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形態(tài)對稱性的思考

龐熙鎮(zhèn)

摘要：本文以建筑對稱逐漸減少的現(xiàn)象開始切入，放棄以往過多的從文化、倫理、哲學、關學等層面分析對稱性，而是從鏡頭、力學、成本、心理等角度淺析建筑物對稱或不對稱的原因，探討建筑設計的主觀意愿和客觀條件的邏輯關系，試圖激發(fā)各種層面的反思，以求更多符合邏輯、可以正確引導民眾美學素養(yǎng)的建筑出現(xiàn)。

關鍵詞：對稱：建筑形態(tài)

引言

建構物體現(xiàn)出的對稱形態(tài)，最早起源于非主觀的自然篩選結果，而對稱式的建造來自人們對自然的模仿，包括對動物對稱陛的學習，不斷由重力、風、地震共同作用篩選而呈現(xiàn)世人。隨著文明的發(fā)展，對稱變成一種審美的追求，隨著工藝的進步，對稱發(fā)展成為一種建造法則，建筑對稱包含了越來越多的文化內涵，對于現(xiàn)代人們來說，看到宏大而對稱的建筑物都不自覺地產生敬畏或崇拜感，除了潛意識外，也因為歷史上的大型對稱建筑不是神殿就是皇宮，都是對權力的崇拜象征，是文化內涵延續(xù)教育的影響。

隨著社會的價值觀改變，人們對自由的追求，越來越多的非對稱外形建筑出現(xiàn)。當然。這里包含了三個很重要的因素，第一是現(xiàn)代科技的進步使非對稱成為可能，第二是這些非對稱的出現(xiàn)大部分根源于功能，第三是雖然建筑形態(tài)是非對稱的，但大部分依然遵循著均衡的美學原則，從勒，柯布西耶等一批現(xiàn)代建筑師的作品可以看出，追求非對稱的形式成為突破建筑設計創(chuàng)作的途徑，而從中又不難看出，絕大多數的建筑依然體現(xiàn)出均衡的構圖美。期間各種建筑思潮不斷涌現(xiàn)，都暗合了上述的三個原則（圖1）。不設計對稱建筑，幾乎都成為建筑師追求創(chuàng)作的前提（圖2）。

現(xiàn)今翻開建筑雜志又或者透過各種渠道的媒體展示，從林間小屋到大型博物館、從單層平房到高層住宅，甚至是大跨度體育場和超高層建筑，越來越難發(fā)現(xiàn)對稱的建筑作品。造成上述的現(xiàn)象有量種可能：一是非對稱的建筑更容易符合現(xiàn)代功能：二是受眾需要“不一樣”的建筑，三是建筑業(yè)界需要“不一樣”的建筑，無論是那種可能，總之在雜志里越來越難找到對稱形態(tài)的建筑身影了。因為反對稱的主觀意愿而不采用對稱手法的現(xiàn)象比比皆是。

作為建筑形態(tài)的創(chuàng)作者的建筑都不屑采用對稱形式，難道對稱將要在建筑身上消亡？

從鏡頭的角度看，出現(xiàn)在我們視野里都是不對稱的建筑只是因為攝影構圖而被“誤導”，對稱的攝影通常會被認為是呆板的手法（除非是需要刻意放大其對稱性的情況例外），即使建筑物是對稱的，鏡頭也會想方設法地不在中軸線處攝影。而又因為建筑是三維的，要通過攝影去表現(xiàn)建筑物就無可避免地展現(xiàn)其更強的立體感，這種三維的視覺就意味著至少包含了兩個展示面，對稱性的展示根本不可能完整體現(xiàn)，觀看者只能憑想象推理。而且有時候包括建筑師、攝影師都想讓讀者看到需要強調的立面，這時候鏡頭的位置就足以讓視覺產生不對稱的錯覺（圖3）。換成動態(tài)的電影或視頻，攝影師同樣很少會采用對稱的展示方式——即使要采用，也只在體現(xiàn)群體建筑的中軸線時采用，原理與靜態(tài)的攝影是一致的，所以如果從鏡頭展示的角度看，建筑物并非全部都不對稱，而是有大量的建筑被不對稱地呈現(xiàn)在雜志或者屏幕上而已，

