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孝道與基督教孝敬父母的誡命

今天我針對“孝道”這個問題，來跟大家展開一些交流。我們一直以為我們傳統(tǒng)文化、傳統(tǒng)道德就是講這個“孝”，好像西方人、西方文化他們不強調(diào)這個。其實這是一個誤解。

我們先從中國儒家的一些經(jīng)典講起?！墩撜Z》在第一篇第二章里面就說：“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孝”和“悌”，就是說孝敬父母，尊敬兄長，這是“仁”的根本，也就是說“仁”是從“孝悌”這個地方生發(fā)出來的?？梢娍鬃訉λ耐瞥缡欠浅８叩?。

另外我們來看近幾十年來發(fā)掘出來的一些古代竹簡。在郭店《楚簡》中間，有一篇《唐虞之道》，在第7第8簡，就這樣說：“孝，仁之冕也；禪，義之至也?！本褪钦f“孝”是“仁”的冠冕；禪，就是禪讓，指的是“義”達到一個最高的境界，所以把“孝”和“禪”放在一個最高的位置。“孝”指在家庭內(nèi)部對父母的孝敬；“禪”指的是君臣的關(guān)系，把王位讓給賢明、賢德的人，而不是傳給自己的兒子。我們民間又有這樣的說法：“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笨梢姛o論是從學術(shù)界，還是從民間來說，都對“孝”推崇備至，更不用說政界了。那么，我們就要問，為什么孔子還有后代的儒家都這么推崇“孝”？為什么一直到今天，孝道在中國還是很有影響力？我們的傳媒、政府還有學者，都在大力推崇“孝”，為什么？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們可能想當然地認為就是應(yīng)該孝敬父母，而沒有特別地去思考：我們行孝出于一種什么樣的愿望、什么樣的動機，要達到一種什么樣的目標。一般來說，我們多從道德方面去解釋，說這是報恩嘛，父母對我們有養(yǎng)育之恩，我們應(yīng)對父母有感激之情，所以我們要報答父母，就要孝敬父母。這是一種比較普通的說法，但還沒有找到根子上面。包括前人的解釋，像《爾雅·釋訓》的解釋是“善事父母為孝”；《說文》的解釋是“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都是這樣一種講法?，F(xiàn)代一些學者，根據(jù)對中國最早的文字甲骨文的分析，得出了一些新的解釋：一種認為“孝”指的是“尊祖敬宗”，第二個含義就是“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那么，為什么“孝”有這兩方面的含義？這跟中國人對生命的看法是有相當大的關(guān)系的。

一般來說，儒家還有中國人對生命的看法、對人的看法是這樣的：雖然也認為人是由身體和心靈組成的，不過在儒家和大部分中國人看來，人的身體更加重要，或者說我們對人的理解更多帶有自然的傾向，強調(diào)自然性的身，而非精神性的心。有時是用身來代替心，或者來解釋心。比如說“安身立命”“身家性命”“明哲保身”，這里面的身，其實不光是指身體，也指心靈，但是他就用一個“身”把這兩者都包括了。最典型的表現(xiàn)就是，我們中國人見面打招呼，會說“你吃了嗎？”，而西方人打招呼，他們會說：“How are you？”你好嗎？他是問你感覺怎么樣，他更偏向于人的心靈和精神一些。中國人的觀念是民以食為天嘛，總是擔心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有沒有吃飽。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方式，比如說待人接物啊，也主要是以吃為主。在中國接待朋友就意味著讓他們吃好喝好。外國人他們彼此來往就不太一樣，一個可能是吃飯都是AA制，他們覺得朋友相見更多是一個交流，他們還可能請你去參加一些高雅的文化活動，比如說，去聽一場音樂會、看一場芭蕾舞演出等等。他覺得這樣是對客人更好的一種款待。

由于看重人的自然性的身體及其需要，儒家在對人的心靈方面，基本沒有形成一種獨立的靈魂的觀念，他認為心靈或者靈魂是附屬在人的身體上面的。當然儒家也希望有人的靈魂存在，但是他沒有一種穩(wěn)定的確實的信念。比如說，清明節(jié)或者鬼節(jié)，有好多人都在燒紙給逝去的親人。普通的中國人，不知道他到底是受哪個影響？中國人一般都是混合型的，儒釋道的影響都有，所以他燒紙的時候，他還是希望自己逝去的親人的靈魂在那里，能收到燒的紙錢或東西，但是你以為他真的相信去世的父母或者祖先能夠收到這些嗎？他又不真信。所以儒家在這個方面，很多的中國人都表現(xiàn)出一種矛盾：既希望靈魂能夠存在，又不真正相信它的存在。這就是中國人的矛盾之處。

