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性化語言生成的必要條件

面對學(xué)生習(xí)作中眾口一詞，風(fēng)格一致，千人一面“一”統(tǒng)天下的語言窘境，便情不自禁地涌起這段話：“魯迅的人文像是貓頭鷹，蘇東坡的人文像是水，鄭板橋的人文像是瘦石”。緣何大師們的語言個性閃耀，熠熠生輝呢？個性化語言生成需要哪些必要條件呢？

一、真情才能真性。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白居易語）。“口者，心之門戶也，心者，神之主也”（鬼谷先生語）。語言不是箭，卻能穿透心，穿透心的語言源于情，人的志、意、喜、怒、思、虛、智、謀皆由此門戶出入。

我們不妨來回眸以下經(jīng)典語言。

1、“窗外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還是棗樹。”魯迅表現(xiàn)的是蒼涼、寂寞的情緒。

2、“我掬你入口，便吻著她了。我送你一個名字，我從此叫你女兒綠，好么？”朱自清表現(xiàn)的是欣喜、激贊的情緒。

3、陶潛“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是一種遁世的閑適。

上述三例的字面極其平淡，可由于它蘊含了創(chuàng)作者當(dāng)時當(dāng)?shù)氐奶赜星楦?，才能彰顯個性，為廣大讀者所激賞。

情感是語言的基因，沒有情感的語言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語言的好壞不在有多少豐富的詞匯，語句多么順溜、華麗，而在可以準確地表達出人的感情。

二、出“格”才能出彩。

個性化語言是一種原生態(tài)的語言，是一種本能語言，在共性的基礎(chǔ)上，出“格”即大膽創(chuàng)新，不拘一格，才能出彩?！八囆g(shù)是靠征服而存在的，它不是以迎合而可憐地活著?！保ㄙZ平凹語）要征服就要創(chuàng)造，創(chuàng)作之所以是創(chuàng)作，作是第二位的，創(chuàng)是第一位的，一切無定式，一切皆“撲騰”，如夜間行走，如湖里蕩舟，創(chuàng)造必須自由，“隨心所欲不逾矩。”藝術(shù)的秉性是隨心所欲。

例如錢鐘書有許多精妙出“格”的比喻句。如“她的臉黃而胖像剛擦油的黃皮鞋?！薄袄项^一談戀愛，就象老房子著了火，燒起來就沒有救。”“她的眼睛很小，但是很有神采，不像有些女人的大眼睛，象政治家的空頭口號，大而無用?！庇秩缟驈奈挠迷~出“格”，“他們把感謝和會意安置在微笑里。”

三、獨立才能獨創(chuàng)。

只有獨立的人格、獨立的觀察、獨立的思維習(xí)慣、獨立的個性愛好才能真正生成個性化的語言。真正獨創(chuàng)的語言不只是寫出他的認識和主觀上的好惡之情，而且要傳達其眼，耳、鼻、舌、身對事物的不同感受。語言不只單純訴諸于人的思維，而是直接與人的感官相連通，事實也正是，我們首先能看見、聽見、觸到、嗅到某個對象，然后才是腦整體把握和綜合?！八囆g(shù)是表現(xiàn)，而不是再現(xiàn)?！眰€人獨立的感受是個性語言內(nèi)涵的源泉。

龍應(yīng)臺把文學(xué)比作白楊樹的湖中倒影，白楊樹當(dāng)然是實體的世界，你可以用手去摸，感覺到它樹桿的凹凸，而這個倒影，你摸不到它的樹干，而且它那么虛幻無常，風(fēng)吹起的時候，或者今天有云，下小雨;或者滿湖的月光浮動;或者水波如鏡面，而使得白楊樹的倒影永遠以不同的形狀，不同的光線，不同的質(zhì)感出現(xiàn)，它是破碎的，它是旋轉(zhuǎn)的，它是若有若無，那個隨時千變?nèi)f化的層面，就是我們自己心靈直接觀照的倒影。不同的人映照不同的倒影，同一個人不同時期映照的倒影不同。

獨特的感受需要獨到的語言來表現(xiàn)。但是學(xué)生個性語言往往被共性語言所扼殺。我們以成語為例，賈平凹先生認為成語在產(chǎn)生時自有其妙（強大的概括包容性和簡潔的新鮮特征），然而當(dāng)人們?yōu)E用時，成語自然也就成了套語。而且他還說：可惜，我們的學(xué)生，或者說我們在學(xué)生的時候，那是多么醉心成語啊！華詞艷辭以為大氣，情泄其盡以為得意。寫起春天總是“風(fēng)和日麗”，“春光明媚”，殊不知何和何麗的風(fēng)日，何明何媚的春光！寫起秋天，總是“天高云淡”，“氣象萬千”殊不知又怎么個高淡的云天，怎么個萬千的氣象？

個性化語言的生成條件還有很多，在眾多條件中，筆者只想宣揚并發(fā)展福樓拜的一句話作為結(jié)語：我們不論要描寫什么事物，要把它表現(xiàn)出來，只有唯一的名詞;要賦予它運動，只有唯一動詞;要賦予它性質(zhì)，只有唯一的形容詞。人們應(yīng)苦心探求，僅找出這些名詞、動詞、形容詞的相似詞，千萬不要以為滿足，更不可因為搜索困難，隨便用一個詞來搪塞了事。

趙桂珠，教師，現(xiàn)居江蘇高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