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臺》中刁菊花形象研究

蔣正治，唐 妹（商洛學(xué)院 語言文化傳播學(xué)院，陜西 商洛 726000）

《裝臺》中刁菊花形象研究

蔣正治，唐 妹
（商洛學(xué)院 語言文化傳播學(xué)院，陜西 商洛 726000）

陜西省著名作家陳彥的長篇小說《裝臺》，描寫了西京城一群給劇團裝臺的農(nóng)民工的生活，成功塑造了刁順子、大吊、猴子等吃苦耐勞、樂觀感恩、勤儉節(jié)約的農(nóng)民工形象，也塑造了刁菊花等面丑心惡、好吃懶做、心狠手毒的形象，自卑心理是造成刁菊花扭曲人格的主要原因。刁菊花形象有著很強的現(xiàn)實意義，值得我們警醒和反思。

農(nóng)民工；刁菊花；自卑；人格扭曲

陳彥是陜西著名作家、劇作家，從事創(chuàng)作20多年，已發(fā)表《遲開的玫瑰》《大樹西遷》《西京故事》等10余部劇本，出版長篇小說《西京故事》、散文集《必須抵達(dá)》《邊走邊看》《堅挺的表達(dá)》以及《陳彥劇作選》等，他的作品往往通過描寫底層人民的生存狀況，展現(xiàn)宏大的時代變遷，表達(dá)其人生理想和美學(xué)理想，在文學(xué)性、思想性、藝術(shù)性等方面均達(dá)到了相當(dāng)?shù)母叨取?/p>

陳彥近期出版的長篇小說《裝臺》，繼續(xù)關(guān)注底層人民，描寫了西京城一群以刁順子為首的給劇團裝臺的農(nóng)民工的生活。小說的主題是傳播正能量，表現(xiàn)真善美。在塑造了一群地位卑微、工作辛苦、待遇低微而又吃苦耐勞、善良樂觀、勤儉節(jié)約的農(nóng)民工形象的同時，也塑造了一些反面人物如劇團劇務(wù)主任寇鐵、愛好賭博且揮金如土的刁大軍、販賣假酒的譚道貴等人物形象，而最令人反感的無疑是小說主人公刁順子的大女兒刁菊花這一人物形象。

小說很成功地描寫了刁菊花面丑心惡、好吃懶做、無事生非、心狠手毒等特點。仔細(xì)閱讀小說，我們發(fā)現(xiàn)她的這些缺點的根源主要是自卑。

一、自卑心理產(chǎn)生的原因

刁菊花的自卑心理產(chǎn)生的原因，大致有如下幾個方面的因素：

第一，出身低微。父親刁順子生活在社會底層，雖然是西京城的老門戶，卻整天蹬三輪給劇團裝臺，給唱戲的拾鞋帶，成天給人點頭哈腰，陪盡笑臉，受盡欺負(fù)打罵，混得還不如一些進城的農(nóng)民工。菊花的母親因此跟人跑了，她的舅舅、舅母也看輕順子，疤子叔等鄰居街坊也認(rèn)為她父親活得窩囊。菊花對父親也是越來越反感，“是越來越見不得這個見人就點頭哈腰的父親了，一副奴才相，真是讓她受夠了。連她快三十歲了，找不下對象，也都與老爸這副奴才相有關(guān)”。［1］將找不到對象等種種不幸都?xì)w結(jié)到父親身上，歸結(jié)到出身不好的原因上。

由于出身不好，她從小受盡歧視，劇團人員嫌棄她是裝臺工的女兒，不讓她進家門?！坝袝r到人家門口了，也會被‘嘭'地關(guān)在門外……有一回，她剛擠進一只腳，就讓同伴的關(guān)門動作，把她腳脖子壓得腫了幾天挨不得地。還有一次，瘋得高興了，她竟然跟著一群孩子，擠進了一個正準(zhǔn)備結(jié)婚的名角兒的新房，立馬，就被人家把她一人揪著耳朵拎了出來”，［1］53如果有誰丟了東西，她也會被無端猜忌，蒙受冤屈。

也正因為如此，她“幾乎見不得誰提蹬三輪這幾個字，提了，就讓她立即產(chǎn)生一種不堪入耳、入目、入心的感覺。渾身也不自在起來，臉立即發(fā)紅，耳朵立馬發(fā)燙，頭也抬不起來了”［1］120。

第二，相貌丑陋。文中正面?zhèn)让娑嗵帉懙降缶栈ǖ南嗝渤舐?，在父親刁順子眼中“人也長得丑些，隨了他（刁順子）的相貌，臉上到處都顯得有些扁平，菊花也花錢修理過幾次，可到底還是地板弱了些，加之錢少，只能是小修小補，尖額頭咋都拉不寬展，短下巴也抻不長，那錢也就越看越花得有些冤枉了”。［1］11照鏡子時自己眼中“自己不穿戴打扮起來的時候，是這樣的不堪入目”，［1］49泡澡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皮膚的質(zhì)地，幾乎完全隨了刁順子，胳膊上，腿上，甚至屁股上，毛囊都呈顆粒狀，用手撫摸過去，甚至有滑過砂紙一般的感覺……自己粗糙的皮膚，還呈褐紅色，特別像刁順子剛扛過箱子的肩頭”，［1］288她自己都不想再看自己的身體。幾個劇團演員奚落挖苦她“這娃不也是城里娃嗎，咋能長成這樣呢？說明這西京城的‘底版'也不咋樣嘛”。［1］49她的丑甚至把奪了她初夜的男青年樹生，嚇得工錢都不要，就落荒而逃了，真可以用奇丑無比來形容了。

