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旺

意象的歸途

文 李向明

簡括李海旺的藝術經(jīng)歷，因該分為從西方式的“表現(xiàn)”到東方式的“意象”兩大階段。在九十年代，海旺遵循的是西方表現(xiàn)主義的表述形式，對表現(xiàn)主義的涉足是對他年輕氣盛、內(nèi)心充滿矛盾糾葛、多從沖突的社會實踐碰撞而宣泄胸臆、撫慰心靈的一個人生閱歷過程。進入二十一世紀，他漸漸回到了東方審美趣味的關照，走進了意象表現(xiàn)的歸途，這是他走向成熟的心靈逐步趨向靜思穩(wěn)健的又一個人生階梯。

到目前為止，中國的油畫家大多數(shù)是在接受以西方模式的學院教育而為起點的。但前幾代較有成就的油畫家又大多數(shù)回到了“本源”——返回到本土的文化脈絡中尋找出路、吸收營養(yǎng)、研究創(chuàng)作。這似乎成了中國多數(shù)油畫家成長的一種規(guī)律，或一種出路。而剛剛步入壯年的李海旺也不例外的逐步進入了這樣一種有價值的研究軌道，并漸漸產(chǎn)生了較為明顯的自己面貌。

這些年，意象油畫的提出，是在全球化的國際語境背景中反觀本土的藝術現(xiàn)實與傳統(tǒng)而自然而然地滋生出來的。意象的意義在于擺脫對客觀物體的具體描摹，進入放縱情懷、表述自我、體現(xiàn)生命靈性與自然的交融共生的精神狀態(tài)，從而加強作品閱讀性與審美價值。正如李海旺畫荷，即借助了“荷”在中國人心目中所建立起來的“婷婷玉立”或“出污泥而不染”等精神象征，又借助了荷的基本形態(tài)來完成自己書寫過程的快意，從而構成“荷”的意象之美，耐人回味。意象，在中國有著深厚的土壤，它具有大眾陛的普遍思維習性和審美習性。因此，意象繪畫也就具有了濃厚的大眾性閱讀趣味和視覺趣味，這也就有了良好的受眾基礎。海旺的繪畫走向意象，實際上為自己的未來找到了一架有根基、有土壤的堅固橋梁。

意象，在中國水墨并不稀奇，非常普及的寫意、大寫意亦然。而在油畫，由于材質與技法理念的差異性，就帶來了如何融合與轉換的難點。而李海旺在《滿月》、《潤秋》等表現(xiàn)“荷”的系列作品中，顯示了對油畫的基本造型方式的超越，和對畫面整體空間維度的寫意性處理。他以一種近乎書寫的方式表現(xiàn)了“荷”的不同形態(tài)與不同情境，以一種具有擬人意味的筆調，展現(xiàn)出人格化的精神情感。而書寫的方式為他的作品帶來了濃厚的東方文人氣質。這也是對李海旺青睞東方文化傳統(tǒng)的一個印證。在他的一篇藝術隨筆中，激情洋溢的對黃賓虹的山水筆墨以及中國傳統(tǒng)書法的大寫意語言體系表述了十分的欽佩與贊賞，并提出中國油畫應該有“雅化”格調，以此來拉開中西油畫的距離，建立自己的油畫語言體系。他這里有一個重要的理念就是：油畫來到中國一個多世紀了，因該讓它“長”在中國，而不是“客居”中國，換句話說，我們要努力“長”出自己的油畫來。這也許是中國油畫人的共同理想。

海旺正是按著自己這樣的理念，使得他的作品越來越富有了東方的情景與意味。閱讀他近幾年的作品就像閱讀東方的詩。無論是荷塘月影，還是雪霽風霜；無論是草叢荒野，還是人體景物，都展現(xiàn)了空靈、高古、激越、深沉的幽妙境界，大有品嘗中國水墨畫的氣韻與回味唐詩宋詞的意境。這也是他內(nèi)心精神世界的真實表露。表面上看去，李海旺粗放不精，貌似糊涂，而且大大咧咧，但是內(nèi)心充滿了真誠善意與對完美的理想追求。他的作品明顯地揭示了這種善意與完美。微觀細膩的情感躍然于色彩與筆觸之間，映襯出一位生活在嘈雜紛亂的當代藝術家的自我內(nèi)斂的精神世界與遠離時尚的安然心境。

李海旺的作品沒有時尚性，卻具有觀賞與閱讀性；沒有前沿性，卻具有創(chuàng)造性；沒有晦澀深奧的理性詰問，卻有直接純粹的情感表述；藝術的靈性與單純，在這里閃爍著樸素美麗的光輝。

