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史派西：大寫的人生贏家

程衍樑

《紙牌屋》第四季即將于今年二月份正式回歸，所有人都在猜測在即將到來的第四季中，這對權(quán)勢夫婦將會迎來怎樣的結(jié)局。而且大家都知道，這部片子的最核心看點，其實就是奧斯卡影帝凱文·史派西的表現(xiàn)。

政治題材電視劇《紙牌屋》在市場大獲全勝的故事已被世界見證，55歲的凱文·史派西（Kevin Spacey）是它的頭號功臣。這部政治劇的第三季去年的播出，令史派西刻畫的另一位國會議員弗蘭克·安德伍德也一躍成為流行文化中標志性的反英雄人物。正如一位評論家在談?wù)撁绖≈鹘菚r說的：“沃爾特·懷特（《絕命毒師》主角）很可怕，但安德伍德則讓人感受到邪惡。”

偉大的演員雙雄

不失時機的，倫敦的戲劇界也在籌備送給55歲的史派西一件禮物，當(dāng)做對于他為老維克劇院做出的改造的回報。為此，倫敦戲劇協(xié)會下個月將頒給史派西一個特別的勞倫斯·奧利弗獎。這個獎項以戲劇界的傳奇勞倫斯·奧利弗（Laurence Olivier）命名，與托尼獎并為英美舞臺劇的最高榮譽。

凱文·史派西與奧利弗本人其實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史派西還在朱利亞德學(xué)院學(xué)習(xí)戲劇，“我在走廊里見到他，可想而知我很緊張”。這一被掩蓋了超過30年的往事，直到最近才由史派西本人在一次《衛(wèi)報》網(wǎng)站發(fā)起的訪談里提起。

年輕的演員還沒來得及展開自己的生涯旅程，而大師已經(jīng)垂垂老矣等待謝幕，多么戲劇化。凱文·史派西和勞倫斯·奧利弗之間除了那段無從判斷的心理活動，還發(fā)生了什么嗎？脾氣火爆的老奧利弗是否和年輕的無名學(xué)生交流，史派西是否從奧利弗哪里獲得了某些建議，我們無從得知。在這場類似于電影橋段的相遇里，勞倫斯和史派西的靈魂是否會惺惺相惜一番，畢竟他們最終走上的道路那么相似又截然不同。

三十年過去，凱文·史派西證明了自己和勞倫斯·奧利弗的確有一定的可比性，他倆在各自的影迷眼里都是偉大的演員，兩人都是全才型的演員和藝術(shù)總監(jiān)，并且兩人在不同時代都為振興倫敦老維克劇院做出過功不可沒的貢獻。

天生是戲骨

從倫敦西區(qū)打拼去好萊塢并不罕見，這里集中了許多世界頂級的戲劇演員，但凱文·史派西的道路完全相反。在21世紀頭幾年，史派西就在好萊塢牢牢站穩(wěn)了腳跟，他在1990年代出演了幾部重量級的美國電影，諸如《美國麗人》、《非常嫌疑犯》、《洛城機密》以及《七宗罪》等等。他的辛勤工作為他帶來了兩部奧斯卡獎，這對他來說簡直是賺了，凱文·史派西曾不止一次聲稱他對忙碌甘之如飴，或許有點不近人情，但他反感一些演員抱怨工作多么辛苦。

史派西本可以過得相對輕松舒適：他可以在中年以后接拍喜劇電影或者超級英雄電影，但40歲后他選擇的未來是英國第一劇院，再之后則是互聯(lián)網(wǎng)。用史派西自己的話說，他試圖去做一些大過自己成就的事情，他不再那么執(zhí)迷于自己的個人職業(yè)。不言而喻，這兩次早年的賭博均帶來了可觀的成效。

