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楠
(云南大學新聞學院,昆明650500)
從婚姻支付主客體之行為看人際關系互動
——海宜村彝族個案研究
趙楠
(云南大學新聞學院,昆明650500)
聚焦于海宜村少數(shù)民族婚禮儀式的發(fā)生過程,從婚姻支付主客體間之行為去探究鄉(xiāng)村社會生活中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構建與互動。海宜村少數(shù)民族個案研究說明,作為婚姻支付的主體與客體在參與到婚姻支付行為這一完整性過程時,他們把這一行為的發(fā)生看作是一種平衡人際關系的策略,積極維護行為之間的合理性,對人際關系互動的考慮在理性層面上更偏重于感性的交織與融合,從而在這種具有情分的人際關系中獲得可觀的社會資源,并且一直延續(xù)下去。
婚姻支付;主體;客體;主體間性;人際關系
婚姻支付是影響和維持婚姻關系的重要因素。關于婚姻支付也歷來是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的范疇,透過婚姻支付這一禮物交換的行為層面往更深層次去挖掘,會看到充當載體的禮物是研究我們生存的社會中不同文化規(guī)則及社會關系結構的一種有效途徑。
李銀河曾對婚姻支付做出如下定義:婚姻支付就是指結婚過程中各種形式的投入,包括現(xiàn)金以及物品[1]。研究視角、研究方法、研究對象等的不同,形成了關于婚姻支付不同的理論表述和研究成果。然而深入分析發(fā)現(xiàn)關于婚姻支付的研究大部分都圍繞婚姻雙方的家庭以及個人這一群體和個體依次展開,反而對婚禮這一儀式性活動,雙方的親戚朋友、鄉(xiāng)里鄉(xiāng)外是如何展開支付行為的,以及這種支付背后帶來的是一種怎樣的關系構建和維護則討論較少。
同樣是婚姻支付,支付主客體之間的行為、認知、看法的不同,也會帶來不同互動之間的關系構建和聯(lián)結。哈貝納斯的交往理論闡明,社會行為的發(fā)生有四種:第一種是目的性行為。這是一種目標-手段性的行為,行動者會在綜合考慮各種因素之后選擇一種能夠達到目的最好的工具手段。第二種是規(guī)范調(diào)節(jié)的行為。它是一個群體的成員受到群體內(nèi)共同規(guī)范約束的行動。這種規(guī)范是由群體成員共同約定并遵守的價值共識,群體成員以這種價值取向為導向行動。第三種是戲劇式行為。這是一種人們在觀眾或社會面前有意識的主觀性的“表演”行動。這種行動出于自我表現(xiàn)的需要,以便在他人面前展現(xiàn)自身的形象。第四種是交往行為。這是個人之間的以語言為媒介的主體間性的互動。語言或非語言符號作為相互理解各自行動的手段,以便達成行動上的一致[2]。作為婚姻支付的主體與客體,這四種交往行為在結婚這一儀式過程中隨時隨地在展開,他們之間的行為合理性就在于主體之間彼此建立的相互遵守和贊同的價值理念。
因此,本文從海宜村彝族村民的婚禮儀式準備入手,去觀察婚姻支付行為的主體與客體是如何積極構建和維護他們之間建立的相互遵守和贊同的價值理念,這種主體間性在社會行為的互動中又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又會產(chǎn)生何種影響?尋求上述問題的解答過程其實也是對相關理論進行的一次應用、驗證和發(fā)展,正如拉德克利夫·布朗所主張的,檢驗科學理論,就是將其應用于具體實例的解釋[3]。
海宜村位于石林縣長湖鎮(zhèn)東南邊,距離長湖鎮(zhèn)政府18.00 km,海拔2 000 m,年平均氣溫13.30℃,年降水量1 050.2 mm。土地面積40.32 km2,轄3個村民小組、5個自然村,目前居住人口達500多戶1 800多人,其中彝族占大多數(shù),只有少數(shù)的漢族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人口居住在此,2006年在行政地域上劃分為長湖鎮(zhèn)。地處山區(qū),冬季較冷,夏季多雨。土壤為紅壤土,比較貧瘠,農(nóng)作物以煙葉、玉米為主,畜牧業(yè)以養(yǎng)羊為主[4]。
