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期西安為都之地理因素探析

李　舒

(安徽大學 歷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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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時期西安為都之地理因素探析

李舒

(安徽大學 歷史系，安徽 合肥230039)

[摘要]古都西安之所以能夠長期為都，皆有賴于其自然地理及人文地理方面的優(yōu)勢。其氣候、土壤、物產(chǎn)及地形地勢等自然地理方面的優(yōu)勢與涵蓋歷史時期的奠基、政治、經(jīng)濟、交通和思想文化等人文地理方優(yōu)勢共同作用，相輔相成，奠定了西安不可撼動的大古都地位。

[關鍵詞]西安；都城；自然地理因素；人文地理因素

西安作為13朝古都，它不僅是一個地理名詞，還是歷史文化的沉淀。這里的“西安”不單是指今日行政區(qū)劃意義上的西安，而是指位于關中這一較大范圍的地理空間?！拔靼驳拿Q起源較晚，但作為一個城市來說，它的發(fā)展演變卻由來已久，豐鎬、咸陽和漢長安城都為它的發(fā)展提供了條件，后來的唐長安城和它的關系更為密切，從某種意義上說，今天的西安城也就是唐長安城的延續(xù)和發(fā)展。”[1](P106)歷史時期西安為都的時間較長，且城址并非是在一處，大致上可分為四個階段，西周豐、鎬兩京在灃河兩岸；秦都咸陽跨渭河兩岸；漢都長安城在渭河、灞河中間；隋唐長安則位于龍首原以南地區(qū)，同名異地，卻相去不遠?！伴L安附近作為都城，實肇始于周代。周人起于岐山之下，傳至文王乃遷都于豐，武王繼起，又遷于鎬……周人東遷洛邑，秦國接踵而起……秦時已有長安，只是作為鄉(xiāng)里的名稱，西漢始在其地建置都城。西漢以后，新莽、東漢獻帝、西晉愍帝以及十六國時期的前趙、前秦和后秦，都曾經(jīng)以長安為都，再后還有西魏和北周，前后合計起來，已經(jīng)有七百八十余年了?！盵2](P2)加上隋唐，大約有一千多年，歷史之悠久是任何地方都無法比擬的。

兩宋以前，關中地區(qū)一直都是全國的經(jīng)濟中心，西安更是人口集中，西漢初年，僅長安縣的人口就有24萬多。[3](P1543)同時也是全國政治權力、軍事的所在地。在中國歷史上，從先秦有記載以來，中原地區(qū)一直受到北方、西北少數(shù)民族的入侵，像秦漢時期北方的匈奴，隋唐時期西北的突厥、吐蕃等，后來唐以后這種民族矛盾才逐漸向東北方向轉(zhuǎn)移，而王朝也相應的開始向東、向東北方向遷都，所以從經(jīng)濟以及政治軍事的角度來看，建都西安是歷史時期特定條件下的產(chǎn)物。此外，西安地區(qū)氣候溫和濕潤，土壤肥沃，物產(chǎn)豐富，并且有其獨特的自然地理優(yōu)勢，加上政治、經(jīng)濟、交通和思想等方面的影響，王朝建立者選擇西安為都是對各方面因素綜合衡量后的選擇。本文擬從自然地理與人文地理的角度進行探討。

一、歷史自然地理因素

自然地理因素是指人類社會周圍的自然界，包括氣候、植被、水文、土壤等多個層次的空間?！霸谛纬晒哦嫉闹T因素中，自然環(huán)境應居有一定的重要位置，都城的設置是不能離開自然環(huán)境的，如果忽略了自然環(huán)境，則有關都城的一些設想就無異成為空中樓閣，難得有何著落?！盵4](P180)關中平原氣候適宜，地形平坦，山環(huán)水繞，西安成為古都擁有自然地理方面諸多的優(yōu)勢。

