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二雪先生
“恰巧”這兩個字很奇怪,奇怪在于說“恰巧”的人往往其實都很不恰巧。
我個人很喜歡用“恰巧”這個詞。
以前暗戀一姑娘,恰巧跟我一樣喜歡看書,且是閑書。
于是,她常??梢钥吹轿仪∏稍诳茨骋槐緯?,且恰巧是她喜歡看的。
然后,她開始三年如一日地跟我借書看。
但她從不知道我早就收買了她的閨蜜,她每天晚上看什么書我都知道。
比如她看了江南的《光明皇帝》,我這兒馬上會出現(xiàn)《九州縹緲錄》的第一部。
她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快馬加鞭地跑到南門新華書店整個書店找所有《九州縹緲錄》系列的書,回來時還得把書放在屁股底下使勁兒坐再加上幾腳以免太像新書。
我從不讓她知道這些都不是恰巧。
因為我知道她相信緣分,恰巧我也相信緣分。
我以為緣分到了她就會知道。
過了七八年她還在網(wǎng)上跟我說,很奇怪我怎么跟大學(xué)時候口味不一樣了,說的書都說不到一起去。
當然,因為我把她閨蜜弄丟了,而且她閨蜜也不再跟她在一起了。
我見過跟我一樣喜歡用恰巧的是在一個訂婚儀式上,姑娘很開心地拿著話筒說,兩人認識好多年了。
開始一年多每天早上姑娘起來跑步都會很巧遇到那男的,多俗的言情劇泡妞方式?。?/p>
其間還搬了兩次家,結(jié)果每次隔了幾天還是遇到男人在跑步,難得的是有毅力。
姑娘一臉幸福的模樣還想說,男人一把搶過話筒說:
我不是說了好多遍那會兒我每天都算好時間點守著的嘛,你搬家我早就從你朋友那兒知道了。
朋友們哄然大笑,看起來知道的人還真不少。
姑娘一臉不樂意地說,可是我一直當成是緣分嘛!
我在想,假如他不說的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些恰巧的緣分背后藏著一個人的多少用心。
最后,我還想特別問一句:你們戀愛后還一起跑步嗎?據(jù)我了解,那男的認識姑娘后兩年里胖了四十多斤,估摸著早就跑不動了。
一位早年間相熟的學(xué)姐跟我說,你知道嗎,十年前我可以根據(jù)一個人的神態(tài)、字跡、生活習(xí)慣、上課的時間、吃飯的速度、寫的小筆記等判斷他是否單身、是否有喜歡的人、喜歡的人會不會是我,后來這些依據(jù)還包括了QQ空間、微博、博客。會在下課之后根據(jù)很多小線索判斷他可能去哪里,然后拉著我的好友假裝跟他迎面而過,但是頭低得連他的臉都不敢看,即便他主動跟我打招呼。
時間久了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寫的博客里面,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女字旁的“她”,知道原來他也戀愛了,知道那個姑娘是個什么樣子的人,會判斷出他們大概是怎樣認識的,會去揣測他喜歡的是什么樣的姑娘,會根據(jù)這些來改變自己。然而,不論怎么改變,我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成為那樣的人,至少我不可能再成為他身邊的那個人。
這些能力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姑娘都天生具備,反正我覺得那好像是我在短暫的青春里唯一不需要學(xué)習(xí)自然而然學(xué)會的事情。而到了十年之后,我回憶這些的時候簡直覺得傻不可言,更慘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之所以失去這種能力,不是干不了,而是懶得干。
她問我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在二十歲的時候,本應(yīng)該到處都在發(fā)生著緣分的年紀,我們都在裝靦腆,我們會去做著這樣細小的事情,試圖去創(chuàng)造緣分。而到了三十歲我本應(yīng)該不相信緣分更加相信事在人為的時候,我卻不肯主動地去做一些謂之以“緣分”的事情。
我聽到這番話之后迷茫了很久,直到后來才終于明白,以前我們在路邊攤吃小吃,從未嫌棄不衛(wèi)生,后來當我們有錢了,生活得越來越好,開始覺得路邊攤雖然好吃,只可惜總覺得不衛(wèi)生,這里挑剔那里挑剔,其實說實話大飯店就真干凈嗎?對于愛情同樣如此,毋庸置疑,初戀的回味最好,以至于后來我們歷經(jīng)風(fēng)情,再也無法輕易動心,越來越挑剔。雖然我們在心里告訴自己,是因為不像初戀那樣想得很簡單,雖然我們都想像當初那樣不顧一切,不考慮那么多,然而事實是,我們潛意識都沒辦法做到這一點。而所謂緣分就是,當初我們會因為打籃球的男孩子的一個微笑就心亂如麻,而現(xiàn)在我們面對著一筐玫瑰卻只在心里默默計算對方花了多少錢,有多少誠心。
是我們的心變得堅硬,不再柔軟,于是我們不再相信緣分,創(chuàng)造緣分,說著要不顧一切,但是我們的心還是在懷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