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與拇指女孩兒

惠海燕

1

巨人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他是這個家的第五個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兒。

男孩兒過滿月那天，父母請來很多親朋好友來喝滿月酒。可是唯獨(dú)忘了請鄰村的巫婆。巫婆穿著一身象征身份的黑袍子，從男孩兒的爺爺?shù)臓敔斊?，她就一直住在一間古怪的小木屋里，也許二百歲，也許三百歲了，誰也猜不出她的準(zhǔn)確年紀(jì)。

客人們都到齊了，母親抱出胖嘟嘟粉嫩嫩的小孩子。人們紛紛端起酒杯，送給孩子許多美好的祝福，有人祝福他聰明可愛，也有人祝福他英俊漂亮，還有人祝福他長大后會娶上漂亮溫柔的媳婦，幸福一生。老兩口聽了，樂得快合不攏嘴了。

這時(shí)候，卷進(jìn)一陣黑色的旋風(fēng)。巫婆閃身從外面走進(jìn)來。所有的人都吃驚地張大嘴巴，因?yàn)槿藗円庾R到這老兩口高興過了頭，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我祝他越長越高，越長越高……”

巫婆臉上帶著詭異、神秘的笑，還低下頭吻了一下孩子的額頭，轉(zhuǎn)身走了。

2

人們從震驚中蘇醒過來，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心想，原來巫婆并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可怕，她不過是祝福男孩兒長得高大而已。連男孩兒的父母也這么以為。

男孩兒長大了，像人們祝福的那樣，他聰明、可愛、英俊、漂亮，同時(shí)，也像巫婆“祝?！钡哪菢釉介L越高，越長越高。孩子十歲時(shí)，已經(jīng)長到一米六的個頭，十二歲那年，已經(jīng)接近兩米了?？墒?，男孩兒的身體還在毫無節(jié)制地向上生長著，有時(shí)候，他睡在床上（他的床已經(jīng)是加大加長的啦），仍能聽到他身體里的骨骼在咯吱咯吱拔節(jié)的聲音。這時(shí)候，老兩口開始著急了，他們忽然想起巫婆的咒語。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現(xiàn)在，男孩兒不得不蹲下身體，才能走進(jìn)屋子里，他的頭已經(jīng)頂在房梁上，站在屋子里都很困難，再也買不到與他的身體相配的床、與他的胳膊相配的襯衫、與他的腳相配的鞋子，所以男孩兒只好打地鋪，穿母親親手縫制的特大號的衣服與鞋子。

父母望著這個高大的兒子，像仰望院子里的一棵瘋長的樹，覺得簡直不可思議?，F(xiàn)在，就是給他剪個頭發(fā)，也要爬上一張高高的桌子；和他說話，不得不用雙手卷成喇叭狀，對著上面大聲喊，因?yàn)榭倱?dān)心離得太遠(yuǎn)，他會聽不到。

男孩兒本來有個平常的名字，可是因?yàn)樗⌒∧昙o(jì)，就長得如此高大，人們開始稱呼他為“巨人”。后來人們竟然忘了他的本名，直呼他為“巨人”。但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因?yàn)楦叽蟮纳聿?，周圍的生活總是把他拒之門外。終于有一天，巨人決定走出家門，到外面去闖一闖。

3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男孩兒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到處是城市璀璨的燈火，可是這里沒有一個他的親人。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從對面走過來，仰臉望到他，眼前不由得一亮。

男人是一名籃球教練。男人領(lǐng)他來到這個城市的運(yùn)動館，把他安置到那兒，很快，他作為一名替補(bǔ)運(yùn)動員，參加到籃球隊(duì)的訓(xùn)練中。

