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忠誠.不朽的戰(zhàn)歌
——紀念著名音樂家鄭律成逝世四十周年

文/申春

不朽的忠誠.不朽的戰(zhàn)歌
——紀念著名音樂家鄭律成逝世四十周年

文/申春

在中國現代音樂史上，有很多成就卓著、享有盛譽的音樂家，他們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從不同的起點出發(fā)，毅然投身于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文藝運動，在長期的戰(zhàn)爭和建設實踐中，堅持深入生活、緊貼時代,創(chuàng)作出大量優(yōu)秀作品，展示出音樂家非凡的藝術風采和才華，鄭律成同志是其中杰出的一位。

鄭律成同志離開我們整整四十年了。這四十年既漫長又短促，人們始終沒有忘記他。1976年12月7日，鄭律成不幸英年早逝，時年58歲。如果他能活到今天，看到神州大地繁榮錦繡該有多好啊。但四十年里，正是鄭律成那些昂揚動聽的、永遠不朽的歌聲，時時涌起人們感情的波瀾，引起對他深深的懷念之情。

鄭律成，1918年8月13日出生在朝鮮全羅南道光州楊林町一個貧苦的家庭。幼年時目睹日本侵略者的殘暴和壓迫，他按捺不住滿腔怒火，民族仇恨像烈火燃燒著他那幼小的心靈。父親鄭海業(yè)，是個極富愛國思想的貧農。他的大哥鄭孝龍和二哥鄭仁濟早年投身朝鮮獨立革命運動。鄭律成幼年就受到父兄的影響，要戰(zhàn)斗，要革命的志向時刻激奮著他。

1933年他隨一批朝鮮進步青年來到中國。他從上海到南京后，進入在華朝鮮抗日團體創(chuàng)辦的“朝鮮革命干部學校”學習。翌年畢業(yè)后就在南京參加抗日救國活動。鄭律成為求得在音樂事業(yè)上的發(fā)展，他師從著名外籍教授克利諾娃學習聲樂，由于他對音樂有執(zhí)著的情感．加上他自己有一定的音樂天賦，深得教授的喜愛和贊賞，很快成為克利諾娃教授得意的學生之一。不久，鄭律成在上海通過姐夫樸建雄認識了上海婦女救國會領導人杜君慧，杜和她的愛人金奢光都是中國共產黨黨員，左聯盟員。在他們的影響下，鄭律成接受了革命思想的啟蒙，他懂得了許多革命的道理，和許多進步青年一起，尋求救國救民的道路。

1936年春，鄭律成在南京經羅青介紹，加入了進步文藝團體“五月文藝社”。在社團成立大會那天，負責人鄒趣濤歡迎鄭律成彈一曲隨身帶來的樂器曼陀鈴時，他縱情彈唱了《義勇軍進行曲》，大會結束時，他自告奮勇唱了朝鮮著名的民歌《阿里郎》，他用激昂的聲調唱道：

“我現在已遠離了故鄉(xiāng)，橫渡鴨綠江，那三千里江山已不在望。阿里郎，阿里郎，噢，阿里郎！我已跨過阿里郎的山崗?！?/p>

鄭律成在中國短短幾年中，開始懂得：只有在共產黨的領導下，才能從日寇的鐵蹄下徹底解放出來。他從聶耳、冼星海的歌曲產生的作用，深刻認識到音樂是為革命斗爭服務的有力武器，他決心盡快掌握運用音樂這個武器。不久，“五月文藝社”的創(chuàng)建人鄒趣濤寫了一首詩：“五月桃花艷艷天，中華碧血更鮮妍，民族國恥憑誰雪，時代青年勇向前?！编嵚沙煽春笕绔@至寶，他以飽滿的激情為這首詩譜了曲，經廣大社員傳唱后受到大家歡迎，并正式確定為“五月文藝社社歌”。這首歌是鄭律成涉足我國樂壇創(chuàng)作的第一首歌。

