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兒
總有一段心路別人無法參與
10年前,我24歲,張柏樂32歲。
那時,張柏樂在情場上屢戰(zhàn)屢敗,原因無他,皆因職業(yè)給他惹的禍:他是一個婦產(chǎn)科男大夫,由于經(jīng)常接觸女性,甚至接觸女性的身體器官,讓女方和女方家人對他的職業(yè)總是感覺不適,于是,每次戀愛總是撐不到結婚的那一天。
當朋友把張柏樂的事情告訴我,并拿著張柏樂的照片說此照攝于他和第4個女友分手的3天后,我望著相片中笑得燦爛的張柏樂,不由好奇地想:一個男人需要怎么樣的心理素質(zhì),才能在屢次情場失意后仍笑得如此陽光?
張柏樂外形普通,說不上一見鐘情。但幸好,我們都是在情字路上孤獨地奔跑多年的熟男熟女,都不愿意錯過尋找愛情的任何一個機會,于是,感情就在你來我往的聯(lián)系中茁壯成長。終于到了見雙方父母的階段,張柏樂的職業(yè)又成了他婚姻的攔路虎:我的母親對他的職業(yè)頗有微詞,遲遲不肯答應我們的婚事。
張柏樂開始焦慮不安,擔心我像他的前幾任女友一樣放棄他。
一天,他突然問我們到底能不能結婚?
我反問他可以向領導申請要求換一個科室工作嗎?
張柏樂說:“不,我做婦產(chǎn)科醫(yī)生已4年,每當看見那些嬰兒安全來到這個世界時便很有成就感,這種感覺是別的工作無法代替的?!?/p>
我的心一動,又問:“既然你不愿意換工作,我父母又對你的職業(yè)有看法,那么,如果我順從父母之意,咱倆無法結婚呢?”
張柏樂說:“那就別拖累各自的時間,我們早日分手,各自找能結婚的人吧!”
我不爽,怎么能因為一點困難就說分手?可張柏樂眼中隨即涌現(xiàn)的淚光,抹去我的不爽。我突然明白,對于經(jīng)歷過幾次因職業(yè)而造成婚姻挫折但又熱愛婦產(chǎn)科事業(yè)的張柏樂來說,由不得他不現(xiàn)實,畢竟,我們的年齡都已不小。
那一刻,我決定和他結婚。因為,我突然想,職業(yè)無法決定一個人的人品高低,能決定我們姻緣命運的人只有我們自己。
愛情是世界上最復雜的一種感情
在我的堅持下,我的父母才松了口,我和張柏樂也終成夫妻。
蜜月剛結束,那天,我的一位女友在一家酒店為剛滿月的兒子設“滿月宴”,我和張柏樂應邀前往。剛進入酒店大門,迎面而來的一個陌生年輕女人頻頻向我們望過來。我好奇地問張柏樂是否認識她,張柏樂說不認識,可他的話音剛落,陌生女人突然沖過來扇了他一巴掌。
我驚訝萬分,憤怒責問她為什么打張柏樂?
陌生女人冷笑:“因為他是職業(yè)流氓!就是他仗著自己是婦產(chǎn)科男大夫的身份,在我做婦科檢查時猥褻我!打他一巴掌還算便宜他了!”
張柏樂撫臉喊冤:“醫(yī)院里規(guī)定婦產(chǎn)科男大夫在為女患者做檢查時,必須有女護士或女醫(yī)生陪同,我不可能猥褻你!”
但陌生女人仍堅持自己的說法,拋下不屑的眼光揚長而去。
我為張柏樂說謊生氣。顯然張柏樂認識這個女人,他說謊,是否就是想遮掩自己對陌生女人的齷齪行為?