滄海橫流

李海旺的藝術世界

文 楊杰

華夏歷史文化的積淀，使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藝術家與生俱來就會在自身的文脈中尋找藝術的靈感，在文明和歷史的綿延中尋找解構當下現(xiàn)實的話語。藝術家的生命歷程和藝術作品更像是一份厚重的歷史問卷，所書寫的是一步一腳印的生命印記，是面對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的萬千感慨。

面對李海旺先生的作品，我們會感受到那種磅礴的氣勢，那種厚重而蒼涼的氣象，那種深邃而幽遠的意境。他并非在向我們展示審美意義上的地理風景，或是景物狀貌，而是用視覺的語言為我們展現(xiàn)了一個觀念表達的場域。他所要言說的是作為一個當代人在面對萬千世界的時候，他所本應具備的人文關注和歷史責任。他以獨特的藝術表達方式帶給我們深刻的思考，引起我們對民族、歷史、現(xiàn)實、生命的重新審視，他的作品仿佛是洪荒宇宙之間難以捉摸而又永恒的氣象，永遠給予我們啟迪。我們也仿佛置身于歷史與文明的洪流當中，觀看世事的變遷，觀看歷史的分分合合與蹉跎歲月留下的痕跡。

藝術無非是生命意志的體現(xiàn)，藝術家更是需要具有旺盛的生命力，才能夠在萬千世界里固守著自己的一份鐘愛與堅持。李先生的藝術處處閃爍著生命的激情，作品中所呈現(xiàn)的是生命蓬勃的跡象。當我們看到厚重的肌理在畫面上流淌，油彩在畫面上揮灑，這些都是屬于生命本體的語言。李先生的藝術似乎告訴我們藝術需要激情，生命需要勇氣，藝術如同奔騰不息的滄海，波瀾壯闊是它的歷程，山容海納是它的使命。

《天籟系列》中，他借鑒了荷花這一傳統(tǒng)的藝術母題，表達了對生命流逝的感嘆，表達了對滄桑歷史的體悟。畫面上的靈動筆觸，筆與刀在畫布上劃過的色彩，是在完成一次生命的綻放和升華。

在當下，藝術已經(jīng)遠遠不再是一種技藝的展示，而是成為了介入生活，引起思考的觀念載體。如果說，《天籟系列》打開了藝術家自我和現(xiàn)實之間的壁壘，那么李先生后來的作品，則是一次全新的綻放。作品圖像所揭示的是藝術家內(nèi)心世界的博大與壯美，學識與藝術已經(jīng)有機的融為一體。畫面上凝聚了時間的流逝、歲月的溝壑、生命的感慨，他的藝術像是一份述之不盡的文本，包羅萬象。

在近年來《朱門》《印記》《契約》等系列作品中，具象的圖景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斑駁的筆觸，紅黑黃色彩的凝重，是裂痕與殘片，是文本與拓片，以及一切可以利用的文化資源。他的藝術表現(xiàn)為一種對藝術語言的駕輕就熟，藝術語言更加趨向綜合，任何的媒介都可以作為藝術家表達理念的材料。

表面上看，這些作品和抽象表現(xiàn)主義和極少主義頗有淵源。具象的主題已經(jīng)消失，畫面上看到的是大面積、平涂的紅色、黑色，或是肌理本身呈現(xiàn)的自然圖像，藝術的形式越來越簡潔，藝術趨向最為本質的回歸。然而，抽象表現(xiàn)主義和極少主義是格林伯格所給出的西方現(xiàn)代藝術的新方向，是西方藝術擺脫了古典藝術的束縛而所要確立的標準，是在西方語境下的超越和突破。但是，李先生的作品并不是對西方藝術的借鑒，他的藝術完全來自于東方，完全來自于滋養(yǎng)他的這片熱土。他的作品《語言即時故鄉(xiāng)》，就是用巨幅的畫面、熱烈而輝煌的色彩表現(xiàn)對家鄉(xiāng)的依賴和眷戀。

正是三晉大地這片傳統(tǒng)文化厚重的土地，給予他無限的靈感，正是晉商文化所特有的價值成為他藝術創(chuàng)作的動力。厚重的文化歷史的積淀使得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與生俱來具備傳統(tǒng)的美德，質樸、敦厚、勤勞、誠信正是他們的優(yōu)良品質。晉商正是秉持這種傳統(tǒng)精神才能夠在中國歷史長河中立于不敗之地，創(chuàng)造燦爛而獨特的文化。