馬上要參加一年一度的全國籃球錦標(biāo)賽了，他們的訓(xùn)練非?？?，非常累，但是在他眼里，這一切，不過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游戲，他非常輕松地抱著球，從其他隊(duì)員的頭頂輕輕一晃而過，然后非常輕松地帶球、運(yùn)球、傳球，然后俯身，把籃球輕輕地放進(jìn)籃球筐里。這對他太簡單了，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在那些起伏的跳躍中、奔跑中、爭奪中，巨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快樂。整個運(yùn)動場上，他比誰個子都高，可是他的年紀(jì)比誰都小，但是這是個秘密！

比賽獲得了空前的成功，巨人在賽場上出色的表現(xiàn)，使他成為這個城市的公眾人物?，F(xiàn)在他既是一名出色的籃球運(yùn)動員，也是人們眼中名副其實(shí)的“巨人”。每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運(yùn)動場上，總會有拉拉隊(duì)的女孩子們向他投擲鮮花，為他跳舞、唱歌，隨之而來的還有四周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聲。

不知從什么時(shí)候起，開始有人發(fā)現(xiàn)，巨人雖然身材高大，卻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他仍在不斷增長的身高也沒法再隱瞞這個事實(shí)?？墒蔷奕藦膩頉]告訴過別人他是個大人呀。而且他本來就是個孩子，是個有點(diǎn)與眾不同的孩子而已。可是，卻有人為此大做文章。

很快，他就因此被籃球隊(duì)開除了。

4

五年過去了，他像一棵真正的樹那樣，長得高大、挺拔、俊美，走在路上，微風(fēng)吹動他長長的手臂，就像吹動搖擺的枝條。他堅(jiān)定地向前走著，走著，竟然走進(jìn)一片原始森林里。

這片森林是那么綠，那么安靜，就像一塊綠色的福地。

一天天過去了，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強(qiáng)壯，越來越結(jié)實(shí)，頭發(fā)也越長越長?？柿耍陀檬峙跗鹕綕鹃g清澈的泉水喝；餓了，他就摘樹枝上通紅的小果子吃。他行走在這些樹木間，仿佛自己就是一棵會移動的樹。有時(shí)候，山間的小鳥會從他眼前飛過，甚至有的小鳥會停留在他的頭發(fā)上、他的肩膀上，把他當(dāng)成一棵真正的樹。

寒冷的冬天到了，北風(fēng)呼嘯，山林里的落葉越積越厚，有時(shí)候，他走著走著，會碰到?jīng)]來得及為自己儲存下糧食的松鼠或者小兔子，巨人就會從樹梢上摘上幾顆殘存的小果子，給它們?nèi)酉氯ァ?/p>

一場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從空中飄落下來，山野變成了一個銀妝素裹的世界，巨人很冷，可是他長得如此高大，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山洞，巨人很餓，可已經(jīng)很久了，叢林里再沒找到一棵結(jié)著果子的樹。

忽然，銀杏樹堆雪的樹枝上一簇跳動的紅，吸引了他。

巨人快步走過去，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簇跳躍的紅，竟然是個拇指大的小女孩兒。她穿著紅色的裙子、紅色的靴子，小小的頭歪著，陷進(jìn)松軟的雪堆里，顯然她已經(jīng)昏過去了。

怎么會有長得這么小的小人呢？

巨人剛剛這么想，就開始笑自己，既然有像他這樣長得這么高，高到不可思議的人，為什么不能有一生下來就長得這么小的小人呢？想到這兒，巨人咧開嘴笑了。

巨人笑起來時(shí)，嘴里也開始冒出騰騰的白氣。這時(shí)，他已經(jīng)是個大男孩兒了。巨人小心翼翼地從雪上取下拇指女孩兒，放在自己掌心里，他蒲扇般的手掌，仿佛一張寬闊而溫暖的床。

