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票之父”黃永玉：生活中的幽默大師

張臨軍

36年前，他設計的中國首枚生肖郵票——《庚申年》金猴郵票，單枚面值只有8分錢，如今市場價值已經上漲了近20萬倍，整版80枚接近150萬元，創(chuàng)造了中國郵票升值神話！2016年（農歷丙申猴年），92歲高齡的他再次操刀設計一套丙申猴票，再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鮮為人知的是，他不僅是“鬼才畫家”，生活中更是一位幽默風趣的時尚老頑童，自稱“90后”段子手……他就是猴票之父——黃永玉。

“鬼才畫家”，設計中國首枚生肖猴票

黃永玉出生在湘西鳳凰，黃氏家族在當?shù)厥怯忻臅汩T第，大才子沈從文是他表叔。父親彈得一手好風琴，母親喜歡舞蹈。黃永玉自幼耳濡目染，也對藝術有著格外的敏感。

12歲那年，黃永玉離開故鄉(xiāng)來到廈門集美學校讀書。他不僅喜歡打架，還是出名的“黃逃學”。糟糕的學習成績使其中學時期總是留級，以至于多年后的同學聚會，他一下子請來200多人。對此，風趣的黃永玉調侃說：“第一次留級還很痛苦，老留老留就無所謂了，結果不小心就留了5次?！?/p>

但黃永玉的文藝細胞特別發(fā)達，很快就在木刻、繪畫等方面嶄露頭角。14歲那年成為中國東南木刻協(xié)會年齡最小的會員，16歲，他的木刻作品《下場》就發(fā)表在《大眾木刻》月刊上，得到有生以來的第一筆稿費。

24歲那年，黃永玉到香港任《大公報》臨時美術編輯，與金庸、梁羽生成了同事。有一次，黃永玉和朋友到一家餐廳吃飯，結果大家都沒帶錢，他就照著魚缸里的熱帶魚畫了一張速寫，用手指蘸醬油抹在畫上，給畫著色。畫完后，他打電話給好友葉靈鳳。不一會兒，葉靈鳳笑瞇瞇地來了，黃永玉把畫交給他，他付稿費，幫大家結了飯錢，人人盡興而歸。

后來黃永玉又應邀到中央美院任教，出版了《黃永玉木刻集》，其代表作《春潮》《阿詩瑪》轟動中國畫壇?！栋⒃姮敗愤€被一家香煙廠看中，并生產了同名香煙，一度紅遍全國。到了20世紀70年代，黃永玉已經成為國內最為知名的藝術家之一。

經常有人索畫是藝術家最頭疼的事，而黃永玉用一個啟事就解決了：畫、書法一律以現(xiàn)金交易為準。遇到厚臉皮登門求畫者，必帶他到險峻亂木山上亂爬，使其累成孫子，口吐白沫說不成話，直至狼狽逃竄，不見蹤影。

這樣似乎不太近人情?？牲S永玉的畫不是隨便畫出來的，當然不會隨便送人了。都說他的荷花畫得好，可沒人知道他在池塘邊一坐就是幾小時，光荷花的素描就畫過不少于8000張。不過黃永玉也說了，好朋友家里困難或好朋友不在了，送點畫可以。但那些當官的利用權勢來向他要畫，他更是理都不理。

1979年春節(jié)期間，國家郵票發(fā)行局請黃永玉畫一套動物郵票。畫什么好呢？后來他決定把曾經陪伴自己3年多的猴子伊喔畫出來，以示懷念。那只他很喜歡的猴是朋友送的，無論去哪兒，都會趴在他肩上，形影不離。伊喔在黃永玉家里顯示祖先大鬧天宮的本事，在畫室里肆無忌憚地拉屎、撒尿，弄得誰都不愿意進畫室。還把顏料擠出來抹在臉上，弄得滿臉花。但黃永玉從不嫌棄它，常帶它到附近的公園晨練。他還養(yǎng)了貓、狗等動物，有時伊喔給貓梳理后背上的毛，黃永玉就讓它倆坐在自己的腿上，看著它們一起嬉戲。不料后來伊喔卻因意外夭折了。

