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主角結構對電影《咒怨》驚悚敘事的推動作用研究

崔楚煜 萬洲杰 （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710062）

多主角結構對電影《咒怨》驚悚敘事的推動作用研究

崔楚煜 萬洲杰 （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710062）

本文通過對日本著名恐怖電影《咒怨》具體分析，研究驚悚電影光環(huán)下被忽略的獨特多主角敘事結構。筆者以核心人物和漸進線索為展開說明，展現(xiàn)了導演逐步推進大懸疑的建置，并借此達成多主角結構推動劇情并呈現(xiàn)驚悚視覺效果特點。

《咒怨》；驚悚；多主角結構

恐怖電影作為類型片中的一種在全球電影市場上獨樹一幟。而以日本恐怖片為代表的東方恐怖片在數(shù)量和質量上都呈現(xiàn)出了令人關注的上升現(xiàn)象。我國作為東方電影大國，從早期的恐怖電影《夜半歌聲》至今，雖已走過了七十多個年頭，電影事業(yè)蓬勃發(fā)展卻仍然無法掩蓋恐怖片類型的薄弱。

筆者將圍繞恐怖電影《咒怨》系列進行分析，從多主角的敘事結構入手，以其區(qū)別于傳統(tǒng)“起承轉合”敘事策略和以人物作為區(qū)分節(jié)點的跳躍性劇情特點。希望對國內恐怖片在敘事布局上有所啟發(fā)。

一、關于《咒怨》

《咒怨》作為21世紀日本恐怖片長篇電影系列的代表，其中最為著名的是分別于2001年和2003年發(fā)行的1、2部。本文也將分析的重點放在了這兩部影片上。

在1、2部中，影片女主人公伽椰子是個從小就性格孤僻怪異的女孩，成長過程中只有一只黑貓陪伴著她。大學時她暗戀同班同學小林俊介，但是最終小林俊介與其他女生相戀并成家。伽椰子郁結之下與畫家佐伯剛雄成婚，生有一子，名為俊雄。佐伯剛雄在醫(yī)院檢查中得知自己患有不育癥，妻子可以懷上小孩的概率極低，于是懷疑起俊雄也許不是他的兒子。回到家中后同時又發(fā)現(xiàn)了伽椰子關于小林俊介的日記，不禁怒火中燒，將伽椰子虐待致死并拋尸到壁櫥上面，隨后殺害了那只黑貓并用膠帶將兒子俊雄禁閉在壁櫥上面。伽椰子從小到大的種種孤獨、抑郁和恨怨在臨死的一刻生成了咒怨，縈繞在這棟屋子里，經久不散。

故事從此開始。系列電影《咒怨》的主要線索，是伽椰子以及俊雄的咒怨如何影響每一個走進這個屋子的人，包括搬遷入住的住戶、調查事件的警員、參與報道的記者、錄制節(jié)目的演員，任何觸碰到咒怨的人都無法逃離。

這個向度上的介紹可以使得劇情清晰明了，但事實上并不如此。導演清水崇突破了好萊塢式傳統(tǒng)敘事結構，將所有的情節(jié)段落打散，加入了多主角的嶄新敘事特點。每章以不同的人物作為主人公，觀眾初看時會覺得云里霧里，似乎開頭變成了結尾，而結尾又被放在了開頭。筆者將在接下來的過程中詳細分析。

二、電影的多主角結構分析

時間作為推動故事發(fā)展的重要因素，決定著事件的發(fā)生順序，甚至主人公的行為因果。而在《咒怨》中，導演卻弱化了這一概念。不將時間作為主線推動，反過來將時間順序完全打破。影片將不同主人公的不同遭遇分成多條線來進行講述，并且將不同人物在不同時間發(fā)生的事情排列在一起，營造出了時空錯亂的感覺。

例如，在影中以不同的主角命名分為6個故事小節(jié)中，常規(guī)意義上的開端、對抗、結尾順序完全被重置打亂，初看時會給人一頭霧水。但反復觀看，理清故事的來龍去脈時，恐怖也同時與日俱增。以下將作具體論述。

首先全片以故事人名組成的六個小節(jié)，其敘事順序分別是 1理佳、2勝也、3仁美、4遠山、5逸美、6伽椰子。電影真正的女主人公被放在了最后。然而從劇情發(fā)展順序上，又可以做出如下整理，分別為序幕、1勝也、2理佳、3仁美、4遠山、5伽椰子、6逸美。

接下來以人物為切入點，分節(jié)整理《咒怨》中的多主角結構。

1.主人公伽耶子

電影一開頭是晃動的黑白畫面，女性角色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手拿沾滿血美工刀的男性漸漸靠近鏡頭，女性絕望而驚恐的眼神，男孩子跑進櫥柜里，黑貓被一只手扔出去。