李先生自小耳濡目染的是晉商文化特有的氣息，周圍的所見所聞都滲透著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的底蘊。應當說，家鄉(xiāng)這片熱土的精神感召使得他從一出生的時候，就具備了一種歷史的責任感，他的藝術總是有著一份深刻的人文關注。李先生多次提到，家鄉(xiāng)襄汾劉家大院存有董其昌所書的《晝錦堂記》碑，常常為碑文中的內(nèi)容所感動，經(jīng)常徹夜未眠。文中所傳頌的中國人所特有的“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的人生觀，成為他人生的座右銘。作為一名藝術家，他也是通過自己的作品來宣揚中國人所特有的人文情節(jié)，中國人所特有的歷史感和使命感。所以在他的作品《書道》中，特意借用碑文內(nèi)容，強調這種傳統(tǒng)所承載的厚重的人文價值，強調傳統(tǒng)文化在當下的價值和意義。

近年來，李先生的作品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種帶有帶有歷史印記的晉商符號，祖輩用過的老家具的漆面，古舊的門板、地契、票號都成為了他藝術的資源。此時他并非借鑒與挪用，并非如同波普藝術家直接挪用現(xiàn)成品以及流行文化元素，彌合高雅藝術和大眾文化之間的界限，顛覆人們對于藝術的傳統(tǒng)定義。而是在晉商文化的歷史素材的基礎之上，進行新的解構，是再創(chuàng)造過程。他的作品所要突出的是歷史和文化的力量，借此達到對現(xiàn)實的窺視與審視，表現(xiàn)出對歷史現(xiàn)實的深度思考。在他作品中，我們看到晉商文化的符號和斑駁的色彩，共同構成一道凝重的風景?！吨扉T》系列是用斑駁的筆觸和厚重的肌理效果凸顯歷史的滄桑和厚重，為我們開啟了一扇解讀歷史的大門?！镀跫s系列》中，我們所看到的是充滿歷史塵埃的地契出現(xiàn)在洪荒的天地問，滿是斑斑駁駁的時間印記。

縱觀李海旺先生的藝術歷程，是從具象——意象——抽象的藝術探索之路，也是中西藝術的碰撞與融合之路；是藝術家不斷進行自我完善的創(chuàng)造之路，也是藝術家逐漸尋找內(nèi)心真實的自由之路。相信，只要藝術家具有開放的胸襟、博采眾長，他的藝術會具有移山倒海的氣魄，在藝術的道路上不斷披荊斬棘，拓土開疆。

對話李海旺

Q：您與藝術是什么時候結緣的？有什么機緣沒有？

A：七八歲的時候吧。機緣當然有，我有個姑父是工藝美術家，同時也是我們縣里的文化館館長。第次看到他畫畫的時候我說這個好，能不能教我？于是他就教我畫解放軍的頭像。后來，我又自己臨摹連環(huán)畫——正本的連環(huán)畫我臨摹了好多本啊，所以上學的時候我的速寫一直不費勁，特別輕松，是我們班上成績最好的。

后來，1978年恢復高考，我也參加了。但是所有科目加起來一共96分，沒有錄取。于是覺得，那算啦，還是畫畫吧，好歹算是一門手藝，有技傍身不吃虧嘛。然后又聽說畫畫也能考學，可以上藝術學校，這就動起了心思。我姑父說，如果你愿意，我就送你去臨汾上學，有個老鄉(xiāng)在藝校工作。就這樣，我就去了臨汾藝校，做了一名旁聽生，這才開始認認真真走上藝術的道路了。

1981年，我第一次嘗試考四川美院，當時川美在山西一共就有一個名額，但是卻有八十多人去報考，后來也沒考上，但這次之后，卻堅定了考學的想法。隔了一年，我宣布要上大學。當時相親都說畫畫有什么用？不如在家干活，但是我父親卻很支持我，說上學能有出息，你們不懂。就這樣，我一年一年參加考試，可是每次都只差一點點，就是考不上。如果當時差得很多，可能就會覺得自己不是這塊料，但因為每次就差幾分，心里特別不甘心，就一次次報考，卻一年一年地考不上。一直到1986年，我說這是最后搏一次！如果考不上，就回家干活，不在動上大學的心思了。我還記得當年考天津美院，專業(yè)課特別好，天美的老師都說沒問題。但是文化課錄取線326分，而我考了321分。