郵票設計師邵柏林來取畫稿時，看著畫上毛發(fā)清晰、充滿靈性的猴子，驚喜異常。第二年恰是猴年，于是，就把它作為第一枚生肖郵票的原稿，上報郵電部領導。最終，中國生肖郵票的開山之作《庚申年》猴票，于1980年2月15日（除夕）面世。郵票上的猴子擁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憨態(tài)可掬，非常惹人喜愛。

值得一提的是，這套郵票采用影雕套印工藝，印刷精美，但成品率低，印刷周期短，導致發(fā)行數(shù)量只有443.16萬枚，成為日后迅速增值的主要原因之一。黃永玉也因此有了“猴票之父”的美譽！

浪漫“逗比”，與妻“相愛已經十萬年”

19歲那年，黃永玉在一個小藝術館里碰到了張梅溪，這個聰明伶俐的美女一下就吸引了他。張梅溪的父親是一位將軍，受家庭熏陶，她從小就酷愛藝術和文學，身邊也有大把的追求者。其中有一個航空站的青年人長得英俊瀟灑，得知梅溪喜歡騎馬，每到周末便會牽出一匹馬來邀請其同去游玩。而黃永玉無錢無貌，不要說馬，連自行車都沒有。

為了打敗競爭對手贏得美人芳心，此后，每天大清早見張梅溪從老遠走來，黃永玉就跑到樓上定時吹起小號。久而久之，終于引起了姑娘的注意。他們相愛的事傳到將軍耳朵里，張父將女兒狠狠教訓了一番，還嚇唬她說：“你若嫁給他，將來沒飯吃的時候，你倆就得上街討飯，他吹號，你唱歌?！钡藭r張梅溪的心早已被丘比特的愛情神箭所射中，誰的話也聽不進去，無奈之下家人把她關在家里，阻止兩人見面。后來張梅溪設法逃走，在一些文學界和藝術界的朋友撮合下，他們終于在小旅館里舉行了簡單而又甜蜜的婚禮。

“文革”中黃永玉一家人被趕進一間狹小的房子，張梅溪的身體本來就弱，加上這一打擊就病倒了。他靈機一動，在房子墻上畫了一個兩米多寬的大窗子，窗外是絢麗的花草，還有明亮的太陽，頓時滿屋生輝。張梅溪經?？催@畫，病竟慢慢好了。后來他為愛妻寫詩：“嫁與老夫只一好，凡有好畫留下來。他年翻開箱底看，取為兒孫剪新鞋。”

黃永玉創(chuàng)作一幅畫的念頭的形成，有的很長，有的極短。他畫“山鬼”就畫好多年。后來又想畫一張湘君湘夫人，也想了30多年。有時他畫畫卻很快，畫紙一鋪，邊給朋友說笑話，邊看著那紙構思，講到大家笑得不得了的時候，他突然來一句：“哎，不說話了，我畫畫了?！蹦粊?，噼噼啪啪，很快一幅栩栩如生的畫便畫了出來。他向張梅溪調侃說：“我沒有想過藝術要為別人做點什么事情，都是我自己在工作，就好像母雞生蛋并沒有使命感一樣。母雞生蛋它愛叫，我不叫！”夫人立馬被逗得哈哈大笑。

精神矍鑠的黃永玉堪稱老頑童，他最愛看的比賽是拳擊。黃永玉房子里掛著沙袋，沙袋上寫著幾行小字“隨便闖入者、偷盜者、折花果者、撞騙需索者、亂翻東西者”，旁邊是個醒目的大字“揍”！

平時叼著大煙斗的他還特愛玩車，黃永玉是開私家車的中國“第一人”。早在北京青年以騎摩托車狂飆為潮流的時候，他就開上奔馳經常帶夫人到各地游玩了?，F(xiàn)在，他車庫里放著保時捷911、法拉利、寶馬Z4等車，都是紅色，煙斗有上千個，北京的萬荷堂里養(yǎng)著許多世界名犬。