中國人“孝”，為什么強調(diào)“尊祖敬宗”和“傳宗接代”呢？其實，這里面體現(xiàn)了中國人對永生的一種追求?！靶ⅰ睂嶋H上是中國人對永生的一種追求方式。每個人、每個民族、每種文化都是追求永生的，誰不希望活得更長久一點呢？誰不希望自己永遠存在呢？但各民族各文化或者說在某種文化影響下的人，他們追求永生的方式、途徑是不一樣的?！吧鷥河畟髯诮哟笔侵袊俗钪饕囊环N追求永生的方式：“我”肯定是要死的，但是“我”有兒子，“我”的兒子是“我”和我妻子生的，他遺傳了“我”身上的一些東西，特別是做母親的更有這種切身體會，覺得孩子就像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所以，母親跟孩子特別親。即使作為父親或母親的“我”死去了，但是“我”的兒子還活著，好像他在代替“我”活著，因為他身上有“我”的血肉，有“我”的遺傳，“我”的兒子他又會有孫子，兒子死了之后，孫子還活著，這樣就“子子孫孫無窮匱也”，“我”的生命、我父親的生命、我爺爺?shù)纳?，就好像一直延續(xù)下去了。其實每一個家庭、每一個家族都是從遠古走向未來的一條長河，涓涓細流也好，滾滾長江也罷，它都是要一直往前流的，這就是一種追求永生的方式。在中國人看來，女兒是不算自己家人的，因為女兒是要出嫁的，他一定要有兒子，兒子才能完成這個傳宗接代的任務(wù)，把永生的愿望一步步地實現(xiàn)。那么，如果沒有兒子怎么辦？中國人也會想出別的一種辦法，那就是“過繼”，過繼兄弟家或者親戚家的一個男孩，算作自己的孩子。還有一種方式就是收養(yǎng)，從外面抱一個男孩。如果既沒有過繼，也沒有收養(yǎng)，而家里只有一個女兒或幾個女兒，怎么辦？還有一種方法補救，就是入贅，招上門女婿，招上門女婿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就是讓你們家香火不斷，祭祀祖先有人，上門女婿跟他家女兒生下的孩子，還是姓女方的姓，所以這個姓氏就保留下來了，家里祖先的祭祀就可以持續(xù)下去。

人的永生是跟人的記憶有關(guān)系的，以上所說是中國人追求永生所常見的兩種方式。當然在《左傳》里面也講過大人物有所不同，“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這就是大人物所謂的“三不朽”?！疤嫌辛⒌隆笔钦f這個人他有非常崇高的道德；“其次有立功”是說他為國家為民族立下了很大的功勞；最后是“其次有立言”，像孔子、老子留下了《論語》《道德經(jīng)》，就應(yīng)該算立言了。當然，普通人跟這個沒有太大關(guān)系。即使是大人物，他們也會覺得有后代更靠得住些。孔子、孟子都有后代在世，他們的家譜也編得非常細致，一代接一代，多少代寫得都清清楚楚。

翻開儒家的典籍，可以看到，他們對人的身體，還有子嗣是非常重視的。比如《禮記·祭義》里面說：“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我們的身體是父母的遺體，我是帶著父母留給我的身體，或者說遺體，生活在世界上，我對我自己的身體，敢不尊敬嗎？《孝經(jīng)·開宗明義章》第三篇中間也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彼灾袊税焉眢w包括頭發(fā)，都看得非常重的。中國古人是不剃頭的，比如“丈夫”的“夫”字，就是一個“大”字，上面加一橫，大字就是代表一個人，上面的一橫表示加上一個簪子，表示他成年了，可以稱為“丈夫”了。曾子本人對自己的身體是非?？粗氐?，在《論語·泰伯》八章第三節(jié)中間說：“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云：‘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就是說，曾子得了大病，估計自己不久于人世了，所以他就把弟子們召集到跟前來，說：“你們掀開被子看看我的腳，也看看我的手?！睘槭裁?？實際上他是要讓這些學生們看看他的腳他的手還完整不完整，就是說，我這一生帶著父母的遺體生活，我有沒有損壞毀傷父母的遺體？他這一輩子都是這么小心翼翼來對待自己的身體。今天我就要離開人世，就要去見我的父母了，我的身體還完整，我可以放心大膽去見他們了?？梢娭袊湃藢ι眢w的看重，這個身體跟孝敬是有關(guān)系的?！靶ⅰ钡拈_始就是說，你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因為這是保護你父母的遺體。

大家都看過《三國演義》，里面有一段故事，講夏侯惇將軍的事情：夏侯惇引軍前進，正與高順軍相遇，便挺槍出馬搦戰(zhàn)。高順迎敵。兩馬相交，戰(zhàn)有四五十合，高順抵敵不住，敗下陣來。惇縱馬追趕，順繞陣而走。惇不舍，亦繞陣追之。陣上曹性看見，暗地拈弓搭箭，覷得真切，一箭射去，正中夏侯惇左目，惇大叫一聲，急用手拔箭，不想連眼珠拔出；乃大呼曰：“父精母血，不可棄也！”遂納于口內(nèi)啖之，仍復挺槍縱馬，直取曹性。

