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榮
山溝溝里走出來的李明平,大學畢業(yè)后留在了城里工作。他的女朋友王慧黎,在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辦公室工作。兩人感情很好,轉(zhuǎn)眼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墒窃谀睦锱e辦婚禮這個問題上,兩人有了分歧。李明平打算在城里舉辦婚禮,到時把父母和主要親戚請來。他之所以不愿意在老家辦喜事,是怕在城里長大的妻子適應(yīng)不了農(nóng)村的一些習俗,特別是不文明的鬧房陋習。而王慧黎聽說李明平的老家李家岙村還沿用古老的傳統(tǒng)習俗舉行婚禮,非常想去親身體驗一下。當然,最后還是王慧黎占了上風。
接到兒子要帶著媳婦和伴娘回老家舉行婚禮的電話,李明平的父母親可急壞了。本來嘛,兒子事業(yè)有成,又娶了位城里姑娘,風風光光地回老家辦喜事,是件光宗耀祖臉上有光的事情,做父母的高興還來不及,有什么可急的呢?
問題出在村里的婚禮習俗上。李家岙村雖然也是個不小的村莊,可離城市一百多公里,地處偏僻山區(qū),至今仍保留著一些古老的習俗。就拿婚禮來說吧,新人還得在廳堂大紅花燭下拜堂。這倒沒有什么不好的,可鬧房這一環(huán)節(jié),實在讓人受不了。村里有個叫李二賴的人,因為又懶又不務(wù)正業(yè),三十出頭了,還是廟門口的旗桿——光棍一條。李二賴平時就好對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動手動腳,因此沒少遭到她們的丈夫或者父兄的責斥和打罵。每逢村里大喜之日,李二賴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就借鬧房的名義,對伴娘,尤其是外地伴娘做出出格的舉動。而鬧房是當?shù)孛皂樀幕槎Y習俗,即便鬧得出格一點,也沒人阻攔。
半年前,村里有位經(jīng)商的青年娶了位外地姑娘,舉行婚禮那天,新娘請來小姐妹作伴娘。鬧房時,在李二賴的帶領(lǐng)下,這些人肆無忌憚地凌辱那位外地伴娘,脫下她的衣服,在她身上亂摸亂捏,還在她肚子上畫了條蛇。而周圍的賓客只是沉浸于這種“快樂”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伴娘流下的淚水。那位伴娘受辱后準備跳樓自殺,幸虧被新郎的父親發(fā)現(xiàn),才沒有釀成大禍。這一來,李家岙村鬧房有了“惡名”,外地人哪里還敢來這里做伴娘。
李明平把這些事告訴了王慧黎,并提出在當?shù)卣埌槟?。王慧黎也犯了難,伴娘是新娘的代言人,請陌生人自然不貼心,也說不上稱心了??墒钦堊约旱男〗忝?,肯定會受到侮辱,這樣,不但對不起她們,自己的責任也不小。這可讓王慧黎傷透了腦筋。
好友陸夢芳見她心事重重,就說:“快要做新娘子了,高興都來不及,還悶悶不樂的做什么?”
王慧黎把伴娘的事告訴了她。陸夢芳哈哈一笑說:“這點事情把你愁成這個樣子,我給你解決。這伴娘由我來做,再向你推薦一位,就是我的妹妹陸夢芬。”
王慧黎一聽轉(zhuǎn)憂為喜,忙說:“那可是要遭到侮辱的,難道你為了我的婚事有獻身精神?”
