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外的另一種選擇

王婧

Permaculture樸門

（由“永恒的”“文化”所構成）是一套設計人類聚落與多年生農業(yè)系統(tǒng)的方法，它從自然界中找尋各種可仿效的生態(tài)關系，起源于澳洲生態(tài)學家比爾莫利森、大衛(wèi)霍姆格倫及其伙伴在1970年代所出版的一系列刊物。

大墨雨村距離昆明市區(qū)約30分鐘車程，屬于昆明市西山區(qū)團結鄉(xiāng)。但這30分鐘車程的路，TT卻用了一年的時間才走完。

2014年春，TT辭去了一份“既有面兒又有里兒”的工作，走向一條旁人眼里的“不歸路”。大理、福建、浙江、上?！煌］氜D，找尋一處理想地，以實現(xiàn)自己永續(xù)生活的“美夢”。終于，2015年夏，她偶遇一座有著百年歷史的彝族民居和一個有山水風景的果園。這種不期而遇，頗有些柳暗花明的味道。

城里來的“女老板”

TT拉著大包小包出現(xiàn)的時候，大墨雨村一下子炸開了鍋，村民們三五結伴上前圍觀這位稀罕客。

放著城里的安逸日子不過，偏偏來到小山村租果園、修房子，如此“大興土木”，這個城里來的“女老板”著實吊足了大家伙兒的胃口，給原本平淡的光景添了不少猛料。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覺得就是它了！”TT看上的這座老宅，是彝族百年歷史上的“一顆印”，占地一畝，已十年無人居住。對于剛滿三十的房東來說，他深愛老宅卻不知該如何修復。TT同樣視之如寶，不惜花大力氣修繕。房東覺得這下也算是給這把生銹的老鎖找到了合適的鑰匙，便安心交付了出去，大事小事全都鼎力相助。

對當?shù)卮迕駚碚f，住上鋼混結構的新房是生活富足的體現(xiàn)，自然很難理解TT改造老宅這種費力不討好的行為，推倒重建新房多好，省錢又省心。因此，從改造計劃啟動，老宅就不缺少觀眾，好奇者有之，冷眼看熱鬧者亦有。

將快要倒塌的土墻一磚一瓦悉心拆下重新利用，碎了的磚瓦，索性用來砌墻、鋪路。建地基、生態(tài)廁所、綠屋頂、修灰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蓋面包窯……施工是一個分享的過程，由樸門學設計師帶領來自各地的義工，以勞動換食宿的方式進行，需要專門技術的部分就請當?shù)毓そ硡f(xié)助。

親手種的山楂。

菜園豐收了。

面包窯的出品和自制果醬。

TT親手用樹葉做的小禮物。

就地取材，守護環(huán)境，這個過程不易。看著破舊的老宅一點點呈現(xiàn)新貌，TT感愧于這一路上有如神助，每當有需要，就會出現(xiàn)對的人幫忙。她自己也重新回到了“空”和“求知”的狀態(tài)，睡前籌謀彩排第二天要做的事情，誠惶誠恐，很有年少時那種成長的快樂。

“鄰居大姐送了我一雙親手做的繡花鞋”，“當初覺得我傻的老大爺竟然也開始琢磨起改造他家的老房子”…… TT說起這些時，難掩嘴角的笑意。隨著時間推移，熟識的村民越來越多，村民們也漸漸明白，TT并不是為了賺錢而來的“老板”。

另類農場主

辭職前，TT在云南大學社會工作研究所工作。六年的社會工作經(jīng)驗，使她有機會接觸很多有創(chuàng)造力的人以及別樣的理念，樸門永續(xù)設計便是其中之一。接觸了樸門知識的TT很為這套理念著迷，想著若能實踐一二可謂完美。

“對我來說，種植有著治愈的效果。疲憊的時候，在田間勞作個一天半天便能恢復元氣?！?/p>

在山上，TT有一個大果園，再加上房東分給她種的幾塊菜地，稱得上是富裕的農場主了。山上的果園有些年頭了，比較成熟，且讓其自在長著。而對于菜地，TT則按照樸門就地取材的原則，院內的種植菜葉、香草類常用植物，稍遠一些的種些季節(jié)類蔬菜，最遠的則種植玉米、大豆類作物。