這篇故事，我們看得真是目瞪口呆，驚心動魄。這個夏侯惇，大呼“父精母血，不可棄也”，就可以看到中國人對自己身體的看重。父母留給自己的任何部分，都不能夠拋棄，寧可將之吃下去。我們可能不太懂這種情感，也覺得難以理解，但若你回溯曾子話語與整個儒家傳統(tǒng)的話，就明白了。清朝軍隊入關(guān)的時候，他們想要在武力和精神上征服漢人。很多明朝人他們不愿意降服，一個標志就是他們不愿意像滿族人那樣剃頭發(fā)。清代滿人的頭發(fā)跟漢人不太一樣，滿人要把額前稍微剃掉一點。漢人覺得“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所以，不愿意剃掉頭發(fā)。清朝為了讓漢人表示服從，就下一條禁令：“留頭不留發(fā)，留發(fā)不留頭?！边@個命令是非常嚴厲非?？量痰?。但是很多漢人就是寧可死寧可掉頭，也不要掉頭發(fā)。

曾子也是非常孝順的一個人，在二十四孝圖里面，也講到他孝敬父母的故事。曾子和母親關(guān)系特別好。他少年的時候家里很窮，他常常到山上去砍柴，有一天他的朋友來家里拜訪，他不在家他媽媽在，可怎么通知他呢？那個時候沒有手機，但是她有手指，情急之下她把手指當手機用了，她咬了自己的手指。這時候曾子在山上砍柴，突然覺得一陣心痛，就覺得可能家里有事，母親在召喚自己。所以他趕緊收拾柴火，下山回家。這個故事非常有意思，中心含義講的是母子連心，兒子對母親的身體狀況各個方面都非常關(guān)切，非常了解，母親哪里有點動靜，他都知道，兩個人好像是有一種內(nèi)在的感應(yīng)。曾子的這個故事就叫作《嚙指痛心》，是一個關(guān)于“孝”的故事。

后來孟子就直接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标P(guān)于后代的問題，孔子還沒有這么明確地說，孟子則說得清楚明白。后來漢代的學者趙岐對“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做了注釋。他說：“于禮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無后為大?！钡谝环N不孝就是阿諛奉承，指的是父母可能說了不對的話，而你還是說很好很好，使父母親陷入一種不義的境地，這是一種不孝；第二種就是說，父母親已經(jīng)年紀老邁了，家里也很窮，但是你不出去做工干活，不養(yǎng)父母，這是二不孝；第三種不孝就是說，你已經(jīng)老大不小了，但是你還不找對象，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把你祖先的祭祀給斷絕了。那么在這三種不孝中間，哪個為大呢？我們一般會認為是第二個，不贍養(yǎng)自己的父母親這個為大，但是孟子講的是第三者為大。就是說你不結(jié)婚，你沒有子嗣，沒有兒子，這是最大的不孝。此中原因就是跟“孝”的原初含義有關(guān)。因為你沒有孩子，意味著你把你們家族的永生的愿望都給破滅了，斷絕了，這是最大的不孝。所以，你看中國人罵人罵的最狠的是什么？就是說你“斷子絕孫”！

對于“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種觀念，明代意大利來華的傳教士利瑪竇有一個批評。他說：“譬若有匹夫焉，自審無后非孝，有后乃孝，則娶數(shù)妾，老于其鄉(xiāng)生子至多，初無他善可稱，可為孝乎？學道之士，平生遠游異鄉(xiāng)，輔軍匡國，教化兆民，為忠信而不顧產(chǎn)子，此隨前論乃大不孝也。然于國家兆民有大功焉，則輿論稱為大賢?！本褪钦f有些人可能沒什么才德，但是他就覺得“無后為大”為不孝，所以他就娶很多妾，生很多孩子。光生很多孩子，別人就稱之為“孝”，利瑪竇覺得這好像不太合適。另外一種人，他真正地向往天道，遵從天命，為國家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他可能沒有時間生孩子養(yǎng)孩子，在傳統(tǒng)看來還是不孝。法國傳教士馬若瑟也作了類似的反駁：“吾聞之，古帝堯舜其大孝也與。夫其大孝也，是以堯生丹朱，舜生商均耶；抑因堯得舜，舜得禹耶？吾竊以為非以形傳形，為大孝，惟以德傳德，則孝大矣！三不然則三孝之中最小者，養(yǎng)也。今有人于茲，家貧而親老，樣焉則不娶，娶焉則不養(yǎng)，其如之何？不養(yǎng)為小，無后為大，務(wù)大而舍小焉。噫！與其不娶，毋寧坐視老親饑而死與？雖凡人之心，實不可忍也。孝子之心，豈其能忍之乎？夫無后既猶不如不養(yǎng)，焉可謂之大不孝也耶？方孝孺云：寧無后而不敢以非禮娶，知失禮重于無后也。歐陽修云：荀卿、孟軻之徒，善為言，然道有至有不至?！保R若瑟《儒教實義》，見于周巖編校《明末清初天主教史文獻新編》）所以，這里面還是有一些很糾結(jié)的東西。在今天關(guān)于儒家是不是宗教？是不是要成為儒教？還有很多的爭論。有一些人把儒家當成儒教，當然他們這個教的含義，也是眾說紛紜，有的就拿西方的宗教來比附或者比較，有的說這個教是教化的教。對此，嚴復有一個講法，他說：“孝，則中國真教也，百行皆源于此，遠之事君為忠，邇之事長則為悌，充類至義，至于享帝配天；原始要終，至于沒寧存順。蓋讀《西銘》一篇，而知中國真教，舍孝之一言，固無所屬矣?！彼J為中國的宗教其實可以稱之為孝教。我覺得他這個講法是很有道理的，其他的講什么如教化的教、公民宗教等等，這些實際上跟永生沒有什么聯(lián)系，不能稱為一個真正的宗教。宗教一定要解決人的生死問題，也就是永生的問題，這樣才能稱得上宗教。道德等各個方面只是宗教附帶的一些功能。