雖然天津美院沒考上，但是山西自己的學校錄取分數(shù)低，我的文化課肯定是超出老多了，有人問我晉中師專你上不上。雖然不太甘心，但是我姑父勸我還是應該把握住機會，經(jīng)過思考，我就去了晉中上學了。后來才知道，當時我們班里頭有好多和我樣的學生，考了很久考不上，最后全都考到這兒未了。所以，我們這一班，出精英，出人才。

你說，我的求學道路這么艱難，再不珍惜，不去思考，對得起自己過去的奮斗么？正因為有這樣的經(jīng)歷，加上之后走的路多了，有了見識，才造就了現(xiàn)在的我。

Q：您目前的工作都有哪些？

A：2008年，我去波茨坦參加聯(lián)展，順便去科隆觀光。我發(fā)現(xiàn)科隆的建筑特別吸引我，這也促成我研究我國，準確地說是研究山西建筑的想法。東方的建筑同樣是非常精彩的呀！本著這樣的想法，我從德國回來，稍作休整之后，第三天便動身去了山西平遙，并且在那里一待就是四十多天。

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平遙古城里面轉，累了，就坐在街邊觀察路上的行人。我在想，他們是為什么來到平遙的呢？也和我一樣是為了看建筑么？不是，他們是為了看平遙過去的文化才來到這里的。游客們來到這里，是因為平遙的文化魅力。當我們對過去的文化有了足夠深刻的認識，我們就能夠感受到文化帶來的感染力。而這也促成我開始現(xiàn)創(chuàng)作在關于晉商，票號文化的系列。我發(fā)現(xiàn)這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當然，我很喜歡英語的表達方式，簡單明了，非常清楚。但中文的表達盡管非常細膩，有時候卻失之于復雜。但從另一方面說，中文自身的美學價值特別高。再加上我們生在這個地方、長在這個地方，對民族的東西有一種情感，這種情感本身不是你想甩掉就能甩掉的。我有一幅畫，叫做《語言就是故鄉(xiāng)》，很能體現(xiàn)自己的這種想法和心境。

Q：所以說，您最近創(chuàng)作關注點是“我是誰”的問題？

A：對，有這個意思。西方人的思維比較直接，甚至說比較簡單。當時簡單有簡單的妙處，西方人的油畫真是妙不可言。但是我們東方的大寫意，更加妙不可言。中國人都是意向的，這與傳承也有關系。我們要傳承的，也是這些東西，讓它進入畫面。

人們在談到東西方文化的時候，經(jīng)常講得很大，冠冕堂皇，但對于畫家來說，只要把這種精神帶入到畫里，和它交流，就夠了。畫就是畫。

Q：您畫一幅畫一般用多長時間？

A：那不太一定。例如，《天籟1號》這張畫，其實是一張四米多的大畫完成之后，還剩下一些顏料。我不想浪費掉，用四十分鐘畫出了這幅油畫。所以這其實也是非常偶然的情況下，不經(jīng)意的創(chuàng)造——恰恰是這種下意識的舉動，這種狀態(tài)下出來的定是好作品，藝術就是這么奇怪的事情。

Q：您在求學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特別的經(jīng)歷或者有趣的回憶？

A：當然有。那時候家里窮，在學校買顏料的錢都緊缺。后來就和同學一起去干活。我是山西人，托關系可以在黨員登記室里給人畫一些版面掙錢。我記得那次一個禮拜掙了100元——對于我來說，那可是一筆大錢！當時一個噴香的大燒餅5分錢，一支繪畫鉛筆1毛錢，整開的素描紙2毛5分錢一張。100塊錢，那還得了，于是我們就有錢買顏料畫畫了。

后來，我們?nèi)デ嗪懮?，我還碰到了狼，當時我們掉隊了，遇見狼差點被吃掉。同學膽子小，怕得不知該咋辦，我就把畫畫用的松節(jié)油澆在衣服上，點燃之后揮舞。這才把狼嚇跑了。我現(xiàn)在還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一共四只狼，眼睛像聚光燈一樣是亮的，讓人感到非?？植?。

另外，也是在那次寫生的時候，我還把自己的第臺照相機弄丟了。當時我們都坐在路邊寫生，我就把自己的黃色挎包放在身邊的地面上。因為太專注，什么時候包被人提走了都不知道。我還埋怨同學怎么不提醒自己，現(xiàn)在想想，人家也專心畫畫，哪里能注意到我的包呢？包里面的海鷗雙反相機，是我第一臺照相機，丟了之后雖然惱火，但也只能無奈接受。而我第二個照相機，要到1993年工作之后，我賣了一張畫，才買了一臺日本理光相機。

