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天一
在華語電影界,有兩個Tony Leung,他們的中文名字分別是梁家輝與梁朝偉。
一個Tony在塑造角色時,帶著濃厚的個人氣質,而另外一個,則深深地隱匿在角色后面,讓你覺得似幻還真。
近些年來,在香港電影的“北上”之路上,梁家輝似乎越走越遠,而在他最近出演的兩部電影中,他一直流連在冰封的北國,一部是剛剛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獎的《智取威虎山》,另外一部,是將于4月15日上映的導演徐偉的《冰河追兇》。
在新片《冰河追兇》中,梁家輝演一個警察。
一個身處東北小城,空有一身才華本領,卻滿肚子不合時宜的老警察。
劇本中對于角色的前因后果并沒有具體的交待,但他卻自己給角色連綴上這樣的前世今生:他是廣東人,早年間因為愛情或者其他,從南國落戶到此,雖然生活習慣上與一般東北人無異,但一口濃重的廣式普通話卻是改不了的。
他的命運并不夠幸運,后來,愛情沒了,妻子走了,唯一的女兒與自己也并不親厚,即將要去投奔大洋彼岸的前妻。
在這部電影中,梁家輝體會到的是徹頭徹尾極致的寒冷。
他此前去過南極,但那時候是南極的夏天,拍攝這部電影時,在黑龍江省伊春市,卻是天寒地凍的嚴冬,零下四十度也是稀松平常。
有一個鏡頭,梁家輝躺在結冰的湖面上,角色的設定是剛剛從冰湖中爬上來,攝影師遠遠拉開鏡頭,從取景框中只能看到一大片飄雪的冰湖,和躺在冰面上的幾個小點的人。梁家輝知道即便隔著遠遠的距離,穿著冰濕的衣服與干爽之間,還是會在畫面上產生差異,于是他開始往身上澆冰水,然后又繼續(xù)在冰面上躺了五六分鐘。
他幾乎是劇組里年齡最大、資歷最深的人。連導演也是初執(zhí)導筒,但梁家輝似乎沒有想過如何在一群年輕人當中得過且過,“其實我希望給大家做一次示范,然后他們以后再遇到同樣的環(huán)境就知道應該怎樣做,當然你也可以看完就算了,我不強求?!绷杭逸x笑著補充,那姿態(tài)有一點像一個寬容的父親。
很多年前,梁家輝曾經(jīng)給自己的人生下過一個注解:平步青云,善感多愁,幻想童年,婚姻如戲,虛偽情人,無奈人生,惟演是賢。
今天他依然說,這句話沒有變過,但在我們看來,前面的幾句似乎有點戲虐,唯有最后一句,依然篤定。
梁家輝對于世界的最初印象,來自于舊時代的電影院。
他的媽媽是香港樂聲戲院的電話接線員,才八個月大,他就被媽媽提在搖籃里,帶進電影院中,一直到上小學之前,他都是那里的???。
那座舊戲院就在銅鑼灣,維多利亞公園旁邊,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不見,被一座現(xiàn)代大廈取代。但在半世紀以前,那卻是一座充滿了奇幻光影的樂土。
記憶里的各式物體,都帶著一種不合比例的巨大。那時,樂聲戲院在香港專司放映“首輪西片”,仰起頭,就看見一幕由六塊幕布拼合起的碩大海報,好萊塢明星的臉上,有著毛茸茸的眼睛和濕漉漉的紅唇,幾個俗愴卻艷光浮動的中文字點綴旁邊:美人如玉劍如虹。
“小時候電影院的氛圍,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很多?!苯裉斓乃貞浾f。
因為媽媽要工作,而且接線間又滿是電線雜物,有時候,她就把梁家輝放在女廁所里,他甚至還記得那個穿著白衣黑褲梳著長辮子的廣東阿媽,在里面悉悉索索地疊廁紙。電影開始前,穿著旗袍、畫著細細眉毛的女人們陸續(xù)走進來,她就一張張遞給她們。