那么，在這里我們要問儒家是不是真正解決了永生的問題了呢？我覺得還是沒有真正的解決。因為人的個體生命，是一個單獨身體和靈魂的結(jié)合。身體的部分，自然可以通過子孫的延續(xù)留存，但是人的靈魂是獨立的，你的靈魂不可能遺留到你的兒子身上。特別是現(xiàn)在，很多子女跟父母都不一樣，不是說他們長得不一樣，而是說他們的志向不一樣，想法、追求不一樣，所以你說你的兒子好像替你活著，這個不太可能。有些人就是想讓兒子或者女兒替自己活著，實現(xiàn)自己沒有實現(xiàn)的愿望，這樣做反而搞出一些很麻煩的事情出來。所以子孫的繁衍只能保證一個家族或一個種族的存在與持續(xù)，但是不能解決個體的永生問題。

前面我們主要講的是儒家的孝道，孝道的根源在哪里？就是對永生的一種追求。那么接下來我們講講《圣經(jīng)》?！妒ソ?jīng)》第一次講孝敬父母是在《十誡》里。在西奈山上，上帝在兩塊石板上刻了《十誡》給摩西。其中第一條到第四條誡命是講人應(yīng)該怎樣敬拜神，中心就是說要敬拜獨一的真神，并且要按照合適的方式來敬拜他，不可拜偶像。而第五條誡命到第十條誡命是講的人和人之間要怎樣相處，其中第五條誡命就是講人要孝敬父母，這一條在講人和人關(guān)系的誡命里排在第一位的。后來在《新約》里又做了重申與強調(diào)，《以弗所書》（6：1-2）是這么說的：“你們做兒女的，要在主里聽從父母，這是理所當然的。要孝敬父母，使你得福，在世長久。這是第一條帶應(yīng)許的誡命?！睂嶋H上這條孝敬父母的誡命，不只是第一條帶應(yīng)許的誡命，而是唯一的帶應(yīng)許的誡命。這里應(yīng)許就是說，你做到了孝敬父母，你就可以得到福，也可以得到長壽，所以我們看到神的心意是要我們?nèi)バ⒕锤改浮Ｔ谛⒕锤改高@點上面，基督教跟儒家的教導是一致的。當然各自的依據(jù)、根源不太一樣。我們前面講了儒家孝敬父母的根源在于他要追求永生，不只是個人的永生，而且是家族的永生。在基督教的信仰里面，孝敬父母并不是因為要永生（追求永生是用另外的方式解決的），人要孝敬父母主要是因為這是神的誡命、神的教導。

在基督教看來，父母特別是父親是作為神的一個代表，派來駐在家庭里面，他代表了上帝。在這個家庭里面，他有三種職務(wù)：祭司、先知和君王。所以孝敬和順從父母跟敬畏神是相關(guān)的，孝敬父母就得到一種很有力的支撐。

