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紅裝女泳隊

韓艷華

1968年，年僅17歲的黃越城隨著上山下鄉(xiāng)的浪潮，來到國營七星泡農場十一分場。半年后，一場號令他又來到七星泡農場駐嫩江縣辦事處。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挖江沙，嫩江岸邊自然成了他們常去的地方。

1969年初夏，嫩江江面出乎意料地寬闊，一望無邊，天氣也出乎意料地炎熱，更出乎意料的是有一支不知什么級別、不知從何而來的女子游泳隊，正在江邊訓練……

年滿18歲的黃越城，第一眼看到那些漂亮的女游泳隊員，身著紅色泳裝從江中走上岸的那一瞬間，就像直視了盛夏正午的太陽一樣，被“晃”得頭暈目眩。

當時女知青的著裝，幾乎全是肥大的“國防特別綠”（仿制軍服），她們雖沒有這些女游泳隊員健壯，但走路的步伐甚至比男同胞還要粗獷豪邁。黃越城說，他在北大荒奮斗了大半年，確實還不曾真正直視過女同胞，尤其是不曾見過如此著裝、與他年齡相仿的女同胞們；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美麗。

黃越城和他的伙伴們更加離不開嫩江了。不僅是離不開嫩江，而且還暗中策劃找機會在女游泳隊員面前展示一下他們的游泳技能，能與她們“較量”一下就更好了……

機會終于來了。

那是個晴朗的下午，黃越城他們炫耀地高喊一陣“鍛煉身體、保衛(wèi)祖國”的豪言壯語之后，下水橫渡嫩江。剛游出不遠，發(fā)現上游不遠處幾位女游泳隊員也下了水，好像也要橫渡嫩江。他們不約而同地開始竭盡全力向前沖，這是他們盼望了許久的事情，但根本就沒有取勝的把握。再說，真要被女同胞們追上或超過，很丟面子。

那是黃越城第一次橫渡嫩江，如果不是為了在游泳隊的女同胞面前裝酷，他大概還沒有這種膽量。他記不清是怎么游過去的，只是感覺比想象中要順利。勝負是明顯的，也是他不愿意承認的———盡管他們與女游泳隊員幾乎同時到達對岸，但已經被激流沖到下游很遠的地方，幾乎不能算是橫渡了。

更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他們喘息未定，女游泳隊員們就開始返回對岸了。為了面子，他們也只能跟著游回去。

返回時，他們已無力保持隊形，漸漸地拉開距離。黃越城和一位哈爾濱知青落在最后。游到湍急的中流時，他感到有些體力不支，剛想換成仰泳休息一會兒（此時他已顧不上什么面子了），突然聽到身后那位哈爾濱知青尖叫了一聲，眼睜睜地看見他被激流急速地沖向了下游……他好像是下意識地停了一下，但由于驚慌而連續(xù)灌了幾口江水，幸虧當時神志還算清醒，他一面竭力保持不沉沒，一面拼命高聲叫喊起來。

那是江面上最壯觀的一幕，剛剛上岸的女游泳隊員們紛紛重新躍入江中，那紅色的泳衣在潔白的浪花中搏擊，真是絢麗極了。防波堤上有人高喊、有人順著江岸奔跑、有人跳入水中，就連上游遠處輪渡上也有人下水，整個江面上似乎沸騰了。黃越城說，這種場面后來他在別的河流上也見到過，身著泳裝的女同胞現在更是屢見不鮮，但再也沒有那么令他刻骨銘心地感動。

這壯觀的場面可能感動了嫩江，那位哈爾濱知青竟奇跡般在眾多的救援者趕到之前，靠自己的力量撲騰到了對岸。救援者們全都靜靜地離開了，喧鬧的嫩江瞬間寂靜下來。

辦事處領導聽說此事后嚇壞了，將他們召集起來開了好幾天會，叮囑他們今后誰都不準擅自下水。幾天之后，那支仙女下凡般的女游泳隊也離開了嫩江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