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掀起了全民抗戰(zhàn)的熱潮，在強烈要求釋放政治犯的聲浪中，關押在蘇州監(jiān)獄的救國會“七君子”和羅青獲釋出獄，鄭律成旋即趕到南京中央飯店見到了羅青，經羅青介紹結識了音樂家冼星海，從此，鄭律成在音樂事業(yè)上喜逢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知音。年方19歲的鄭律成，被冼星海剛剛譜完曲的《救國軍歌》那雄渾激越的音調所感染，他當即以嘹亮的歌喉當著冼星海唱了這支歌，冼聽后贊嘆不已。冼星海很喜愛鄭律成的音樂才華，約他到上海長期合作，努力創(chuàng)作反映民族心聲的作品。

1951年鄭律成在朝鮮前線某陣地

鄭律成到上海后，以虛心好學的態(tài)度和熱情開朗的性格，在文藝界廣交朋友，并尋覓好的歌詞。他結識了才華出眾的女詩人關露，并很快為她寫的歌詞《戰(zhàn)斗婦女歌》譜曲：

“起來，快用我們的血，洗盡民族的恨，不讓敵人的旗幟，遮蓋我們的頭。婦女們，為著自由不怕生死的決斗，現在已是生死存亡之秋……”

這歌聲代表了廣大婦女戰(zhàn)斗的心聲，成為上海各界婦女投身抗日洪流的號角。鄭律成在上海時期，是他音樂生涯的初創(chuàng)作時期，他開始運用音樂這一武器為抗戰(zhàn)服務。他在上海先后創(chuàng)作了《游擊戰(zhàn)》《戰(zhàn)斗婦女歌》等歌曲。

1937年9月，上海戰(zhàn)事危急，在全面撤退中，鄭律成和姐姐、姐夫、杜君慧等一起到達南京，經商定去向時，鄭律成毅然決定去延安。但由于路費困難，設法由杜君慧引薦見到了李公樸先生，李為資助鄭律成慨然拿出30塊銀元作路費，并寫了一封給西安八路軍辦事處林伯渠主任的介紹信。鄭律成背著他心愛的小提琴和曼陀鈴離開南京，于10月間到達延安。他很快進入陜北公學學習，畢業(yè)后又轉入魯迅藝術學院學習。他在那里，與時任音樂系主任的冼星海重逢后，便進入了一個施展音樂才華的新天地。邊區(qū)抗日軍民沸騰的生活，炎黃子孫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激發(fā)他更加旺盛的創(chuàng)作激情，從此，他把自己獻給了我國的音樂事業(yè)，著名的《延安頌》就是這一時期寫成的。

1938年后，鄭律成在抗大政治部宣傳科任音樂指導時，和詩人公木像兄弟一樣和睦相處，他從公木的詩篇中尋覓創(chuàng)作題材，很快為《子夜頌》譜了曲。翌年初，鄭律成在抗大加入中國共產黨。在黨組織和同志們的關懷下，在抗大廣大學員團結緊張的戰(zhàn)斗生活影響下，鄭律成在音樂創(chuàng)作上，也進入了一個朝氣蓬勃的旺盛時期。

同年夏，他和公木商議合作創(chuàng)作《八路軍大合唱》，公木首先寫出了《八路軍軍歌》和《八路軍進行曲》歌詞，繼而又寫出了《騎兵歌》和《炮兵歌》。鄭律成于10月間將這些歌詞譜完曲后，很快在陜甘寧邊區(qū)軍民中傳唱。鄭律成作為抗大的音樂教員，經常活躍在抗大各個大隊。他熱情地、不知疲倦地教唱《國際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和他自己譜曲的《延安頌》等革命歌曲。特別是他創(chuàng)作的《八路軍大合唱》中的《八路軍進行曲》，氣勢磅礴，旋律雄壯，生動刻畫了人民子弟兵的英雄形象，表現出八路軍勇往直前、無堅不摧、克敵制勝的英雄氣慨，深受廣大軍民的喜愛。這支歌的成功，飽含著鄭律成對黨對人民子弟兵深厚的無產階級感情。在那血與火的戰(zhàn)爭年代，英勇善戰(zhàn)的八路軍指戰(zhàn)員就是高唱著“同志們整齊步伐奔向解放的戰(zhàn)場，同志們整齊步伐奔向敵人的后方”的戰(zhàn)歌，英勇殺敵，前仆后繼，取得一個又一個戰(zhàn)斗的勝利，建立一個又一個敵后的抗日根據地，在消滅日本帝國主義，解放祖國大地的斗爭中，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這支歌在解放戰(zhàn)爭時期改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建國后，又被定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