接下來我們看一看基督教、《圣經(jīng)》怎樣看待人的生命。《創(chuàng)世紀》（2：7）中說：“耶和華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這是講人類的始祖亞當怎么被造。他的身體是用泥土塵土造的，他的靈魂是神給他吹了一口氣，所以人是有靈的活人。人一方面有身體，來自于塵土，另外一方面他有靈魂，是上帝給他的。身體和靈魂的一個結(jié)合，他就成了一個有靈的活人，這是基督教對人的看法。身體和靈魂組成一個完全的人。身體是人的外形部分，是人靈魂的居所，是靈魂的帳篷或外衣。靈魂是身體生命的源頭，是人生的命脈。說人身體和靈魂的統(tǒng)一體，主要是就此世而言的，即人在塵世的現(xiàn)實生活中，是以身體與靈魂統(tǒng)一的形式出現(xiàn)的。但人的身體與靈魂又具有可分性，人的靈魂離開人的身體，這就是他死了，即自然生命的死亡。人的身體是可以朽壞的，身體會衰老，死了之后埋在土里面會腐朽，會被蟲子咬等等，但是人的靈魂是不朽的，不滅的?！妒ソ?jīng)》里面講得很清楚很堅定，不像儒家那樣含含糊糊，希望有但不相信是真的。人的身體來自于塵土，也要歸于塵土，但是人的靈魂到底去哪里呢？這就不一樣了?！妒ソ?jīng)》上說：信耶穌基督的是神和救主的，要上天堂；不信的會下地獄。

《圣經(jīng)》里面是講信耶穌基督是神，信耶穌基督為人的罪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免了我們的罪，這樣的人就得永生，《圣經(jīng)》里很多經(jīng)文，都強調(diào)這一點?！都s翰福音》說（17：3）：“認識你獨一的真神，并且認識你所差來的耶穌基督，這就是永生?！彼栽诨浇汤镉郎膯栴}是由認識耶穌基督，也就是認識神，這樣來解決的。但這個信也不是靠自己，而是神的恩典，是神對人的揀選。神不揀選人，神不將他的恩典賜下，人是沒有辦法來相信的?！兑愿ニ鶗罚?：8）是這樣說的：“你們得救是本乎恩，也因著信。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所賜的?！?/p>

在儒家看來“孝”有三個層次，在先秦儒家經(jīng)典《大戴禮記》中說：“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不辱，其下能養(yǎng)。”就是說孝敬父母有三種境界，最大的就是讓父母受到尊榮，父母親很欣喜；其次就是不要讓父母受到羞辱；最低的就是要贍養(yǎng)父母，贍養(yǎng)父母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層次?！白釉疲盒∪私阅莛B(yǎng)其親，君子不敬，何以辨？”（《禮記·坊記》）孔子對贍養(yǎng)父母也有個要求，不光是給他吃給他穿就夠了，還要帶有尊敬的心來贍養(yǎng)父母，不能對父母隨隨便便，對父母要有一種尊敬的心，包括在言語行為的一些細節(jié)方面都需要注意。第二個層次就是不辱，這涉及到精神層面了，前面敬也是涉及到精神層面，指“不辱其身，不羞其親”（《禮記·祭義》），就是說你也不讓自己的身體受到一些損傷、侮辱，也不要讓父母親感到羞愧，就是你不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讓別人在你的父母面前說：“哎呀，你怎么生這樣一個兒子??！干一些事情太出格了，太不像話了。”這樣，你的父母會感到很受羞辱。這就是一種不孝。最高層次“孝”就是要尊親，《孝經(jīng)》所說的：“立身行道，揚名于后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边@里就是講要修身，要行道，行在天道之中，自己要揚名，也讓你的父母得到榮耀。

其實在《圣經(jīng)》里面也有這樣的教導，比如《提摩太前書》（5：8）里說：“人若不看顧親屬，就是背了真道，比不信的人還不好。不看顧自己家里的人更是如此?！彼矎娬{(diào)要看顧自己的家人，這些跟《論語》跟儒家都是一致的，也都是講要贍養(yǎng)父母。不辱，就是不羞辱自己的父母，這也是《圣經(jīng)》里所強調(diào)的，比如諾亞方舟的故事。諾亞造了一艘大方舟，為了逃避大洪水，帶著三個兒子包括兒媳婦，進了方舟。他們躲過這個洪水之后，諾亞年老了，他就有點放松了。他開辟了一個葡萄園，種植葡萄，然后釀酒，自己也喝酒。有一次，他喝醉了，赤身露體地躺在了那里，他的兒子含經(jīng)過，就看見了父親這種失態(tài)的樣子，他去把他的兩個兄弟也叫過來看?！妒ソ?jīng)》里有明確的規(guī)定，就是不能夠看自己父母的身體的，這是一種對父母的羞辱。含這樣做實際上就是羞辱了自己的父親，他的兩個兄弟一個是閃，一個是雅弗，他們就不敢看父親的身體，他們兩個人拿了件衣服退了進去，把衣服蓋在父親的身上，然后等父親醒來。父親醒來之后，就詛咒了兒子含，祝福了另外兩個兒子，就是讓含去做他兩個兄弟的奴仆。這是一個反面的例子。