巨人用兩只手把女孩兒捧在胸前，暖和著。女孩兒漸漸蘇醒過來，揉揉眼睛，坐起來。

“這是哪兒？”一個細(xì)小的聲音問。

“是我，是我這里?！本奕藦堥_手掌，把女孩兒捧到眼前，望著她。

“是你嗎？”女孩兒睜開美麗的大眼睛，困惑地問。

“是我?！本奕嘶卮穑路鹪贈]有什么可說的了。

5

拇指女孩兒是從哪兒來的呢？

和你想的一樣，她正是來自安徒生童話里的拇指女孩兒，她擺脫了可惡的鼴鼠的求婚，坐在燕子背上，飛呀飛呀，飛過了很多國家，但是她們并沒有飛到溫暖而明亮的王國，那只是個美麗的傳說，真實(shí)的情況是，燕子帶著拇指姑娘飛著飛著，被人打傷了翅膀，可是它仍堅(jiān)持著飛呀，飛呀，又飛了很久，一直帶她飛離那個危險(xiǎn)的地方。后來，燕子再也沒有力氣了，它的翅膀一歪，拇指女孩兒從空中落下來，落到銀杏樹的雪枝上。

于是，小小的拇指女孩兒遇到了我們故事中的巨人。

拇指女孩兒的身體非常虛弱，需要人好好地照顧。巨人靈機(jī)一動，竟然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很快，他在高高的銀杏樹下，搭建了一所木頭房子，這樣他們就有了一個避風(fēng)的小屋。接下來，他還為自己打造了一張大床，為拇指女孩兒打造了一張小小的床，她的小小的床只有火柴盒那么大，非常精巧、別致。后來，巨人還做了一把大大的雪鏟，挖開厚厚的積雪，他竟然還找到許多掩埋在雪下的果實(shí)。這樣，他們吃的問題也解決了。

過了一段時(shí)間，拇指女孩兒的身體完全恢復(fù)好了。

他們的生活非常簡單，有時(shí)候，一天也不出門，聽著外面的風(fēng)聲在林間回旋著——有時(shí)候很尖細(xì)，像是笛子的聲音；有時(shí)候很渾厚，仿佛有人在吹長號；有時(shí)候很悲涼，又仿佛有人在吹喇叭；有時(shí)候，各種細(xì)小的與龐大的聲音像奔涌的小溪流，混雜在一起，又仿佛奇妙的管弦樂，在他們頭頂上空一遍遍奏響。

巨人喜歡帶著拇指女孩兒在雪地里散步，他把拇指女孩兒放在手心里，或者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有時(shí)候干脆就放在他頭頂茂盛的頭發(fā)里。

“你見過像我一樣長得這么高的人嗎？”

巨人一邊走，一邊問裝在口袋里的拇指女孩兒。

“當(dāng)然啦！”拇指女孩兒說著，兩只手撐開口袋，露出她的頭。

“是誰？”巨人不相信地問。

“不告訴你?！?/p>

拇指女孩兒調(diào)皮地說著，開始從巨人的口袋里往上爬，這當(dāng)然有點(diǎn)難度，不通過一定的訓(xùn)練，一般人很難進(jìn)行這種攀援。好在巨人的衣服上有許多起伏不定的褶皺，就像山峰上嶙峋的石塊，可以幫助她完成這種高難度的攀登。她一邊向上爬，一邊和巨人搭著話，仿佛在爬一座巍峨的山。

巨人發(fā)現(xiàn)她又在玩這種危險(xiǎn)的游戲，故意沉下臉，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告訴你多少次了，在我行走的時(shí)候，不要隨便動，要是掉進(jìn)深淵，你就沒命了?！?/p>

“沒事！”

這時(shí)，拇指女孩兒已經(jīng)飛快地爬上他寬闊的肩膀，坐下來，喘著氣。

其實(shí)，這種游戲他們已經(jīng)玩過無數(shù)次了。一開始，拇指女孩兒還不能爬得這么快，有時(shí)候，還會爬著爬著從巨人身上掉下來，幸好地上鋪著厚厚的積雪，仿佛一張巨大的天鵝絨毯子，所以她也不曾受傷。后來，她爬得越來越快，一次也沒再摔下來?？墒蔷奕巳匀缓軗?dān)心。