鄭律成在延安還先后創(chuàng)作了抒情獨唱曲《新山歌》《延水謠》，群眾歌曲《發(fā)動游擊戰(zhàn)》；合唱曲《準備反攻》；大合唱《抗日騎兵隊》等30余首歌曲，在實踐中顯露出他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作曲家的藝術天才。延安時期是他音樂生涯的旺盛時期，這與他的世界觀和藝術觀的根本轉變和日益成熟是分不開的。

1942年5月，鄭律成參加了延安文藝座談會，聆聽了毛主席的講話。他為實踐毛主席提出的文藝方向，不顧身患肺結核病的情況，毅然向黨組織提出到戰(zhàn)火紛飛的敵后戰(zhàn)場上去的請求。離開延安前夕，他深情地對剛結婚不久的丁雪松說：“病魔不能動搖我抗日的決心，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戰(zhàn)場上。”黨組織批準了他的請求，不久，他背起行裝，跟隨武亭等同志來到晉東南八路軍總部。當時，正是日寇大舉向太行山“掃蕩”中，戰(zhàn)斗異常頻繁，他日夜隨軍爬山涉水，生活極端艱苦，在太行崇山峻嶺、險峰隘關和清漳河畔，到處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和他的歌聲。他無論在八路軍總部或129師，他走到哪里，戰(zhàn)士們都歡迎他唱《延安頌》和《八路軍進行曲》，前方的抗日將士為能目睹這位年輕的音樂家而歡欣鼓舞，鄭律成在烽火彌漫的敵后戰(zhàn)場積累了豐厚的創(chuàng)作素材。

1943年，鄭律成曾一度參加過武工隊的戰(zhàn)斗生活。他轉戰(zhàn)在河北元氏、贊皇一帶，曾冒著生命危險機敏地越過敵人的封鎖線進入敵后，用石灰在墻上寫抗日標語，教兒童唱抗日歌曲。當時生活極端困苦，吃的是玉米黑豆摻野菜，沒有食鹽，也沒有油，什么困難也嚇不倒他。直到1944年，他才從前方回到延安。

抗戰(zhàn)勝利后．鄭律成和在延安許多朝鮮同志一道，要回到朝鮮從事建設事業(yè)。1945年9月初，他同愛人丁雪松和兩歲女兒鄭小提披星戴月，晝夜兼程離開延安東渡黃河，途經晉西北、張家口、承德抵達沈陽，于12月才回到朝鮮平壤。鄭律成在長途跋涉中不顧勞累，醞釀著《朝鮮解放進行曲》和《三·一進行曲》等歌詞的旋律，作為獻給自己祖國的禮物。他到朝鮮后，更加勤奮創(chuàng)作，以歌頌祖國解放，歌頌軍隊為己任 ，他的紅色歌曲，很快響徹朝鮮大地，深受朝鮮軍民的喜愛。

鄭律成曾任黃海道委宣傳部長，1947年又出任過平壤朝鮮人民軍俱樂部部長等職。他還親手籌建了人民軍協奏團并兼任團長，經常率團到各地去巡回演出。由于他在音樂事業(yè)上的突出貢獻，他曾多次榮獲“模范勞動者”光榮稱號和獎勵。

1950年6月，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9月，丁雪松奉調回到中國。正當平壤撤退之際，在中國駐朝鮮使館關照下，鄭律成已80高齡的母親于10月間來到北京。11月，鄭律成隨中國人民志愿軍奔赴朝鮮前線。他同劉白羽、魏巍、華山、李莊等從平壤抵達漢江前線，先后深入到志愿軍第50軍和38軍進行戰(zhàn)地采訪，為歌唱志愿軍將士的英雄事跡，先后為劉白羽作詞的《歌唱白云山》、歐陽山尊作詞的《志愿軍十贊》和凌子風作詞的《漢江小唱》等譜曲。這些旋律歡快、音調昂揚、節(jié)奏輕捷、充滿戰(zhàn)斗激情的歌，成為激勵志愿軍指戰(zhàn)員克敵制勝的精神力量。1951年鄭律成在朝鮮前線坑道里的一張照片背面記有一句話：“聽著響得很近的機槍聲，把寫好的曲子自己哼一遍?！币魳芳揖褪窃趹?zhàn)斗緊張、生活嚴酷的環(huán)境里，在敵人槍炮聲的伴奏下，寫出了這些不朽的旋律。