海宜村的彝族人以撒尼支系居多。據(jù)村口三棵大樹下碑文記載,最早來到海宜村的是昂姓家族。海宜村的村史碑文上記載“明朝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征南將軍傅有德、左副將軍永昌侯藍玉、右副將軍平西候沐英、率軍三十萬、政府云南、進占昆明、戰(zhàn)亂年間、本土鄉(xiāng)人、逃避戰(zhàn)亂、離鄉(xiāng)背井、攜家?guī)Ь?、往南遷移、來到深山、安家定居、繁衍生息、刀耕火種、放牧飼養(yǎng)、勤勞勇敢、生活簡樸、生兒育女、世代相傳”①。每年農(nóng)歷新年的正月初二,海宜村全體村民,不論男女老少都會拿著祭品前往位于村口三顆大樹底下的昂式墓碑前進行祭拜,一方面紀念告慰自己的祖先,一方面祈禱祖先保佑全村人民來年生活更加幸福美滿。海宜村家家戶戶以務農(nóng)作為家庭主要收入來源,在這片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懇懇用自己的雙手勞動換取經(jīng)濟回報。善良樸實、熱情大方是每一個海宜村村民都具備的品質(zhì)。
在田野調(diào)查的期間,海宜村共舉辦了兩次婚禮,一次是嫁女兒,一次是娶媳婦。這兩次的喜宴不僅讓我親眼目睹了彝族人特有的婚禮習俗,也讓我看到在特殊儀式的場合下,村子里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構建是如何通過禮物的流動而建立起來并且不斷循環(huán)往復,一直延續(xù)下去。我研究訪談的對象是為兒子娶媳婦的這戶人家,因此,對婚姻支付的主體探討是圍繞男方的婚姻支付實踐展開的。
訪談對象名叫金培昌,家里共四口人,妻子和兩個兒子。這次婚禮是為大兒子金果舉辦。金果,28歲,與妻子小燕是在北京打工認識,經(jīng)過5年的相處,兩人最終走向了婚姻殿堂。對于孩子自由戀愛的婚姻,金培昌相當認可,他認為自由戀愛可以給彼此一定的時間去互相增進了解和熟悉,避免兩人由于接觸時間較少,導致性格不合最后以離婚收場。因為在父母看來,婚姻支付有一定的風險性,為了有效地降低這種風險,他們沒有按照傳統(tǒng)觀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干涉孩子的婚姻,相反則是以一種開明態(tài)度接受孩子的選擇??赡苷怯辛俗杂蓱賽鄣幕A,一些原本屬于婚姻支付的常規(guī)項目在海宜村發(fā)生了變化。
以往的研究表明,婚姻支付大體上包括彩禮、嫁妝、買東西錢和實際物品等。不同地區(qū)可能由于語言文化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名稱,但表達的意思大體一致。利奇曾說過:“不要用承載著價值觀念的概念開始你的討論,這些概念已經(jīng)對整個問題做出預先判斷”。因此,在訪談的過程中,我也詢問了村民們的說法,海宜村把男方給予女方一定數(shù)額的金錢稱為彩禮。
在訪談中,金培昌告知我這次并沒有給女方家送彩禮,關于原因,兒子金果這樣說:“我和我媳婦商量了,未來兩邊的老人都會照顧,彩禮和嫁妝的花費就沒有必要,于是雙方家庭都沒有給”。彩禮或者嫁妝在金家的孩子看來更像是一種報償?shù)氖侄位蚍绞剑菍ε礁改葛B(yǎng)育女兒所付出辛勞的一種回饋。然而金家孩子的語言承諾抵消掉了彩禮的支付,說明彩禮或者嫁妝的支付只是變相作為一種父母對子女要求盡到贍養(yǎng)義務而設定的一道彈性枷鎖。如果子女承諾會積極贍養(yǎng)老人,那么彩禮或者嫁妝就可以不要甚至取消掉。原本是作為贈送給這一潛在夫妻單元的代際的義務型禮物,期望能夠得到互惠性的回報,結果金家的故事告訴我們雖然義務型的禮物可以當作一種預期回報,但不是固定唯一的,這種回報也是可以變相通過語言承諾或者行為表現(xiàn)去實現(xiàn)的。
雖說沒有彩禮,但是金培昌還是給了兒子和兒媳一筆錢,讓他們采購結婚用品,主要包括:新郎結婚的民族服950元,新娘結婚的民族服1 300元,婚紗照2 400元,花車裝飾340元,喜被500元,電視2 000元,冰箱3 000元。
除去對新郎新娘提供的金錢資助之外,金培昌花費最大的則是對婚禮的籌備。購買請?zhí)ㄙM了120元。請?zhí)馕吨魅藢腿说恼窖?,是典禮儀式的一個重要特征。一般情況下,請?zhí)凰徒o距離較遠的親朋好友。而金家卻不同,只要在受邀范圍之內(nèi)的人都有一份請?zhí)?,這也就是說金家的請?zhí)]有距離的遠近之分。閆云翔曾經(jīng)在下岬村發(fā)現(xiàn),在村莊內(nèi)部社區(qū)是不發(fā)邀請的,而是通過主人閑聊這種非正式渠道來宣布舉辦慶典的。下岬村的村民認為請?zhí)陌l(fā)放是在造成一種隨禮的壓力??墒窃诤R舜鍏s恰好相反,金培昌認為把請?zhí)l(fā)給村子里的人是對他們的尊重,不想讓親朋好友產(chǎn)生一種“差別對待”,于是他只好采取一視同仁的做法,即全部都發(fā),這樣帶來的效果是人際關系的平衡,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不得罪人”。差序格局是費孝通提出的一個關于中國人際關系結構的重要概念,它表示中國人在交往時以已為中心,逐漸向外推移,以表明自己和他人的遠近關系[5]。當個體處在三人以上的某一序列群體中時,其社會交換方式是以關系結構上的平衡性為原則的??梢姡R舜宕迕裨隗w驗人際關系的互動時,常常采取平衡這一策略用于維護彼此之間的關系,從而達到穩(wěn)定性。