陸夢芳自信地說:“誰愿意遭受侮辱,我自有法子對付他們,保證萬無一失。當然,什么辦法暫時保密??傊偃绯霈F(xiàn)不測,也不要你們承擔責任。”
既然陸夢芳這樣說了,王慧黎也不好再追問了。
伴娘的問題一解決,王慧黎心中就踏實了,婚禮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臘月十五,李家已是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了。下午四時,城里來的婚車準時到達。鞭炮聲中,王慧黎在陸夢芳和陸夢芬姐妹的陪伴下,進了李明平家的廳堂。廳堂里,王慧黎和李明平按部就班地拜了堂,然后進入洞房。新郎新娘的一桌酒席,是設(shè)在洞房里的,酒宴一結(jié)束,鬧房就開始了。
李二賴帶著三四個小兄弟迫不及待地涌進了房間,看到兩位漂亮的伴娘,心里頓時癢癢的。按照李家岙村的規(guī)矩,新娘子嫁妝中得有放喜果之類東西的箱柜,鑰匙由伴娘保管。李明平的新家在城里,嫁妝自然不會運來的,喜果之類的就由李明平的父母準備,房間中的櫥柜也沒有上鎖,但李二賴硬是要陸夢芳交出鑰匙來。陸夢芳哪里來的鑰匙,她準備到櫥柜里拿瓜子花生紅雞蛋之類的喜果招待他們。李二賴一伙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圍住了陸夢芳。不管陸夢芳如何解釋,他們一定要她拿出鑰匙來,拿不出就要在她身上搜。
正當李二賴挨近陸夢芳,伸出雙手準備以搜查鑰匙之名“揩油”時,陸夢芳用手輕輕一擋,推開了李二賴。李二賴頓時感覺手臂好像被鋼針刺著了,一陣麻痛,他“啊呀”一聲,一個踉蹌,往后退去,要不是被那幾個小兄弟扶住,肯定跌倒在地出洋相了。這下,李二賴知道了這位伴娘的厲害,不敢輕舉妄動了。
李二賴想,這伴娘可能練過什么功,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得提防著她。可是,占不到便宜,又于心不甘,硬的不行,來軟的試試。就對陸夢芳說:“鬧房的習俗是要熱鬧一點的,不動不鬧,會影響新婚夫妻婚姻美滿的,鬧得越兇越好?!边@一招果然靈,陸夢芳妥協(xié)了。李二賴他們趁機提出和伴娘擁抱、接吻。
盡管這個要求過分了,但為了李明平和王慧黎今后的幸福,再加上這畢竟是人家的婚禮,陸夢芳也不好發(fā)作。見伴娘默認了,李二賴他們自覺地排好了隊伍,準備輪流和陸夢芳和陸夢芬擁抱、接吻。當然,李二賴排在第一個。
李二賴上前正要去抱,陸夢芳主動地把雙手搭在了李二賴的后頸上。李二賴突然感到一陣麻痛,連忙縮回伸出的手,表情痛苦地在新房里跳來跳去,腳不慎被凳子絆了一下,身子往地上跌去。站在一旁的陸夢芬看見了,忙伸手去拉。當她的手剛剛碰上李二賴的手,李二賴驚叫著往后避去,重重地倒在地上。那些排隊等候擁抱、接吻的小兄弟們慌忙把他扶了起來。
這些小兄弟雖然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不妙,這兩個伴娘一定是練過功夫的,哪里還敢上前去擁抱接吻??粗疃嚸ü珊巴矗坏梅鲋?,無可奈何地離開了新房,送李二賴回家了。
李二賴睡到天亮醒來,感到屁股上更加痛了,只好去買了幾張狗皮膏藥貼上。
敗在伴娘手下,是李二賴從來沒有碰到過的事情。這一來,村里的人開始取笑他了,鬧了半夜,不但一點便宜撈不到,反而弄得自己傷筋動骨。李二賴本來心中就不舒服,被人一譏笑,更加受不了了,腦子里好像塞了一團亂麻,非常煩惱。他說什么也想不通,難道她們練有氣功或者有特異功能?唉,這兩個伴娘真不尋常,看來,茅草棚里也會跳出老虎來的。這以后,他再也不敢輕易地對外地伴娘“揩油”了。
幾天后,一對新人和陸夢芳姐妹回城里去了。王慧黎親身體驗了古老傳統(tǒng)的婚禮習俗,感到非常滿意。
陸夢芳姐妹能夠輕而易舉地對付李二賴,不但李明平感到不可思議,就連王慧黎也覺得奇怪,難道她們真的練過什么功?這天,王慧黎要陸夢芳解開這個謎。
陸夢芳神秘兮兮地說:“我這個特異功能也是前幾年發(fā)覺的。有一次,我和別人握手,結(jié)果兩人都有刺痛的感覺。我就知道自己會‘觸電,但并不是什么時候都會來電的,所以也不當一回事??墒墙衲辏恢喂?,這種現(xiàn)象厲害起來了,特別是穿化纖衣服,加上冬天氣候干燥的時候,碰到別人的皮膚,好像能聽到撞出火花的聲音,后來發(fā)現(xiàn)妹妹也和我一個樣,因此,我們一般不輕易和別人握手。聽你說了李二賴侮辱伴娘的事,知道現(xiàn)在氣候干燥,我們身上的靜電也厲害,就萌發(fā)了去教訓教訓他的念頭。那天我倆有意穿了化纖衣服。”她停了一下繼續(xù)說,“雖然我們姐妹倆身上帶電,但并沒有給我們的工作和生活帶來多大的影響,因此也沒有去醫(yī)院檢查治療。你可得為我們保密啊?!?/p>
王慧黎點點頭,過了一會兒說:“你們是怕找不到老公?”
兩個人都笑了。
〔特約編輯 繆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