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晨曦
一、何謂自我犯罪
所謂犯罪,簡單來說就是侵犯法益的行為。自我犯罪,即自己對自己犯罪,因為法益投射在行為人自身之上,行為人自身的利益成為法益的對象,因而形成犯罪行為人對自身利益的侵害即造成侵犯法益的結(jié)果的行為。應(yīng)當注意的是,這里的犯罪并非狹義的一般論述中的犯罪的概念,本文將自我犯罪一語中的犯罪,定義為忽略違法性阻卻事由的,單純的從法益與可罰性角度定位的概念。
二、自我犯罪的分類
1)純粹的自損行為,即公私利益指向一致一同受損的行為,其中公利益指的就是法益,私利益則千端萬緒,指個人所屬的各種利益。純粹的自損行為之中有相當?shù)囊徊糠质切谭ㄒ饬x上的自損行為。自損行為,指自己損害自己權(quán)益的行為,如自殺、自傷、自己毀損自己所有的財物等,這些行為一般不成立犯罪。但是,當自損行為同時危害國家、社會或他人合法權(quán)益時,則可能成立犯罪。通說中可能成立犯罪的自損行為,因為損害到投射在自身之上的法益的情況較少,如軍人戰(zhàn)時自傷的行為,而在純粹自損的同時對其他法益造成傷害和危險,即造成多次法益的損害,這并非本文所論的自我犯罪行為。純粹的自損行為與通說中自損行為的的區(qū)別是,純粹的自損行為,如自殺,是符合自己意愿但并不符合自己利益(生命安全)的行為,結(jié)合行為結(jié)果整體評價利益為負的行為,而自損行為則關(guān)注與自己利益的減少但不計算行為結(jié)果帶來的利益增加,很可能結(jié)合行為結(jié)果整體評價利益為正。
2)非純粹的自損行為,也就是公私法益矛盾時候為了私人法益損害了公共法益的的自損行為,典型如軍人戰(zhàn)時自傷行為。自己身上的法益不同于自己的權(quán)益,自己的權(quán)益如果認定本人是一個理性人的話,一般會努力增加自己的權(quán)益避免其受損。而自己的法益,雖然很多時候與本身的權(quán)益相一致,還有時候會表現(xiàn)做與本人的利益相悖,典型如戰(zhàn)時自傷行為。本罪中法益有兩個,一是自己身體的健康與完整,其與本人利益基本一致,且法律無明文規(guī)定處罰。二是為國防利益,其對象為國防力量,投射在普通士兵身上就是其遵守命令積極戰(zhàn)斗的行為。而士兵為了降低自身傷亡風險,犧牲較次要的身體利益,換取較大的生命安全利益,于戰(zhàn)時自傷身體以逃避軍事義務(wù),就體現(xiàn)了法益與個人利益的矛盾一面。
三、自我犯罪的可罰性探究
(一)法益與個人利益的矛盾。究其根由,還需從法益的概念出發(fā),法益是利益的法律保護化,是利益的升級。利益分為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那么法益則分為公法益與私法益。公法益在保護上應(yīng)當高于私法益,法益與個人利益的矛盾也就在所難免了。應(yīng)當指出的是,不能認為純粹的自損行為并沒有損害到社會公共利益,即公共法益。社會中的每一個人都具象有一定的公共法益在自己身上,社會要求社會個體依照公共法益的指引規(guī)制自身的行為,自覺維護公法益。以自殺行為為例,自殺行為在表面上是行為人自己損害自己的生命,是自己侵害自己私人法益的行為。而在現(xiàn)代社會,尊重生命是社會和法律的普遍共識,這一共識投射在個體身上則要求每個社會個體重視自己的生命,盡力活下去絕不放棄。
(二)自我犯罪行為的正犯。
正犯,大陸法系刑法概念,系以可歸責于自己行為實現(xiàn)客觀不法構(gòu)成要件者,即實行行為實施者,亦稱實行犯。毫無疑問自我犯罪的正犯,就是受害者自身。雖然有時第三人的幫助行為或者共犯行為會給整個犯罪過程套上一層看似他人主導的外殼,甚至第三人會成為整個犯罪行為的共同正犯,但這不改受害人自己的正犯身份。因為無論如何,受害人開啟了犯罪的大門,犯罪事實的支配權(quán)是其所染指的,沒有受害人的行為,犯罪結(jié)果是無論如何不能實現(xiàn)具體化的。
(三)自我犯罪行為的處理。
一般來說,我國司法實踐對自我犯罪有如下處理思路:對于純粹的自損行為,我國法律抱有一種人道主義旁觀者的態(tài)度,法律不同意任何形式的純粹自損行為,但法律絕不做禁止或者限制。而對于非純粹的自損行為,法律則相應(yīng)科刑處罰之。然而遺憾的是,處刑的目標,是這類非純粹的自損行為損害了相關(guān)的社會公共利益,而忽略了其中對私人法益的侵犯。結(jié)合我國司法實踐對于自我犯罪行為的處理,可以發(fā)現(xiàn)我們在司法實踐中忽略了對自我犯罪正犯的處理。此觀點可以理解為,我們的法律并不認為自我犯罪行為是一種犯罪,或者說由于是對自己的犯罪,法律有意的放棄了對此的追訴,畢竟一個人不能既坐左手邊又做右手邊。筆者認為,然而如要求個體身上的公共法益都被完好的保護,其結(jié)果將自然導致國家對個人的絕對控制,這將違背自由這一法律的基本原則。既然“自由”、“秩序”等法律的基礎(chǔ)價值本身就是互相拮抗的,對自我犯罪的處理自然就是各個原則妥協(xié)的產(chǎn)物。如果認為自由的價值高于公共利益,那么大部分自我犯罪就是沒有可罰性的。反之,則有可罰性。
參考文獻:
[1]丁英華:《德日犯罪論體系中的可罰性理論》,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09年03期;
[2]史卉:《犯罪可罰性阻卻事由研究》,中國青年政治學院碩士論文,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