凡俗的人間與浮華的光影,就在同一時間詭異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他對于人世最初的記憶。
甚至,幼年的梁家輝,還在這里體會到繁華與落寞間僅隔一線的距離。
“有時候下午場的電影放完了,晚場還沒開始,中間有一個鐘的時間,我可以留在一間空蕩蕩的電影院中?!?/p>
他坐在最后一排,頭頂上是關閉著的放映機,剛剛這里還充滿著鬢影衣香,而過不了多久,這里又是一片喧囂,但此刻,只有寂靜。
“我就對著空蕩蕩的一片座位,只有四個角落的出口有光亮,綠燈一閃一閃,寫著‘EXIT。”
很多年以后,梁家輝去南極,他坐在船上,面對著眼前一塊碩大的、緩緩移動著的冰山,他又有了類似的感受。
仿佛茫茫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那種感覺,讓他覺得孤獨,同時也很放松。
小時候的梁家輝,并不算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孩子,他很內斂,但很喜歡幻想。
家在一幢老式的騎樓中,帶一個露臺,樓下是窄窄的電車道。
他就蹲在露臺上,看下面的行人和街道,看緩緩駛來的叮當車,放下一批人,又帶走一撥人,來來去去的,想象著發(fā)生在他們身上的故事。
“我還會找一個人‘盯,叮當車很慢的,每到一站,都要停一分多鐘,我就隨便找一個人,看著他的背影,然后不到一分鐘,他一定會回頭看,每次都很準?!?/p>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叫什么,也許是潛意識里的意志力,從那以后我開始相信,只要一個人專注地想一個事情,你的意志力和腦電波就會傳達過去?!?/p>
即便后來成了演員,他的秘訣,無非也是這樣:“我很相信我自己的意志力,我只要專注,在一個角色里頭,不要想太多,去設計這個,設計那個,我也不要想著怎樣去讓觀眾哭或者笑,只是專注意志力在角色里,我就會變成那個人?!?/p>
對于很多熱衷觀看港片的觀眾來說,上世紀90年代,無異于一段黃金歲月,那些并不夠精致的影像,里面充滿了青春、熱血,無厘頭的笑話與蕩氣回腸的英雄美人,以及古意盎然的粵語歌,今天看來,仍舊顯得足夠迷人。
但對于那些身處其中的人們來說,那個時代,也許并不算一個好時候,或者說,能夠平安地匆匆度過,已然是壯舉,他們來不及回味是好還是壞。
曾經(jīng),梁家輝把那段歲月形容為香港電影的“黑暗時期”,而關于那些黑幫介入電影,用槍頂著某明星的腦袋強迫其拍片的影影綽綽的傳聞,他也未置可否。但如今再問起他關于那段時光的印象,只剩下忙與累。
從1992年到1995年,大約有三年多的時間,梁家輝幾乎一天都沒有休息,在最忙碌的一年,他拍了十三部電影,從此江湖上有了“梁十三”的綽號。
“一天跑三個組,三個不一樣的角色,等于每一天我要‘穿越三次?!彼麑Α吨袊侣勚芸氛f。
最忙的時候,每天的睡眠時間是45分鐘,在車上睡??斓剿鰣觯破瑫崆皝斫行?,手里拎著一個冰桶,里面放一塊浸濕的毛巾。
用冰水抹一把臉,然后在混沌狀態(tài)下去補妝,制片助理把劇本遞過來,上面標注著即將要進行拍攝的場次,然后他對著鏡子深呼一口氣,好,知道了,拍!
“我經(jīng)常會陷入夢和現(xiàn)實不分的狀態(tài),我以為我回家了,結果旁邊人都在喊‘家輝哥,我就會恍惚,咦?我怎么還在這個片場?”
