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果實

瀟瀟

雪兒達娃遲遲不肯離去，她將目光放在那一粒黃橙橙的蜜蠟上面，那枚蜜蠟圓潤泛光，太陽剛剛好打在蜜蠟的棱上，形成一粒星光。那一刻的空氣仿佛膠水，將雪兒達娃和蜜蠟聯(lián)結起來。

這枚撩動雪兒達娃心弦的蜜蠟叫做波西，阿媽舍棄生計用的火柴，執(zhí)意用兩塊羊皮來換這個鵝卵石般的波西給雪兒做嫁妝，配上石榴般紅彤彤的珊瑚戴在頭上，像是秋日里脈絡清晰的黃葉上一粒殷紅飽滿的果實，在此時散發(fā)出一種新娘的芬芳……

這一幕定格在《紅河谷》的電影里。而在這片褐色、灰色和黃色逐漸交替的青藏高原上，你總是能看見姑娘們身上佩戴著色彩明快的紅珊瑚或是綠松石項鏈，白瑪瑙或是蜜色蜜蠟的發(fā)飾；在一望無際的皚皚白雪上，你也總是能見到小伙子們腰間有鑲嵌藍寶石的佩刀和胸前銀盾上點點鵝黃的琥珀。具有濃郁風情的藏族服飾中，配飾閃耀著最耀眼的光芒。

藏族自古以來就是以游牧為主的民族，至今也有相當一部分的藏族以這樣的方式生活。因此他們都十分注重服裝的配飾，將主要的財富轉換為配飾戴在身上，以便保存、遷徙。一個比較富有的少女，其著裝配飾往往上萬元，甚至上百萬元，其中有頭上戴的簪子、發(fā)珠、耳環(huán)、發(fā)卡等；胸前佩戴的項鏈、嘎烏等各類護身飾品；手上戴的各類戒指、手鐲；系在腰上的腰帶、腰包、藏刀、海貝等精美飾件；背后披掛的有各種顏色的飾帶。

這是一家人經(jīng)過世代勞動積累下來的財富。每到盛大節(jié)日或是喜慶的日子，藏族人民就把家里所有的配飾戴在身上，這既是對財富的—種展示，又是一種對美的追求和表達。

因為常年與這片以褐、灰為主的蒼茫大地相伴，人們自古就追求明快熱烈的色彩和色相，并與大自然單調(diào)色彩形成反差。他們與自然之間有一種神秘的互生力量，喜歡純正潔凈的原色調(diào)。海的藍、樹的綠、雪的白、血的紅、果實的黃，他們將一切視為自然之物本色，也極不愛復色和間色，并將其視為不純凈的混沌色。

除了自然環(huán)境因素，在長期的文化發(fā)展中，也深受宗教的影響。

由于傳說喜馬拉雅一帶是海水，因此藏族人對大海的神往，更是漸漸形成了_一種宗教觀念。他們認為大海深處的東西最寶貴，海底的珊瑚也被視為神的賜予，是龍身上的東西，具有驅邪、治病的功能，而且宗教自古就有“尚紅”觀念，中國紅是中國人的魂，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積極人世情結，因此紅珊瑚是藏族人民的主要飾品之一。而蜜蠟在藏傳佛教較為受重視，用來做念珠和護身符，有強大的辟邪趨吉功效。

藏族女子佩戴的嘎烏也具有一定宗教意義。嘎烏其實就是護身符，它是種銀制的小盒子，外面嵌入美麗小巧的綠松石，里面盛放護身符或是其他圣物，以保佑平安。

自古以來，綠松石就在西藏占有重要的地位。它被用于第一個藏王的王冠，用作神壇供品，以及藏王向居于高位的喇嘛贈送的禮品和向鄰國貢獻的貢品。在本世紀拉薩貴族所戴的珠寶中，金和綠松石仍是主要的材料。許多藏族人頸脖上都戴有一塊被視為靈魂的綠松石項鏈。一個古老的傳說記敘了綠松石和靈魂之間的關系：根據(jù)天意，藏王的臣民不許將任何一塊綠松石丟進河里，因為那樣做靈魂也許會離開他的軀體而使之身亡。

于是，我們常常會看到這樣的藏族女性。頭戴帽頂有紅綠色絨飾的尖頂小帽，下穿黑紅色相間的十字花紋毛裙，著“邦墊”。上衣是齊腰間的小袖短衣，質地有毛、緞、布等。披方形綴絨披肩，手戴銀鑲珊瑚戒指，左手戴銀釧，右手戴寬二寸的硨磲圈。耳環(huán)多是金銀鑲綠松石質地，耳環(huán)上有鉤。以上連珍珠珊瑚串掛在發(fā)上，下接珍珠珊瑚串垂于兩肩。另外，無論貧富，都要戴兩串念珠，富者戴大蜜蠟珠，胸前除掛銀鑲珠石胸飾外，必戴佛盒，富者還頭戴“巴珠”，價值千金。

帶著游牧遷徙文化和濃厚的宗教烙印，古老而神秘的藏族文化就在這樣的裝扮中靜靜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