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克倫威爾>序》看雨果的浪漫主義美學思想

黃云香

摘 要：浪漫主義文學，通常以瑰麗的想象、夸張的表達、自由不羈的語言來抒發(fā)對理想世界的追求，曾在世界文學史上獨樹一幟、掀起狂瀾。雨果著于1827年的《<克倫威爾>序》被認為是浪漫主義的宣言書。在此序中，雨果提出的對照原則、真實觀以及他對于戲劇選材和風格的看法，為浪漫主義的發(fā)展提供了借鑒和前進的動力。

關(guān)鍵詞：浪漫主義；雨果；對照原則；真實

浪漫主義，作為一種文學流派，于1789年法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后在歐洲逐漸興起，在十八世紀九十年代至十九世紀三十年代間達到全盛時期。 浪漫主義運動的興起，是時代的產(chǎn)物，也是歷史的必然。十八世紀末的歐洲，啟蒙運動之后的“理想王國”令人失望，法國大革命中提出的“社會的目的就是共同的幸?！薄ⅰ爸鳈?quán)在民”等口號也沒有如預(yù)期般順利實現(xiàn)。 對現(xiàn)實失望的人們對于強調(diào)權(quán)威和遵守戒律、理性的古典主義開始不滿，強調(diào)情感表達、反對框架束縛的浪漫主義思想正迎合了他們的表達需求，浪漫主義思想因而迅速發(fā)展，并涌現(xiàn)出了許多杰出代表。

其中，雨果（1802-1885），十九世紀法國著名的詩人、小說家、劇作家和政治活動家，是浪漫主義運動中不可否認的領(lǐng)軍人物。他著于1827年的《<克倫威爾>序》，因為無情的批判了古典主義的僵硬教條，提出了浪漫主義美學新主張，被認為是浪漫主義運動的宣言書！在《<克倫威爾>序》中，雨果“主張詩的基礎(chǔ)是社會”，他把社會分成三個階段，對應(yīng)了詩的三種形式：即原始時期的頌歌，古代的史詩以及近代的戲劇。雨果認為，“戲劇是詩的第三階段，也是當前文學的固有的特性”。戲劇中的人物不是偉人，不是巨人，而是凡人，因而戲劇應(yīng)表現(xiàn)真實。同時，他在《<克倫威爾>序》中提出了幾種新穎的美學思想，如對照原則，真實觀，并表達了自己戲劇創(chuàng)作的一些獨特看法。

一、雨果的對照原則

雨果從基督教的宗教神學觀點出發(fā)，認為“基督教把詩引入真理”，近代的詩藝會感覺到“萬物中的一切并非都是合乎人情的美，感覺到丑就在美的旁邊，畸形靠近著優(yōu)美，粗俗藏在崇高的背后，惡與善并存，黑暗與光明相共”。這所有的二元，都是對立的，但同時又相互關(guān)聯(lián)、相互依存。丑襯托出美，畸形照應(yīng)著優(yōu)美，粗俗讓崇高更耀眼，邪惡讓善良更可親，黑暗籠罩下的手足無措讓光明帶給人們的希望更加美好。消極面的存在讓積極面的意義更為可貴。于是，雨果推崇戲劇中的新形式-喜劇的存在，這同時，也是對戲劇中“滑稽丑怪”的存在表示認可。而滑稽丑怪的存在與否，可以說是浪漫主義文學與古典主義文學區(qū)分的典型標志之一。古典主義一般側(cè)重迎合宮廷階級的趣味，多描繪英明的君王或賢達的臣子，反對滑稽丑怪的存在；而雨果認為“戲劇的特點就是真實，真實產(chǎn)生于兩種典型、即崇高優(yōu)美與滑稽丑怪的非常自然的結(jié)合”。

那么，什么才是滑稽丑怪呢？按照雨果的說法，滑稽丑怪“創(chuàng)造了畸形與可怕”，也“創(chuàng)造了可笑與滑稽”?！栋屠枋ツ冈骸分械摹俺笸酢笨ㄎ髂?，可以說是滑稽丑怪的代表，但是，他丑陋的外表下掩藏著的卻是一顆善良純潔的心，他因著愛絲美拉達在他落難時給他喝的一口水而愛上了她，之后為了救她挺身而出，與自己道貌岸然的養(yǎng)父克洛德副主教作堅決的斗爭。滑稽丑怪與崇高，在卡西莫多的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他外貌上的缺陷更加襯托出了他品德上的美好。此外，還有克洛德副主教的道貌岸然與邪惡內(nèi)心的對照，有弗比斯隊長的一表人才和逢場作戲的對照……對照原則的應(yīng)用，滑稽丑怪與崇高之間的落差及悄然融合，使雨果的作品總能給讀者一種強烈的震撼感和沖擊。

此外，雨果指出，“美只有一種典型；丑卻千變?nèi)f化”。因此，將“丑”納入戲劇的要素范圍內(nèi)，可以無限地擴充戲劇的創(chuàng)作空間，讓劇作家們的想象力盡情馳騁，也可以極大的調(diào)動觀眾們的好奇心和興趣，對戲劇的發(fā)展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害?；蠊直旧聿⒉皇菓騽〉闹行暮椭攸c，在戲劇中扮演著配角，卻是豐富戲劇情節(jié)的重要部分。