1.氣候。在各種自然要素中，氣候是最活躍的一種，當氣候發(fā)生變化時，其他因素也會出現(xiàn)變化，其與人類的生存息息相關。具體而言，黃河流域?qū)儆跍貛夂?，氣候溫暖濕潤，甚至在歷史上一些氣候溫暖時期，還出現(xiàn)過喜暖的動物，像犀牛、亞洲象、獐、竹鼠等。[5]同時，這里光照充足，適宜作物生長，并且氣候溫暖適宜人類生存和發(fā)展。早在原始社會，西安附近就有人類的足跡，位于今西安城的半坡遺址便是母系氏族社會的一個很好的例證，并且在該遺址的發(fā)掘中發(fā)現(xiàn)了谷物的儲藏，說明在原始社會，西安地區(qū)就開始了農(nóng)業(yè)的生產(chǎn)。

2.土壤和物產(chǎn)。土地是百姓生存的基礎，“在以從事農(nóng)業(yè)經(jīng)營為主要的生產(chǎn)方式的社會里，都城所在地的土壤，也受到相當?shù)闹匾?，這自然是因為肥沃的土壤更適合農(nóng)耕?！盵4](P185)如商人就曾頻繁地遷都，今人認為其遷都的原因很多，一種便是由于古人沒有精耕細作的意識，長時間的粗種使得地力衰退，這樣便需要向外尋求更加肥沃的土地，從而頻繁遷都。根據(jù)《禹貢》中“黑水、西河惟雍州。弱水即西，涇屬渭汭。漆沮即從，灃水攸同。荊、岐即旅，終南、惇物，至于鳥鼠。原隰底績，至于豬野。三危既宅，三苗丕敘。厥土為黃壤。厥田惟上上，厥賦中下”。[6](P177-180)可以看出此時的關中地區(qū)屬雍州，土壤為黃壤，“天下之物，得其常性者最貴，土色本黃，此州黃壤，故其田為上上，而非余州之所及”。[7]黃壤土質(zhì)較好，適宜農(nóng)作物的生長。西漢初年，漢高祖劉邦定都時，劉敬建議定都關中，“因秦之故，資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謂天府者也”。[8](P2716)關中“天府之國、膏腴之地”，適宜建都。農(nóng)業(yè)是國家的經(jīng)濟基礎，土地是基礎的來源，所以都城的選址會考慮土壤這一重要因素，是否有利于農(nóng)業(yè)的生產(chǎn)，是否能夠最大程度地支持國都百姓的生活。關中地區(qū)顯然滿足了這一條件，適宜建都。

當然，關中地區(qū)除了土壤肥沃之外，還有著豐富的物產(chǎn)。關中地區(qū)“厥貢惟球、琳、瑯玕”。[6](P177-180)同時崤山地區(qū)“夫山西饒材竹、谷、盧、旌、玉石；山東多魚、鹽、漆、絲、聲色”。[8](P3253)豐富的物產(chǎn)為城市的興起和發(fā)展提供了必要的物質(zhì)基礎。

3.地形地勢?！瓣P中平原介于陜北高原南緣山脈與秦嶺之間，在地質(zhì)構造上為一斷塊式復式地塹，三面環(huán)山，東臨黃河，是一個典型的河谷盆地。”[1](P74)渭河貫穿中間，不論是豐鎬、咸陽還是長安、西安都處于河谷的谷地之中，關中平原自古就有“四塞之國”的美譽，原隰相間，同時還有“八川繞長安”的優(yōu)勢。

首先從宏觀的角度看，“關中平原除東臨滾滾的黃河之外，其他三面均有大山環(huán)峙。它的南面是巍峨青翠、重巒疊嶂的秦嶺山脈；北面是逶迤如畫的梁山、黃龍山、堯山、嵯峨山、岐山、湃山、隴山等北山山系，從東向西，群峰起伏，宛似條條游龍。這些山脈恰好構成了關中平原的天然屏障?！盵9]漢高祖劉邦取得天下欲建都洛陽時，劉敬分析：“且夫秦地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猝然有急，百萬之眾可具也?！盵8](P2716)張良也認為關中地區(qū)“被山帶河，左崤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8](P2044)從劉敬和張良的話中可以分析出，關中地區(qū)，東有黃河天險，還有函谷、龍門等關，西有大隴山，北有“胡苑”，從整體來看，關中地區(qū)有著“地利”優(yōu)勢。而且關中地區(qū)的地形相比于黃河下游地區(qū)有居高臨下之勢，進可攻，退可守。所以，關中平原的地形地勢為都城提供了自然的保護。

