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圖騰——走進泥泥狗的世界

崔艷

[摘要]：民間玩具作為人類文化中一項重要的組成部分，自身無可避免地攜帶有濃郁的文化特征。本文通過對河南獨具代表性的泥玩具—淮陽泥泥狗進行詳細的研究分析，試圖從中找到其設計來源以及當代玩具設計如何從中汲取民間玩具的平民化特征來應用到當代設計為目的進行的一些論述。

[關鍵字]：民間玩具；淮陽；泥泥狗；當代設計

1、河南民間玩具的歷史起源

河南省地處中原，這里素有“農(nóng)業(yè)大省”的稱號，它幅員遼闊，有很多豐厚的物質(zhì)資源，因此成為千百年來兵家競相逐鹿之地。歷史上曾經(jīng)有兩朝古都都坐落于此—開封和洛陽。也正是由于兵家爭搶的原因，這里的人民飽受顛沛之苦。黃河從這里流過，她曾三番五次的肆虐泛濫，也在同時滋潤著良田，既造成了無數(shù)家庭的妻離子散，也養(yǎng)了一方水土。于是，河南人憑借著自身的智慧，堅強和樂觀精神，在這種天災人禍面前造就了高亢激昂的豫劇、方城惟妙惟肖的石猴、有“面塑之鄉(xiāng)”美稱的沈丘以及造型質(zhì)樸色彩火辣的木版年畫，更有被譽為“活化石、真圖騰”之稱的?？h泥咕咕和淮陽泥泥狗等多才多藝的民間傳統(tǒng)藝術。

我國的民間玩具俗稱“耍貨”，在河南更是如此稱呼。民間玩具它原本是家里老人為了哄小孩所隨手捏制的玩具，它出現(xiàn)是在娛樂方式單一和物質(zhì)生活貧乏的年代，是老人為了供孩童玩耍、娛樂和游戲的一種工具。后來由于人們生活習慣的改變，飛快發(fā)展的生產(chǎn)力，演化成了今天具有商業(yè)性質(zhì)的一種產(chǎn)品。這些玩具大多有一定的“說頭”，內(nèi)涵豐富，源遠流長?？捎^、可賣、可玩，具有豐厚的群眾土壤和成長基礎，因而得以經(jīng)久不衰，廣泛流傳。

其中最能代表河南地域文化的泥玩具當屬淮陽縣的泥泥狗。

淮陽泥泥狗主要產(chǎn)區(qū)在淮陽縣城東的十二個村莊內(nèi)。從古城遺址由西往東，這一帶南距古宛丘遺址八里，而西至太昊陵僅二里。這十二個村莊向太昊陵集中分別是：金莊、前后下樓、武莊、陳樓、史莊、金莊、許樓、段莊、劉莊、白王莊、五谷臺。主要消費和傳播區(qū)域在以淮陽縣為中心的具有強烈區(qū)域性特征的廣大豫東平原地區(qū)。

淮陽縣位于河南省的南部，古稱“宛丘”、“陳州”。縣境內(nèi)分布著太昊伏羲陵、伏羲畫卦臺、伏羲白龜池、神農(nóng)五谷臺、宛丘城遺址等多處古跡、祖?zhèn)魇侨俗妗疤环肆辍苯ǘ贾?，因此關于伏羲女媧造人的神話故事在當?shù)亓鱾魃鯊V。由于原始先民對特有的圖騰崇拜意識， 并加上對伏羲的緬懷，隨之便自然而然的出現(xiàn)了以狗為圖騰、以狗為神物的部落，后來當?shù)氐娜藗兙蛣?chuàng)造了“泥泥狗”以作紀念。泥泥狗是疊用兩個“泥”字，前一個做動詞，有用手捏制之意，后一個泥是指制作泥泥狗的材料， “泥泥狗” 又稱“靈狗”或“陵狗”， 傳說是為伏羲看家護院的使者， “泥泥狗”不但作為一種祭物用來出售在現(xiàn)在淮陽人祖廟會上，它更是傳承淮陽民俗文化的一個載體。傳說女媧在這兒捏土造人，還傳說伏羲與女媧兄妹結(jié)婚繁衍了人類，她被尊為“高媒神”并為人類建立了最早的婚姻制度?！懊磕贽r(nóng)歷二月初二到三月初三，方圓百余里內(nèi)的農(nóng)民群眾紛紛前去趕會，當?shù)厝嗣穸荚诹陞^(qū)內(nèi)舉辦盛大的太昊陵廟會”。