Q：那么，您平日還愛好照相對么？

A：對。我為了畫荷花，還曾經(jīng)大冬天自己爬在冰面上去拍殘荷的照片。有一次為了一個特殊鏡頭，我掉進了冰窟窿里面。那時候我一邊大聲叫人幫忙把我拉出去，一面還得把手里的照相機高高舉過頭項——做每一件事的時候，我會傾盡全心去做。個人愛好，除了畫畫以外還有就是旅游。我是喜歡看，到處看，只要是新鮮的事情什么都想看一看。其實走出去之后，看到很多東西，我才能產(chǎn)生些想法。

Q：世界范圍來講，您最欣賞哪一位藝術家？

A：我最欣賞的藝術家，應該說席勒是一位。席勒這個人完全沉浸在繪畫里，完全是為了藝術而生，為了藝術而死的人，非常了不起。另外梵高也算是一位。梵高擁有那樣偉大的人格魅力，而他的人生卻非常坎坷，生活環(huán)境也很極端。當年在我在天津美院學習的時候，我買過一套凡高的畫冊，國外出版的。那時候我沒有多少錢，我把父親送給我的上海牌手表買了，用這筆錢買了那本進口畫冊。我曾經(jīng)寫過一篇文章，題目叫做《藝術家與環(huán)境》。在那里，我就說，環(huán)境對于人的影響，是非常深刻的，可以觸及人的靈魂。對于我這樣農(nóng)村出來的畫家，我就永遠不會忘記農(nóng)村的點點滴滴。而一名城市出來的畫家，他就不會有那樣的體驗——當然，城市出來的人會有城市的記憶，那些事我們所沒有的?？梢哉f，什么樣的環(huán)境，造就什么樣的藝術家。我覺得這其中非常有意思。

Q：您喜歡梵高和席勒，是不是說明你比較喜歡全身心投入的畫家？

A：是的。2009年7月29日（我永遠忘不了那天，那真是殘酷的天），我遇到了車禍，傷得特別重。雖然我對外宣稱自己去美國進修了，但其實我一直到2013年都無法下床，像死人一樣只能平躺著。后來能動一點，拖了一年，才能坐著輪椅行動。半年之后，可以拄著雙拐行走，再半年，拄單拐。我現(xiàn)在能自由走路，真是上天恩賜。而在這么痛苦的過程中，唯一能讓我暫時脫離病痛的，只有畫畫。所以我就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上面來?？梢哉f是畫畫給予了我信念，只要心里有信念，一切事情就都能夠面對了。

Q：您從什么時候開始又能夠畫畫了？

A：從我可以坐輪椅的時候，我就能夠畫畫了。我在輪椅上畫了四十多幅，那批畫現(xiàn)在都在德國，作為中德建交40周年的參展作品，送到德國去展出。那批作品里面我畫了很多青海的風光，那是留在我腦子里的記憶。這其中也有四米多的大畫。

Q：此之前，您的主要創(chuàng)作主題是荷花？

A：人們總是問我，你為什么總是喜歡畫干枯的荷花呢？這里面有什么寓意么？當然有！首先，你看干枯的荷花幾經(jīng)滄桑，是不是有一種悲壯的美？荷花是宿根植物，地面上的部分干枯了，底下還保持著活力，永遠不死，這種精神難道不可貴么？再例如，你看冬天的殘荷，雖然被風干_被冰凍，但是桿子仍然傲立在那里，是不是非常傲氣！這種精神讓我特別感動。

Q：對于荷花這個主題，您現(xiàn)在還在進行創(chuàng)作嗎？

A：還在創(chuàng)作。我覺得，荷花我可以畫一輩子，不厭其煩。當然，作品本身來說每個時期可能會不太一樣。我現(xiàn)在畫的一個系列，和過去的風格就有區(qū)別?，F(xiàn)在意象的東西更多一些，有一點佛家的意思在里面。過去，我畫的時候速度很快，筆觸一下就過去?，F(xiàn)在，我會把節(jié)奏放慢，讓筆觸有轉折和停頓。恰恰是這些內(nèi)容，讓它更有禪意。這其中，也有我這些年的閱歷在里面。過去，畫里面情緒性的東西會多一些。我覺得最好的狀態(tài)，就是既要有沖動，又能在沖動之后返回理智，這樣更有深度，更全面。

作品解讀

線索決定架構，所以當代藝術的文人架構是源于東方文化、承載歷史記憶、承擔文明責任的，而更加具象的畫面解說我們需要去從藝術家的作品中去尋找。李海旺的作品告訴了我們一切，此為抽象之外的另一種抽象，即：意、象，氣，度、勢、靈、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