就像成功渡過了一個開始不為人所看好且不穩(wěn)定的任期，凱文·史派西可以坦然接受這一切榮譽。這當(dāng)然不是因為他在好萊塢或者Netflix手下的表演成就，當(dāng)2004年，凱文史派西被任命為老維克劇院的藝術(shù)總監(jiān)時，大部分人都以為這只是個附庸風(fēng)雅的面子項目，史派西很快就會走人?！罢f實話，一開始的確沒什么亮點，”《衛(wèi)報》的戲劇評論家邁克爾·林頓（Michael Billington）回憶，“當(dāng)時在劇目題材上的選擇并非全部令人滿意，史派西監(jiān)制的頭部作品，是改編自荷蘭作家瑪利亞·古斯的《下水道》（Cloaca），得到的反響就非常淡漠。我們期待的是看到偉大的作品，就像莎士比亞或者奧尼爾那樣，而不是馬馬虎虎糊弄一下。”

林頓提起史派西邀請他共進午餐時向其表達自己的看法，“他當(dāng)時講：“‘我會待在這里，我反正不會放棄，我可以做好這份工作，我突然覺得他很可愛，當(dāng)然我也感受到了他不屈服的一面。”另一個讓林頓印象深刻的地方是，史派西的握手和他擲出的豪言一樣用力。

史派西在老維克接下來的總監(jiān)生涯，從此真的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為觀眾提供了不起的作品，從2005年他的第一部莎翁題材戲劇《理查二世》開始，史派西不辭勞苦的工作方式給演員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對此在劇中扮演蘭開斯特公爵的朱利安·格羅夫（Julian Glover）有著清楚的回憶?！八翘毂硌萸霸具€在美國，所以仍處在痛苦的倒時差當(dāng)中。但他拿到劇本過第一遍的時候，狀態(tài)就已經(jīng)看不出來有任何差別了。如果那天他表現(xiàn)疲倦一點，我們?nèi)寄芾斫?，但他沒有。史派西永遠在不斷提高作品質(zhì)量，從不停止工作狀態(tài)，對此我除了敬佩別無他言?！?/p>

因此，毫不奇怪倫敦的戲劇界喜愛上了史派西。在史派西接手以前，老維克劇院差點就成了一家脫衣舞俱樂部或者地毯倉庫。史派西言出必行，他的確做到了他許諾下來的要求其他一線明星來到這家劇院演出——杰夫·高布倫，伊?！せ艨?，理查德·德萊福斯，甚至還有《欲望都市》里的金·凱特蘿爾，當(dāng)然也少不了瓦妮莎·雷德格雷夫和伊恩·麥凱倫這類英國電影的中堅力量。

史派西對于老維克劇院的管理方式看起來就像是管理一家政府資助的公益劇院，他堅持為年輕人提供特價座位，鼓勵英國的青年們多來觀劇，發(fā)掘年輕的表演人才并制定培養(yǎng)計劃。這些舉措同樣為老維克劇院帶來了活力。

表演贏家

當(dāng)然，史派西并未放棄日常的工作，他仍舊在主演各種電影，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獲得了不錯的口碑。當(dāng)然最重要的，史派西一年中有六個月的時間在拍攝《紙牌屋》。史派西的興趣遠不止這些，他還時不時會參加一個40人組成的合唱團，他閱讀頗為廣泛，出了名的愛攪合進政治?？傊放晌魇且粋€健談且善于交際的人物，擁有許多能量強大的朋友，從比爾·克林頓到埃爾頓·約翰彼得·曼德爾森。