《圣經(jīng)》里面關(guān)于尊親，使父母心里高興快樂的教導非常的多。比如說《箴言》（10：1）：“智慧之子使父親歡樂；愚昧之子叫母親擔憂。”《箴言》（15：20）：“智慧子使父親喜樂，愚昧人藐視母親?！薄扼鹧浴罚?7：25）：“愚昧子使父親愁煩，使母親憂苦?！薄扼鹧浴罚?3：24-25）：“義人的父親必大得快樂，人生智慧的兒子，必因他歡喜。你要使父母歡喜，使生你的快樂。”這些都跟儒家講的是很相近的?！扼鹧浴芬恢币巳で笾腔?，其中也指出：智慧到底在哪里?！扼鹧浴罚?：10）說：“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認識至圣者便是聰明?！彼麄冋J為認識神，是最大的聰明，所以他們給兒女的教導也是讓他們達到這樣一個目標。像《箴言》（6：20-24）所說：“我兒，要謹守你父親的誡命，不可離棄你母親的法則，要常系在你心上，掛在你的項上。你行走，它必引導你；你躺臥，它必保守你；你睡醒，它必與你談?wù)?。因為誡命是燈，法則是光，訓誨的責備是生命的道，能保你遠離惡婦，遠離外女諂媚的舌頭?！?/p>

當然，中國的孝子也很多，像舜帝，他也是一個孝子，他的弟弟和他父親對他不好，但是他還一直對父親和弟弟很好?？鬃右粋€弟子閔子騫，也是一個大孝子，在二十四孝圖里面，有一個故事叫《蘆衣順母》就是講他的故事。他早年喪母，父親又娶了一個后妻，就是他的后母，后母又生了兩個弟弟。后母對他的兩個弟弟好，對他不好。冬天他的弟弟有棉衣穿，他卻只有加了蘆花的夾衣。有一次父親要出門，叫他趕車，但是他因為衣服太單薄了，冷得打顫，把繩子掉落在地上，他的父親就罵他，拿鞭子打他，打在衣服上，里面的蘆花就飛了出來，父親就知道兒子受到了虐待，他想要把自己的后妻驅(qū)逐出去。這個時候，閔子騫卻長跪在父親面前，請求父親饒恕他的后母。他說了一句話很有名的話：“母在一子單，母去三子寒?！边@句話真的非常令人感動，他的父親最后聽了他的話。人心都是肉長的，他的后母后來也知道了這個情況，就回心轉(zhuǎn)意，對待閔子騫也視同己出，這就是《蘆衣順母》的故事。

其實在《圣經(jīng)》里面也有很多孝順的故事，比如說，約瑟，他就是一個大孝子。約瑟是他父親雅各和母親拉結(jié)生的，雅各最愛拉結(jié)，拉結(jié)生了約瑟和便雅憫，這兩個孩子是他父親最喜歡的，他父親當然還跟利亞還有別的女人也生了很多孩子。他們兄弟十幾個，約瑟最受寵愛，就遭到兄弟們的妒忌。后來，有一次兄弟們就想害他，本來想把他害死，但又怕回去不好交代，就把他賣到埃及去了，回來跟父親說他被野獸給吃了。后來他的兄弟和他的父親遇到了很大的饑荒，全家人餓得快活不下去了。他的兄弟們就跑到埃及去逃難，但沒有想到他們的弟弟約瑟在那里因禍得福。約瑟被賣后歷經(jīng)苦難，這時已經(jīng)當了埃及的宰相了。他的兄弟去借米，作為宰相的約瑟看到了他們，他并沒有計前嫌，而是把他的兄弟還有他的父親都接到埃及去，給他們田地牛羊，讓他們在那里生活，最后給父親養(yǎng)老送終，為父親舉行了很隆重的葬禮。所以說，約瑟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孝子。按照儒家的標準來說做得非常好。

