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步調(diào)
高一那年暑假,媽媽把我送到了補習(xí)學(xué)校,讓我狂補數(shù)學(xué)。在補課不被允許的當時,補習(xí)班將近一百個同學(xué)像做賊一樣,被老師帶進了小區(qū)負一層見不得人的地下室。地下室只有一扇窗,我們就像留守兒童一樣,窩在半地下室里,睡覺、吃飯、補習(xí)功課。
我就是在那時候遇見陳東興的。我坐在第二排,陳東興,就坐在我的正前方。他長得太好看了,英氣的眉眼,高瘦的身形,任誰都沒辦法對他視而不見。第一次見面,我少女般澎湃的內(nèi)心,和撲通撲通的心跳,只能用不自在咬緊的嘴唇和快速走過來加以掩飾。然而樂極生悲,因為輔導(dǎo)班人太多座位安排太擠,我在走過陳東興身邊時,衣服掛住了他的桌角,我只能無助地望著回過頭來的陳東興,紅著臉傻了眼。陳東興就半側(cè)著頭,看著我,微笑著說:“沒事兒,別緊張。”
喜歡上一個男孩子,并不需要太具體的理由。在那個夏天,因為陳東興坐在我的前排,數(shù)學(xué)課第一次變得不令人討厭,因為陳東興數(shù)學(xué)也不好呀。而見不得光的地下室,也因為夏季外面陽光太過炙熱,陰涼得讓人感激涕零。后來,我時常望著他新剪的青澀整齊的發(fā)根出神,卻從來不敢試圖去幫他拿走他白襯衣上掉落的一根頭發(fā)。也會在意他盯著手機認真回復(fù)別人消息的樣子,卻不敢去拍他的肩膀,問一下他的聯(lián)系方式。那個夏天,前后座位的距離,觸手可及,在我這里,卻仿佛是一堵不透明的墻,只有我看得到他,他永遠看不到我。
有一次,他突然回頭,睜著大眼睛問我:“嗨,這節(jié)課要講哪張試卷?”我木然三秒,然后緊張地翻箱倒柜,忙活半天,卻找不到他問題的答案。我緊張地帶著顫抖的尾音,焦急地邊找邊自言自語——“明明剛剛還在這兒的。”“試卷去哪里了?”看著這一切發(fā)生,陳東興突然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然后笑著說:“沒事,你別緊張?!?/p>
就這簡單一個動作六個字,我的心臟跳脫了整整一分鐘。往后的日子里,這成了一個卡碟自動無限倒帶的畫面。它會在每一個做不出正確答案的數(shù)學(xué)課想起,會在遇見每個背影像他的人的時候想起,會在每個努力被辜負、每個付出被忽略的時刻想起。
想起他拍著我的頭說:“沒事,你別緊張?!?/p>
沒事,你別緊張。那個少年看穿了你,但是他用最紳士的方式,回應(yīng)了你。這是少年心事的恩賜,我慶幸在曾經(jīng)最細膩最玻璃心的年紀,遇見和喜歡的是這樣一個男孩。往后的日子,遇見喜歡的人,還是會像個小女孩一樣緊張,還是會百般掩飾,卻總難免會露出馬腳。可是,卻再也不怕表露自己。因為他說過“沒事,你別緊張”。
那天看了日本小清新電影《海街日記》。電影里,長澤雅美扮演的漂亮姐姐問她的妹妹:“你有喜歡的人了嗎?”妹妹說:“還沒有呢?!遍L澤雅美說:“那快點兒找一個啊,你的世界就會變得不一樣哦。”
妹妹問:“會變成什么樣???”
她回答說:“就連無聊透頂?shù)墓ぷ饕材軌蛉淌堋!?/p>
希望你也能找到一個喜歡的人。
喜歡到連所有無聊透頂?shù)墓ぷ?,連無休止的學(xué)習(xí),連孤單漫長到無邊無際的人生,都能夠忍受。
任何為人稱道的美麗,都不及第一次遇見的你。浮游于這個世界產(chǎn)生的熱能,都比不過喜歡你的熱忱,愛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