二、雨果的真實觀

在《<克倫威爾>序》中，雨果指出，藝術(shù)的真實和自然的真實不是一回事。自然的真實是絕對的，而從藝術(shù)出發(fā)的真實不可能全然照搬現(xiàn)實，因而也就是相對的。自然的真實，指的是自然中的一草一木，皆是真真切切的。而藝術(shù)的真實，則是指藝術(shù)要反映自然、尊重現(xiàn)實。一部戲劇中，如果要重現(xiàn)某事件，必然就需要重置相似的場景。然而，真實場景中的物件是不可能被全然搬到舞臺上的，正如不可能在舞臺上重造一座宮殿，而只需放置幾件華麗的裝飾品，打造出仿佛身在宮殿的樣子。至于宮殿的全貌，則需要觀眾自己去想象了。藝術(shù)模仿自然，但不可能模仿絕對的自然?！八囆g(shù)和自然是兩件事，彼此相輔相成，缺一不可?！?/p>

莎士比亞認為戲劇是一面反應(yīng)自然的鏡子。雨果進一步深化了這個說法。他認為“戲劇應(yīng)該是一面集中的鏡子，它不僅不減弱原來的顏色和光彩，而且把它們集中起來，凝聚起來，把微光化為光明，把光明化為火光”。也就說，戲劇應(yīng)該將自然中的發(fā)光點聚集起來，通過戲劇的手法加以改造，通過突出、刪減、夸張、想象，將被反映的自然打磨成適合戲劇的模樣。而想象，被雨果當做是“從相對世界接近絕對世界的橋梁”，也就是連接藝術(shù)與自然的通道。自然，可以經(jīng)過想象的馳騁和加工，成為藝術(shù)，被濃縮在觀眾的面前。而想象的廣度和深度，則是劇作家們可以任意揮灑才智、發(fā)揮才情的空間。浪漫主義文學，也因有了想象這個不可或缺的要素而更加豐富多彩、千變?nèi)f化。

三、雨果對于戲劇選材、風格的看法

按照上述觀點來看，戲劇的選材首先必然來源于自然。其次，戲劇的選擇要能體現(xiàn)“特征”，這里的特征主要是指時代特色。也就是說，“戲劇應(yīng)該完全浸透著這種時代的色彩；戲劇在這種色彩中就好象在空氣中一樣，使人在進出于其間的時候，只感到變換了世紀和氣氛”。特征不應(yīng)是強加于戲劇之上的，而應(yīng)是在劇作者卓越的才能和智慧的驅(qū)使下，自然而然地體現(xiàn)在戲劇之中的。

此外，《<克倫威爾>序》中雨果關(guān)于戲劇風格的觀點，集中體現(xiàn)了浪漫主義文學的特點。雨果推崇的戲劇應(yīng)當有“一種自由、明曉而誠實的韻文，它敢于毫不矯揉地說出一切，毫不考究地表現(xiàn)一切”，它的韻文可長可短、可抒情可辯論，形式上可以千變?nèi)f化，一切皆根據(jù)表達的需要、根據(jù)劇作者的想法適時改變，總之就是，戲劇行文應(yīng)當自然而不故作倨傲、應(yīng)當真實而不矯揉造作。這個觀點印證了浪漫主義自由、無拘無束的文風和求真、表現(xiàn)自然的追求，同時也許可了想象的存在和思想表達的自由。

《<克倫威爾>序》作為雨果年輕時的一件作品，體現(xiàn)了雨果在戲劇方面的浪漫主義美學思想。不論是他提出的美丑對照觀，還是關(guān)于藝術(shù)真實與自然真實的觀點，亦或是他在戲劇選材和風格上的看法，均代表著十九世紀上半葉歷史影響下的文學觀點，也引領(lǐng)了以后的文學發(fā)展之路，為浪漫主義運動奠定了基礎(chǔ)。雨果，是浪漫主義文學當之無愧的領(lǐng)軍人物。

注釋：

朱光潛.《西方美學史》，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705.

李楓.《詩人的神學-柯勒律治的浪漫主義思想》，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22.

伍蠡甫.《西方文論選》，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79：178.

伍蠡甫，同上，189.

伍蠡甫，同上，183.

伍蠡甫，同上，184.

伍蠡甫，同上，187.

伍蠡甫，同上，190.

伍蠡甫，同上，191.

寧殿弼，《浪漫主義文學運動的宣言-雨果美學思想略記》.

伍蠡甫，同前，192.

伍蠡甫，同前，193.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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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楓.詩人的神學 - 柯勒律治的浪漫主義思想[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08.

[3] 羅國祥 . 理性的反動 - 雨果小說美學的現(xiàn)代性[J]. 外國文學評論，2004.

[4]寧殿弼.浪漫主義文學運動的宣言-雨果美學思想略記.

[5]伍蠡甫 . 西方文論選[M].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79.

[6]以賽亞 - 柏林 . 浪漫主義的根源 [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8.

[7] 朱光潛 . 西方美學史[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