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金石錄后序》主題新探

摘 要：《金石錄后序》的重心不在伉儷情深或時代苦難，而在敘寫自己的婚姻理想在夫妻的價值觀對立及動蕩時局的雙重打擊下走向破滅的過程。李清照通過對士大夫雅癖的反省，批判了男性社會的價值系統(tǒng)。在對女性與士大夫兩大群體的認同中定位了自己，并凸現(xiàn)了自我的獨特性?！督鹗浐笮颉烦錆M矛盾與張力的文本特征，也提醒研究者應變換角度才能深入錯綜鮮活的文本世界。

關(guān)鍵詞：李清照 《金石錄后序》 主題 自我呈現(xiàn) 私人領(lǐng)域

李清照《金石錄后序》以自敘生平的詳備而成為研究李清照行事思想的珍貴資料①，但歷來對此文的主題仍然存在著誤解，故有重新分析的必要。這篇文章不易索解是因為它充滿著矛盾和張力。一方面，李清照對自我有著清醒的反省和執(zhí)著，而她不得不面對的是包括她丈夫在內(nèi)的男性社會及其價值系統(tǒng)；另一方面，她采用的是序這一文體處理金石玩好這一題材，特定的文體和主題都有共同的規(guī)范和意蘊。于是，當她采用這種文體處理這個題材而又極想作自我呈現(xiàn)時，情況便變得非常復雜。本文總體上采用知人論世的方法，但又略有改變?！罢撌馈狈矫?，本文著力分析以雅癖為中心的私人領(lǐng)域，而非一般的公共領(lǐng)域或政治領(lǐng)域；“論人”方面，尤注重從自我呈現(xiàn)的視角出發(fā)，在文本的縫隙中發(fā)掘那些隱藏起來的情感，試圖通過細讀觸摸、展示李清照內(nèi)心及文本世界的豐富錯綜和鮮活，因而更多的參考社會心理學、性別研究的相關(guān)成果。本文僅是一些不成熟的思考結(jié)果，之所以敢以“新探”“新嘗試”標目，實祈盼專家不吝指正，同道不吝于切磋。

一、李趙價值觀的歧異

《金石錄后序》經(jīng)常被當作李清照與趙明誠關(guān)系完滿的主要依據(jù)，但究其實，《金石錄后序》敘述得更多的是夫妻之間的隔閡。李清照與趙明誠確有著格外緊密的知識方面的聯(lián)系，一起收藏鑒賞著書籍、繪畫、書法、金石印章或古代青銅器等文物，一起編輯金石圖書目錄和藏品清單，但這種美好情況僅僅存在于初婚及因元黨禍屏居鄉(xiāng)里的前幾年，此時李清照“有飯疏衣，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甘心老是鄉(xiāng)矣，故雖處憂患困窮，而志不屈”。可恰恰是在他們的收藏研究事業(yè)臻于高峰的時候，他們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了裂縫：

收書既成，歸來堂起書庫，大櫥簿甲乙，置書冊。如要講讀，即請鑰上簿，關(guān)出卷帙。或少損污，必懲責揩完涂改，不復向時之坦夷也。是欲求適意，而反取。余性不耐，始謀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無明珠翠羽之飾，室無涂金刺繡之具，遇書史百家，字不闕、本不訛謬者，輒市之，儲作副本。自來家傳《周易》《左氏傳》，故兩家者流，文字最備。于是幾案羅列，枕席枕藉。意會心謀，目往神授，樂在聲色狗馬之上。