梁家輝甚至在那段歲月里,提前體會了一種類似“中年危機”的感覺,那時候,他的雙胞胎女兒剛剛出生,他要肩負起一個家的責任,而種種外界因素,又迫使他不能停下腳步,他來不及去探究眼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只能繼續(xù)向前走,不回頭。
白天,跟王家衛(wèi)拍《東邪西毒》,沒有故事,沒有劇本,人物也在變來變去,“昨天導演告訴我,東邪啊,你要喝酒,你歷盡滄桑想要忘記一切。然后第二天,你突然發(fā)現(xiàn),東邪成了一個風流倜儻的情人,而那個一身滄桑的江湖人變成了張國榮演的西毒了?!绷杭逸x回憶。
晚上,轉戰(zhàn)劉鎮(zhèn)偉的《東成西就》劇組,梁家輝與張國榮又要穿著鮮艷的古裝絲綢衣服,被打扮成兩只花蝴蝶,載歌載舞地演著一曲《雙飛燕》。
劇情設置是女扮男裝的梁家輝將張國榮灌醉,誘惑他開口說出“我愛你”,幫助自己得道成仙,劇中的梁家輝戴著高高的、厚重的古裝發(fā)髻,由于太重,他每每跳上兩步,發(fā)髻就掉下來一塊,“折騰了很多次,頭疼得厲害,后來我就干脆掛上一塊紗巾,邊跳邊甩頭發(fā)……”
歌詞是張國榮根據(jù)粵曲小調所編,“美嬋娟,千載難見,蘭麝香氣使我極暈眩……”梁家輝與張國榮就在一片暈眩中手拉手認認真真、一板一眼地演著戲,“我們倆演得超認真,結果旁邊工作人員笑得停不下來,他們拿機器的手就一直抖啊抖,完全拍不下去。”梁家輝笑著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道。
就在那一片奔波中,反而磨煉出了梁家輝的演技,“每天就是那樣不停地訓練訓練訓練,在睡眠不足的狀態(tài)下,逼著你去塑造完全不同的角色。”
走過港片歲月的梁家輝,看上去,似乎并沒有經(jīng)歷過“北上”后“水土不服”的痛楚,與香港的“我城”概念相比,他同樣也愿意去思考更多的“家國”情懷。
1982年,梁家輝第一次來到北京,拍李翰祥導演的《垂簾聽政》與《火燒圓明園》。
在此之前,他幾乎從未離開過香港,北方廣袤卻略顯荒蕪的土地讓他頗感新奇。
老舊的北京城也讓他覺得有趣,他看到滿街騎自行車,穿著藍制服、白襯衣領子翻在外面的人們,也第一次看到了飄飛的雪花,落在了紫禁城的紅墻上,然后又在地上堆積起薄薄的一層,踩上去嘎吱嘎吱響。
他們在故宮里實景拍攝,沒有游人,眼前的景致華麗、厚重,又有一點頹靡的柔媚。而剃去頭發(fā)的梁家輝扮相清秀,確實很像歷史上那個壯志未酬的孱弱皇帝。
日日在紫禁城里拍片,他甚至還真的坐上了太和殿的龍椅,“我終于知道為什么皇帝都會坐得直直的,因為椅子的靠背有一個頂出來的木質龍頭,讓你不得不挺直了啊?!?/p>
那時候,整個劇組,算上梁家輝只有四個香港本土人,另外三個是不善言辭的燈光師,“我們那時候的普通話水準極差,說一句,你好,請給我一杯牛奶,幾乎沒有人聽得懂?!币驗槟贻p和好奇,梁家輝開始和那片相對陌生的土地和操著不同口音的同胞們打起交道,等到再拍完電影回到香港,他講著一口標準的“廣普”,甚至讓香港電影界以為眼前這個單眼皮、模樣清俊的小伙子是李翰祥導演剛挖掘出來的大陸新秀。
李翰祥不僅手把手教梁家輝演戲,還引領他認識了整個電影創(chuàng)作與制作的流程。
在北京拍片的那段時間內,梁家輝四點起床,然后到李翰祥的房間里拿當天拍攝的劇本,重新抄一遍,復印好,塞到每個人的門里。然后再拿著導演開好的道具單,交代給道具房,此時天已經(jīng)亮了,他再挨個敲演員的房門,“劉曉慶!該起床化妝了?。 ?/p>
拍完戲沒事干的時間,梁家輝就跑到導演房間里,看他怎么剪片子,李翰祥剪下來的膠片,隨手就掛在梁家輝身上,掛滿了以后,導演頭也不抬,吩咐說,“Tony,給我劉曉慶那個34A的鏡頭?!绷杭逸x就舉直了胳膊,把膠片送到他面前。