其次，從“八川繞長安”來細談，八水是指渭、涇、灃、澇、潏、滈、浐、灞八條河流，它們在西安四周穿流，屬于黃河水系?！鞍怂@長安”來源于司馬相如的《上林賦》，其中有“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tài)”。八水之中，灃河在今西安城以西；除此之外，流經(jīng)西安城南的大河還有潏河和滈河，滈河是灃河的支流，發(fā)源于秦嶺，西北向流入灃河；“潏河發(fā)源于長安縣的大峪，西北流會小峪、大峪諸河，流經(jīng)杜曲、韋曲、杜城，至丈八溝而折向北流，經(jīng)過秦阿房宮以東，北流入渭。”[1](P73)東部有灞河和浐河圍繞西安城，浐河在西安城的東北部匯入灞河，兩河相匯浩浩蕩蕩從縣西北流入渭河。[10]另外，渭水在長安北部又匯合了涇水，構成了涇渭平原，因此才有“八川繞長安”之說。在西安為都的時代中，主要有四座城址：西周豐鎬，位于灃河兩岸；秦都咸陽，橫跨渭河兩岸；漢都長安，在渭河以南；隋唐長安則位于渭河以南，灞河以西?！爸袊鞘械某侵反蠖鄶?shù)位于河流的沿岸，絕不是偶然的現(xiàn)象，而是中國城市城址選擇的普遍規(guī)律……在中國，只有河流沿岸的地理條件最優(yōu)越，城址多選擇在河流沿岸就成為不言而喻的事情?！盵11]古代都城都會選址在河流沿岸，不論是西安、洛陽、開封還是后來的南京城，概莫能外。從這一點看，西安周圍河網(wǎng)密布，這些河流不僅可以為城市提供水源，解決都城百姓生活的一般用水問題，而且河流沿岸的地形也比較平坦，交通便捷，適宜建都。

最后，關中地區(qū)原隰相間為建立都城提供了腹地。關中平原河流眾多，把平原地區(qū)切割成不同的大大小小的原?！拔靼哺浇脑蠖紴闁|南、西北走向，是被各條河流切割的結果。原的東西兩側被切成陡坡，南北則起伏不平，由東南向西北傾斜。最著名的有灞、渭之間的銅人原，灞河以東的風涼原，灞、浐之間的白鹿原，渭與灞、浐之間的龍首原，浐與潏、皂河之間的樂游原、鳳棲原、鴻固原、少陵原，潏、洨(或稱滈河)之間的神禾原，洨(或稱滈河)、灃之間的細柳原、高陽原等等。”[1](P75)這些原隨著河流的彎曲走向形態(tài)各異，有的寬闊，有的高低不平。關中地區(qū)的隰指的是河流谷地地區(qū)，靠近水源。所以在這里原和隰相間，構成了關中地區(qū)平原的格局。而西安地區(qū)較之關中平原的其他地方更加具有地形上的優(yōu)勢，西安地區(qū)的龍首原面積較大，且地形平坦。秦建立以后，秦始皇在咸陽王城的基礎上進行了擴建，建阿房宮。西漢的長安城也是在秦的宮殿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的，以后的隋、唐依然定都于西安，將都城選建在龍首原上。原上地形較為平坦，面積遼闊，有廣闊的腹地去滿足宮殿的建設以及之后的擴建。

在地形地勢方面，宏觀的地勢上，關中地區(qū)有“四塞之固”；微觀的地形上，原隰相間，地形平坦，“八川繞長安”水源充足，所以西安有著自然地理的優(yōu)勢，當然自然因素遠遠不止上文中所列的幾項，還有很多自然地理因素也同樣的在無形或者有形的影響著人們的選擇。

二、歷史人文地理因素

在中國古代，西安為都時間悠久，除了要分析自然地理客觀方面優(yōu)勢，還要考慮一些人文因素主觀上的影響。在現(xiàn)代的歷史地理學的視野下，人地關系的互動逐漸被人們所重視。自然地理因素是影響都城選址的基礎，而人文地理的一些特征，并不是所有的都城都會具有的，但是會對都城的選址有著特定的影響，所以同樣具有重要的意義。

