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玥
堂上椿萱雪滿頭,他和她都佝僂著腰。庸常生活里的場景是:她“咕咚”一聲,重重跌坐在床上,算是坐下;起時,她將全身力氣集中于雙手,使勁地攥著他的雙手,他拽著她的雙手引體向上,顫巍巍站起身來。她的腰身彎曲下來接近60度,他拽著她帶動著她軟不拉嘰的雙腿,邁著寸步向前挪移。他和她一起挪移。挪移到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挪移到飯桌的轉(zhuǎn)椅上吃飯,挪移到衛(wèi)生間如廁,挪移到臥室里睡覺……挪移間,時光劃過了白天和黑夜,劃過了春夏秋冬四季,一年又一年。他們是我80多歲的白發(fā)爹娘。全然不知生活在什么時候從母親的身上,一點點抽走了力氣,抽走了鈣質(zhì)、鐵質(zhì)、鎂等礦物質(zhì)和營養(yǎng)元素,讓母親日漸蒼白病弱無力。
有時候,我摩挲著母親的手,她的手掌變得綿軟白皙,不像年輕時的粗糙碩壯,一到冬天就裂滿了小血口。她的指甲蓋變得又厚又脆硬,豎道子一棱一棱的,彎曲呈圓弧狀,幾乎嵌入指頭肚里。給她剪指甲時,很容易剪到肉而出血。每次給母親剪手指甲和腳指甲時,必須浸泡在熱水里半小時以上,等待著指甲軟了。母親的手背青筋暴出,皮包著骨頭,深褐色老年斑漸漸褪去,星星點點的白癜風卻連成了大片,就像京戲里畫著的白臉。母親很討厭自己手背上的不規(guī)則白斑,我攙扶她時,她說讓人家看見了多惡心。母親的臉一邊大一邊小,常帶浮腫,牙齒掉了一多半,嘴角癟下去,顴骨凸起來,一笑起來,嘴角和臉歪向一邊。杏眼總瞇縫著,坐在沙發(fā)上自己時常用拇指和食指努力撐開上下眼皮,看看我們或看會兒電視。我多么期望母親的面部表情能豐富起來活躍起來,如同我小時候看到的樣子??墒撬谋砬閰s很少,大多是漠然,眼眸里漸漸失去了光華。
和母親相比,父親也不知不覺中拱起背來,身高原本一米七五,變成一米六五,攙扶母親后常用拳捶著后腰,齜牙咧嘴地喊叫:腰疼死了!父親的白頭發(fā)、白眉毛和白胡須郁郁蔥蔥地從黑色毛發(fā)里鉆了出來。他們偶爾攙扶著并排站在窗前,讓金色的陽光沐浴著,從高高的18層樓上俯瞰樓下,小汽車像火柴盒似的移動著,行人如螞蟻般忙亂。他們順便也眺望一下遠處高樓林立的街景。夜幕降臨后,鋼鐵大街上華燈綻放,鋼鐵大街是市中心橫貫東西的著名大街,素有包頭的“長安街”之美譽。那些遠遠近近的高層建筑霓虹閃爍,他們面露喜色感嘆:外面太好看了!有時猛然間,望著他倆的身影,一絲悲哀襲來,裹挾著心,我的眼淚就落下來。那是垂暮之年對外面世界的感知么?父母的全部世界就是這所房子,老了的人就這樣歸于寂寞和暗淡嗎?假如這是人生的戲臺,父母演繹的該是怎樣一種五味雜陳的劇目,凄涼而溫暖,憂傷而幸福,那是病痛中想擺脫病痛,孤獨中害怕孤獨的人生晚景,那是一種無法割舍的眷戀與牽掛,是一種無處逃離的無奈與惆悵,更是一種欲罷不能的歌吟與揄揚。
母親患腦血栓10年,父親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內(nèi)衣夜間基本沒脫過,大約只有4天例外。6年前姑姑病逝前夕,回老家探望姑姑兩天;另外兩天分別是大前年和前年夏天自己做的白內(nèi)障手術(shù),眼球內(nèi)被植入了晶體,眼睛罩上了白紗布,醫(yī)生讓他臥床休息。