建國后的50年代至1964年，鄭律成沒有滿足于已取得的成就，而是更加勤奮努力，始終堅持深入生活、深入群眾，廣收博取。他先后寫出了各種形式多種體裁的音樂作品200余首（部），這些活潑、清新、充滿生活氣息的歌，至今仍留在人們的記憶里。這一時期，他還由歌曲轉向大型歌劇創(chuàng)作，尤其對我國新歌劇的發(fā)展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和心血。1957年，他為完成歌劇《望夫云》的創(chuàng)作，曾多次奔赴云南，深入到白族人民中收集民歌民謠和曲調，終于把《望夫云》搬上舞臺，受到各界好評。1961年，鄭律成對流傳在我國民間孟姜女的故事發(fā)生深厚的興趣，約路工一起三下江南，到蘇州民間去體驗生活，當路工趕寫出《孟姜女》腳本后，又深入到民間去聽民歌，聽評彈，看蘇劇，但后來由于“左”傾錯誤干擾，而未能完成這部歌劇作品。

鄭律成生命最后的十年，是在“四人幫”橫行的危難中度過的，曾無辜涉嫌“特務”，受到不公正對待而心情壓抑。但鄭律成立場堅定，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當時，就是他在延安創(chuàng)作的《延安頌》《八路軍軍歌》等，也被列入批判和禁唱，但鄭律成不悲愴，不屈服，埋頭為毛主席的詩詞譜曲，這充分反映他作為一個對黨無限忠誠的共產黨員在身處逆境中堅定的立場信念，以及他樂觀、豁達的精神境界。當“四人幫”被粉碎以后，他十分高興和激動，立即著手譜曲歌頌這一大勝利。正當他準備創(chuàng)作懷念敬愛的周總理、紀念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五十周年等作品時，突患腦溢血癥，于1976年12月7日在北京逝世。

鄭律成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稱他為一個偉大的國際主義忠誠戰(zhàn)士，一位優(yōu)秀的共產黨員和杰出的音樂家，是當之無愧的。他四十年音樂生涯如一日，創(chuàng)作了各種題材音樂作品300余首，為我國音樂事業(yè)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對黨忠心耿耿，無私無畏，無論在白色恐怖的上海，在革命圣地的延安，在太行山上；無論戰(zhàn)爭環(huán)境多艱險，生活如何困難，他都經受住了嚴峻的考驗，始終堅持創(chuàng)作。特別是他在延安時期的突出貢獻，奠定了他在我國音樂史上的地位。

今天，當祖國大地發(fā)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革時期，我們來紀念他逝世四十周年，回顧他的生平和創(chuàng)作生涯，緬懷他為中國人民解放事業(yè)和建設事業(yè)以及為朝鮮解放戰(zhàn)爭創(chuàng)立的不朽業(yè)績，這對于死者是慰藉，對今天廣大音樂工作者也是一種激勵。雖說歷史的進程已發(fā)生變化，但鄭律成畢生創(chuàng)作大量無愧于時代的歌曲和他表現出的優(yōu)秀品質和崇高的精神風采，對今天廣大音樂詞曲作家，仍然有很大的啟示。

鄭律成是繼聶耳、冼星海之后又一位杰出的音樂家。在近四十年的音樂生涯中，他的作品，突出表現在淳樸、奔放灑脫、簡潔凝練，我們可以從他的作品中感受到他一顆真誠的赤子之心和平易率直的作風，特別是他關于吸取民間音調，形成作品新而不俗的特色，在中國革命歌曲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他用那大量的優(yōu)美的旋律筑起了一座不朽的豐碑。

實際行動是最好的紀念，歷史和現實生活的發(fā)展，更需要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音樂作品。讓我們以實際行動去完成鄭律成同志畢生未竟的大業(yè)，努力把鄭律成最可寶貴的精神，特別是他為人民軍隊高歌的精神加以發(fā)揚吧！

人民永遠懷念他，他永遠活在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