1.歷史的奠基。王朝建立之初，統(tǒng)治者往往會選擇一處已有都城基址的地區(qū)，在此基礎上進行擴建形成自己的都城。西安自古便是人類的聚集之地，半坡遺址是人類的早期文明遺址；西周豐鎬城的建立是城和市的結合，為秦咸陽城的建立奠定了基礎；秦朝滅亡以后，漢長安城日益成為全國的政治、經(jīng)濟中心，隋唐長安城也是在這樣的基礎上繼續(xù)發(fā)展。

2.政治因素。統(tǒng)治者在考慮都城選址時，政治上的考慮往往是最首要的原因。漢高祖劉邦欲建都洛陽，戍卒劉敬勸說：“劉敬說曰：‘陛下都洛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上曰：‘然。’劉敬曰：‘陛下取天下與周室異。周人先自后稷，堯封之邰，積德累善十有余世。公劉避桀居豳……今陛下起豐沛，收卒三千人，以之徑往而卷蜀、漢，定三秦，與項羽戰(zhàn)滎陽，爭成皋之口，大戰(zhàn)七十，小戰(zhàn)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腦涂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勝數(shù)，哭泣之聲未絕，傷痍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時，臣竊以為不侔也?！盵8](P2716)正是出于對這一政局的考慮，劉邦“是日，車駕西都長安?！盵3](P58)

其次，對外策略的變化也是政治因素的一種，一些王朝選擇都城是為了實現(xiàn)某些策略。西周時期，周文王遷都豐，武王作鎬城，這樣向東遷都，“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明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自岐下而徙都豐”。[8](P118)文王、武王之所以作邑于豐、鎬，為的便是縮小與商的距離，為翦商做好準備。戰(zhàn)國時期，秦國向東遷都，原因與周人相似。“周、秦向東遷都的方向大體一致……咸陽背原面水。形勢險要，控制著關中東西水陸交通，既能東出函谷，與諸侯爭鋒。又能發(fā)展成為一個規(guī)模宏大的都城，后退到咸陽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盵1](P84-86)劉邦選擇建都關中，在劉敬的分析中都說明了定都關中才可以控制全國形勢，對于后來西漢初年的異姓諸侯之亂以及景帝時期的“七國之亂”，西漢王都都憑借著獨特的地理位置打擊叛亂。建都西安，對于各個王朝來說，也考慮了當時特定的對外關系。

最后，軍事影響因素也影響都城的選址。建都西安，其城址大都渭水以南地區(qū)。河流除了具有提供水源，支持水上航運以外，還作為一道天然的屏障，起到軍事抵御作用，具有軍事上的意義。秦朝滅亡以后，劉邦據(jù)關中于項羽爭霸天下，最后，其憑借著關中地勢易守難攻等優(yōu)越的軍事條件爭得天下，建立漢王朝。當然西漢選址關中，肯定也考慮到當時北方匈奴，西方戎狄的威脅，一方面可以憑借地勢險要阻擋游牧民族的入侵，同時也可以在此對其進行牽制，維護王朝的統(tǒng)治。所以建都西安有著其自身的政治因素的考慮，這既是對外策略的一種權衡，也是對軍事要素的一種考慮。

3.經(jīng)濟因素。一般來說，在考慮都城城址時，經(jīng)濟是另一個重要人文地理因素。一個地區(qū)經(jīng)濟繁榮會在給人們提供生活的必需品之余進一步推動城市的發(fā)展?！爸苋俗钤缁顒佑卺街碌闹茉?，后來又由周原輾轉(zhuǎn)遷到灃水兩側的豐鎬。周原雖稱富庶，較之豐鎬卻不免稍遜一籌。河流附近得水方便，以然勝過原上”，[4](P232)遠在上古，周人選擇都城就考慮到經(jīng)濟方面。后來西漢建都之后也考慮到關中是全國的經(jīng)濟中心?！皾h興，海內(nèi)為一，開關梁，馳山澤之禁，是以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而徙豪杰、諸侯、強族于京師。關中自汧、雍以東至河、華，膏壤沃野千里。自虞夏之貢以為上田，而公劉適邠，大王、王季在岐，文王作豐，武王治鎬，故其民猶有先王之遺風，好稼穡，殖五谷，地重，重為邪。及秦文、德、繆居雍，除隴蜀之貨物而多賈。獻公徙櫟邑，櫟邑北卻戎翟，東通三晉，亦多大賈。孝、昭治咸陽，因以漢都，長安諸侯，四方輻湊并至而會，地小人眾，故其民益玩巧而事末也?！盵8](P3253)司馬遷分析關中、西安地區(qū)物產(chǎn)豐富，經(jīng)濟發(fā)達，為膏腴之地，成為都城選址的物質(zhì)影響因素。