因為母親夜尿多,每天晚上需要起夜兩至三次,只要母親召喚,父親一骨碌翻身就起來下床,攙扶著母親上廁所。父親是有名的好性格好脾氣,周而復始服侍著母親,從來沒有摔打嫌棄過母親,倒是母親經(jīng)常沖父親發(fā)脾氣。因患病血脈不通暢,患側(cè)的手臂和腿又麻又脹不舒服,就情緒不好,愛哭,嗚嗚咽咽,抽泣哽咽。父親就想方設法哄著母親開心,給她講道理,說笑話,念故事,放音樂,下載播放她喜歡看的電視連續(xù)劇《神醫(yī)喜來樂》《大宅門》……
從春暖花開到秋陽普照的日子里,父親就把母親扶進輪椅,推著她坐電梯到樓下曬太陽。夏天到小樹陰里納涼,或到公園或集市上走走,有時買點褲衩、秋褲、背心等小零碎,有時也買點小食品,讓母親高興散心。鄰居們都說,看這老太太多有福氣,老頭兒照顧得多周到。4年前,母親的行走還靠雙腿而不是輪椅,他們住大妹給買的北京東四環(huán)朝陽區(qū)的房子??吹剿麄冃斡安浑x地攙扶行走, 小區(qū)里的街坊鄰居們對父親大加贊賞說:十個兒女也頂不了一個老伴!母親笑了,父親也開懷大笑,頗為得意。那次坐火車回包頭,下車后,旅客們都大步流星走光了,在車站長長的空寂的過道里,只有一高一矮的父母攙扶著蹣跚挪步的身影,被一個送女朋友上車的20多歲小伙子捕捉到了。他觀察了許久并感動了,開著車緩緩地來到父母的身后,執(zhí)意把他們送回了家。妹妹開車去接沒接上。
父親是母親的精神導師,現(xiàn)在又是保健醫(yī)生和生活保姆,每日三頓給母親配藥,就像他曾經(jīng)編制的計算機程序一樣精準,一頓不落。除腦血栓外,母親還有基礎性疾病,如心臟病、胃病等。她吃的中藥、西藥一把又一把,VC、復合B、心痛定、心痛口服液、通天口服液、速效救心丸、安神補血顆粒、復方丹參滴丸、活胃散等等。根據(jù)母親的病癥變化,父親定奪每日各種藥的劑量。他配啥藥,她吃啥藥。有時我們看到母親吃藥時痛苦的樣子,提出吃的藥太多反而對身體不好的意見,就會被倔強的父親幾句話頂了回來。父親權(quán)威得像醫(yī)生,不容我們質(zhì)疑。母親僅僅是父親的耳朵,常把她聽到的信息傳達給父親。
他們年輕時,別看平日里母親厲害,可遇到大事小情時,全聽父親的。有時想征求母親的意見,她總是說,看你爸怎么說,好像父親全能全知,她的思維全被他取代了。家里的錢財包括銀行開戶儲蓄等等,全由父親掌管。母親坦然地說,你爸腦子好使。生活中父親最大的障礙就是耳背,從小藥物過敏造成耳聾,使得他與別人交流很困難,經(jīng)常打岔。有回母親從呼市開會回來說,我碰到武瑋(父親的老同事)了。什么,你碰到土匪了?父親急切地反問。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上世紀50年代,本來天資聰穎的父親在呼和浩特一中高中畢業(yè)時,被老師劃定在留蘇或上清華的圈子里,后來命運不濟只上了省內(nèi)一所高校。步入中年后,作為科研人員中的精英,父親依然孜孜不倦夜以繼日地鉆研業(yè)務,科研項目碩果累累,拿了不少國家級獎。上世紀80年代初還上了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lián)播,出版了厚厚的科研專著。退休后漸漸趨于平淡的他時常感嘆,自己學習奮斗了一輩子,既沒有升官,也沒有發(fā)財,和他齊名的人早已發(fā)財,成了千萬富翁。言外之意他原本是能夠發(fā)財?shù)?,以正當?shù)牟豢用晒镇_的方式。而當時憑名氣和成果他僅當了個業(yè)務科長。母親付出了幾十年的辛勤勞作,從早到晚,除了上班外,回到家就洗衣做飯,侍候一家老小,奶奶和姥姥跟我們一起生活。母親的手指洗衣服著涼患風濕,大拇指又紅又腫,疼痛不已的關節(jié)變形后鼓了出來。而父親的手細膩得像小姑娘,他什么活兒都不干,甚至連個褲頭和襪子都不洗,我們姐妹都嫌他太懶,愈加同情和可憐母親。母親卻從沒怨言,說他在搞科研,忙事業(yè),不要讓他做家務分心……我們長大后漸漸懂得了人情冷暖和世事艱難,不再怪怨從沒帶給別人一點點欺騙和諛詐的善良父親,為父親的才華沒有得到充分展示而遺憾,也為他那些年取得的輝煌成果而驕傲。