擺宴席一共花費了20 000元。這20 000元主要包括宴席的食物購買、煙酒購買以及廚師的勞務費。海宜村的宴席是分中午和晚上兩場,這兩場不是我們所理解的中午有事不能參加的改到晚上來,而是一個人一天可以同時參加兩場。為了盡全力招待好客人,主人會在菜品上費盡心思,盡量做到中午和晚上不重樣。與此同時,主人還有煙酒、飲料、瓜子、花生、糖果的招待。除了豐盛的宴席,主人家還會請舞蹈隊前來助興表演。依照老規(guī)矩,一般邀請四支舞蹈隊,分別代表老中青三代,滿足現(xiàn)場各個年齡層次的觀看需求。一支舞蹈隊的出場費是460元,四支也就是1 840元。不過這筆不小的費用金培昌并沒有支出,而是由親戚朋友承擔了。不論是宴席還是舞蹈表演,都可看作是主人對客人的即刻回報,回報的質(zhì)量高低要依主人家經(jīng)濟條件狀況而定。不過一般看來,村民們不會在這方面吝嗇的。即使禮金收入和支出不成正比,也就是所謂的“倒貼”,在那天他也會盡力維護自己的面子和尊嚴?!耙酝芯空J為由于農(nóng)村地區(qū)廉價的原材料和勞動力,村莊一次宴席的花費要比城市地區(qū)飯店里的花費少得多,認為酒宴充其量只是主人在收禮以后馬上互惠性地回報客人的一小部分而已,社會債務的主要部分必須在將來類似的慶典活動中償還”[6]。
表1 金家婚姻支付總額元
其實不然,金家此次辦婚禮一共花費了30 610元,而收禮收到了31 500元,二者幾乎持平。金培昌講,持平就已經(jīng)不錯了,很多人家辦婚禮都是“倒貼錢”。即使知道支出和回報不成正比,這些父母依然一如既往地用他們的方式操辦孩子的婚禮。在他們看來,這么做一方面是他們扮演父母角色的責任。正是由于父輩們把完成子女婚姻的任務當作一種責任,并且愿意為之提供物質(zhì)上的資助以及情感上的支持,子女自身能力的有限導致對父輩權力的認可,才形成一種代際之間相互信任的模式。在遇到婚姻難題,代際雙方可以同船共渡,相互協(xié)商解決婚姻面臨的各種問題,傳統(tǒng)家庭父權制的角色在婚姻支付面前得到了鞏固,代與代之間的信任也得到加強,對維護家庭的和諧起到不容忽視的作用。
除了是一種對家庭關系維護的方法之外,如此大費周章的操辦婚禮儀式,其實也是一種“面子觀”在作祟?!懊孀印笔冀K以一種微妙的形式存在于中國社會中以及人與人之間,它是一種潛在的文化心理現(xiàn)象。最早對“面子”展開研究的是美國傳教士明恩溥,在他《中國人的特征》一書中講述了“面子是中國人的第一特征”,由此拉開了研究面子的序幕。美國著名社會學家戈夫曼曾在《論面子的運作》一文中對臉和面子這兩者的含義進行了合并,認為胡氏等人所討論的中國人的面子屬于人類共有的心理現(xiàn)象。它不過是指在某一特定的交往中,個人對他人也認可的一種共同行為準則的遵循。如果一個人遵循了這一原則,他就會得到自己和他人的肯定,這時他就可以說有了面子[7]。于是,正因為海宜村每家每戶舉辦婚禮儀式都是采取這樣的做法,金培昌也只好遵循大家認可的方式來獲得自己的面子,這種由于受到群體內(nèi)部共同規(guī)范來約束自身的交往行為,是一種規(guī)范調(diào)節(jié)的行為,只不過該行為在發(fā)生過程中,個體的能動性也在發(fā)揮著作用,他可以根據(jù)自身的經(jīng)濟狀況和社會關系網(wǎng)絡來有效地遵循這一被集體所認同的準則,從而為自己掙得“面子”。
作為婚姻支付的客體是針對婚姻支付的主體來說的,并沒有絕對化的婚姻支付客體存在。它是指當舉辦結婚儀式時,來參加儀式并且支付一定的現(xiàn)金、物品或勞動力的人。一般是指主體的親戚、朋友、鄰居、同事、同學,等等。為了探究這些客體是如何通過婚姻支付這一行為的發(fā)生而去構建和主體的關系模式,我認為通過禮單可以間接地反映這一問題(表2)。
表2 金家禮單數(shù)額統(tǒng)計
