江翰
不就是一場的棋類游戲的比賽嗎?想當年深藍就能夠戰(zhàn)勝世界象棋大師卡西帕羅夫,現在人工智能計算機能夠戰(zhàn)勝世界圍棋高手有什么可吃驚的?不是可吃驚,而是時代已經變了,如果說國際象棋是一種規(guī)則變化較為固定的棋類,那么圍棋就是集中國天地人萬物演變思維為一身的特殊游戲。即使同是博弈,圍棋的計算難度也遠在當年的深藍之上,正如AlphaGo的設計者Alphabet公司所承認的那樣:圍棋中的變化比宇宙中的量子數量還多,幾乎不可能有一個計算機可以僅憑算法就算出所有的圍棋變化。那AlphaGo為什么會贏?因為兩個字:學習。
一直以來我們都覺得計算機是人類設計的產物,他要自我學習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正如當年圖靈希望看到的讓計算機驗證這個長得像鴨子,叫聲也像鴨子,這多半就是只鴨子。這個也許三歲小孩都能完成的事情,卻一直以來是人工智能發(fā)展最大的難題,但是今天這—切都改變了,因為人工智能AlphaGo在圍棋上已經達到了五盤三勝的目標,用的卻是李世石自己的辦法——自我對戰(zhàn)。
圍棋上“天人交戰(zhàn)”式的功法也許是一個頂尖高手提升自己的關鍵,但是就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AlphaGo已經輕而易舉的實現了以萬盤為單位的自我對戰(zhàn),這在人類身上幾乎絕無可能。
換個角度說,AlphaGo已經學會了人類最有效的進化武器:學習,那么憑借計算機遠超人類的計算效率,可以想象以計算機模擬人類大腦的思維方式就不是一個不可攻破的課題了。我們不去討論一旦獲得了學習能力,擁有了智慧的計算機會不會用欺騙來繞過“阿西莫夫三大定律”實現像《終結者》中的天網,或者《黑客帝國》中矩陣對于人類的控制等陰謀論的話題。我們僅僅來討論已經能夠自我學習.乃至自我進化的計算機會給人類的經濟社會形態(tài)帶來怎樣的變革。就像劉慈欣的著名科幻小說《三體》中描述的,三體艦隊已經來了,人類所有的防御在其面前不堪一擊。
是的,在人工智能遠不如現在發(fā)達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討論人工智能的危機。既然人工智能能夠代替人類去做機械制造、組裝裝配等大多數體力勞動的事情,甚至可以采寫新聞報道等腦力勞動的工作,那么更加先進的、擁有學習能力的人工智能為什么不能更進一步,替代掉絕大多數需要人類計算的工作,例如審計、財務、編輯、風控、證券交易等現在需要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才能進行的工作呢?
從經濟學的視角來看,人工智能會帶來什么?
一是社會分工的變革性重組。正如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論述的,正是由于分工協作,讓人類從小生產過度到了機械化大生產的時代,原來任何一個家庭可以組成的自給自足的自我循環(huán)被打破,每個人都成為了一種零件嵌入到社會分工的每個方面,并且隨著分工熟練程度的不斷增加,社會生產效率開始快速增加。
而到了今天,社會已經進入了極度分工的細化流程當中,每個人都是在自己分工的那個神經末梢上最小的一個點做著自己的工作。但是,一旦人工智能出現了,它的運轉效率更高,計算方式更先進,學習速度更快,既然AlphaGo可以實現在幾個月的時間內學習一個正常人類圍棋大師需要學習幾十年乃至加上無數天賦才能學會的事情的話,那么,學會大多數非創(chuàng)造性工作對于人工智能來說應該也不是難事。
大多數人都會面臨一個風險,一個隨時會有機器來把你替代掉的風險。但是現代人類已經被高度專業(yè)化了,如果讓其放棄掉它為之專研了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專業(yè)領域,真正跳出社會分工的時候能否有新的工作,能否找到自己不被機器替代掉的價值,將會成為困擾過度分工化人類最大的難題。
社會分工在人工智能沖擊下,將會引發(fā)的是史無前例的摩擦性失業(yè)潮,這是任何經濟學理論都難以預測到的事情,其對經濟的沖擊效應可能遠超過1929年的大蕭條。
二是中產階級的結構化崩解。眾所周知,一個穩(wěn)定的社會往往是一個擁有大量中產階級,并且社會結構呈現出橄欖型的社會。這樣的社會會趨于穩(wěn)定,中產階級用其購買力,用其生活方式帶動了整個社會的繁榮。并且,由于中產階級是自身滿足馬斯洛需求層級前兩層的人群,因此,大量中產階級的存在為社會的健康發(fā)展帶來了源源不斷的內生性動力。
但是,我們回過頭來看,一個中產階級產生的條件是什么?是良好的教育,是熟練的工作能力,是穩(wěn)定的家庭結構,這些都基于一個基礎,他不會被輕而易舉的替代掉。
再來看人工智能,他們的替代會比事業(yè)來的更加兇猛,具體來說,中產階級因為其工作所帶來的尊嚴、社會地位以及社會認同感才是中產階級穩(wěn)定的關鍵,而一旦這個根源被取代乃至喪失了之后,即使因為使用人工智能所帶來的生產效率的提升能夠讓政府有足夠的資金給中產階級以補助來化解失業(yè)危機,但中產階級再就業(yè)機會的減少以及生活工作積極性的喪失將會給社會帶來嚴重的后果。
三是對人類自我意識的進行式覺醒。在原先社會化大分工的約束下,很多人類工作出現一種逆進化的現象,比如說流水線極大地增強了人類的生產效率,但是在流水線上工作的人類正在越來越變得像機器,這是因為為了適應在機器中的工作,人類會有不自覺地調整自己的行為向機器靠攏?,F代社會的很多工作都出現了這樣的趨勢,這也是為什么在大型企業(yè)組織中,每個人都是一個零件可以被隨意調換的原因。這種逆進化的現象,最極端的后果就是人類自我倫理與價值觀的崩潰,當年富士康的多少連跳就是這種極端精神狀態(tài)的體現。但是隨著人工智能的崛起,一切都在改變,人工智能正在強迫人類改變自己原先的逆進化方式,根據達爾文的《進化論》,隨著這種生物競爭的加劇,為了適應這種競爭人類會變得更加富有自我意識,更加注重創(chuàng)造力,變得更加不可替代。
通過AlphaGo事件,我們能夠看到,現在困擾人工智能的已經不再是技術門檻,而是成本問題,但在摩爾定律作用下成本將急劇下降,人工智能在相當的程度上取代人類舊式勞動將不再是科幻,上文所論述的社會分工重組,中產階級結構崩解等負面現象都有可能出現,而人類自我意識的覺醒,乃至人類進化的進一步加劇,說不定都會對未來產生不可預計的影響。
人工智能,未來已來,雖然人類輸了一場圍棋比賽,但是人類已經輸不起對于機器人的競爭,既然人工智能能夠在確定性規(guī)則的工作方面擁有戰(zhàn)勝人類的力量,那么人類是不是應該有意識的去培養(yǎng)自己不確定性情況下的應變能力,乃至破壞性的創(chuàng)新能力,只有這些才是人類不可被替代的事情。
今天過去了,明天又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但是對整個人類來說明天已經和今天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