在北京的那段歲月,梁家輝還體驗過老式的綠皮火車,“導演讓我和一個副導演一起去承德避暑山莊看景,坐了八個小時的硬座,那么窄的一點點地方?!避嚿蠑D滿了人、行李以及農民的雞籠,“副導演給了我一個大的搪瓷缸子,里面可以隨時灌熱水,他打起盹睡著了,我喝著水,還覺得挺舒服?!?/p>
但水喝多了,就得擠出去上廁所,回來以后發(fā)現(xiàn),座位沒了,四處都是人,連兩座車廂的連接處,也找不到一點空余位置,“我就只好站著,把兩只腳小心放置在一大堆雞籠中間。后來下了車,整個人都要虛脫了?!绷杭逸x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
如今講起這段往事,梁家輝依舊覺得很好笑,但并不是出于對貧窮的獵奇心理,更多的是對于一種經(jīng)歷與未知生活方式的探究。十年之后,梁家輝甚至把這段擠綠皮火車的經(jīng)歷放在根據(jù)鐘阿城小說改編、嚴浩導演、他本人參與編劇的電影《棋王》中,在那部電影里,他飾演一個身處文革漩渦中,卻懵懂不自知一心只有下棋的“棋癡”。身穿軍綠色外套,戴著老式大框塑膠眼鏡的梁家輝,在亂世的火車上,聚精會神地掃蕩著一缸子米飯,演技之逼真,幾乎像是歷史上剛剛撕下的泛黃一頁。
今日,梁家輝喜歡把他的“家國情結”歸結于早年來北京拍戲的經(jīng)歷,那段時光,似乎開啟了一個年輕人從一座茫茫獨立于海中的小島,放眼到更廣闊歷史情境的心胸,他甚至也喜歡在電影中探究歷史,并問自己很多問題,比如,我們的國家為什么會經(jīng)歷那么多戰(zhàn)爭?為什么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為什么要把人劃分為三六九等?他閱讀各種各樣的書籍,去尋找香港課本上自近代以來就戛然而止的歷史。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梁家輝對于中國的概念,懷著一種相對“痛苦”的“愛”,他并不能夠理解和明白很多問題與現(xiàn)象,但卻在茫然中,企圖抓住更多的歸屬與認同感。他喜歡演那種表現(xiàn)蒼茫大時代的電影,并在那些漂泊于亂世的人們身上,尋找著問題的答案?!稅墼谒l(xiāng)的季節(jié)》《南京的基督》《何日君再來》……都曾讓他心有戚戚焉,他還在《建國大業(yè)》中露過臉,在《太行山上》演過八路軍,甚至,梁家輝還演過一部主旋律電影,講述一位鄉(xiāng)村教師四十年人生經(jīng)歷的《我的教師生涯》,目的是“我想知道為什么很多人會討厭主旋律題材”。
梁家輝并不是一個懷舊的人。
過去不論是光明抑或黑暗,陽光燦爛或者布滿烏云,他都顯得足夠灑脫淡漠,“我不會刻意地去懷舊,很少有機會停下來,回頭,想以前的事兒,我關注的點在我的家庭、我的事業(yè),我整個的生活和工作狀態(tài)以后應該怎么樣進行,我要向前走?!?/p>
如今他的大部分事業(yè)主要放在大陸,偶爾想起港片時代的老朋友們,他也會顯得有點寂寞,“朝偉每年拍一兩部,曼玉也不拍了,王祖賢就歸隱了,青霞出自傳了,估計是不會復出的了……”他兀自念叨著。
前幾年,梁家輝在一個電影節(jié)上遇到一位韓國導演,他對梁家輝說,“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拍電影嗎?就是因為小時候看了太多你演的香港電影?!?/p>
有時候,在路上,梁家輝也會遇到行人對他喊,“段王爺!”或者:“任因久!”他很開心,“因為他們記住的是角色,而不是我的名字,這說明我演得成功。”
在那些角色中,梁家輝隱藏得很深,我們幾乎很難分辨出哪些是角色說的,而哪些是梁家輝的心里話。
周淮安在《新龍門客?!防锱e起一杯烈酒,“為這沒名沒姓的時代干一杯!”
