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紅
2013,青春出發(fā)
2013,記憶中的癸巳年。七月的南國小鎮(zhèn),天空瓦藍,澄澈清明。天氣熱得令人窒息,一切都顯得疲憊不堪。樹上知了的嘶鳴似乎喑啞低沉了許多,柏油馬路幾近曬軟。暑假來臨,我開始拼命地想著逃離,逃離那份患得患失。
于是,我開始寫日志,刷微博。
心血來潮,再一次重溫《北京青年》。趙寶剛總能另辟蹊徑,“趙氏青春”一直在路上,努力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印象最深刻的莫過于執(zhí)念的背包客王越,她說,只有見識了大山大水,才會有大山一樣的胸懷,才會敬畏生命。所以,她一路走南闖北,收獲著每一段路程不一樣的心路歷程。
我說,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索性,就一個人走吧。既然心生厭倦,就選擇離開。
不巧,娟說,來廣州吧。
嗯,好吧。
母親嘟囔著一起同行,她帶著小孩去中山。中山,那是個彌漫著親情的城市,那里有我最愛的哥哥。舟車勞頓后,停歇了一晚,輕裝簡行,我把步子挪向了廣州。哥哥不放心,執(zhí)意送我到車站。刷卡、取票,他一絲不茍地為我打點好。在他面前,我像極了一個幸福的孩子。他目送我上車,還打來電話,千叮嚀萬囑咐。哥哥就像是《背影》里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的父親。
動車呼嘯,車窗外的排排行道樹,像是在跳舞,起起伏伏。偶爾,能看到人家屋頂探出的一抹綠,夏意盎然。
一路上,暢通無阻。廣州,南國繁華的都市,我來了。
我在廣州,天氣多雨
娟還是那個娟,瘦小清秀。我們依舊親熱,不減當年。高中三年的同桌,同學們口中直呼的“twins”。高中畢業(yè)后,我在家鄉(xiāng)讀了一個二本院校,娟選擇了北上,去了省城。畢業(yè)后,我回家做了自己喜歡的教師職業(yè)。娟南下獨自闖蕩。六年的光陰,我們都成熟了不少。不變的是我們心里都藏著一起走過的美好青春。都說,青春是一場相逢,我們彼此在最美的年華里相逢,留下了最美的回憶。
初到廣州,天氣熱騰騰,沒有鳴蟬的大城市,儼然少了些許的生機。娟過著朝九晚五的白領生活,我成了她的煮夫,我們各司其職,配合默契。
我開始獨自流浪,走街串巷。 廣州有繁華如歌的大街,也有靜謐如詩的弄巷。在炎熱不安的下午,獨自領略景色秀美的越秀公園;在安靜舒適的麓湖公園,一個人繞著湖一圈又一圈;偶爾,閑逛琳瑯滿目的高樓商場;鐘情于清雅別致的越秀書店,翻著一本本精美的書頁。有時,一個人乘著地鐵,輾轉流連。
滾滾熱浪只持續(xù)了一個星期,廣州竟開始下起了雨。娟說,廣州的夏天是典型的濕熱,亞熱帶季風氣候。驟雨初起,風追著雨,雨趕著風,整個天地都處在雨水之中。被雨水浸染著的廣州迷蒙一片,空氣中微微泛著涼意。雨落在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好看極了,雨水順著房檐流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漸漸地連成了一條線。雨水嘩啦,行人卻匆匆。
父親卻說,家鄉(xiāng)小鎮(zhèn)驕陽似火,鑠石流金。
哦,是嗎?
而你,又還好嗎?