史派西并不是那類堅信有雄心壯志便能真正成功的樂觀角色。幼年時，他父親長期失業(yè)，一直由母親擔(dān)起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可直到父親去世時，史派西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寫小說，整整16卷，而家中無人知曉他曾經(jīng)有過那樣的創(chuàng)作?！坝行坌膲阎镜娜撕驼嬲晒Φ娜酥g的區(qū)別，可能就是是否有那份幸運?！彼f，“我想我很幸運，很早開始就有許多人相信我，并且竭盡全力幫助我?！笨上攵放晌魅松锬切^斗的動力似乎從一早就有了。小時候的史派西成長在洛杉磯，是個調(diào)皮的孩子，對他的管教總是以失敗告終，青少年時代在軍事學(xué)校，史派西由于參加斗毆被開除。他在高中時曾參加過一些校際演出，后來史派西聽從一個同窗好友的建議中止了洛杉磯河谷學(xué)院的學(xué)業(yè)，前往紐約的朱利亞德學(xué)院學(xué)習(xí)表演。但兩年后，他離開朱利亞德學(xué)院，迫不及待開始在百老匯工作。

“他作為一個悲劇演員可以表演的毫無破綻，但我認為他是個天生的喜劇演員，”邁克爾·林頓指出史派西曾試圖成為一個笑星。在林頓看來，史派西表演中的幽默感是與生俱來的，勞倫斯·奧利弗也是這樣，表演中某些天才的發(fā)揮對他們來說有時只是本能反應(yīng)。

無論是在舞臺上還是在屏幕上，史派西都有一種天分，把不可愛的角色變成吸引觀眾的人物。能夠佐證這一點的，莫過于2011年史派西主演、山姆·曼德斯執(zhí)導(dǎo)的《理查三世》。理查三世是中世紀時候的英格蘭國王，金雀王王朝的末代君主，這位國王雖然在位僅兩年，但不妨礙他成為戲劇舞臺上最炙手可熱的明星。圍繞他的各類詩歌、小說、戲劇改編不計其數(shù)，最為聞名的當(dāng)然是莎士比亞的劇本《理查三世》。史派西在這部改編戲劇中傾注了許多心血，他為理查三世戴上墨鏡，披上現(xiàn)代軍裝，甚至給了他一根華麗的手杖。史派西對表演的天賦也在這部劇中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評論家們認為，他在邪惡面前“沒有絲毫遲疑”，他并不試圖向觀眾展示理查三世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家伙，沒有，這就是個壞透了的強者，他的表演從一開始到結(jié)束，觀眾們看到的就是一個一流的混蛋。當(dāng)人們來到劇院看一場混蛋的華麗生活史仍能強烈感到值回票價時，史派西無疑是成功的。

史派西并不諱言，正是《理查三世》的全球巡演才讓制片人找到了他出演《紙牌屋》，實際上安德伍德這個人物多多少少就是理查三世孕育出來的。他在美利堅合眾國的核心權(quán)力層里赤裸裸的陷害對手、拉攏盟友、建立威權(quán)，他巧取豪奪式的政治手腕背后是直接解決問題的粗暴態(tài)度，這些惡劣的行為徹底暴露在觀眾面前，并且贏得了觀眾的心。人們總得承認，安德伍德固然有溫情的一面，但吸引他們的并不在那里。

2014年秋天，凱文·史派西離開了為之奮斗十年之久的老維克劇院，但他并不打算離開倫敦。老維克劇院建成開業(yè)在1818年，是倫敦或者英國最古老的劇院之一。離別之際，倫敦戲劇協(xié)會會長卡羅·紐林（Caro Newling）公開對史派西重振老維克表示了感激：“他對于倫敦戲劇的推廣擁有久遠的影響，我們會懷念與他共事的時光。”

下一個階段的凱文史派西會在哪里？評論家們認為無非就是小屏幕或者大屏幕。去年，他告訴一家英國媒體，自己想去做音樂劇——這不是不可能。

在史派西去年結(jié)束的一部新的電影《貓王和尼克松》里，他扮演了美國總統(tǒng)理查德·尼克松。扮演總統(tǒng)對他來說也許已經(jīng)駕輕就熟，但畢竟弗蘭克·安德伍德有更多自由發(fā)揮的余地，而扮演歷史人物則完全是另一套法則。我們也許在尼克松臉上再也看不到安德伍德和理查三世的痕跡，但那更好，那才是凱文·史派西應(yīng)有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