周朝先在《黑金》里霸氣外露:“我話講完,誰贊成?誰反對?”
神神道道的段王爺在《東成西就》里尋覓著真心人,“你可以對我說一句‘我愛你嗎?”
而來自中國北方的情人,又把瑪格麗特·杜拉斯那句“他就在那兒,遠遠地坐在車后,那隱隱約約可見的身影,紋風不動,心如粉碎”形容得那么讓人肝腸寸斷。
事實上,“向前看”之外的梁家輝很細膩,他甚至還在無戲可拍的日子里,在香港《文匯報》寫專欄,沒有一丁點關于水銀燈下的生活,他寫一場大雨,一片落葉,還有花開的煩惱和葉落的惆悵,文筆相當細膩,像那種“五四”時代的筆調。
他的家庭生活,經(jīng)過媒體略微包裝過之后,也是一個“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曼妙童話,媒體比對過幾張照片,在老照片中,梁家輝的太太江嘉年穿著白婚紗或者旗袍,涂著桃紅色的唇膏,與他站在一起,確實一對璧人;但現(xiàn)在的照片,她花白頭發(fā),身材走樣,面容浮腫,他們的手依然緊緊握在一起。
梁家輝并不承認童話,“你們看到各種傳言,覺得我是一個超好的老公和老爸,但坦白講,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狀況和問題,大家都不清楚,只看到表面上的一些,幫我慢慢一點點粉刷我這個人,變成很多觀眾中的完美,其實我經(jīng)歷過很多,在生活里也經(jīng)歷過很多問題,和太太之間,和小孩之間,和親人朋友之間,只不過及時解決了,沒有被別人挖出來?!?/p>
現(xiàn)在的他活得很素淡,拍片之余,就在家里給垃圾分類,種花養(yǎng)草。而在采訪中,關于自己的問題,他回答得真誠且毫無保留,而一旦涉其他人,他都會模糊處理。
在近期的一次電視采訪中,主持人問梁家輝,你最近一次流淚是什么時候,他答,是在一個朋友的紀念演唱會上,但他不肯說出那個朋友的名字,因為希望不要打攪到她。
但事實上,我們都能夠猜到,那個朋友與他一起主演了兩部電影,分別叫做《夕陽之歌》與《何日君再來》。
它們都講述了在動蕩大時代中,人們是如何相聚又別離。
還有人問他,你是一個愿意宣泄情緒的人嗎?
梁家輝回答:在沒人看見的時候。
這回答,不由讓人想起一句古老的英國諺語,一個人背部中箭,別人帶著點好奇的心理問他,疼不疼,中箭的人答:只有在我笑的時候。
是啊,關于很多過去的故事,我們確實還在意猶未盡,但那些故事其實早已經(jīng)說完了。
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什么,創(chuàng)造了什么,他也許還記得,但那只是偶爾出神的片段?!坝袝r候想起來,你會很滿足,但反正都已經(jīng)過去了,過去那么多年了。”
偶爾也會想起,也會動容,但,“只有在我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