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鐵帥

段超

曾經(jīng)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流水的爵士，鐵打的斯隆。從1988年接手球隊到2011年突然辭職，鹽湖城的象征不是郵差，不是斯托克頓，而是這個北美四大職業(yè)體育聯(lián)盟里保持執(zhí)教同一球隊時間最長的老帥。傾其所有，惟訴衷腸。然而，“鐵打”不過形容而已，斯隆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也難逃人生之中的必然歸宿。解甲歸田的時間里，他很快就從當初那個鐵血治軍的名帥變成了現(xiàn)在垂垂老矣的凡人。

去年秋天，斯隆被查出患上了帕金森癥和路易體癡呆癥。對于一個一向帶有睿智、硬朗標簽的男人來說，恐怕這是年老之后能聽到的最悲哀的消息。不過，斯隆并沒有說出這些，直到今年的四月份，他才正式宣布了這一切，他只是“不希望讓別人難過”。但，他罹患的病癥卻并沒有這樣的好心，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聲音也逐漸變得低沉，還伴隨著失眠，一切的一切都猶如催促的警報。就像電影《幻體》中那樣，斯隆所承受的，是漸漸失去身體控制權(quán)的恐懼。

患病后的斯隆，生活變得充滿了鞭策，他不得不讓自己再次變得嚴格起來，只是，遵守規(guī)矩的人換成了他自己。每天早上，他都會穿著利落，帶著他的狗麥克斯。出門開始四英里的步行，這條路就在他家附近，每天如此，路線也每天如是。“醫(yī)生告訴我，我得了帕金森氏癥和路易體癡呆癥?！痹谒孤〉募依?，他詳細的說著自己的病情。每一天，斯隆都要接受藥物治療，以希望能減緩帕金森氏癥——這種會導致中央神經(jīng)系統(tǒng)紊亂，引發(fā)各種移動問題，導致身體顫抖的病癥的發(fā)展。而另一邊，路易體癡呆癥則在吞噬著斯隆的大腦功能。路易體癡呆癥會引發(fā)認知功能的普遍衰退，而隨著大腦功能的日益退化，患者會慢慢喪失思考、記憶和語言功能。這些消息，都是在爵士隊本賽季剛開始時發(fā)現(xiàn)的，也就是去年的秋天，醫(yī)生確診了這些?！斑@是一種很艱難的狀況，因為你要慢慢遠離那些曾經(jīng)深愛的事情?！彼孤≌f道。對于這位74歲的名人堂老帥來說，曾經(jīng)簡單的事情，如今都開始變得格外困難。

與疾病的斗爭不僅影響到了斯隆自己，還有他的妻子塔米，以及家庭里的所有人，他們都在盡其所能地幫助杰里度過這個艱難的關(guān)口?！拔疫€沒有聽誰說過這種疾病恢復起來會很容易?！彼孤≌f道?！八裕抑荒芙邮苌咸斓膽土P，一切按部就班。”

斯隆的一生都像是在贖罪，他好像一直在為某些罪過承受著老天的懲罰。伊利諾伊州的農(nóng)場，那是斯隆成長的地方，他是家里10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在他只有四歲的時候，父親就過世了。在他的全家福里，有好多張都沒有父母的身影?！叭绻业母赣H一直在世的話，我可能也不會去打籃球，畢竟家里的孩子都要幫家里干活。”斯隆說。然而，籃球的存在證明了斯隆的前世并不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猶如上天為了彌補他所有遭遇的恩賜，籃球成了他近六十年時間里全部的熱忱所在。雖然現(xiàn)在的他一部分記憶已經(jīng)開始消退，但要是話題轉(zhuǎn)到了籃球上，他馬上就能滔滔不絕，說個沒完。

在家里，斯隆會盡可能擠時間在電視上看比賽，能看多少就看多少，還會約上爵士隊的那些隊史傳奇?zhèn)內(nèi)デ蝠^里觀賽。爵士隊前主教練弗蘭克·雷登、名人堂球員約翰·斯托克頓、卡爾·馬龍，這些斯隆最要好的朋友，都是他邀請一同看比賽的對象?！八o了我這份工作，他就是猶他爵士?！崩椎窃谡劦剿孤〉臅r候說道。

籃球是斯隆一直熱愛的工作，即便現(xiàn)在回想起來某些部分變得有些模糊了依然改變不了他的喜愛之情。那份工作讓他帶著那個時代里最好的兩名球員——斯托克頓和馬龍，兩次闖進了NBA總決賽?！叭绻@輩子你能執(zhí)教其中的一個，我就覺得你已經(jīng)是運氣十足了?！彼孤≡谡劦阶约旱膬晌坏茏訒r這樣說道。

2009年，斯隆入選了NBA名人堂，之后，他作為球隊的指路者繼續(xù)為爵士隊工作，盡管他的合同還有1個月就會到期，威名赫赫的執(zhí)教生涯也有可能會隨之結(jié)束。但他就是那樣繼續(xù)自己的事情，不會因此而感到什么恐懼。“我不會害怕，我只是害怕現(xiàn)在這樣一天天的顫抖。如果我能消除顫抖的話，我的狀態(tài)就會完好如初了。”這句話，斯隆是擦著眼淚說的，也許，與什么所謂的合同結(jié)束比起來，顫抖的身體和消退的記憶才是真正讓他感到恐懼的事情?！罢湎М斚?，因為，可能現(xiàn)在過去了，迎接你的會是一條坎坷的前路。”

現(xiàn)在，塔米·斯隆已經(jīng)將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照顧丈夫這件事情上，她要確保自己的丈夫、三個孩子的父親、七個孫輩的祖父每一天都盡可能地保持狀態(tài)。其實他們的婚姻才進行了十年，在他們結(jié)婚的兩年以前，斯隆的發(fā)妻因為胰腺癌去世了。

在斯隆的日常安排里，僅僅是藥物治療和尋醫(yī)問診就已經(jīng)足夠讓所有人忙得不可開交了。“我們還不清楚病情的發(fā)展速度到底如何，也許他能一直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彼渍f，“他的狀況就是每一天的晴雨表，如果狀態(tài)良好，我們就盡量讓這一天過得豐富多彩；如果他的感覺不是很樂觀，我們就只能乖乖的老守田園了?！?/p>

沒人知道這樣的生活還會持續(xù)多久，但，這個在球員和教練時代都絕不認輸?shù)哪腥?，現(xiàn)在也只好聽天由命了?！拔覀円恢北桓嬲]著，要殺出一條只屬于自己的道路，能走得這么遠我已經(jīng)榮幸之至了?！彼孤≌f，“這也許就是結(jié)局，但最終結(jié)果又有誰能提前預料呢?！?/p>

祝福、祈禱一類的詞語在此時可能看起來有些太過陳詞濫調(diào)，可對于只能依靠自救的杰里·斯隆來說，恐怕能提供的幫助也只剩下祝福和祈禱了。

祝他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