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降見聞

葉三聘

1945年初夏，陸軍144師由四川重慶調(diào)防湖北宜昌、沙市、荊門等地，師炮兵營和一個加強步兵營進駐沙市附近彭家港，主要任務是監(jiān)視和阻止日軍偷襲三峽出口處。部隊在該處布下陣地，日夜監(jiān)視。這段時間，與日軍只有小接觸，沒有較大戰(zhàn)斗。

8月15日，八年浴血抗戰(zhàn)的勝利日子來臨了，日本天皇裕仁宣布無條件投降！我?guī)煼蠲邮找瞬?、沙市、荊門縣（古稱荊州）一帶日軍倉庫，遣送該地日俘出境。當時我任師參謀負責接收荊州縣城內(nèi)一切倉庫，在師首長主持的受降接收預備會上，強調(diào)我們是戰(zhàn)勝國，接收人員要儀表整齊，態(tài)度莊嚴，要表現(xiàn)大國軍人的威武風度。那天晚上，我整夜未能成眠，既為抗戰(zhàn)終于獲得勝利而高興，又為同胞們受日寇的蹂躪殘殺而憤怒。想起在我初到防地時，有一天，幾位老鄉(xiāng)從淪陷區(qū)逃出來，經(jīng)了解，他們都是善良老百姓，在談到淪陷區(qū)的情況時，他們談到一件日軍令人發(fā)指的獸行：有翁媳2人，因走訪親戚，在過于恐懼中錯入了日寇防地，被防守的日軍發(fā)現(xiàn)，把翁媳2人抓住，不分青紅皂白，剝?nèi)ヒ路?，全身裸露，用繩捆綁，面對面，一個寇兵在媳婦后面，一個寇兵在老翁后面，一群獸兵如看比賽的啦啦隊一樣，數(shù)著數(shù)l、2、3一推，使翁媳2人碰在一起，拉回來，又1、2、3一推……直至玩厭了，將翁媳2人解開，再由幾個日寇對那媳婦當眾進行輪奸，最后用樹葉卷成卷狀，插入女陰部，以致其媳婦被活活整死，其翁見狀，怒不可遏，拿起石頭，向日寇砸去，日寇登時兇相畢露，用刺刀刺其下腹，投入河里淹死！同胞何辜，而受此污辱殘殺！我想到這里，怒火填胸，猛力把床一擊，大聲喊要報仇！同室的幾個人，被這一擊一喊驚醒了，說我在做夢，可是他們哪知道，我還沒有睡呢！因想到明天就要到荊門看到那兇殘的日軍，非要叫他們給我行一百個軍禮、吐他一口吐沫來消氣不可！

當天，我率領接收人員，乘兩輛大卡車浩浩蕩蕩直駛荊門城。昨晚的回憶，還在心頭，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想到師首長的指示，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只好暫且忍下來。將到荊門，遠遠看到城門外，兩排日軍，分左右站立等候，有一個軍官模樣的站在中間，我們車抵荊門城下，下車后整頓隊伍，齊步前進，他們即呼“立正，敬禮”口令，然后那個帶隊的日本軍官，向我們方向跑步前來，向我行軍禮，口中嘰哩咕嚕（日本話我聽不懂）幾句，就很恭敬地雙手奉上移交清冊。我挺起胸膛，用嚴厲的眼神，威武嚴肅地掃視他們。我內(nèi)心想，你們這些衣冠禽獸也有今日??！真是罪有應得！

這個荊門倉庫，是宜昌、沙市和附近日軍補給站，物品比較多，有食物、被服、武器、彈藥和醫(yī)療藥品等，看來非常充足。在接收過程中，見有一間房，內(nèi)中一箱箱物品裝得滿滿的，箱內(nèi)全是紙盒包裝，我打開一看，原來是安全套。我當時覺得很奇怪，部隊要這東西干什么？經(jīng)翻譯介紹，他們每個分隊，都配有一定的軍妓，必須使用這些東西。

我們把各個倉庫清點完畢，即予封存，等候上級處理。日軍移交清楚后，聽命到沙市集中，等待遣送出境。當?shù)鼐用裰覀兪墙邮詹筷?，是自己人，對我們非常熱情。在與老鄉(xiāng)接觸中，據(jù)他們反映，西門口的居民住屋中，還住著3位外地女子，沒有與日軍一同撤走，年齡都在20歲左右。我聽后很警惕，估計可能是日軍留下的奸細或是他們的姘婦。我?guī)Я藥孜粦?zhàn)士前往，因恐是日本女子，語言不通，還帶了翻譯。她們見到我們時，恐懼萬分，縮成一團。經(jīng)說明我們的身份和來意后，她們悲喜交集，跪下叫救命。原來都是女同胞，河北籍，他們都讀過書，有些還是在學的女學生，被日本和漢奸欺騙報考文工團、護士，殊不知被騙到寇軍部隊，將她們分開，幾個人一組，送到部隊去，在暴力壓迫之下當了慰安婦，每個分隊四、五十個寇兵，分配三至四個慰安婦，每一日或二日，調(diào)換一次，即甲分隊的慰安婦，調(diào)到乙分隊去，乙分隊調(diào)到甲分隊來，受到日軍野獸般的蹂躪踐踏，難以言盡！有些不堪污辱而走上自殺之路，日軍只當作死了一個螞蟻。在場的戰(zhàn)士，聽后怒氣填胸，如果此時有日兵在面前，非暴打一頓不可。我們對她們好言安慰，告訴她們不必驚慌，現(xiàn)在日本鬼子投降了，我們中國勝利了，你們不會受苦了，可以回家了。安慰一番之后又送去一些食物和日用品，隨后將情況向師部匯報，發(fā)給路費和證明書，送她們回家。在與她們告別時，她們淚流滿面，大恩大德地叫個不停！

日本軍國主義者奴役殘殺我同胞，還把我們的女同胞當作日軍的泄欲工具，令人聞之痛恨！現(xiàn)在這幾個親受其害的幸存者已是80多歲的老婦了，她們是日本鬼子罪行的見證者。我們的年輕一代同胞，勿因歲月推移而淡忘，要牢記國恥，堅決反對日本軍國主義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