儒家的孝道也有一些局限，我覺得最重要的一點局限就是：“事親人也如事天?！本褪前迅改府斪魈臁斪魃駚硎谭?，這是有問題的。后來就由此而發(fā)展出來“三綱”，分別是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君為臣綱。這就把人的一種自然的情感，變成一個很僵硬的東西，正如林安梧教授所說：“‘父這時候不只是那血緣性的自然連接的最高象征，而且具有絕對的宰制性、權(quán)威性，‘父不再只是‘家庭里的‘父親，而且是整個‘社會里的‘父權(quán)。”（林安梧：《儒學與中國傳統(tǒng)社會之哲學省察》）孝敬這種情感就被異化了，到后來，民間就發(fā)展出“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這樣的一句話，把父母當作天來侍奉，這就把父親的權(quán)威絕對化了。墨子對儒家的孝道就有一個批評，他在《墨子·法儀》中說：“天下之為父母者眾，而仁者寡，若皆法其父母，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為法。”就是說普天之下做父母的人很多，但是真正仁愛的好父親還是少，如果我們都去效仿自己的父親的話，那就是法不仁。他這個批評是有道理的。我們想想實際情況也是這樣，所以儒家在很長時間，都沒有辦法對這個質(zhì)疑加以正面應(yīng)對。后來，明末儒家朱舜水自己也承認這點是儒家的軟肋，他在《朱舜水集·忠孝辯》中說：“父母之于子，不能如鸤鳩之心，均平而專一；或者有愛而不愛焉，或者憐其少而矜其愚焉；而不順之子，遂以此為藉口也?！保ā吨焖此ぶ倚⑥q》）就是說，父母的愛不像那鸤鳩鳥一樣均平，父母他對每個子女的愛是不一樣的，常言道十個指頭都不一樣齊。中國的父母可能特別喜歡最小的那個，老么。而老大往往干活比較多，挨罵挨打的頻率也比較多。所以后來一些子女之間起紛爭，特別是在照顧父母，贍養(yǎng)父母方面，互相推諉。有的時候，兄弟姐妹間會說：“你小的時候父母最疼你，現(xiàn)在就該你贍養(yǎng)吧；或者說：老大你一直擔當家里的事，應(yīng)該是你來贍養(yǎng)。老大又會說他的理由：我從小就吃苦，從小就挨打挨得多，為家里做的貢獻也多，現(xiàn)在我該歇歇了。”

父母不對的時候，父母說得不正確的時候怎么辦？儒家又說了一個方法，就是“諫”?！爸G”就是規(guī)勸，委婉地規(guī)勸父母。在《禮記·內(nèi)則》如下：“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諫若不入，起敬起孝。說則復諫。不說，與其得罪于鄉(xiāng)黨州閭，寧孰諫。父母怒不說，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边@就是說規(guī)勸父母要用非常好聽的聲音，好的表情，如果父母不聽的話，你還是要孝敬父母；如果你老勸父母，父母煩了，怒了，把你打的流血了，你也不能怨恨父母，從地上爬起來，你還是要孝敬父母。《禮記·曲禮下》里說：“子之事親也，三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比我?guī)勸父母還不聽，你要哭著跟隨父母。這對儒家是很大的難題，后來荀子對此作了變更，他說：“孝子所以不從命有三：從命則親危，不從命則親安，孝子不從命，乃衷。從命則親辱，不從命則親榮，孝子不從命，乃義。從命則禽獸，不從命則修飾，孝子不從命，乃敬。故可從而不從，是不子也。未可以從而從，是不衷也?！保ā盾髯印ぷ拥馈罚┑@一大段話，也還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是父母大？還是變通的原則大？儒家一直沒有解決好這個問題。

《圣經(jīng)》里關(guān)于孝敬父母的這一誡命和一些教導，就避免了這樣的矛盾與尷尬?！兑愿ニ鶗罚?：4）中說：“你們做父親的，不要惹兒女的氣，只要照著主的教訓和警戒養(yǎng)育他們?！本褪钦f孝敬不光是對子女的要求，對父母特別是對做父親也有要求。經(jīng)文強調(diào)要照著主的教訓和警戒養(yǎng)育兒女。并不是說父母說的就是對的，而是要看父母的話語，是不是符合神的心意，是不是符合《圣經(jīng)》的原則。這樣，就避免了對權(quán)威的濫用。這樣的教導在圣經(jīng)里面還有很多，像《歌羅西書》（3：21）中說：“你們做父親的，不要惹兒女的氣，恐怕他們失了志氣?！边@告訴我們還是要尊重一些兒女的權(quán)利，要讓他們能夠做出自己的一些選擇。不要過多的濫用做父母的權(quán)威。

在《圣經(jīng)》里面，對做父母的和做兒女的都有一些要求?！扼鹧浴罚?7：6）：“子孫為老人的冠冕，父親是兒女的榮耀?！鼻皫啄暝谥忻狼嗌倌曛g做了一個問卷調(diào)查，問：“你心目中所崇拜的人是誰？你想仿效的人是誰？最尊敬的人是誰？”很多中國孩子寫的人物都是歌星、影星、體育明星等等，但是有不少美國的青少年，他們寫自己最尊敬的、最想效仿的就是他們的父親，或他們的母親。從這里可以看出，美國的一些為人父母者，為兒女樹立了很好的榜樣，這是值得我們學習的。現(xiàn)在有好多中國的父母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拼命想讓孩子學習，可是他們自己沒有做出一個很好的榜樣。這是很遺憾的。

