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鴻
以敬畏之心傳承經(jīng)典
■張遠鴻
“經(jīng)典”總會讓我們產生肅然起敬的心情,因為它是經(jīng)過歷史選擇出來的最有價值的、最能表現(xiàn)本行業(yè)精髓的、最具有代表性的、最完美的作品。
在近漫漫二百歷史的錫劇藝術中,同樣不乏有歷經(jīng)代代藝人不斷付出辛勞孕育而成且久演不衰的經(jīng)典劇目,這些流傳至今且仍為廣大群眾所喜愛,為歷代藝人所傳承并得以不斷發(fā)展、創(chuàng)新的作品,堪稱為錫劇劇種中“最具價值的、最能表現(xiàn)本行業(yè)的精髓的、最具代表性的、最完美的作品”?!栋翁m花》就是其中之一。早在錫?。ㄅf稱“灘簧”)“對子戲”時期,《拔蘭花》就是一出受人喜愛、流傳廣泛的劇目。它描述了農村一對年輕戀人王鳳霞、蔡根發(fā)的曲折愛情故事。因情節(jié)生動,內容豐富而受到廣大觀眾的喜愛。經(jīng)過一代又一代藝人的不斷完善和發(fā)展,特別是建國后多次的整理、修改,以“劇本制”、“導演制”的創(chuàng)作機制,將這一劇目從劇情內容到表演形式都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因而,無論從思想內涵、戲劇沖突、人物形象、表演手段和聲腔音樂等方面來說,都堪稱錫劇的經(jīng)典劇目。這一經(jīng)典之作,在 1961年由江蘇省文化局舉辦的一場“三朵‘蘭花’一臺戲”的盛大演出而成了錫劇史上前所未有的創(chuàng)舉。是年,一出由老藝人王加大、過昭容演出的幕表戲《拔蘭花》(演出沒有劇本、由演員在臺上即興發(fā)揮),一出由無錫市錫劇院王彬彬、梅蘭珍演出的《拔蘭花》,一出由江蘇省錫劇團姚澄、費興生演出的《拔蘭花》,這三出同一劇目組成的一臺晚會在南京人民劇場隆重舉行。時任省委書記的江渭清,省長惠浴宇等省主要領導人員悉數(shù)出席觀看。演出轟動一時,盛況空前,由此留下了“三朵‘蘭花’一臺戲”的劇壇佳話。
作為年輕一代演員的我,聽到老師們所講的有關《拔蘭花》的這些輝煌歷史,敬佩那些為《拔蘭花》不斷付出的心血的前輩藝人和藝術家,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飾演劇中的蔡根發(fā)。自進入江蘇省錫劇團工作后,我特別關注和鐘情于此劇,逢有《拔蘭花》的演出總是一場不落地認真觀看,專心揣摩。2014年,團里終于給我了機會,由我飾演《拔蘭花》中的蔡根發(fā)一角。接到任務后,我既興奮又擔憂,興奮之情自不必言表,擔憂之心乃是怕演不好這一角色,須知這出經(jīng)典劇目到我已是屬于“第五代”演員了。
我是直接在恩師、錫劇名家、國家一級演員張金華先生的輔導、扶植下,從排練《拔蘭花》直至搬上舞臺。在此過程中得益匪淺、感悟多多,為不贅述,僅選以下幾點闡述。我從先生輔導和觀看前輩藝術家的錄像等資料中得到諸多啟示。首先緊緊抓住蔡根發(fā)出場第一亮相的這個“點”,在“出門三年”這四個字悶臺散唱的重復強調聲中,“亮”出這一人物為愛情多年離鄉(xiāng)背井的前情,為以后陳述三年中為娶鳳霞而打工、積錢所經(jīng)歷的種種苦難做了巧妙的鋪墊。
緊接著有這么幾句唱詞:
……
聽說相好王鳳霞,
已經(jīng)嫁到謝家宅,
我好像萬丈高樓跌失腳,
三年心思白白化。
……
還她一條香羅帶,討還一朵素蘭花。
這其中聽到鳳霞已嫁的消息,蔡根發(fā)如“萬丈高樓跌失腳”,表述了這位樸實、勤勞的青年農民對愛情的忠貞不渝,同時他也是帶著氣憤之情要去找鳳霞評說,甚至要以歸還各人的信物去“聲討”違背當年誓言的戀人。這里我以急匆匆的臺步、焦急的唱腔和一種帶有“憤懣”的情緒來演繹蔡根發(fā)內心的真實情感,我稱這段戲是對愛情失去的不舍。
在雙方訴說了一切誤解之后,鳳霞并沒有撿回根發(fā)扔于地上的信物——當年暗贈予他的香羅帶后,蔡根發(fā)有一段十分深情的唱詞:
她為何不拾香羅帶,
又聽得隱隱哭聲傳窗外,
莫非她蘭花還是有心戴,
莫非她藕斷絲連難割舍,
我坐在興隆石上等等她,
看她有沒有良心再來望根發(fā)。
這段以中低音為主組成的【慢簧調】聲腔旋律抒情緩慢,娓娓動聽,加上洞簫的伴奏,配以房內隱約傳來的抽泣之聲,組成了一幅意深情切、優(yōu)雅動人的唯美畫面。這里我用手捧信物香羅帶、滯遲行走的腳步,坐等在興隆石上的凝重表情來與這一感人心肺的唱段作一種情感上的“配合”,收到了十分良好的戲劇效果。我將此一情景稱之為對愛情深切的期盼。
當劇情進入到“三年疙瘩一朝解”,雙方誤解詮釋后,兩顆年輕人的心重新又如當年那樣碰撞出熾烈的愛情火花時,一曲歡快、喜悅的【老簧調】二重唱唱出了他們的心聲:
不要忘記香羅帶,
不要忘記素蘭花,
三日后蘭花羅帶合一家,
天坍地塌不管它。
邊歌邊舞的舞臺調度,輕快、爽朗的演唱節(jié)奏,描述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滿結局。我將此比喻為對愛情回歸的喜悅。
一出好戲肯定有它的亮點之處,戲中的人物也無疑會有發(fā)光的節(jié)點。只要找到這樣的節(jié)點并運用各種藝術手段將它演繹好,傳遞給觀眾,那么塑造人物形象的任務基本完成。這些也可以說是我從排練、演出經(jīng)典劇目《拔蘭花》過程中的一份重要收獲。
藝術需要傳承,在傳承中不才能不斷發(fā)展、創(chuàng)新,而傳承猶如運動場上的接力賽,接好上一棒,再傳遞給下一棒,所不同的是它沒有終點。我始終是懷著敬畏之心,從喜愛《拔蘭花》到演出《拔蘭花》,因為它是經(jīng)典。今天我從老師那里接過了這一“棒”,明天我又會將它傳遞給下一代,我想唯有如此,才能一脈相承,經(jīng)典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