2、淮陽泥泥狗的特征

淮陽泥泥狗大致可分為三類：怪獸、泥猴、禽鳥魚蟲，它主要材料是用黏土捏制而成，具有“敦厚、簡練、疏朗、氣勢宏大、施色大膽”的藝術風格。主要有人面猴，貓拉猴，人祖猴，抱桃猴，扛鋤猴，打火猴，猴報猴等。其中最為醒目的當屬泥猴的變化，除泥猴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怪獸種類，如獨角獸，多角獸，四不像，八大高等。禽鳥類有猴駝燕，子母燕，斑鳩等，魚蟲類有八叉龜，小泥鱉，四腳蛇等。在所有的泥猴類玩具中，最為普通和典型的造型當屬“人祖猴”了。前身的裝飾是人祖猴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泥猴的外觀特征絕大多數(shù)前身是以紅色的柳葉形色塊繪制在中央，而在中央往外延伸的是有規(guī)律的豎向排列的白色圓點；再往外是對稱的黃色弧線，這些弧線圍繞著紅色柳葉形色塊，而在泥泥狗的最外圍是放射狀的白色短線。這些圖案從整體上看，很像女性的生殖器官，人們無疑是受到了原始社會生殖器崇拜觀念的影響才會想到將這種圖案描繪在玩具身上，而這與當?shù)亓鱾鞯纳裨拏髡f“伏羲女媧造人”不無關系。聯(lián)系當?shù)氐娜宋牡赜蛱卣骱腿俗鎮(zhèn)髡f的風俗，這種符號可以說是生育文化的象征。從這里我們都不難看出這些紋飾實質(zhì)上反映了女陰崇拜， 具有強烈的生命意識和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以及具體的人祖信仰。

泥泥狗的色彩是用黑色染底，然后用其它顏色畫繪。通體色彩是根據(jù)中華民族的五色觀進行搭配的，黑色象征著生殖崇拜。另外，泥泥狗有孔可吹，音韻渾厚，聲音悠遠空曠。

泥泥狗還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就是其創(chuàng)作的手法很獨特。其所使用的不是毛筆，而是高梁秸桿農(nóng)作物削尖以后當做的彩繪工具。這充分體現(xiàn)了民間藝人由于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的美術培訓所具有的特色，也是淮陽民間藝術家畫泥泥狗所獨有的方式。又因為這些藝人們在創(chuàng)作時用膠來調(diào)色， 顯得精神飽滿，因此畫出的點線都粗獷而有力度， 有微妙的凸起 ，獨具鮮明的個性。

3、泥泥狗的象征意義

由于對伏羲的這種緬懷，并加上原始先民特有的圖騰崇拜意識，隨之便自熱而然的出現(xiàn)了以狗為神物、以狗為圖騰的部落，后來當?shù)氐娜藗兙蛣?chuàng)造了“泥泥狗”以作紀念。泥泥狗是疊用兩個“泥”字，前一個做動詞，有用手捏制之意，后一個泥是指制作泥泥狗的材料，傳說“泥泥狗”是為伏羲看家護院的使者，所以又稱“陵狗”或“靈狗”，在現(xiàn)在的淮陽人祖廟會上，“泥泥狗”不但作為一種祭物用來出售，而且它更是傳承淮陽民俗文化的一個載體。

泥泥狗的制作過程非常復雜。首先是在泥巴的選擇上，一般想要挖到一個比較好的泥巴需要在平地上挖一兩米才能找到。將挖出來的泥取回家，先要粉碎，然后再用鐵錘砸。捶泥是個非常費體力的事情，需要捶泥者有一個很好的體力，即使再冷的天，捶泥者都脫得只剩下內(nèi)衣才行。泥巴捶成以后，分成三四十斤重的泥，垛起來慢慢做。而這樣費力氣捶出來的泥巴，足足有三四十斤的重量，但拎起來時候卻不變形，足見手工藝人的技藝之精。當?shù)氐膬?yōu)秀傳承人如房國富、許述章、任國和這些平均年齡過了花甲之年的老藝人，雖然有功夫，但做起捶泥這些力氣活也已經(jīng)很吃力了。

民間玩具不同于當代藝術設計的創(chuàng)作只是簡單的流于外形，它的每件玩具誕生都有其特定的文化內(nèi)涵。如布老虎的出現(xiàn)，隨著人們對老虎的了解不斷加深，在人類的社會實踐過程中，虎這種在動物界中身強體壯、威風凜凜的威猛動物使它逐漸成為了人們的保護神。人們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受疾病鬼魅的困擾和別人的欺負，能夠像老虎一樣身強體壯?！盎ⅰ币呀?jīng)超出了單純的動物意義，徹底地融合進了人們的意識之中，它已經(jīng)化作了能夠帶給人們吉祥的符號。于是就出現(xiàn)了大量以老虎為原形的虎頭鞋、虎枕、虎頭帽之類的物品，它們的出現(xiàn)既兼具玩具的功能又增加了許多其他的裝飾，因此深受人們的喜愛和歡迎。