出身的卑微和相貌的丑陋，讓刁菊花的心理從小就蒙上了一層陰影，產(chǎn)生了一種內(nèi)心深處的自卑，讓她本來正常的人格變得扭曲。

二、自卑陰影下扭曲人格的表現(xiàn)

從小的自卑讓其心理留下了嚴(yán)重的陰影，而心理陰影造成了她一系列扭曲的人格，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心胸狹隘，嫉妒心重

菊花“反正自己這一生是越活越悲催了，也就見不得別人那陽光燦爛的日子”，［1］231看到繼母比她漂亮，她心生不平；閨蜜烏格格愛情甜蜜，跟著一個真正的“高大上”閃電式地到澳洲旅行結(jié)婚去了，“她覺得不僅受了蒙蔽，而且也受了侮辱，尤其是由此產(chǎn)生的嫉妒，太是刻骨銘心了”。［1］264見到妹妹韓梅上了大學(xué)，文化水平比她高，有出息，相貌又比她美麗，而且將高大帥氣的男朋友帶回家，她怒氣沖天：“這個小騷貨（韓梅）的鼻梁，竟然是這樣的高挑，一副飽滿的瓜子臉，弄得還真有些像奧黛麗·赫本呢，真他娘的見了鬼了。皮膚也是這樣的細(xì)嫩白皙，幾乎每一個毛孔，都在散發(fā)著掩藏不住的青春氣息……竟然出脫得這樣讓自己自慚形穢，無地自容，這陣兒，她就想用一塊明城墻上的老磚，狠勁拍下去，讓那張棱角分明的騷臉，變成一塊溜溜平的搓衣板”，［1］150在看到韓梅比她漂亮后，一系列的心理活動描寫將其嫉妒心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二）兇狠殘暴，脾氣古怪

對于繼母蔡素芬這個溫柔體貼、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女人，她不知好歹，恩將仇報。繼母好心給她做了雞蛋臊子面端到她跟前，她不僅不領(lǐng)情，還把人家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一揚手，就把一碗熱湯面，一下子澆在了蔡素芬的身上，燙得蔡素芬‘哎呦呦呦呦……'直叫喚”，［1］35本應(yīng)就此打住，而刁菊花“起身又是一腳，把那個面碗，端直踢在了蔡素芬的后腿彎上”，［1］35還惡語相向，不停辱罵，并拿出在青海湖旅游時買下的藏刀相威脅。對繼母如此，對相處多年的妹妹韓梅，她也由惡語相向到大動干戈，生生把繼母逼得離家出走，把妹妹韓梅逼得遠(yuǎn)嫁山鄉(xiāng)，與刁家徹底斷了聯(lián)系。一個和睦美滿的家庭被她弄得烏煙瘴氣、四分五裂。

對小動物她更是心狠手毒，“大概是有螞蟻鉆進了菊花的房里，氣得菊花起來，燒了一鐵壺開水，一路淋下來，制造了成千上萬只螞蟻尸體”。［1］152她冷酷無情，對跟隨多年的斷腿狗殘酷虐殺。書中詳細(xì)描寫了她殺狗虐狗的全過程：“她便順手操起韓梅桌上的水果刀，一下從狗背上扎了進去。背上被扎了刀的狗，還掙扎著咬了她一口，她飛起一腳把狗踢翻，并在它身上狠狠踩了幾下，叫好了的狗就斃命了。她看見，那條斷腿，是被她踩出了白花花的骨茬的”，［1］266-267這還不算，在狗死后，繼續(xù)對狗的尸體進行了慘不忍睹的虐待?！八徒佣B三地，給死狗身上穿上鐵絲，楔上釘子，又從鼻窟窿里插上筷子，最后，拿起韓梅放在盤子里的一根生黃瓜，狠狠兒捅進了狗的私處……然后，她用韓梅的一只長腿絲襪，把死狗血淋淋地吊了出去”。［1］267對自己的這種殘忍行為，她還“很快活，很過癮，很興奮”，達(dá)到了滅絕人性、不可理喻的境地。