幾十年的光陰,造就了父母的人生觀、價值觀,以至于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都驚人的一致。他們看不慣社會上請客送禮的職場潛規(guī)則,也看不慣現(xiàn)在青年人講吃講穿吃喝玩樂的生活潮流。他們?yōu)槿松屏?、待人真誠、生活節(jié)儉,節(jié)儉得有些過分和偏執(zhí)。比如壞掉的食物舍不得扔,還要上鍋蒸蒸煮煮,再吃,往往是吃得跑肚拉稀。每次后悔,似乎信誓旦旦得到了教訓,可下次依然如此。我曾頗為成功地施行過一段時間的“倒掉方略”,后來還是被嚴厲訓斥而擱淺了。他們買水果要買處理的,爛了一個坑的,回家后用刀削掉爛坑,再吃。仿佛我們永遠也吃不起好的,或者說那些好水果從來不該屬于我們吃,令我們十分憤懣。
那是十幾年前的一個中午,我下班路上買回一大把香蕉,想著家里人多,妹妹、妹夫和我兒子都在父母家吃飯,一人一個一分就沒多少了,鼓足了勇氣也沒敢拿回家,放到門外空置腌酸菜的大缸里,結(jié)果還是讓父親發(fā)現(xiàn),招來一頓臭罵:你跟那錢有仇呢!為此,沒少跟他們理論、爭吵,甚至生氣,都無濟于事。等我終于明白了“孝順”的真諦是要以“順”為主時,只好作罷,舉手投降。盡管我的理由是多么地充分。
人活到老了,就跟孩子一樣,思維方式和語言表達都相像,比如說話愛用疊字。就寢前,我們用母親習慣的語調(diào)說,該睡覺覺了,不看電視了。母親樂不顛兒地被父親攙走去睡了。飯前說,吃飯飯了。父親答應著并攙來母親入座。我們給母親戴上大圍裙,盛好飯菜,放好小勺,她就自己吃起來。我們都吃完了,只有她還在慢慢地吃著。
經(jīng)常聽到母親頗難為情地說:“我又吃不了,咋辦?”
“沒事,剩就剩吧!”我或父親立即上前安慰,并吃掉母親碗里的剩菜剩飯。如果倒入垃圾桶,一是浪費糧食,二是會讓母親不高興,認為我們嫌棄她。有時候,她胃口好些,把跟前小碗里的飯菜都吃干凈,說:“都吃光了?!蔽液透赣H高興地表揚她:啊,今天表現(xiàn)真不錯!并輕輕地拍拍她的后背。母親聽后咧開歪斜的嘴巴笑了。我們給她脫掉圍裙,攙她去衛(wèi)生間漱口。幸福像廚房里溢出的蒸汽,彌漫在家中的每一個角落。
父親要離開家時,一定到母親的身旁請示:“我要去……你別著急,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回來了,你沒事吧?” 父親每次回來,先向母親匯報后,才去干別的事情。有時我感到父親過于啰嗦和麻煩,似乎每天都有一籮筐廢話要說。
他們獨處的時間很多,可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母親很關心國際國內(nèi)大事,諸如敘利亞戰(zhàn)爭、美國總統(tǒng)競選、海峽兩岸等等。前年APEC會議期間,看電視報道就問父親,什么叫APEC?父親作了解答。
母親常在吃飯高興時對父親說:“我就像你喂的一個小豬豬?!辈⒑呛巧敌χ?,吃著飯也笑個不停。我們都勸她,別笑了,一會兒笑岔氣了,嗆著咳嗽了。有時她身體不舒服,或情緒不高,覺得自己太拖累家人,愧疚感達到頂點時,就對父親說:“你快一棒子把我打死吧!”“你也把我裝麻袋,扔到垃圾道吧!”