4.交通便捷。在人文地理因素中，交通也是統(tǒng)治者需要考慮的必然因素，因為“城市不是一個孤立的點，而是涉及到一個廣大的面，交通便捷就必然成為城市興起、發(fā)展的支柱和杠桿?！盵12](P23)交通便捷是建都西安的又一重要的優(yōu)勢所在。先從水上交通來說，“八川繞長安”，西安四周河網(wǎng)密布，河流除了可以為人們提供灌溉農(nóng)田水源以及生活用水以外，還有交通的作用。渭河、涇河交通的便利是其他很多水系所不及的，《禹貢》中記載著水路通道作為貢道而出現(xiàn)，可見水運交通在中國古代具有重要的交通意義。路上的交通路線源于人類的交流活動?！俺鞘胁粌H是一個地區(qū)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中心，而且需要有廣闊的腹地，才能提供充足的生活必需品。中國早期的城市均選址于交通干線上，就是為了就近解決供養(yǎng)問題?！盵12](P23)而西安地區(qū)，早在周代，已經(jīng)對道路的通塞有所注意了，有言“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到了秦建立中央王朝之后，“二十七年，始皇巡隴西、北地，出雞頭山，過回中。焉作信宮渭南，已更命信宮為極廟，象天極。自極廟道通驪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陽屬之。是歲，賜爵一級。治馳道?！盵8](P241)秦始皇所修的馳道，最主要的有從咸陽西南出發(fā)，越過秦嶺，到達巴、蜀地區(qū)；再從咸陽出發(fā)東行，出函谷關，達齊國，之后再北上燕國之地。從咸陽東南行，出武關，到達楚、吳國等地；從咸陽東北行，經(jīng)過太原到達大同。再加上后來所修的直達九原郡的“直道”，這樣便形成了以咸陽為中心，向四周幅散的交通網(wǎng)絡體系。秦時所治的馳道為西漢王朝以及后世的長安城建立創(chuàng)造了有利的條件。隋唐時期以后，關中地區(qū)的人口增多，糧食產(chǎn)量供不應求，需要從全國的其他地區(qū)運送糧食入京城，所以驛道的發(fā)達，水路的交通顯得格外重要。

隨著歷史的發(fā)展，西安日益成為我國古代的經(jīng)濟、政治中心。“應該特別提到的是以漢、唐長安城為起點和終點的絲綢之路，更是我國古代人民與西方許多國家友好往來的友誼之路，使得中外文化的交流達到一個新的高峰。”[1](P113)基于交通這一點，前人為后世奠定了基礎，西安具有了交通便捷的優(yōu)勢，這在選擇都城城址的因素中同樣具有重要的地位。

5.思想文化。首先，在中國古代的傳統(tǒng)中，風水理論是建筑環(huán)境中的一種獨特方術，它對傳統(tǒng)的建筑文化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關中平原的龍首原形似臥龍，橫貫南北，背山倚河，自然環(huán)境優(yōu)越，風水寶地，自然成為隋唐長安城的選址所在。除此之外，“儒家倫理的‘貴和’特征，則在較大程度上賦予了中國古代都城和諧、嚴整、方正、秩序的理性美基調(diào)?！盵13]崇尚天、地、人之間的統(tǒng)一?！岸吣?，始皇巡隴西、北地，出雞頭山，過回中。焉作信宮渭南，已更命信宮為極廟，象天極?！盵8](P241)說的是秦始皇西巡隴西(今隴右)、北地(今寧州)，西南出雞頭山，過了岐山回到中宮，這里的中宮便是天極，天極就是達到了天人合一的一種境界，因為宮廟“象天極”，所以稱為極廟。從這段可以看出秦始皇在“更命信宮為極廟”時希望國家達到一種天時地利人和的境地。