在民間，由于信息的閉塞和大多數(shù)老年人的知識文化水平有限，他們的很多信仰都帶有濃厚的封建意味，且常常以卑賤低微的動物來為自己的子孫命名。這絕不是對人性的褻瀆，相反它恰恰襯托了人性的崇高、偉大，突出了父輩們對孩子們的寵愛，體現(xiàn)了人們對生命的熱愛及幸福健康生活的向往。今天，在農(nóng)村我們?nèi)匀荒軌蚵犚姼赣H稱自己的兒子為“犬子”，仍有叫大狗、二狗、狗蛋、狗剩、狗娃等乳名的人。在父輩人的眼里，他們認為這樣人名的孩子好養(yǎng)、命硬。

我認為，沒有傳承性的作品就不能說是一種完整的民間工藝美術?；搓柲嗄喙窔v經(jīng)千年風雨流傳至今而不衰，從混沌初開的曠古時代到盛世繁華的現(xiàn)代社會，具有很強的傳承性。這種傳承性之外又同時具有了很強的獨創(chuàng)性。這種獨創(chuàng)性不僅表現(xiàn)為每一件作品的誕生，都是出自于各個民間工藝美術大師對藝術創(chuàng)作的經(jīng)驗積累與創(chuàng)新，它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特點以及對生活深入觀察與認知的結(jié)果，因此很多作品都有其不同的藝術特點與價值。與大多數(shù)泥泥狗的傳承方式和民間傳統(tǒng)工藝美術作品一樣，它的傳承多為父子相傳、師徒相授。一件優(yōu)秀作品的產(chǎn)生，一位工藝美術大師的誕生，乃至一件經(jīng)典之作的問世，往往要經(jīng)過師徒、父子幾代人的藝術積累，傳承與發(fā)展。 這種命名和泥泥狗所包含的寓意有異曲同工之妙。泥泥狗又叫“狗子”，這里面有“陵狗” 、 護駕之狗看門之意，也意味伏羲崇拜。另外，狗是人類親密的朋友，為群獸百類，同時狗也是幸福、健康、平安的象征。幾千年來，狗在先人心目中享有崇高的地位，人們對狗傾注了太多的情感，它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人們生活中常伴左右的忠實小伙伴。

結(jié)語

淮陽“泥泥狗” 造型奇特，作為民間工藝美術的一個特殊品種，它有著豐富的藝術特質(zhì)和文化內(nèi)涵。然而，淮陽泥泥狗的生存和發(fā)展狀況仍然面臨著很多問題。與其他大多數(shù)民間傳統(tǒng)工藝美術作品一樣前景不容樂觀。

從淮陽泥泥狗的發(fā)展歷程我們不難看出，民間玩具隨著時代的不斷發(fā)展也在逐步的改變著自身的步伐來和現(xiàn)代社會融為一體。雖然民間藝人們的創(chuàng)作手法有的還會像從前那樣拙劣甚至有的仍然會出現(xiàn)比例不協(xié)調(diào)的情況，然而他們對于民藝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卻時刻鼓舞著我們當代的設計師。我們不禁感嘆，那些連最基本的美術課程都沒有學過的民間藝人是如何做到把玩具捏的如此惟妙惟肖，出神入化的。我想這些民間玩具歷經(jīng)千百年依然存在的原因除了它們具有謀生功能以外，那些民間藝人們對于民間玩具特殊的感情也是支撐著他們把民間玩具發(fā)展壯大的原因吧。

像馬克思說的：“動物只能按照它所屬的那個‘物種的尺度來滿足自己的需要，而人卻能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滿足自己的需要?！边@就是我們?nèi)祟悮v代生生不息的能力所在。民間玩具作為人類為了自身更好地生活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物品，自身攜帶了豐厚的文化氣息。這種氣息里帶有很多平民化的特征，他們把自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所無法企及的夢想和愿望通過手中的玩具來實現(xiàn)，去賦予給玩具更多的文化和寓意。當然，這些寓意大多含有吉祥如意，平安健康的性質(zhì)。這也是民間藝人和現(xiàn)代設計師的設計理念所不同的地方。現(xiàn)代設計在浮躁的社會大背景下，已經(jīng)越來越多的傾向于商業(yè)化、利益化。因此，如何從民間玩具中汲取精華和精神，則是我們當代設計師所需要認真思考的課題。

民間玩具承載著人類精神崇拜的印記，蘊含著祈求平安、趨吉避邪的寓意，是民眾心理愿望的現(xiàn)實反映。現(xiàn)代玩具的設計應從中吸取其平民精神，這樣才能夠設計出更加優(yōu)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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