對于蟑螂，“她用一根針從蟑螂背上扎下去，然后看它幾只腳的奮力滑動，她想看它到底能滑動多久才死……她有的是時間，來觀看這只已經(jīng)用鋼針限制了自由的小動物的死亡過程。她拿起刀，一刀一刀地，把那些細(xì)腿切下來，然后把兩個翅膀也剜掉……再然后，就冷靜觀看，只剩下頭顱和便便大腹的身軀的扭動，直到扭動完全停止下來，她采用針尖挑開大腹”。［1］306對螞蟻的冷酷、對短腿狗的虐殺、對蟑螂的殘忍，反復(fù)渲染了刁菊花的心狠手辣，沒有同情心、憐憫心，是一個心理完全變態(tài)，人格完全扭曲的不健康的怪物。用她父親的話說就是“心太毒了”。

（三）好吃懶做，肆意揮霍

刁菊花一方面看不起蹬三輪的父親，卻又好吃懶做，肆無忌憚地?fù)]霍著父親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她30多歲了，既嫁不出去，也不找份工作，拿著每年村上給每人年終的分紅一萬五，“他（刁順子）每月還固定給菊花一千五，就這，還不算平常零要的，反正一年總得給她花兩三萬吧”。［1］88每月的化妝品都要上千元，用的是最流行的蘋果手機，拿的是高檔奢侈的LV包。

他的父親刁順子累死累活，深知掙錢的不容易，所以總是省吃儉用，為了賺錢，他得了痔瘡，脫肛五六公分仍堅持工作，不肯休息。元宵節(jié)時，刁順子一天沒吃東西，晚些時候肚子餓，又不想自己做飯，就到門口買了幾個白吉饃，還有幾盒方便面，本來想買幾根火腿腸的，但一發(fā)現(xiàn)幾家商店趁著過年漲了價，一根要多好幾毛錢，咋都舍不得，就回去在面里泡了饃，再添些咸菜，將就著吃了一頓。過節(jié)都如此簡單隨便，可以想見其平時生活的節(jié)儉。

與父親刁順子截然相反的是女兒刁菊花，因為與父親慪氣，住在自家附近的快捷酒店8天，簽單吃飯，消費小吃、啤酒，用一次性毛巾，還故意打破酒店鏡子等，讓其父親結(jié)賬，雖然打了6折，仍然花了2000多塊，毫不體諒父親賺錢的辛苦，把父親臉都?xì)馔崃?。除夕之夜，父親冒著嚴(yán)寒苦苦尋覓離家出走的菊花，菊花卻住進了克林頓曾經(jīng)入住的五星級大酒店，在明知酒店的東西很昂貴的情況下，開了一瓶洋酒，就著薯片、餅干、巧克力、果汁，細(xì)細(xì)品味。上次與父親刁順子鬧別扭時住進快捷酒店，已經(jīng)讓父親心如刀割，這次住進如此高檔的大酒店，糟蹋錢財，肆意揮霍，毫無節(jié)制地花銷，其父親不知要心痛到何等程度。

小結(jié)

刁菊花應(yīng)該是一個本質(zhì)不壞的人，但出身不好，相貌丑陋讓其產(chǎn)生強烈自卑心理，并由此而讓她人格扭曲，造成心胸狹隘、嫉妒心重、兇狠殘暴、脾氣古怪、肆意揮霍等一系列毛病，可憐又可恨。習(xí)近平指出：“生活中并非到處都是鶯歌燕舞、花團錦簇，社會上還有許多不如人意之處、還存在一些丑惡現(xiàn)象……應(yīng)該用現(xiàn)實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情懷觀照現(xiàn)實生活”。［2］刁菊花就是這個社會中存在的一個反面人物，這個形象的塑造，尤其是其扭曲人格的形成過程，有著很強的現(xiàn)實意義，值得我們警醒和反思。

［1］ 陳彥. 裝臺［M］. 北京: 作家出版社， 2015: 26.

［2］ 中共中央宣傳部. 習(xí)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學(xué)習(xí)讀本［M］. 北京: 學(xué)習(xí)出版社， 2015.

（責(zé)任編校：賀常穎）

A Reflection on Diao Juhua in Chen Yan's Novel Named Zhuang Tai

JIANG Zhengzhi， TANG Mei
（School of Language and Cultual Communication， Shangluo University， Shangluo， Shaanxi 726000， China）

The novel named as Zhuang Tai by Chen Yan， a Shaanxi famous writer， is a novel about the life of a group of rural migrant workers improvising stages in the City of Xijing. The play reveals those humble workers， such as Diao Xunzi， Da Diao， Hou Zi etc.， working with great diligence， having virtuous behaviours， bearing an optimistic view of apperaciation，showing a strong sence of thrifty. Meanwhile， it is devoted to Diao Juhua's his monstrous appearance bearing the heart of a devil，caring for nothing but eating， taking malicious actions and so on. It proclaims inferiority complex that have a main impact on those distorted personality.

farmer workers； Diao Juhua； inferiority complex； distorted personality

I 207.42

A

10.3969/j. issn. 2096-059X.2016.02.024

2096-059X（2016）02-0102-03

2016-01-12

商洛市科技計劃項目（sk2014-01-29）

蔣正治（1981-），男，湖南桃江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古代文學(xué)、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唐妹（1983-），女，湖南長沙人，講師，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語言與應(yīng)用語言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