院里的菜地最近，也最需要關注。前期的改造工作是費了一些心思的，先鋪一層土工布，然后利用拆下的廢木做出菜畦形狀，再用磚塊和沙鋪路，最后在菜畦中依次放一層廚余一層碎秸稈，直至鋪滿。地就暫且這么養(yǎng)著，TT則期待著春天到來，好在這塊土地上大施拳腳。

春風解凍后，就開始選種育苗。好在有當?shù)匕⒁痰闹笇?，種植經(jīng)驗幾乎為零的TT干得像模像樣：平整好地壘起苗床，鋪上編織袋澆透水，較大的種子先用細竹條分出等距的播種行，細小的摻細沙均勻播撒，然后蓋一層堆肥，再澆透水后，支起竹條鋪上薄膜保溫，最后用易拉罐剪的標簽插在土里做好種類標記。

做完這一切的TT覺得很踏實，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期待。在山里的日子就是這樣，期待一波接著一波，每天都有念想，每天都有欣喜。第一年的種植，確實有試驗的味道。二十五天后，本地品種的常規(guī)果蔬長勢喜人，只等雨水一來便可移植，同地種下的香草類卻遲遲沒有動靜。香草種子是朋友從美國、法國帶回的，算是外來物。生根發(fā)芽，也許尚需時日，也許是方法問題，就像自己這個外來人慢慢被接納一樣。TT倒也看得開，一邊等待，一邊采取其他方式補育。

立春后約一周，園子里的芥菜嫩葉和蘿卜未開的花上出現(xiàn)了蚜蟲，在周圍也發(fā)現(xiàn)了蚜蟲的天敵瓢蟲及其伙伴螞蟻。日夜取食植物汁液的蚜蟲排泄蜜露，被喜甜的螞蟻視若珍寶，因此螞蟻會保護蚜蟲。同時，螞蟻分泌的化學物質也能抑制蚜蟲翅膀的生長、控制蚜蟲種群。TT覺得神奇的自然界已經(jīng)發(fā)展出了適宜的運作規(guī)則，若以為人是主宰，用農藥殺死一切，定會陷入無止境的惡性循環(huán)，因此TT拒絕農藥化肥激素。她虛心學習當?shù)剞r法，結合樸門系統(tǒng)加以設計，園子里雜草、野菜、野花、蟲子和作物共生，一派和諧。

TT給這個永續(xù)生活基地取名麗日，意為明媚的陽光、美好的日子。從念想萌生到基地孵化，她離夢想越來越近。

“我想把麗日打造成一個生態(tài)社區(qū)，一個有能力收集陽光、保水、重建土壤并保留當?shù)刂腔鄣募覉@。在‘敬畏自然，尊重環(huán)境，理解生活的基礎上，踐行永續(xù)生活。”

麗日的營造并非自己歸隱山林清修享樂，也不是倒退至過去，而是從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中去蕪存菁，在危機中走出永續(xù)自足之路。麗日會提供永續(xù)生活的實驗和體驗，包括自然建筑的客房、本地當季食材的餐飲、綠色友善的農耕園藝和可持續(xù)生活相關的教育體驗活動，讓更多人在體驗過程中看到永續(xù)生活的可行性，收獲永續(xù)生活的概念和實現(xiàn)方式。

TT也希望這個過程能服務到當?shù)厣鐓^(qū)并帶來積極的影響，也帶動更多生活轉型的朋友共同建設互助合作的生態(tài)社區(qū)。

雨季來臨，物產(chǎn)豐富，喜歡分享的TT張羅大家到村里嘗鮮。午飯選擇應季食材用柴火灶做了幾道農家菜，素炒苤藍、臘肉炒青筍、花椒葉燜土豆、雞湯煮白菜，頃刻清盤。夕陽灑落，微風吹拂露臺，玻璃酒瓶砌成的墻面反著光，一閃一閃，照著TT的“永續(xù)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