2007年6月，他登上了《時尚先生》的封面，成為登上該雜志最老的“封面先生”。

36年后再續(xù)“猴緣”，自稱“90后”段子手

黃永玉喜歡動物，愛畫動物。朋友們每次去黃老家里拜訪，從進門到進屋，各種貓貓狗狗“紛至沓來”。除了狗、貓，黃老的家里還養(yǎng)了刺猬、烏龜、猴子、鸚鵡……

2015年春天，第四輪生肖猴票的設計提上日程，有關部門希望黃永玉出山，再續(xù)生肖猴票的情緣。中國郵政集團公司郵票發(fā)行部經理高山，帶領郵票編輯團隊來到老先生家里拜訪。雙方從郵票幾十年的發(fā)展說起，聊得挺高興。

過了幾天，女兒黃黑妮收到了猴票設計合同的電子版本，但黃永玉覺得合同看似周全，措辭卻不對他的口味，于是又把高山等人叫到家里。眾人驚奇發(fā)現(xiàn)，老先生正津津有味地看相親節(jié)目《非誠勿擾》。直到看完了才說正事：“恕我直言，這份合同，滿篇‘必須‘否則，連個‘請字都看不到。其實稿費、原稿都不是問題，都可以按你們的規(guī)矩來，只是這些字眼兒看得我極不舒服，似乎沒有體現(xiàn)對設計者的尊重嘛！”高山馬上認錯，黃永玉詼諧地說：“沒事，回去修改一下。雖然今天沒領證，手還是可以牽一下的。”說著，把已經畫好的初稿拿了出來，請大伙過目。4人圍到黃永玉身邊，只見畫上的猴子一手托著一只鮮嫩粉紅的壽桃，另一只手抓著桃樹枝，尾巴卷在樹枝上。眼睛瞇縫著，嘴巴笑成一道曲線，頑皮又開懷。桃寓意長壽，桃木可驅邪求吉，樹枝上的樹葉則表現(xiàn)出生命意識。大家驚訝于黃永玉創(chuàng)作速度之快，更為畫作之生動而興奮。

按前三輪生肖郵票發(fā)行規(guī)律，第一輪一枚，第二輪兩枚，第三輪一枚，第四輪應為兩枚。高山向老先生建議：“讓第四輪的猴子和第一輪的猴子結合一下，大猴子抱一個小猴子，小猴子的神態(tài)和第一輪的猴子相似。”黃永玉聽后放聲大笑：“好主意！不過不應是一只猴子，是一邊抱一只。”于是提筆就畫了起來，邊畫邊笑著說：“國家放開二孩政策了，畫兩只合法合理又合情嘍！”

2016年1月5日，《丙申年》生肖郵票在全國各地集郵網點開售，集郵愛好者冒著嚴寒排隊十幾個小時，只為搶到這輪猴票。

92歲高齡的黃永玉，再一次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好玩的是，電視臺記者登門采訪時，談到養(yǎng)生，黃永玉半開玩笑地說道：“我的秘訣是抽煙、喝酒、聊天、熬夜、晚睡、不運動、不吃水果。”眾人驚訝，獨他怡然自得：“寫作也是一種運動，我的腦筋在動，手指在動；開心也是一種運動，我的心在動，我開朗快樂?！眴査形缡欠裥菹?，童心未泯的黃永玉卻說：“只有老頭中午才睡覺呢！”

黃永玉愛講段子，深刻的搞笑的，真實的荒誕的，總是信手拈來，出口成章。有時大家驚奇，他會給你透露出一些秘訣，比如說，他常帶一個小本子，如果妙語警句突現(xiàn)腦海，就會立馬記錄。當然，除了語言的生動外，他說段子還輔以手舞足蹈，這就更引人入勝了。

女兒黃黑妮說，他熱愛孩子，喜歡音樂，喜歡玩，了解“逗比”“吐槽”之類的網絡詞匯，喜歡一切新鮮的事物，像金庸筆下的那個老頑童周伯通。假面具有時候買一個，還有假手槍，拿出來嚇你一下。還自稱“90后”段子手呢！

黃永玉對生活的積極樂觀，對藝術的不懈追求，都是源于一種信念，他把自己比作跑馬拉松的運動員，并非要跑第一，但是一定要跑到終點。

他還調侃說：“只要有一顆年輕、快樂的心，任何人永遠都無法讓你變老！”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