收書既成，便為書籍文物建立書庫，并為書庫的使用制定了嚴格的規(guī)則?！罢堣€”是李清照向趙明誠“請鑰”，“懲責”是趙明誠對李清照的“懲責”，可見，這些規(guī)則的制定者和執(zhí)行者都是趙明誠。雖然沒有對趙明誠的任何正面描寫，但從“請鑰”之“請”、“懲責”之“懲”，尤其是“”一語，仍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趙明誠執(zhí)行規(guī)格時嚴厲、刻板的面孔。顯然，趙明誠對物的癖好已超過合理限度，這激起了李清照的強烈反抗。李清照節(jié)衣縮食購買書籍以作副本，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另一個“書庫”?！笆贾\食去重肉”四句的鋪除，強調(diào)了她自立購書的決心。按照宋代上層社會慣例，嫁妝為妻子所有。李清照在此提及家傳《周易》《左氏傳》二書，存在著兩種可能，一是二書一直為李清照所擁有，并未與趙明誠共享；一是在與趙明誠鬧矛盾時把其要回來。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清楚地表明，夫妻二人已經(jīng)明確地對家中文物的所有權(quán)進行了劃分。值得注意的還有李清照敘述人稱的變化，即從之前使用“余夫婦”的復合人稱指稱夫妻二人，變?yōu)榇颂幍摹坝唷?。宇文所安看出這種稱呼的變動并分析李清照夫妻關(guān)系的變化。②這是一個敏銳的發(fā)現(xiàn)，對于理解李清照夫婦的關(guān)系并非細事，惜語焉未詳，故須再引用現(xiàn)代社會心理學的研究成果以作進一步的說明?，F(xiàn)代社會心理學中用以解釋社會關(guān)系的最具影響力的理論是交換理論。這一理論假定在人際關(guān)系中，人最首要的目的是自利，并根據(jù)計算回報與成本來進行人際交往。這種普遍存在的交換關(guān)系對于不同人際關(guān)系類型有不同作用，也并非不可超越。比如在共有關(guān)系中，雙方會更深入的傾訴、討論自我的情感問題，對對方的需要更敏感，并視滿足對方需要為自己的責任。在更長期、更親密的關(guān)系中，互惠模式和規(guī)則會變得更復雜。在大多數(shù)親密關(guān)系中，雙方會發(fā)展出一體感或者“我們”的概念，覺得幫助我們所愛的人就是幫助我們自己?！把芯空甙l(fā)現(xiàn)年輕人在愛情關(guān)系中投入得越深，越可能用‘我們等一些復數(shù)代詞來描述他們的關(guān)系，而不是用‘我。將對方看作為自己的一部分，是親密關(guān)系超越簡單社會交換行為的一種方式?！雹蹚睦钋逭諏ω敭a(chǎn)的嚴格區(qū)分及稱呼的變更，可以看到夫妻由共有的親密關(guān)系退化到交換關(guān)系的危機。

李清照無一語直接評價丈夫，敘述較為冷靜客觀，其不滿的情緒通過對比顯現(xiàn)。夫妻池陽之別又是一種對比。《金石錄后序》：

建炎戊申秋九月，侯起復知建康府，己酉春三月罷，具舟上蕪湖，入姑熟，將卜居贛水上。夏五月，至池陽，被旨知湖州，過闕上殿。遂駐家池陽，獨赴召。六月十三日，始負擔舍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爛爛射人，望舟中告別。余意甚惡，呼曰：“如傳聞城中緩急，奈何？”戟手遙應曰：“從眾。必不得已，先棄輜重，次衣被，次書冊卷軸，次古器；獨所謂宗器者，可自負抱，與身俱存亡，勿忘之！”遂馳馬去。

北宋南渡，趙明誠擔任建康知府要職，一年半后因城亂政變，縋城宵遁而罷官。輾轉(zhuǎn)逃難至池陽，被旨知湖州。李清照夫妻對此事的心理感受差異甚大。趙明誠無疑非常興奮、躊躇滿志，但李清照更強烈的感情是“甚惡”，為什么她有特別厭惡的感受呢？宋朝兵敗渡江，時局極其危急，而眼前池陽城也傳聞動亂，李清照隨時有覆滅之災，此時丈夫離開，其內(nèi)心的惶恐不待言。這種“惡”是對趙明誠“獨赴召”的決絕態(tài)度的“惡”。此其一。趙明誠向她交代了不得已時丟棄家產(chǎn)和藏品應當依照的順序，在這個價值先后的序列中，李清照被安排在同宗器共存亡的位置上。宗器指祭祀祖宗的禮器，用生命捍衛(wèi)宗器，是對孝觀念的最忠誠實踐。這在趙明誠看來是理所當然，他沒有考慮到李清照的生命安危，當然更不會去考慮李清照對夫家所可能有的怨恨。趙明誠之父趙挺之是造成李清照及娘家不幸的罪魁禍首之一。趙挺之為哲宗“紹述新政”的倡導者，是打擊元黨人的主力。為人諂媚權(quán)奸、趨炎附勢而又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故對親家兒媳也嚴加打擊，結(jié)果李清照之父李格非被列為元黨人而被禁錮，李清照作為黨人子弟受株連而被遣離京，夫妻暌違。趙挺之絕不施以援手無非是以此表白自己的政治立場之明確，他確實也因此一時仕途通暢，炙手可熱。兩家恩怨交錯，趙明誠卻要求李清照“與宗器共存亡”，豈能不感“甚惡”？此其二。④