除儒家思想影響外，侯甬堅先生所總結的“故地人和”的思想也在都城選址中有所體現(xiàn)。先生認為，“大凡重新選擇都址的開國君臣，以及跟隨他們效命疆場的同籍兒郎，只要時機一到，就會提出立都故土的要求，并得到不少人的響應。這不能僅看作是功成衣錦還鄉(xiāng)顯耀心理與行為，而是一個特定區(qū)域原質(zhì)文化與其攝取者兼體現(xiàn)者之間的聯(lián)系所致?！盵14]漢初高祖劉邦欲建都洛陽，因為洛陽離豐沛相去不遠，那里有他的政治基礎，這便是受“故地人和”的思想所驅(qū)使。隋唐兩代相繼以長安為都城，因為他們的統(tǒng)治者都是關隴貴族，這里是他們革命的根據(jù)地。[15]“楊堅取得的政權，自是得力于乃父的軍功和其本人與北周的椒房之親，也是得力于關隴集團的擁護。楊堅一直就在長安，這樣就順水行舟，無往不利。建立唐朝的李淵，論其家世也和楊堅一樣，都屬于關隴集團。李淵在太原起兵，處心積慮，必欲回到長安，就是要爭取關隴集團的支持和擁護，才能建立唐室江山?！盵2](P5)從這段話中驗證了“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與“故地人和”的思想相互體現(xiàn)。綜上所述，人文地理因素的影響無處不在，并進一步影響著統(tǒng)治者對于都城的選址。

三、結語

綜上所述，都城的選址問題絕非易事，自然地理因素誠然是一類重要的因素，但人文地理因素的加入，使得這個問題變得更為復雜，且這些因素是相互影響，不分先后。在歷史時期，統(tǒng)治者們以西安為都，定是其綜合權衡后的選擇。西安地區(qū)的自然地理因素有著獨特的優(yōu)勢，為建都提供了自然物質(zhì)的基礎。并且該地區(qū)原隰相間，原上較平，適宜都城初期的建設和后期的擴建。河流密布，不僅為城中的百姓提供了生活的用水，而且提供了必要的水上交通渠道。關中平原被山帶河，左崤函，右隴蜀，“四塞之固”的地形地勢為軍事提供了較好的屏障。在自然地理因素的優(yōu)勢之外，人文地理的因素也在無形中影響著統(tǒng)治者們對于都城城址的選擇。西安自古便是古都，前朝的城市遺址為都城的建設奠定了基礎，加之政治地位較高，統(tǒng)治者們追求儒家中的“貴和”思想，有著天人合一的美好愿望。除此之外，“故地人和”思想也促使統(tǒng)治者更加傾向于去選擇西安為都，思想文化因素為選擇建都西安尋求到了情感的支持?？梢?，西安在為都時期所具備的優(yōu)越地理環(huán)境既有與生俱來的亦有后天造就的，放眼于當時之全國，鮮有能出其右者。前代之鋪墊迎來后世之繁榮，其最終于隋唐之際達于鼎盛。所以，我們可言，環(huán)境創(chuàng)造了西安，西安亦創(chuàng)造了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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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新紅

An Analysis on Geographical Factors for Xi’an as Historical Capital

LI Shu

(Anhui University，Hefei 230039，China)

Abstract：Ancient Xi’an can be chosen as capital city by many dynasties because of its natural geographical advantages. In addition，the human geographical factors，such as the historical heritage，politics，economy，transportation，and ideological culture，also contribute to its capital city position.

Key words:Xi’an；capital city；natural geographical factors；human geographical factors

[收稿日期]2015-06-08

[作者簡介]李舒(1991-)，女，安徽舒城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歷史地理學研究。

[文章編號]1004—5856(2016)05—0090—05

[中圖分類號]K901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5.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