拇指女孩兒爬到他的脖子上，小小的紅靴子踩得他的脖子根兒癢癢的。

巨人停下來，坐在高處一株粗壯的松樹枝上，長長的腿樹干一樣直直垂到雪地上，雪地上陷出兩個深坑，松枝在他身下微微顫動著，枝條上的雪在噗噗噗地往下落，四周靜謐、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拇指女孩兒的歡呼聲：

“爬上來嘍！爬上來嘍！”

拇指女孩兒已經(jīng)爬到他的頭發(fā)里，像一只小鳥臥在溫暖的巢里，他能感覺出來。

“真好！”巨人臉上帶著平靜的笑。

“現(xiàn)在，你知道還有誰比你高嗎？”

拇指女孩兒笑嘻嘻地拽著他的一根頭發(fā)，提醒他要馬上回答。

“不知道?！本奕死蠈?shí)地回答。

“告訴你吧，就是我！”她說完，咯咯地笑起來。

“哦？”巨人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仿佛能看到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樣子，像彎彎的月牙，好看極了。

他不再是孤獨(dú)的了。一個小小的人在他身邊，讓他不再是孤獨(dú)的了，讓他感覺這個世界也不再是孤獨(dú)的。她的小與他的巨大在某些方面竟然是平衡的。這可真奇怪呀！

除了散步，巨人還喜歡帶著拇指女孩兒在樹下鏟雪，這項(xiàng)活動，除了幫他們找到了足夠多的食物，還給他們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厚厚的積雪里，常常埋藏著很多神奇的東西。有時(shí)候，是一枚漂亮的果殼，果殼里面還塵封著香噴噴的果實(shí)；有時(shí)候，只是一些枯樹枝與銀杏樹葉子；還有一次，在厚厚的積雪里，他們竟然挖出一個巨大的樹洞。樹洞里一只熊正在呼呼大睡，旁邊還放著沒來得及吃完的一罐蜂蜜。他們偷偷把那罐蜂蜜取回去，用木頭勺子舀出來，巨人舔上一大口，拇指女孩兒只吃一丁點(diǎn)，就飽飽的了。整個冬天，因?yàn)檫@罐蜜，他們的屋子里都回蕩著一股甜甜的味道。

6

春天到了，春暖花開。風(fēng)開始變細(xì)變輕變暖。樹林里開始熱鬧起來，各種各樣的花，各種各樣的草，各種小動物們常常聚在一起，盡情地歌唱與舞蹈。

每當(dāng)夜幕降臨，巨人卻開始發(fā)呆，他在懷念故鄉(xiāng)。因?yàn)楣枢l(xiāng)有生養(yǎng)他的父母，他們有多少年沒見面了，他想了想，差不多快十年了吧，不知道他們生活得好不好，每當(dāng)想起他們，他的心就會疼。

拇指女孩兒停在那個位置，就會聽到他的心跳。

“怎么回事？”她問。

“沒事?！本奕藫u搖頭。他知道，他不能回去，因?yàn)樗嫣氐纳砀?，正是因?yàn)檫@個他離開了父母，離開了故鄉(xiāng)，同樣因?yàn)檫@個，他仍然不能選擇回去。

同時(shí)，還因?yàn)槟粗概骸Ｋf不清楚是因?yàn)槭裁?，只是隱隱地?fù)?dān)心?？墒牵呐轮皇腔厝タ纯此麄円埠醚?。后來，他還是把這個愿望告訴了她。

拇指女孩兒竟然爽快地答應(yīng)了。巨人沒想到一切來得會這么突然，這么簡單，說完這句話，他們就上路了。

“我的家門前有條彎彎的小河。”巨人一邊大步向前走著，一邊對裝在他口袋里打瞌睡的拇指女孩兒說。

“我知道。”