觀察金家的禮單,我發(fā)現(xiàn)最高的支付金額是600,接著有300、200、150、100,最低金額是100。進一步詢問和這些隨禮的人是什么關系時,金培昌說禮金最高的都是我自己家的兄弟姐妹和我老婆家的兄弟姐妹隨的。金有兄弟姐妹五個,三男兩女,金排行老三,上有兩個哥,下有兩個妹,他們都隨了600元。金的老婆姓何,她有兄弟姐妹共四個,三女一男,她排行老二,上有一個姐姐,下有一個妹妹和弟弟,她的兄弟姐妹也為婚禮隨了600元。父母雙方的家庭親戚成員不僅是支付禮金的最高者,而且他們通常采取一致的做法,進而有效地維護雙方血親和姻親的關系,從而給予彼此足夠的面子。在中國社會中,人們對人際關系的重視超過工具理性的思考,更加注重情分,這種情分的表達除了通過婚禮慶典贈送最高金額的禮金之外,他們還會采用別的形式來加強這種情分。比如,金培昌的小姨子為了祝賀姐夫家的喜事,就把舞蹈隊的費用承擔下來,作為一種禮物贈送給姐夫一家人,從而為金家省去了一筆婚姻支付。相比于邀請舞蹈隊這一經(jīng)濟付出,更多的親戚會為婚禮儀式提供一定的勞動力支持,比如洗碗、洗菜、端菜之類的體力活??傊?,姻親和血親仍然是人際關系構造的堅實基礎。
來參加婚禮儀式的還有村子里金培昌的朋友、鄰居和同學,一共來了200多人,并且隨了數(shù)額不等的禮金,他們是構成婚姻支付客體的主要成員。村里人常說,一個人人緣好不好,從他們家辦事來人多不多就能看出。隨禮只是一種客體對主體回報方式的普遍做法,在海宜村,人們對待隨禮更多的是偏向一種人情的表達。他們會在之前這戶人家贈與的禮金基礎上額外附加一點,這一點常常依村民們的主觀感受來協(xié)調(diào)和拿捏分寸,有的會加10元、有的會加20元,等等。關于在禮金上加一點的做法村子里上了年紀的一位老人回答說:“我這次多給他一點,其實他就欠我一個情,那么下次我找他幫忙,也就好說話了”。
村民們之所以有上述考慮,恰好反映了在中國社會中,個人是如何展開自己的人際關系交往的。費孝通曾對西方和中國的人際關系做過一個比較,他得出結論認為中國社會在結構上是由無數(shù)的私人網(wǎng)絡組成的,這些私人網(wǎng)絡由二人的社會聯(lián)系界定而且沒有清晰的界限,在這樣一個網(wǎng)絡本位的社會中,行為的道德內(nèi)容是被情境地決定的,而己在每種情境中總是最為重要的考慮[8]。因此,中國社會是一個以“已”為中心的社會。在做出饋贈禮物這一動作時,每個個體對禮物的理解不僅僅是物這一方面,也對禮做了考慮。從“禮物”一詞的構造可以看出,“‘禮’字的意思是儀式、禮節(jié)以及諸如忠孝的道德理念的禮儀性表達?!铩謩t是物質(zhì)的東西”。因此從這兩個字的字面意思可以看出禮物不僅僅是物質(zhì)的禮品,它承載著文化背景下的道德規(guī)則與儀式。所以,婚姻支付這一禮物饋贈不僅僅是物質(zhì)形態(tài)的表達,而且具有復雜的內(nèi)涵。海宜村的村民完全意識到這一點,于是在日常生活實踐過程中,村民們不僅做出金錢和物質(zhì)等工具性的理性表達,同時也伴隨著義務性的情分表達,比如額外的禮錢或者互相幫助來強化隨禮的習俗和人際關系網(wǎng)絡的培養(yǎng)。村民們深知這種禮物饋贈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形塑提供了一種社會保障功能。
正如薩林斯所概括的:實物流動和人際關系之間的聯(lián)系是相互的。某一特定的社會關系可以界定物品的既定運動,但某一特定的交易也同樣能促成特定的社會關系。如果說朋友創(chuàng)造出禮物,那么禮物也創(chuàng)造了朋友[9]。
人的生命周期中,需要經(jīng)歷四個重要關口:出生、成年、婚姻、喪葬,相關的儀式被統(tǒng)稱為“人生禮儀”。其中,婚姻被人們稱作“人生大事”。作為婚姻支付的主體,即新郎、新娘雙方家庭的父母,對子女的婚禮付出是巨大的。他們把婚姻支付行為當作是一種父母盡到責任的表現(xiàn),通過賦予他們資金的支持,來維護家庭代際關系的穩(wěn)定和父權制的地位。同時,通過儀式的發(fā)生,不論是血緣、姻親還是地緣關系,都通過儀式性場合中表達性禮物的交換而得到互動和加強。作為婚姻支付的客體,它與婚姻支付主體構成一組相對概念。在行為層面上看,客體對主體是出于一種道義經(jīng)濟的考慮,在他們之間的人際交往模式中,道德原則常常超過了對經(jīng)濟理性的思考。在功能層面上看,包含有情分的禮物饋贈為村民們提供了一種培養(yǎng)、維持和擴展其關系網(wǎng)絡的最佳方式。作為主體間性的行動者與參與者,他們之間通過“溝通”“互動”的方式來形成彼此之間遵守和贊同的規(guī)范以及價值觀念,這種規(guī)范性的思考是以建立人際關系為前提的,同時在遵守和贊同的過程中,村民們對人情關系的互動,更多的是出于一種對感情理性的思考。少數(shù)民族的婚姻支付不僅僅是婚姻習俗的一種特殊形態(tài),看似屬于個體行為的婚姻支付,實際上是一種社會行為。海宜村是一個有著兩三百年歷史的彝族村落。因戰(zhàn)爭的緣故祖先攜家?guī)Ь靵淼竭@片土地勤勞耕作、繁衍生息,造就了如今祥和安寧的海宜村。熱情好客、淳樸善良的品行塑造了海宜村村民們對情分的看重,他們在人情關系的交往中,放棄對工具理性的衡量,反而得到的卻是不可估量的社會資源,于是,這樣的人情關系在海宜村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來。
