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慧慶
《沒有月光的夜》:藏族的原始與文明
侯慧慶
《沒有月光的夜》是藏族作家扎西達娃的短篇小說,小說用一個簡單的復仇故事,挖掘了藏族的原始野蠻的傳統(tǒng)在新的文明時代中的存在的頑固性,為我們每一個人提出了一個問題:在文明的時代,面對依然頑固地堅守在藏族民眾心中的原始野蠻的傳統(tǒng)我們該怎么辦?
《沒有星光的夜》 復仇 原始 文明
《沒有月光的夜》是藏族作家扎西達娃的短篇小說,小說敘述了西藏東北部地區(qū)金沙江的一個康巴人的小村莊里,在一個沒有星光的夜里發(fā)生的意見關于復仇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阿格布與美麗的妻子康珠十周年的日子里,一個流浪人的闖入打破了村莊的祥和和幸福,流浪人找阿格布報仇,因為十年前阿格布的父親殺了流浪人的父親,復仇的結(jié)果讓全村莊的人大吃一驚,阿格布背叛了康巴人千百年視為生命的傳統(tǒng),他投降了,全身匍匐在流浪人的腳下,但是,當阿格布和流浪人已經(jīng)用自己文明的方式解決了仇恨以后,流浪人卻死在了美麗的康珠的刀下。
小說用一個簡單的復仇故事,挖掘的是藏族在新的歷史文化背景下的原始野蠻存在的頑固性和可怕性,在原始與文明的對抗中,讓我們不得不面對藏族傳統(tǒng)中某些殘忍和殘酷,更讓我們不得不思考何為尊嚴,所謂尊嚴是否必須用流血甚至生命的代價來維護,在文明的時代,面對依然頑固地堅守在藏族民眾心中的原始野蠻的傳統(tǒng)我們該怎么辦?
《沒有星光的夜》扎西達娃用對照的方式揭示了康巴人的選擇,人物塑造的對照、故事氛圍的對照,都由一個意外闖入的人和意外發(fā)生的事而清晰的彰顯了出來。主人公阿格布是“村子里文武雙全的第一條好漢。他去拉薩當過兵,入了黨,還到內(nèi)地出過一次差,是村里唯一見過世面的人?!彼切≌f中的一個代表現(xiàn)代文明的人物形象,他拒絕康巴人古老的原始的野性的殺戮,他信仰文明,而村莊里的大部分村民則嚴格地信奉著老祖先千百年留下來的原始血腥的傳統(tǒng),在沒有突發(fā)事件發(fā)生時,他們都平和安詳?shù)厣钤谝黄?,表面上看去沒有任何的不同,但由于骨子里深藏的東西的不同,當有意外事件發(fā)生時,他們便在各自的信仰驅(qū)使下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當流浪人亮出自己的刀要按照康巴人的傳統(tǒng)用流血的方式為父親報仇時,同樣是康巴人的阿格布卻懇求地說“流浪人,留下你的地址回去吧,有一天我會帶著吉祥雪白的哈達來到你的家鄉(xiāng)。上一代的宿債,應該由我們結(jié)束了,今天我們都是解放了的農(nóng)奴。”而美麗的康珠卻勸說道“莫非你中了魔?你不會怕的,你是真正的康巴漢子,對吧?你要是倒下,我康珠為你守一輩子寡?!笨抵榈倪x擇代表了大多數(shù)的康巴人的選擇,為維護所謂的康巴人的傳統(tǒng)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在新的文明的時代中,這種所謂的傳統(tǒng)越發(fā)的顯得可怕:村民的無理性的信奉讓這種殘忍的原始野蠻的形式根深蒂固地保存了下來,文明遭遇了原始的對抗。當阿格布朝天一邊高喊著“阿格布是共產(chǎn)黨員呵……”一邊全身劇烈地顫抖著匍匐在流浪人的腳下時,“人群,像被一個劈雷驚炸開的羊群,姑娘們難過得幾乎暈過去,小伙子們憤怒得狂跳起來,老年人痛心疾首?!薄翱抵槊偷亻]上眼,難過地仰起頭,顫顫地吸了口氣,兩眼滾出了一顆顆淚珠。她一聲不響地離開了人群。”村民覺得丟臉,文武雙全的好漢、見過世面的人居然投降了,讓全心信奉著古老傳統(tǒng)的村民無法面對,讓阿格布美麗的妻子感到痛苦。原始的野性就這樣以一股無法撼動的力量存在于康巴村民的腦海當中。
那么流浪人和阿格布的仇恨有沒有文明的解決方法呢?答案是肯定的,扎西達娃在小說中也明確地給出了答案:阿格布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緊緊地握住了流浪人的手。松樹和杜鵑林里,兩個男人左手大拇指上纏著布條,上面涂著松香油脂,點燃后高高舉起,朝著西方跪下?!拔覀儗Ψ鸢l(fā)誓:阿格布和拉吉從此結(jié)為生死朋友,永遠像親兄弟一樣,一輩子忘記過去的仇恨?!比欢@種明明可以文明解決的仇恨最終卻依然有人履行了古老野蠻的儀式:殺戮,讓小說更顯示出了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正像流浪人說的那樣:我的兒子長大后再來找你,你要死了,就找你兒子。我們康巴人的傳統(tǒng)你也知道!仇恨一代一代延續(xù),沒有盡頭,世仇就這樣像蕩不去的幽魂在藏族漫長的歷史中彌漫著,歲月慢慢向前,伴隨著的還有可怕的原始的野性傳統(tǒng),就像一個枷鎖一樣長久地禁錮著康巴人的精神和思想。小說并沒有要指責誰或者是批判誰,只是向我們拋出了一個沉重的話題,讓我們每一個人去深思:一個民族的沉重的歷史枷鎖該如何去除?
本文為貴州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多元文化語境下的中國復仇文學研究》的研究成果。
(作者介紹:侯慧慶,遵義師范學院初等教育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