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
出了趟差,蠻長見識。在初到阿布扎比過海關(guān)的時候,進了一間單獨的房間,這里的機器是專門掃描人的眼睛的,形式跟記錄指紋差不多,但那架勢倒像是眼球摘除。輪到我時,看到一個中國婦女正坐在阿拉伯人的屋子里抹眼淚,我問她怎么了,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我的胳膊使勁地搖動:“大哥,你跟他說說,讓我走吧!”我用英語向工作人員詢問,這位年輕的阿拉伯小伙兒說,這個女人過來就塞了5美元給他,然后他又指著房間一角一直在記錄的攝像頭,做出“這是鬧哪樣”的表情。女人一個勁地說我不會英語我不知道啊,然后號啕大哭起來,哭的樣子讓我想起踩扁的西紅柿,阿拉伯人被迫做出了下不為例的姿態(tài)。
中國婦女臨走時塞給我一張名片后急匆匆投入人海,完全沒了剛才的忙亂怯懦,像是換了個人。名片上寫的是某北方企業(yè)的副總。
這種“塞錢”和“示弱”的處事方法在我國并不少見,大家好像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聰明在改變規(guī)則。比如看到在銀行里排隊一般要很久,聰明的人就會在機器上多點幾張票,這樣一來,輪到其他業(yè)務(wù)窗口人少,個人業(yè)務(wù)也可以蹭著臉皮提早把事兒辦了。還有春運,這兩個字寫出來我都覺得寫多了……
幾天前,我在阿布扎比皇宮酒店吃完自助餐走出門,門口站著幾個中國人,拎著商場發(fā)的布兜站在那兒,這幫人是因為穿著短褲而被擋在餐廳門外的。他們搓成一團兒,等著導(dǎo)游跟服務(wù)員打口水仗(讓他們即便只穿著褲衩兒也可以進去),底氣不足卻饒有經(jīng)驗且淡定地張望著金碧輝煌的四周。急得導(dǎo)游哭喪著臉在那抱怨:“各位,我說過的呀!必須穿長袖!現(xiàn)在回酒店取衣服,下一個景點還得排隊!”
跟傳說中的一樣,中國人購買奢侈品和住豪華酒店的本事世界第一。在入住率保持在70%至80%的帆船酒店,80%的客人是中國人,普通房間的價格也飆至1萬迪拉姆,合近2萬元人民幣。但是同時,除了老巴基斯坦司機和中國菜館老板,在這里多數(shù)人對中國人情感復(fù)雜,甚至有的夜場連中國女人都不讓進,對夜場本身也是個難題:讓中國女人進,就意味著本夜場格調(diào)不高。
春節(jié)前,我坐了一回氣味復(fù)雜的國際航班回國,人和雜物散發(fā)的氣味像是擠上了春運暖氣上扣著棉鞋的火車。我國建筑工人完成了一年的海外工作回家過年,成群結(jié)隊地互相吆喝,所有看上去體面的國人臉上都掛起了不與之為伍的旗子,甚至有人還指給空姐看:“找到了!就是他!脫鞋!制造毒氣!”
飛機停靠在北京后,一股腦的人玩命往外擠,空姐的嗲叫已經(jīng)被淹沒了。一個男青年拿著塑料瓶在空乘工作區(qū)使勁拍機器,他大聲抱怨說:“這飛機一停!連開水都不給了!”
(摘自《讓我們一起恨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