張柏樂卻說,陌生女人確實誤會他了,他在公眾場合遇見女病人時,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出于不讓雙方尷尬的場面出現(xiàn),他一般不會主動說認識她們。
望著張柏樂一臉的認真,我不禁心緒紛飛。愛情是世界上最復雜的一種感情,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交流就能消除或者喚起你的各種智商。從相識到結婚,我和張柏樂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過程,但我的智商告訴我,是相愛促成了我們的婚姻。最終,我選擇相信張柏樂。
職業(yè)無法決定一個人的人品高低
但是,張柏樂被陌生女人扇了一耳光的事情,迅速被添油加醋傳播,待傳到我耳里時,張柏樂在他們的眼中已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
我很憤怒,但凡遇上親朋,只要他們流露出對張柏樂一言半語的不敬,我都會代張柏樂極力辯解。可是,從他們詭異的笑容中,我悲催地發(fā)現(xiàn),我的辯解仿佛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張柏樂卻對流言一笑置之,說,婚姻是我倆的事,只要你相信我,關別人鳥事?!
我同意,但仍報以苦笑。我終究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沒有能力給流言建立強大的心理屏蔽能力,而在對待生活的挑戰(zhàn)時,愛人與你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往往就是一個茬口,帶你去到另一個心境。
漸漸地,我對張柏樂的工作心懷不滿。在夫妻性生活上,只要他一個星期沒和我來一次魚水之歡,我便懷疑他是否在工作中因已飽賞“春色”而忽視我的身體。
于是,“今天又摸了多少女人?”或者,“今天又看了多少個女人的身體?”從半開玩笑,到認真質(zhì)疑,我的語氣越來越惡劣。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我已控制不住自己。
那晚,雨水淅淅瀝瀝,張柏樂又晚歸,我忍不住問他:今天又摸了多少個女人?
張柏樂深深看我一眼,不語,洗漱上床睡覺。我知道他不想與我爭吵,又或者,他已不屑和我爭吵?突然,我覺得和他就像飛鳥與魚,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海底,距離是那么遠。
一念至此,我激動起來。同一張床上的夫妻卻各懷心思,這樣的日子過個什么勁?!我狠踢他一腳,張柏樂迅速蹦跳起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問問你今天摸了多少個女人!
我狠狠地瞪著他,想看出什么不對勁。
張柏樂嚴肅起來:“你到底什么意思?結婚前,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職業(yè)性質(zhì),現(xiàn)在怎么又疑神疑鬼的?!我告訴你,我雖熱愛婦產(chǎn)科事業(yè),但你以為天天看女人那玩意兒很好玩嗎?在我的眼中和手中,我看到的和摸到的,只是生理器官而不是性趣器官,一切都是為了工作,我問心無愧,不會為了一時貪欲自毀前程,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應該相信我的自制能力,否則,就算你不開除我,醫(yī)院也會開除我!倒是你,作繭自縛,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你應該好好反省你的心態(tài)了!”
我愣了。是啊,為什么我在與張柏樂戀愛時沒有表達對他工作性質(zhì)的不滿,卻在婚后表達出來?對了,是我在戀愛時堅定地相信職業(yè)無法決定一個人的人品高低,而婚后,流言和時間摧毀我的信任,以至于我的心迷失了方向。
全力配合他吧
一眨眼,我和張柏樂結婚已10年。
婚姻大致平穩(wěn),其中偶有波瀾。但我不再為他的工作性質(zhì)煩心、猜忌。因為,后來,為了打消我的疑心,張柏樂曾經(jīng)讓我到他的科室“視察”:確實如他所說,每次他在為女患者做檢查時,總會有一名女護士或女醫(yī)生陪同,那位扇了他一耳光的女患者真的是誤會了他。而從張柏樂的同事口中和眼里,我看見他們對他自然流露出來的尊敬。
其實,張柏樂的職業(yè)使我受益很多。身為婦產(chǎn)科大夫的他,時常灌輸給我一些婦科保健常識,并監(jiān)督我的生理健康保健,結婚10年來,我沒有患過一次婦科疾病。
端午節(jié)前的那晚,張柏樂告訴我,他已經(jīng)被提拔為婦產(chǎn)科主任。我為他的平靜驚訝。認識他那年,他已經(jīng)是一名有4年工作經(jīng)驗的婦產(chǎn)科大夫,再加上我們已婚的10年,滿打滿算,他已任職婦產(chǎn)科大夫14年。14年,終于熬成主任,不應該大賀特賀嗎?
張柏樂卻笑說:“婦科醫(yī)療技術學無止境,等我成為真正的、國際上有名的婦科專家時,才值得大賀特賀?!?/p>
我笑了。我的老公呵,野心還挺大!可我,喜歡!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