從力學的角度看，一般情況下對稱的結構是受力合理的，而結構對稱的結果就是形態(tài)對稱，歐洲大部分的古教堂均采用對稱結構，其根源除了宗教感之外還有拱券對稱受力的技術因由（圖4）。而到現(xiàn)代工業(yè)發(fā)展之后。力學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應用，建筑都會向反“力”的方向去挑戰(zhàn)，而應用在建筑商的力學某種程度上很深奧，但只要代人人的直觀思維也很容易理解，只要人對稱地叉開腿站立，這種狀態(tài)一來不容易累，二來比單腳或者并對稱站立更容易站穩(wěn)，不容易被推到。將之應用到建筑商，就是無論力從哪個方向來，對稱一定是抵抗這種外力最好的方式。埃菲爾鐵塔是典型的例子（圖5），現(xiàn)今也很少人覺得對稱的埃菲爾鐵塔缺乏美感，她的對稱曲線形態(tài)是對且力學的完美詮釋。可以假想一下，如果埃菲爾鐵塔不是對稱的，那無論鐵塔曲線與理論的重力曲線如何吻合也不可能高效建起來——當然我們可以選擇深奧一點的力學知識和視覺欺騙手法來實現(xiàn)非對稱的形態(tài)，西班牙建筑師卡拉特拉瓦就有許多成功的作品。

從成本的角度看，結構對稱是最經濟的，結構對稱大多數就會被表現(xiàn)為形態(tài)對稱，由此推論大部分的建筑物f例如住宅）遵從成本優(yōu)先原則，應該是對稱形態(tài)的。但日常的見聞卻有很多例外，原因是前面提到的受眾需要“不一樣”的建筑。很多住宅在屋架處被設計成為不對稱的形態(tài)，觀看其平面就不難看出結構對稱的關系。對稱還隱含著另一個節(jié)省成本的含義，對稱就意味著很多構件和做法都可以復制或者鏡像復制，中國木建筑里，采用對稱的形制也可節(jié)省大量的創(chuàng)作時間（圖6），也方便統(tǒng)一形制。當然，制作局部不對稱的雕塑以彰顯尊貴也是可以理解的。對于手工制作的年代尚且如此，現(xiàn)代工業(yè)模數化原則遍行的今天，這種時間與材料的成本節(jié)約更是非?？捎^。

從心理的角度看，對稱更容易獲得人的認同，當然這里說的認同是一定程度內的，當所有的事物都是對稱的時候人會產生視覺疲勞，那就會從認同轉化為討厭。正如圖6展示的情形，即使在對稱的殿堂里，對聯(lián)也不會是完全一樣的，雕塑也是有變化的，宏村是眾多建筑學學生寫生的圣地，其中一種很重要的原因是沒有太多對稱感很強且很孤立的古建筑，這種情況下很容易找到寫生的角度，圖7是非常經典的非對稱中國古建，該角度甚至成為了郵票的題材。但其實不難發(fā)現(xiàn)，宏村里還是有很多對稱形態(tài)的建筑，特別是需要強調人口的情況下（圖8）。從這里可以看出，一旦回歸到最接近人尺度的時候，對稱依然是最能產生和諧感覺的設計手法。讀者都可以回憶一下，有哪里的建筑入口（門洞形態(tài)）是不對稱的——除非是藝術要求很特別之處。

從展現(xiàn)、力學、成本和心理角度分析，對稱的建筑是不應該消失的，各種因素及其邏輯都指引著我們應該做對稱的建筑。但正如本文一開始所說的非對稱的出現(xiàn)大部分根源于功能，技術進步又幫助我們實現(xiàn)非對稱的建筑形態(tài)。值得警惕的是，這種不對稱的功能和技術手段很容易成為借口，建筑物被“設計”成為只求吸引，不講均衡美學的領導標榜政績工具，又或者是被設計能力不到位的建筑師設計成失敗的案例。對于建筑師而言。如何對待建筑對稱問題是必須得到重視的，對稱的建筑就無法實現(xiàn)美感這種誤會不應該被延續(xù)。