開頭被殺的女主人就是電影的女主角川又伽耶子，也就是劇情中人人都害怕的女鬼，咒怨的化身。這里可以作為整個電影的序章。

2.理佳與幸枝婆婆

開頭的蒙太奇畫面結束后，電影開始以人物作為每一個章節(jié)的命名，區(qū)別于悉德菲爾德的開端、對抗、結尾順序。本應是對抗鋪墊的開始這里變成了整個劇情順序意義上的開端，或者說在《咒怨》中，非線性開始體現(xiàn)在結尾、開端、對抗。

在劇情結構上，序章過后，開始以“理佳”命名的第一部分。

到了這里好像才出現(xiàn)了一部影片的起始。忙碌的清晨，義工理佳被臨時指派去照顧幸枝婆婆，到了寫著“德永”門派的住宅門口，進去后發(fā)現(xiàn)屋里混亂如垃圾場，癡呆的幸枝婆婆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理佳收拾房間時，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張女人臉部被摳掉的三口之家照片，當理佳打開衣柜解救出小男孩和黑貓時，披頭散發(fā)的女鬼和面無表情的小男孩出現(xiàn)在了幸枝婆婆的身旁。

3.前警察遠山

這一節(jié)開始進入了劇情結構的填充階段。前面人物的結局，都開始逐漸交代。如果將前三節(jié)的內容作為整個故事的三層逐漸上升的架構的話，這一節(jié)就是依次從最底層往上填充。

幸枝婆婆和勝也夫婦分別被發(fā)現(xiàn)死在房子里。警察調查死者勝也的妹妹德永仁美時，意外得知寫字樓內保安的非正常死亡。當遠山來到德永家的鬼宅時，驚詫地看到了另一時空多年后中學生模樣的女兒。女兒正要下樓，似乎也看到了黑暗中的父親。這時滿身是血的女鬼伽耶子從樓梯上緩緩爬下。同一時刻，理佳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郊外的空屋。

這一節(jié)中才正式交代了人物所屬的不同時空。理佳拜訪德永家是在德永夫婦遇害的5年之后，伽耶子家的命案則是發(fā)生在德永夫婦被害的五年之前。時隔多年鬼宅仍然怨氣不散，所有的線索和結構都被鬼宅聯(lián)系在一起。同比好萊塢敘事結構，已經完成了矛盾的最終激化，轉而進入揭秘主人公的結局以及案件的真相。

筆者整理出的多主角結構事件年表如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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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一 《咒怨》系列人物事件年表

三、大懸疑設置的推進

（一）核心人物引導大懸疑

伽耶子是整個故事的悲劇源頭，也是多主角結構下引導全片內容的關鍵人物。雖然序章中并未明確的交代人物關系。但從故事講述可以了解，男主人殺害了女主人。一般電影的結構順序下，此處的殺人部分應該是故事的高潮階段。而家族內矛盾的爆發(fā)，悲劇的釀成，也本應在前面多有情節(jié)鋪墊。而以出乎意料的事件作為開頭，塑造了影片敘事結構迷惑感的同時，也增加了對后續(xù)劇情發(fā)展的好奇。從另一方面來說，這里開頭和劇情高潮的順序重置，是非常成功的。

核心人物和序章中所提出的疑問——她為什么被殺？即家族命案的真相也在最后一節(jié)有了最終的展現(xiàn)。佐伯剛雄懷疑伽耶子不忠而將其殘忍殺害，他們的孩子俊雄驚恐之下和黑貓一起藏在閣樓里，被剛雄用膠帶封住而窒息死亡。母子二人的怨氣長時間的停留在發(fā)生命案的住宅里，后擴散到曾經來到過住宅里的每一個人身上。

觀眾一開始對女鬼的厭惡和恐懼在影片的最后轉而變成了憐憫，女主人公的悲慘身世似乎也給劇情帶來了濃厚的悲劇色彩。

本片的多主角結構模式也在這里達到了高潮。開頭與結尾的置換，矛盾高潮的鋪墊，多樣人物化的劇情引導，以及以人物為劇情分隔節(jié)點的嶄新敘事結構。以上因素都對本片恐怖氛圍的塑造產生了重要作用。其獨特的敘事結構和文化語境的達成，也許是除了追尋劇情刺激之外更值得關注的要素。

（二）大懸疑的漸進展開

不同章節(jié)中環(huán)環(huán)相扣，相互為因果關系。上一節(jié)中的懸疑設置，逐漸的會在下一節(jié)中作為體現(xiàn)。比如在以仁科理佳作為主角的第二節(jié)的最后，是以女鬼和小男孩作為驚悚畫面的高潮而結束。從結構上來說，這似乎已經是矛盾的逐漸展開，但事實上，這里應該還是處于開端部分的建置過程。序章中的家族慘案暗示了這座寫著“德永”門牌的房子是否就是影片開頭發(fā)生慘案的住宅。第一部分的懸疑鋪墊到此達成，塑造的疑問可以總結為1、女鬼和小孩的身份；2、這座房子過去曾發(fā)生過什么。

