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伍德說,詩人若是喪失創(chuàng)造力
就一無所是
因此,為了抵抗一無所是——
那太可怕了,不是嗎?
一個詩人不能只是
一個詩人。她必須還是(至少在不寫詩的時候)
教授、醫(yī)生、出納、經(jīng)紀(jì)人、大報(或小報)記者
甚至
家庭主婦。走去菜場的路上她盤算
晚餐吃清炒蘆筍還是白灼秋葵
北京的樹今天打起了吊針
“那是纖維動力酶,可增加抗逆性”
落款是“勞恩格潤生物技術(shù)有限公司”
也許蔬菜色拉里得加些橄欖
黑色、異域、魔咒似的小圓圈
就白葡萄酒,再來點白杏和桑葚
《蛙之春曲》里,阿特伍德說六十年代
女人的嘴唇一度涂成桑葚色
或栗色,看上去像老式洋娃娃鮮明潤澤
現(xiàn)在她們越來越薄,它們也
越來越白,也許因一種憂郁的流行病
“年輕人不再把生命當(dāng)回事,
十六歲就恨不得趕快去死。”
她手里握著毛絨絨的白杏
想了一會兒,打開手機,又想了一會兒
在家剝蘆筍時,她的手指被尖滑的
筍殼割破,有一兩顆汁液濺到透明的手背上
扮演另一個人多不容易
“我太老了,”她想
可扮演是人生的重要功課
哪怕背后是一塊空空的幕布
他晚八點回家,帶著勞動者天真的疲憊和滿
足感
他們吃飯、接吻、做愛,像兩只蛤蜊相擁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