注釋:
①文字資料來源于海宜村碑文記載。
[1]李銀河.中國人的性愛與婚姻[M].河南:河南人民出版社,1996:195.
[2]哈貝馬斯.交往行動理論:第1卷[M].重慶:重慶出版社,1994:387.
[3]Radcliffe-Brown,Alfred Reginald.African Systems of Kinship and Marriage[M].London:KPI,1987.
[4]石林彝族自治縣人民政府.石林年鑒(2013)[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13:223.
[5]費孝通.鄉(xiāng)土中國[M].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85:24.
[6]閻云翔.禮物的流動:一個中國村莊的互惠原則與社會網(wǎng)絡[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98.
[7]E.GOFFMAN.On Face-work[J].In Psychiatry,1955(18).
[8]費孝通.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163.
[9]SAHLINS,MARSHALL.Stone Age Economics[M].New York:Aldine de Gruyter,1972.
(責任編輯:王明雯)
On the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subjectivity Behavior of the Marriage Payment:A Case Study of Yi Peoples in Haiyi Village
ZHAO Nan
(School of Journalism,Yunnan University,Kunming 650500,China)
This paper focuses on Yi people's wedding ceremony and studies the construction and interaction of the people from the marriage payment intersubjectivity behavior.The case study in Haiyi minority village shows that the subjects and objects of marriage payment see this behavior as a strategy to balance the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and they protect the rationality of such behavior.Interpersonal interaction focuses more on perceptual interaction and integration,thus this relationship with mutual affection can get considerable social resources and keeps going on.
marriage payment;subjects;objects;intersubjectivity;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C913.13
A
1673-1883(2016)04-0014-05
10.16104/j.issn.1673-1883.2016.04.003
2016-07-13
趙楠(1991─),女,山西長治人,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傳播與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