敘丈夫病亡前后夫妻情狀又形成鮮明對比：

（明誠）涂中奔馳，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七月末，書報臥病。余驚怛，念侯性素急，奈何病，或熱，必服寒藥，疾可憂。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黃芩藥，瘧且痢，病危在膏肓。余悲泣，倉皇不忍問后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筆作詩，絕筆而終，殊無分香賣履之意。葬畢，余無所之。

同為兼程趕路，趙明誠是為強烈的功利仕途所驅(qū)動，而李清照對丈夫的性格、行為特征有著準確的理解，對他的安危有著深切的關(guān)心。一是“悲泣，倉皇不忍問后事”，一是“絕筆而終，殊無分香賣履之意”。李清照喪夫而無嗣可依，且當時時局動蕩，內(nèi)外親屬離散難得依靠，以一女子，真不知逃亡至何處才得存身之處。趙明誠的絕筆詩逸失，內(nèi)容無得而考，但面對妻子的關(guān)切之情，面對妻子的艱難處境，卻無一毫關(guān)心之意。李清照以“殊無分香賣履之意”后接以“葬畢，余無所之”敘己之走投無路，含蓄而明確地表達了對丈夫的深深失望。

為了深入追究李清照的思想感情，必須考察“分香賣履”這一典故。這一典故出于曹操《遺令》，但這一典故之所以受到關(guān)注，更多的要靠陸機《吊魏武帝文》（并序）的評論。陸機贊美曹操遺囑“顧命冢嗣，貽謀四子，經(jīng)國之略既遠，隆家之訓亦弘”，但對其把香料分予諸夫人及囑咐諸妾學作履組糊口的行為卻深致非議，以為“留曲念于閨房”“乃系情累于外物”，非賢俊之所以宜為。陸機對曹操遺令各事的評論在封建士大夫中具有代表性。事關(guān)經(jīng)國隆家的，具有最高價值，至于“婉孌房闥之內(nèi)，綢繆家人之務”則毫無價值，且缺乏面對死亡所應有的超脫境界。“分香賣履”所包含著的親昵情愛與正統(tǒng)的夫妻相敬如賓相對，代表著異端的觀念。李清照對“分香賣履”的肯定也即是對男權(quán)社會中夫妻倫理的否定。

在《金石錄后序》的前半部分，李清照有意地在婚姻生活歷程的三個關(guān)鍵階段的敘述中形成三次對比，突出了夫妻間的分歧：一方重視愛情婚姻，重視體驗搜集鑒評書畫金石過程中的嚴肅與自由；一方重視功名，重視家族。《金石錄后序》并非寫戰(zhàn)爭如何毀滅一對同命鴛鴦，而是寫自己的理想在夫妻的齟齬及動蕩時局的雙重打擊下走向破滅的過程。