喜歡,總是刻骨疼痛
有人說,喜歡這種事兒,無邏輯章法,兩個人要么近在咫尺,要么天各一方。于我們,近在咫尺時,心卻天各一方。有一種愛是無論怎樣你努力,都無法靠近。
驟雨初歇,天空透亮明凈。拿出電話,摁下那熟悉的一串數字。簡單的一句問候,你似乎頗不耐煩,草草便掛了電話。我無數次幻想著,在某一個時刻,你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不要飽含愛意的鮮花,不要甜膩如絲的巧克力,只要出現就好??墒牵行┦?,僅想想就好。
回憶泛濫而至,我想起,古老小鎮(zhèn),陽春三月,正是櫻花爛漫時,我們走過櫻花道。你溫柔地說著:我們在這種下一棵小樹苗,每年拍照留念,等到小樹苗長成參天大樹,我們也慢慢老去。你無意的一句玩笑話,我卻眉眼彎彎,笑靨如花。一行年輕男男女女在KTV里唱著、跳著,微醉的你突然走近,輕輕地依偎在我單薄的脊背。頓時,一股電流緩緩劃過,我臉紅得措手不及。
人們說,愛情總是甜到憂傷。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不問,你不說,然后我們漸行漸遠。
你漸漸冷淡,兩人的電話也限于只字片語的問候。有時候我興高采烈,電話那頭的你卻不耐煩打斷。
悶熱的下午,我把自己扔在房間。望著窗外,雨一直下,寂寞的行人行色匆匆,我突然心慌。鼓起勇氣,給你寫下了一封長長的郵件。
我記得,薄暮時分,我們在鵝坊的羊腸小路上抓螢火蟲,那時的我們是純粹快樂的;我懷念,我們沐著晨風,踏著朝陽,在船埠的鄉(xiāng)間小路散步,我驕傲地告訴你這是茄子、那是花生;我喜歡我們手拉手在蛙聲四起的荷塘,仰觀月色,俯身傾聽蟋蟀的窸窣聲;我想起我們在小餐館,喝著小酒,嚼著花生,蘸著餃子,滿口生津……
許久,你只丟下一句,我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不同。你冷漠的話語,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將我擊潰。
那就各自安好吧,我開始淚流不止。
嗯,你的回答干脆利落,猶如一把鋒刃利劍,刺得我生疼。
你云淡風輕,我卻潰不成軍。那一刻恨意洶涌而至。我清空了所有聊天記錄、私信,刪除有關你的微博,甚至評論。有關你的日記,寫好后撕,撕了再寫,寫了再撕,撕了再也不寫。淚水砸在日記本上,暈開來,模糊了字跡,打濕了心情,我開始嚎啕大哭。
娟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她說,原來失戀這般痛苦,令人肝腸寸斷,想哭就大聲哭吧。果然,還是她最懂我。
窗外的雨,淅瀝不止。房間頓生涼意,冷雨時時敲打著玻璃,濕透了的玻璃宛如女孩面頰上凄凄的淚。
我深知,溫潤如玉的你是我無法靠近的永遠。
聽說,海邊來信
失戀的第一天,我剪去了枯萎的長發(fā),獨自一人踏上了去深圳的列車。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非常奇妙的緣分,那就是有一個與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還是青梅竹馬的朋友,就如華和我。
華說,來深圳看海吧。我沒有拒絕,從廣州到深圳,一步之遙而已。
華和她的他來車站迎接我,兩人說說笑笑,互相調侃,看著恩愛有加。深圳,這個現代化的生態(tài)園林城市,比想象中還要山明水凈。一路上,高樓林立,間或,三三兩兩的歐式建筑鑲嵌其中。偶爾有薔薇或者三角梅從墻角探出,花開灼灼,紅得沁心,葉子卻發(fā)亮透綠。
看看自己,棉布半身碎花長裙,白T-shirt,遮陽帽,墨鏡,涼拖,細碎短發(fā)。我喜歡長裙拖地,尤其在海邊,拖曳著長裙,款款去來。隨意趿著涼拖,可以文藝得無邊際。
海邊的風輕透宜人,海濱一帶布滿了各色的游人。日光充沛,天空碧藍如洗,海水一片淺藍。海風輕拂,海水蕩起絲絲漣漪,是少女臉上嬌羞的笑容。綿延不斷的海灘,大朵大朵的浪花,不遠處深黑的礁石,兜售著冷飲的小攤,歡樂奔走的孩童,耳鬢廝磨的戀人,還有溫情的一家人,構成了海邊最美的風景線。華和她的他在水里戲著水,自拍著,畫面溫馨。耽于靜謐的我獨自脫下涼拖,用腳底慢慢觸摸著細沙,那是從未有過的綿密溫順。蜷著身子,我俯身傾聽海水輕吻海岸的聲音。手卻不自覺地在沙灘上開始比著、畫寫著,最后成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海浪重重地拍打過來,瞬間,一切又杳無蹤跡。我執(zhí)拗地寫著,海浪卻不停歇,一陣高過一陣,最后徒勞,無奈只好放棄。海水清澈涼爽,我像一尾游魚,往海的深處走去,任憑長裙在海水里飛揚。它不斷地驅散著我內心的不安與焦慮。喧囂、瑣碎悄然退卻,笙歌散盡。似乎在這一刻,所有的所有,渺小得如浮游,轉瞬便是虛無。只有這樣一抹海,是真實的存在著。雨果說,世界上最寬闊的是海洋,比海洋寬闊的是天空。此刻,在海邊,一切竟真的寬闊了許多。
我該感謝這樣一片海,熨帖了我內心不安的憂愁與孤寂,留下了我片刻的淡然。
古老小鎮(zhèn),雨季不再來
一個人流浪久了,就該踏上歸程。我在微博寫下這樣一句話。
回到古老小鎮(zhèn),燥熱退卻幾分,多了一分平和。我手拉著侄子,迎面,走來與友人同行的你。駐足問好,我不再躲閃著,勇敢地迎著你的目光。往事一過便終成往事,它抵不過時間的流逝,終究風煙俱凈。我們微微點頭致意,隨即轉身告別。我心下釋然,內心明亮坦蕩。
愛情有時像是石榴花,綻放時花香馥郁,鮮艷奪目,芳華散盡后,只落得滿身荒涼。
“我們都沒錯,只是不適合”,咖啡廳傳來蔡依林甜美傷感的歌聲。我知道,古老的小鎮(zhèn),我的雨季不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