但我們必須承認一點的是，有使用功能的現(xiàn)代建筑是很難完全實現(xiàn)對稱的。如果所有的條件都指向對稱的結論，建筑師（或者是業(yè)主）偏要為了追求不一樣的視覺效果而設計出奇怪的形態(tài)，這是一種對社會很不負責的行為，同理，如果所有的條件都指向非對稱，建筑師（或者是業(yè)主）卻要使用對稱形態(tài)去處理，結果同樣對社會產生不良影響。越多這種類型的建筑出現(xiàn)，對社會各個階層的影響就越大。建筑物的規(guī)模越大，這種影響就越大，建筑的對稱并非只有客觀因素，同樣不對稱的建筑也并非完全是主觀因素，建筑師要做的是利用自身的專業(yè)知識和素養(yǎng)，判斷在何種范圍內滿足功能和結構均衡的需求。建筑對稱與否并非絕對，關鍵是內在是否有合理的邏輯。從設計難度上來說，功能單一的大型建筑物出現(xiàn)對稱結果是合理的，而小建筑出現(xiàn)不對稱結果也是合理的，與之相反的情況則需反思再反思，確定在合理的邏輯依據下再繼續(xù)設計。建筑表皮是解決上述矛盾的最佳辦法，也是現(xiàn)代建筑最常用的手法，在不考慮成本的情況下，表皮可以將本來對稱的建筑包裝成不對稱的，或者將本來不對稱的建筑包裝成對稱的，如果從參考人體出發(fā)，人體的內部功能是不完全對稱的，但外部卻大體一致達到均衡，最后設計的建筑邏輯性足夠緊密，就很容易得出優(yōu)秀的建筑。當然，如果是功能復雜大型的建筑物，例如城市綜合體，因為功能需要而打破嚴肅對稱形態(tài)的情況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如果功能不對稱的情況下更應該設計成非對稱形態(tài)的。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小規(guī)模的建筑物被設計成對稱形態(tài)將會暗示為宗教建筑或者威嚴感十足的建筑，在現(xiàn)代人看來卻不容易接受，除非這種建筑物承擔的功能非常單一。例如亭子（圖9）。又或者厭倦了對稱的形態(tài)，設置可以設計成為非線性的形態(tài)（圖10），因為建筑的體量小，對社會影響會相對較小。所以從社會影響的層面看，小規(guī)模建筑是否采用對稱形態(tài)幾乎不起作用。而從美學角度看的話，對稱與否不等同于美或丑，外形是否好看還是需要看建筑師的美學功底，所以建筑師在設計小建筑的時候可以不拘泥于非對稱的手法，提升自身的美學素養(yǎng)和設計能力才是關鍵，有了足夠的能力才可以進一步判斷對稱的程度如何把握。

回到人們接觸最多的居住建筑，對于集約型的城市土地利用，高容積率是必然結果，因此住宅在滿足日照等基本健康要求后，個性化的追求推動了非對稱的設計，這只是從單家獨戶的角度出發(fā)。如果從平面布局出發(fā)，大多數住宅平面圖是左右對稱的，至少是大體對稱的。很多住宅開發(fā)項目在設計推進過程中滲透營銷的意圖和建筑師對場地環(huán)境的理解，也就是說原本一致的戶型會因為方位等原因逐漸被改成不一致，在不影響結構均衡性的情況下這種設計是無可厚非的，但如果這種變化只是因為想做成不對稱而覺得好看就產生非常不良的影響，名氣越大的開發(fā)商采用這種結果其影響就越大。這里說的影響大并不一定是負面的，因為建筑成本并不是全部的決定因素，而且從另一個角度看，戶型的左右不一致為立面創(chuàng)造出天生的不對稱條件，總比天生對稱而強行設計成不對稱的要好。至少前者更符合邏輯需要。

建筑對稱性的問題看似簡單，其實背后包含了諸多因素。在主流思潮反對現(xiàn)代建筑對稱的背景下，本文對此提出論述的意義在于激起各種層面的反思，多從客觀角度分析對稱問題，比單純的從主觀意愿觀看對稱形式，更能揭示對稱背后的原因。以求更多符合邏輯、可以正確引導民眾美學素養(yǎng)的建筑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