父親堅決說:“不行!那還能行!”大約四五年前,我從單位拿回一張生活類報紙,報道了本市一個伺候了六七年患腦血栓老伴的老頭,有天實在忍無可忍,爆發(fā)了慘烈的一幕,接著給兒子打電話:“我把你媽裝麻袋里,扔到垃圾道里了?!眱鹤踊鹚仝s到家,把母親救了出來。結(jié)果如何已不記得,但那條新聞卻經(jīng)常被父母說起,并調(diào)侃一番。
母親尿失禁越來越厲害,往廁所挪移的次數(shù)多,尿到便池中的很少,沒等移動到廁所已尿到褲子里。父親為她買回厚厚的一沓尿不濕,母親用了幾回感覺不舒服就不穿了。我把穿舊的幾條秋褲裁剪成大塊的尿布,墊在她的褲襠里,才算解決了問題。母親的消化不好,吃得少,經(jīng)常蹲在便池便不出來,非常痛苦。好幾天不大便,吃了香蕉還不管用時,父親就先把門關好,然后把母親扶躺在床上,用雪糕棍給她從肛門里往外摳出一些糞蛋,私密得不讓我們看見,更不讓我們參與,私密得如同他們年輕時的夜生活……得知母親便到內(nèi)褲里,我和父親就會在第一時間去爭搶著洗。母親要強了一輩子,除了父親,她不想讓別人接觸她的污物。我含著眼淚說:媽,我是您親閨女,您怕啥呀?我給您洗,我高興我愿意……母親無語,但我知道她內(nèi)心里是愉悅的。我想起了《莊子·知北游》里的那句:“道,在屎溺?!?/p>
“過來——”“哎——”這是家中經(jīng)常回蕩著的父母的聲音?,F(xiàn)在母親不喊了,可能是氣力不夠,喊得費勁,變成拍手,或敲東西,用鋼勺敲碗、盤子和杯子,當、當、當,當、當、當……耳聾的父親聽到異樣的聲音就趕快跑了過來。有時母親看沒人及時照顧她就生氣,喉嚨里發(fā)出幾聲不太清脆的干吼,或者把自己周圍的手絹、手紙、藥瓶等統(tǒng)統(tǒng)扔到地上,以抗議和示威,令父親愀然不悅。他倆慪氣僅10分鐘而已。
不知什么時候,母親對父親的稱呼變了,原來說“叫你老爸過來”,現(xiàn)在是“叫老爸過來”,或直接喊“老爸——”當我大聲叫父親“爸”時,她居然跟我一起叫“老爸”。她竟把自己當成了父親的孩子。
從母親生病開始,父親承擔了照顧母親的一切生活,每天蓬頭垢面,學著炒菜做飯,買來全自動洗衣機洗衣服,家里臟亂不堪。我沒離開工作崗位前,和妹妹都曾多次勸告父親,不行就雇上個保姆吧,否則累壞了自己就更麻煩了。我們可憐父親。令我們不可思議的是,他倆研究后的意見一致:不雇。理由是雇了外人,生活就會不方便。我私下里猜測,另一個原因可能是怕花錢。父親還做出喜笑顏開的樣子說,目前的活兒,他能勝任。我們無語,也無轍。原本身體倍兒棒的父親能吃能睡,近幾年也快熬不住了,夜里被母親幾次推醒上完廁所,回到床上睡不著,失眠到天亮的事也時有發(fā)生。兩個妹妹一個外國一個外地,指望不上。我內(nèi)退后,每日穿梭于父母家和自己家之間,為他們做飯、洗衣、掃地擦桌子、倒垃圾等等, 減輕了父親身上的擔子。