“我的家背靠著一座綠色的小山?！本奕艘贿吅咧?，一邊對坐在他肩膀上的拇指女孩兒說。

“我知道?！?/p>

“我的家，有父親、母親，還有四個姐姐，可是她們早就出嫁了?！?/p>

“我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巨人停下來，擦擦臉上的汗，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是你剛才告訴我的呀?！?/p>

拇指女孩兒捂著嘴，笑得前仰后合，差點(diǎn)從巨人的肩膀上栽下來。

路上的風(fēng)景越來越美，一會兒是廣闊無垠的平原，一會兒是崎嶇蜿蜒的山地，拇指女孩兒坐在巨人的肩膀上，興奮地東張西望。巨人的肩膀抖動著，拇指女孩兒感覺有時(shí)候像是在飛，有時(shí)候又像坐在順?biāo)鞯男〈稀?/p>

7

遠(yuǎn)遠(yuǎn)望到家的那一刻，巨人的眼睛開始出現(xiàn)微微的潮濕。門吱呀一聲，從院子里走出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老人的頭發(fā)全白了，可是巨人還是認(rèn)出來了，這是自己的老父親。

巨人幾步走過去，彎下腰，抱起自己的老父親，老父親緊張地轉(zhuǎn)過臉，一下子認(rèn)出來這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巨人兒子。

巨人走進(jìn)家門，家里的一切仿佛都還是老樣子，可是父親與母親的頭發(fā)全都白了。年邁的父母看到小兒子十年后終于又回來了，激動得熱淚直流，可是他們沒法讓巨人走進(jìn)屋子，他比十年前已經(jīng)高出一倍。兩位老人忙著給他準(zhǔn)備吃的喝的，甚至還從鄰居家借來了一張?zhí)葑?，這讓他想起十年前父親爬到桌子上給他剪頭發(fā)的情形。到了夜晚，他還聽到，兩位老人在屋子里盤算著，要拿出多年的積蓄，再建一所高大的新房子，不管怎樣，他們再也不能讓唯一的小兒子離開家了。

這與當(dāng)初巨人的想法不太一樣。因?yàn)楝F(xiàn)在不止是人們能不能接受他的問題，同時(shí)還因?yàn)槟粗概骸Ｈ⑦@么小的女孩兒做自己的妻子，父母能同意嗎？

“這怎么可以呢？”父母吃驚地望著站在桌子上的拇指女孩兒，她還沒有一只鳥大，甚至連商店里的玩具娃娃都比她大。

“她太小了，不適合做你的妻子。”兩位老人異口同聲地說。

“我會刺繡、畫畫、唱歌，我……”拇指女孩兒委屈地解釋著。

兩位老人同時(shí)搖搖頭，還是不能接受她。

這也許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后的一個夜晚了。茂盛的草叢里，傳來忽高忽低的唧唧唧的蟲鳴聲，仿佛在訴說著傷心的離別。善良的拇指女孩兒決定離開巨人。

時(shí)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去，時(shí)間的每一分每一秒又仿佛在敲打著他，折磨著他。他蹲在院子的角落里，龐大的身體縮成一團(tuán)，顯得非常弱小。

第二天早上，太陽照常冉冉升起。

“再見?！蹦粗概合蛩麚]揮手，她轉(zhuǎn)身時(shí)，想起她的燕子朋友，她曾經(jīng)幻想過的自由與溫暖的國度。

過了很久，拇指姑娘只走出去一米遠(yuǎn)，因?yàn)樗×?，太需要人保護(hù)了，也許一只螞蟻都會傷害到她。巨人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在疼。

巨人緩緩地向拇指女孩兒走過去，他忽然感覺到眼前一片模糊，他做夢般喃喃著：“我愛你……”

一個女孩兒用柔軟的雙臂擁抱著他，用同樣的聲音回答著：“我愛你……”

是的，這個世界在一瞬間出現(xiàn)了奇跡，他們的魔法分別被解除了，巨人變矮了，小小的拇指女孩兒在瞬間長高了，他們同時(shí)變成了普通的男孩兒與女孩兒，后來，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沒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