第一個疑問作為保留，第二個疑問在電影的下一個章節(jié)中就開始有了交代。

以德永仁美作為主角的下一個部分作為恐怖情節(jié)的高潮。相比起前面每一節(jié)結束時的驚悚畫面，本節(jié)主人公仁美的遭遇對于觀眾來說可謂是一個戰(zhàn)栗的噩夢，洗手間的頭發(fā)，被黑霧籠罩的保安，電梯外不停出現(xiàn)的男孩，門鈴外消失的哥哥，電視機里變化的女主持人和被子里鉆出的女鬼。本節(jié)可謂是矛盾與危機的井噴式爆發(fā)，同比好萊塢敘事結構中決定主人公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咒怨》中一直不露出正面面孔的女鬼在本節(jié)也開始頻繁出現(xiàn)，故事真正的主人公伽耶子被確認就是序章中被殘忍殺害含冤而死的妻子。而她復仇的對象的共同點，就是曾經進入過那所充滿她的怨氣的房子中的人。

四、互證效應對劇情的推動

顯見的是電影中段落與段落之間互相交錯，密不可分。在承接的同時互為因果的推進，這種結構方式，也對影片的懸疑效果做出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一）發(fā)展式的線索并置

影片在警察遠山為主角的第五節(jié)中才正式交代了人物所屬的不同時空。理佳拜訪德永家是在德永夫婦遇害的五年之后，而伽耶子家的命案則是發(fā)生在德永夫婦被害的五年之前。所有的線索和結構都被鬼宅聯(lián)系在一起，同比好萊塢敘事結構，已經完成了矛盾的最終激化，轉而進入揭秘主人公的結局以及案件的真相。

從發(fā)展線索上來看，《咒怨》采取的是將幾個表面看似沒有關聯(lián)的人物通過他們所遇見的同一個鬼魅所帶來的死亡訊息,引出了故事主人公周遭生平。在這種既別于插敘、又別于倒敘的段落式敘事中,分割的故事情節(jié)、時間和空間,沒有任何連貫敘事的訊號,以及模棱兩可的結尾方式都在暗示：鬼怪沒有消失還是已經消失?伽耶子的事情結束了還是即將開始新一輪?這種弱化關聯(lián)性的敘事,引出《咒怨》到底講述了一個什么樣的故事的思考，然而影片進行到結尾才將疑問突然解開。

（二）主要人物與次要人物的交叉重合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章節(jié)中不同的主角并不是完全相互獨立的，多個人物之間相互引導又相互作用。比如在德永勝也的章節(jié)中，妹妹德永仁美曾打來過電話。在這章中妹妹作為配角并無過多劇情，但人物神感已經塑成。很快在德永仁美作為主角的下一章中人物設定單薄的妹妹仁美，形象迅速變得豐滿而立體起來，同時主角人物的過渡也不會顯得突兀。

這種掛鉤式的人物，使得傳統(tǒng)好萊塢敘事中的主要人物與次要人物的區(qū)別變得并不那么明顯，而是每個人都有了自己作為主角的機會。觀眾的思維跟著不同主角的故事在劇情的長廊中走來走去，好像推開了不同的扇門，人物關系的撲朔迷離也使劇情的大懸疑感變得更為凸顯。

五、結語

多個人物的特點體現(xiàn)在《咒怨》中，不再是單純的復仇者與被復仇者的關系。多個角色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也成為了推動視覺效果呈現(xiàn)的重要部分。通過情節(jié)敘述以及人物復雜關系展現(xiàn)，弱化了女主人公伽椰子缺少了“怨靈復仇”的偏見，因為換個角度來說，她是被害的一方。既是對善與惡的思考，另一方面也增加了劇情內容的復雜性。

注釋：

1.表一《咒怨》系列事件年表由本人自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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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陳偉齡.視覺快感、日常生活與心理焦慮——當代泛亞地區(qū)恐怖電影心理研究[J].藝術百家，2006（4）.

[5][美]R.貝爾德.驚嚇效果一一觀眾認知與媒體理論的含義[J].呂奇瑩譯.世界電影.

[6][美]蘇珊?海瓦德.電影學關鍵詞一恐怖片[J].侯克明,鐘靜寧譯.電影藝術，2003（4）.

[7][美]克莉絲汀?湯普森、大衛(wèi)?波德維爾.世界電影史[M].彭吉象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8][美]大衛(wèi).波德維爾、克莉絲汀?湯普森.電影的藝術一形式與風格[M].彭吉象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9]郭鋆.解讀恐怖電影中的藝術元素[J].美與時代(下),2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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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楚煜，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電影、話劇。

萬洲杰，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新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