值得注意的是，《金石錄后序》寫于李清照經(jīng)歷了不幸的再婚后。李清照在極其無奈的情況下，于宋高宗紹興二年（1132）四十九歲時再嫁于張汝舟，而張汝舟僅僅貪圖李清照的嫁妝，索取遭拒，即多方虐待重病的李清照。張汝舟之官職乃通過虛報舉數(shù)而得。按宋朝刑法規(guī)定，妻訟其夫，即使狀詞屬實，也需系獄、判刑兩年。李清照不惜冒失節(jié)之譏、判刑之苦，檢舉揭發(fā)其夫，使張汝舟受到懲罰。{5}李清照并未選擇委曲求全，也并沒有選擇自殺以作抗議，她選擇了能給予丈夫懲罰的法律形式，通過這種形式對男權(quán)進行挑戰(zhàn)，表明她只為自己而活，即便需為此付出重大代價?？墒牵词褂龅饺绱俗运奖┡暗脑倩檎煞?，當回顧與趙明誠的婚姻生活時，李清照也沒有刻意美化，仍然對于趙明誠的冷漠表示深深的遺憾。這也可見，李清照對于婚姻關(guān)系有著認真的反省和執(zhí)著的追求，或許正是因為再遭不幸，才促使李清照更清醒冷靜地進行反省。

二、獨特的雅癖批判

《金石錄后序》為趙明誠《金石錄》而作，但真正的用意卻不在此。序文按照文體慣例，開頭便點明《金石錄》的卷數(shù)、作者、豐富內(nèi)容及有補于經(jīng)史的重要價值，但隨之又對其進行否定：“自王涯、元載之禍，書畫與胡椒無異；長輿、元凱之病，錢癖與傳癖何殊。名雖不同，其惑一也?！彪m然嗜好文化產(chǎn)品與貨物財富，表面上看，雅俗懸隔，實質(zhì)都是一種嗜愛，都足以導致破家亡身，都是“惑”，又結(jié)尾明言“欲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但若說文章為誡收藏癖而作，也未得其實。在詳細地敘述了她于戰(zhàn)亂逃亡中如何費盡心思保存卻無法保存的過程，最后“所謂巋然獨存者，乃十去其七八。所有一二殘零，不成部帙書冊三數(shù)種”，李清照卻仍然“平平書帖，猶復愛惜如護頭目，何愚也耶！”這種前后矛盾、游離的行文，逼著讀者思考著，李清照那種劫后余生的執(zhí)著之“愚”，跟她所批評的錢癖、《左傳》癖，包括趙明誠撰作《金石錄》在內(nèi)的“愚”究竟有何區(qū)別？

對于典籍書畫等文化產(chǎn)品的癖好，一直是士大夫身份的一個突出表征。這在西晉杜預嚴格區(qū)分自己的《左傳》癖與王濟的馬癖、和嶠的錢癖時已經(jīng)明顯的體現(xiàn)出來。對高雅玩好的癖好在中唐開始漫延，到北宋，成為士大夫一種持久不衰的風尚。這些玩好包括諸如茶、酒等日常生活用品，也包括品質(zhì)更為高雅、更為持久的文化生活用品和藝術(shù)收藏品，如書畫、硯臺、劍、奇石，等等。這遠不止是一個純粹私人性的、追求一種審美適意生活的問題，由于這種癖好流行于對社會管理負有重要責任的士大夫階層，尤其是宰相、皇帝的熱切參與，引發(fā)了一系列嚴重的社會問題，包括了各層次的沖突，如審美和道德、政治的沖突，哲學層面上人與物的關(guān)系等，從而引發(fā)了士大夫的焦慮和反?、?，但歸根結(jié)底是一個價值闡釋與價值重估的問題。

毫無疑問，李清照非常重視雅癖這一士大夫的表征，她在《金石錄后序》中特意寫到自己對收藏品的熟悉程度超過丈夫。李清照并非不關(guān)心國家社會，陳祖美甚至用“不恤緯”來形容她晚年的愛國情懷，她在《金石錄后序》中對元載、王涯、蕭繹、隋煬帝等人的批判也植根于她的這種家國情懷。無論是對雅癖的標榜和批判，都顯示出李清照作為女性試圖躋身于士大夫之列的強烈愿望。此外，她銳意作詞，又撰寫《詞論》倡導詞別為一家，并點明批評秦觀、蘇軾等前代大詞人，也都是她希望在士大夫階層獲得承認的體現(xiàn)。無才便是德的意識形態(tài)已經(jīng)定型且為大家閨秀所自覺遵循的唐宋時代，但正如孫康宜所說：“李清照從不認為自己是‘閫內(nèi)詩人詞客，也不覺得婦行與婦女藝文有何抵牾。她反而在文‘士中找到自己的定位，而且膽敢挑戰(zhàn)他們，評比高下”，“足以抗衡男性傳統(tǒng)。惜乎李清照到底是異例，同代女輩舉不出第二人?！雹?/p>