在這里我念一下，麥克阿瑟將軍的父親為他做的一個禱告詞：

親愛的天父，祈求您，讓我成為一個比較好的父親，教導我了解我的孩子，耐心地傾聽他們想說的話，和藹地回答他們的問題，讓我避免打岔或駁斥。幫助我對他們有禮貌，就如同我希望他們對我有禮貌一樣。禁止我嘲笑他們的錯誤，或?qū)⑺麄兊难孕幸暈榭蓯u或可笑的。希望我永遠不要因憤怒、怨恨而處罰他們，想藉以顯示我的權(quán)威。幫助我，親愛的主！藉由我的言行，讓他們了解誠實的確可以帶來幸福。減少我內(nèi)心的不善，不要苛求他們有成人的成熟程度和判斷力。讓我不要剝奪他們想要為自己做事或自己做決定的機會。幫助我應(yīng)許他們合理的要求，同時給我勇氣拒絕可能會對他們造成傷害的特權(quán)。主?。椭页蔀橐粋€公平、正直、和藹的父親。讓我得到他們的愛和尊敬，他們會想要學習我的榜樣。這將是最高的贊美。阿門！

麥克阿瑟的父親特別強調(diào)要了解孩子，要和藹地對待孩子，要耐心地傾聽他們的話，要尊重他們自己做決定的權(quán)利，不要過分地要求他們，這都是非常好的。

另外一方面他也強調(diào)不要給孩子們更多的特權(quán)，要拒絕給他們一些可能會對他們造成傷害的特權(quán)，因為孩子不知道什么東西對他是真正好的，他什么都要。作為父親，一定要知道有些東西可以給，有些東西是不可以給的?，F(xiàn)在有些孩子出現(xiàn)問題，可能是由于父母給了他一些特權(quán)。如李天一這個個案，想一想，為什么后來他被送到監(jiān)獄里去了，其中有一點，我覺得就是，他的父母給了他特權(quán)，他十六歲還沒成年的時候，父母就給他買了豪車，他開那個車出了事情。這就是父母給了他一個不應(yīng)該給的特權(quán)的后果。

下面是麥克阿瑟將軍本人在二戰(zhàn)初期，被日本人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的時候，逃到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面，為他自己的兒子做的一段禱告：

主??！教導我的兒子，在軟弱時能夠堅強不屈；在懼怕時能夠勇敢自持；在誠實的失敗中，毫不氣餒；在光榮的勝利中，仍保持謙遜、溫和。教導我的兒子，篤實力行，而不從事空想；使他認識您，同時也認識他自己；這才是一切知識的開端。我祈求您，不要將他引上逸樂之途，而將他置于困難及挑戰(zhàn)的磨煉與刺激之下；使他學著在風暴中站起來，而又由此學著同情那些跌倒的人。求您讓他有一顆純潔的心，一個高尚的目標；在學習指揮別人之前，先學會自制；在邁向未來之時，而不遺忘過去。主！在他有了這些美德之后，我還要祈求您賜給他充分的幽默感，以免過于嚴肅；賜給他謙虛，使他永遠記著真正的偉大是單純；真正的智慧是坦率；真正的力量是溫和。然后作為父親的我，才敢輕聲地說：“我總算這輩子沒有白活?！卑㈤T！

在這兩個禱告詞里面我們能看到，他們所注重的不是物質(zhì)，不是錢財。他們主要講的是品格，怎么樣塑造自己和孩子的品格，其中，麥克阿瑟將軍父親和麥克阿瑟將軍本人都強調(diào)了“誠實”?！罢\實”是《圣經(jīng)》中所多次強調(diào)的主要品德：“他是磐石，他的作為完全，他所行的無不公平，是誠實無偽的神，又公義，又正直。”（《申命記》32：4）“耶和華的眼目遍察全地，要顯大能幫助向他心存誠實的人?！保ā稓v代之下》16：9）麥克阿瑟將軍的父親說誠實可以帶來幸福，將軍自己說：“在誠實的失敗中毫不氣餒?！本褪钦f重要的不是失敗或者成功，而是誠實，這一點非常重要。而很多中國人主要看重的是失敗與成功，而不是誠實。有些人寧可說謊也要成功。真正有品格的人寧可失敗也要誠實，但是他們最后還是能夠獲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成功。還有，麥克阿瑟強調(diào)“真正的偉大是單純”，這跟我們的觀念也是不一樣的。“真正的智慧是坦率”，我們可能更多的是絞盡腦汁，想各種辦法，把別人弄倒或弄垮。還有他說“真正的力量是溫和”，而不是擺架子，不是虛張聲勢。這句話也有《圣經(jīng)》的背景，《詩篇》（18：35）中說：“你把你的救恩給我作盾牌，你的右手扶持我，你的溫和使我為大?！币粋€真正自信的人、偉大的人、有力量的人，是溫和的。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效仿自己。我們從這里可以看到，西方的孝道是怎么樣的。

（本文為作者2016年3月17日在中國古典學微信群里的講座。由邢雪菲記錄，已經(jīng)作者審閱）

石衡潭，學者，現(xiàn)居北京。主要著作有《電影之于人生》《光影中的信望愛》《論語遇上圣經(jīng)》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