在彌漫著六月花香、青草郁郁蔥蔥的生機里,一曲舊夢似的歌《最浪漫的事》,從融融夏日的盛景里鉆了出來,呈現(xiàn)出一幕溫馨感人的畫面?!暗饶憷系媚膬阂踩ゲ涣耍阋廊皇俏沂中睦锏囊粔K寶……”那歌就是我父母生活的寫照。母親是父親手心里的一塊寶。由于父親的精心照料,母親還好沒有癱瘓在床,至今都能自己拿著勺吃飯 。
老了的母親話少了,老了的父親卻像個老太婆,每天不停地嘮叨,他的主要聽眾就是母親。我做好飯后,父親經(jīng)常在飯桌上邊吃飯,邊回憶過去的生活,包括我們童年的趣事,有時也透露出他倆交往戀愛的過程。
“沒有你媽每月給我寄錢,我大學都念不下來。有一個月,不知怎的,你媽生氣了,沒給及時寄錢,我兩天沒吃飯……”這時的他眼里流露出溫暖和感激,撫摸著母親長滿白癜風的手背。我知道那時由于家道變故,受過舊時高等教育德高望重的爺爺,在解放后的第二年,蒙冤被關押,瘐死獄中。失掉生活來源的奶奶和二叔在農(nóng)村老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艱難度日,家中一貧如洗,父親差點中斷了學業(yè)。他倆相識后,先參加工作、比父親大兩歲的母親每月寄錢,供父親讀完了大學的最后兩年。我猜測,一定是個高、帥氣又有才華的父親,贏得了母親的芳心。我終于明白了,因為這個,所以父親一生都要對母親好。我窺見了父母的愛情。
“我白天再困也不敢睡,要不然,半夜扶你媽尿完就睡不著了?!?/p>
“我給你們好好地照料她,讓你們姐妹逢年過節(jié)回家時有個媽媽在家……多好!” 父親呢喃著感慨,又像是在向我表決心。他說得很平靜,而我心里卻難過得洶涌澎湃,我心痛地不敢想象沒有媽媽的家的樣子。借著取盆拿勺盛飯之機,我迅速端著飯碗跑進廚房,讓淚水潸然涌下。
2011年冬天,我和小妹為父母舉辦了簡單而熱烈的金婚慶典。找人制作了紅彤彤的展板,有父母的照片和全家10口的合影,掛在飯店雅間的墻上,標題是我給起的:“半個世紀的愛”。到花店買了一籃子水靈靈的鮮花,50朵盛開的紅玫瑰紅得讓人心醉,橘色的康乃馨和粉色的百合花穿插其中。我們把心中最美好的祝福送給了父母。他們不想大辦,僅邀請了在包頭居住的十來位親戚,共同見證慶賀了父母50年風雨同舟的生活。
2015年初,正讀大二的兒子在參加完學校話劇社演出后,發(fā)微博感慨:人生如戲,全憑演技。聽他說演得比較好,很放松。我想對他說,傻小子,你懂得什么叫人生如戲嗎?其實,在人生的舞臺上,每個人都是自己戲中的主角。你外公外婆55年相知相伴、相扶相依,那是經(jīng)受住婚姻中各種風浪的考驗,和生活的沉渣碎末的磨損,那是洗盡鉛華后的平淡如水,水下面卻是深深的海。根本不需要演技,他們彼此間的一個眼神就能意會,傳達出若干信息,并達到默契,那才是人生的真面目??!那種人生角色,叫作伴侶;那種相濡以沫的情感,叫作愛情。雖然至今我都沒聽到他們說“我愛你”三個字。此外,還有責任和擔當。
責任編輯 王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