文章前半敘夫妻搜集研究書畫金石，后半敘南渡后收藏品的四次嚴重散失。第一次是由于金兵占領(lǐng)青州，導致存放于家無法及時運走的收藏品毀于戰(zhàn)火；第二次是寄存于親戚家，再毀于戰(zhàn)火；第三次是由于受“頒金”流言，意圖把收藏品貢獻朝廷，卻為宋軍一將軍橫奪；第四次是為鄰居所盜。費盡心血保護卻最終難逃散失的劫運，僅剩的零碎普遍的書帖，卻“猶復愛惜如護頭目”，為何？因為對李清照而言，這些收藏品不僅僅代表著一個士大夫所應該具有的高雅修養(yǎng)和家國情懷，而且是聯(lián)結(jié)夫妻的精神紐帶，在歷經(jīng)國破家亡后，更成為其多災人生的見證和載體。從這里，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清照獨特之處在于站在維護愛情及自我價值的立場，對男權(quán)世界理所當然的價值標準進行了批判，提出自我、女性、愛情、妻子等與功名、家族、國家等的價值關(guān)系，簡言之，即提出了一個女性（妻子）在男性的價值系統(tǒng)中的地位問題。嗜好書畫、《左傳》這些所謂的雅癖之所以與嗜好胡椒、金錢這些所謂的俗癖沒有區(qū)別，之所以“名雖不同，其愚則一”，即在于對于一物的偏執(zhí)，都會破壞價值系統(tǒng)的平衡，這是人性的欠缺，而不是人性的豐富。李清照謂“區(qū)區(qū)記其終始者，亦欲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所戒者即在此。

邁克爾·豪格指出，人們總是從他所歸屬的社會范疇那里獲得他們的認同（他們的自我感知和自我概念），“個體所歸屬的群體組成了一個坐標系統(tǒng)，因而每次個體成為一個新群體的成員，個體的位置就會變得更確切、更清晰一些。個體歸屬的群體越多，其他人越不可能歸屬同樣的群體組合，這些獨特的群體就不可能（在第二個那里）再次的‘交錯組合。因為認同，我們才建構(gòu)出了獨特性和個體性。雖然與其他人不相似，但是，是對他人的一種獨特組合?！雹崂钋逭照窃趯ε耘c士大夫兩大群體的認同中，在這兩種群體形成的坐標交叉點上定位了自已，并凸現(xiàn)了自我的獨特性。

① 本文所引李清照詩文均據(jù)徐培均：《李清照集箋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

② [美]宇文所安：《追憶：中國文古典文學中的往事重現(xiàn)》，鄭學勤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4年版，第101頁。

③ [美]謝利·泰勒、安妮·佩普盧：《社會心理學》（第12版），崔麗娟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270頁。

④⑤ 陳祖美：《李清照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29-32頁，第35頁。

⑥ 李清照《投內(nèi)翰綦禮啟》曾敘事情始末。另可參考陳祖美：《李清照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90-92，第188-192頁。

⑦ 關(guān)于唐宋士大夫雅癖所引發(fā)的焦慮，可參考楊曉山著、文韜譯的《私人領(lǐng)域的變形》第三章《物戀及其焦慮》。拙文《論自我命名在古代自傳文學中的功能》也有所討論，見《社會科學研究》2013年第2期。

⑧ 孫康宜：《文學經(jīng)典的挑戰(zhàn)》，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1年版，第278-280頁

⑨ [奧]邁克爾·豪格：《社會認同過程》，高明華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24頁。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15年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家族文化視域下的北宋熙豐新黨文學研究》（15YJC751048）階段性成果

作 者：劉桂鑫，文學博士，廣西民族師范學院中文系講師，研究方向：漢魏六朝文學與文化。

編 輯：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