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大笑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西安 7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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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史學名著》與《史籍舉要》比較研究
——外表相似下的差異性
諶大笑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西安 710100)
《中國史學名著》和《史籍舉要》分別是由錢穆和柴德賡兩位先生給學生上課時講義,經(jīng)整理而成的專門介紹中國傳統(tǒng)史籍的專著。如果只是從兩本書的書名以及成書背景來看,它們應有很大的相似性。但深入分析之后會發(fā)現(xiàn),兩書在所面向的群體、體例、所選講的史籍、介紹同一部史籍時的關注點以及對同一部史籍的評價等方面,都具有很大的差異性?!吨袊穼W名著》和《史籍舉要》在史學界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對兩書的差異性進行必要的研究,對我們更好學習史學史和史學理論都具有重要意義。
《中國史學名著》;《史籍舉要》;錢穆;柴德賡;差異性
自古以來中國就有重視歷史的傳統(tǒng),遠自三代也許就已有歷史記載,可惜文籍不存。若以甲骨文中的記載作為歷史記載的起源,則從商周到今天已有三千五百年;若從現(xiàn)存最早的歷史文本《尚書》中最可信的《周書》篇來算,中國有正式歷史記載的最晚年限也早在西周,距今近三千年了。三千多年來,歷朝歷代的官方政府都有重視歷史記載,修前朝正史、本朝國史、會要、起居注等等。非官方的私人著述自孔子以來兩千五百多年未曾中斷,甚至在政府陷入混亂無暇顧及修史,其時歷史主要靠私人著書記載。因此,到今天中國的史籍可謂汗牛充棟,一個人哪怕是窮盡自己的一生,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史籍閱讀一遍,而且無選擇無重點看書最終會事倍功半。如何在浩如煙海的史籍中選擇重要的、不可不讀的,以及自己所需要的書籍,是現(xiàn)在尚在歷史學大門之外或者剛剛踏入大門還沒有登堂入室的青年學者所面臨的重要問題。錢穆的《中國史學名著》和柴德賡的《史籍舉要》這兩本書,對青年學者如何閱讀史籍或許可以提供重要幫助。
錢穆與柴德賡都是中國近代歷史學界的著名史學家,在當時以及后來產生廣泛影響?!吨袊穼W名著》與《史籍舉要》都是兩人給學生上課的講稿所整理而來,但不可因此而小覷它們的學術價值。誠如錢穆自己所言:“我此一年所講,一面是為諸位指出道路,一面是為諸位打氣添油。雖是粗枝大葉,但我自信,將來中國史學重光,與我此一年所講,決不至大相河漢?!盵1]273這句話可以說比較準確的表述了《中國史學名著》的學術價值。而對《史籍舉要》,呂叔湘有著精辟的評論:《史籍舉要》全書“脈絡貫通”,評論“恰中肯綮”,“在同類書中允稱上選”,“有志于史學的人,手此一編,費力省而得益多,登堂入室,左右逢源,對于著者一定是感激不盡的”。[2]3-4以上所引的兩句話,可以說恰切的反映了它們的精髓,也最能反映讀者的感受。從表面來看,這兩書都是由講稿整理而來,而且都是介紹中國歷史典籍的著作,它們應當具有較多的相似性。但經(jīng)認真閱讀與理解后才發(fā)現(xiàn),兩本書表面看來相似,內在卻充滿著大不同。下文我們將從面向的群體、體例、所選講的史籍、介紹同一部史籍時的關注點以及對同一部史籍的評價等幾個方面,簡要論述兩書的差異。
按《中國史學名著》中錢穆自序:“我在一九六九至一九七零、一九七零至一九七一這兩年間,曾為文華學院歷史研究所博士班學生開設‘中國史學名著’一課程?!盵1]1由此可知“錢書”(后文皆以此代稱錢穆《中國史學名著》)中的內容主要是面向歷史學博士。而“柴書”(后文皆以此代稱柴德賡《史籍舉要》),據(jù)許大齡為其所作的一版序言中稱:“這本《史籍舉要》主要是根據(jù)柴老師在江蘇師范學院講授中國歷史要籍介紹一課的手稿和部分油印本講義整理而成。參加整理此書的是他在江蘇師范學院歷史系教過的學生邱敏、胡天法和許春在三位同志?!盵2]1這三位學生之一的邱敏,系江蘇南京人,1942年生,1963年畢業(yè)于江蘇師范學院歷史系。由此可知,柴德賡1955年之后在江蘇師范學院授課的對象當是歷史本科生。歷史博士生與本科生在專業(yè)知識的掌握程度上不可避免的有著明顯的差異,因此在授課時必須考慮到學生主體的實際情況。這也就造成了錢書與柴書在內容上差異。柴氏云:“我們的主要對象是初次接觸這些書籍的青年學生,因之對這門課的要求應該合乎量力性的原則,我們應該實事求是的來考慮。選書和講解的出發(fā)點有三:一是多講普通習見的書,少講太偏僻的書;二是講解力求系統(tǒng)、明白、扼要,不鉆牛角尖、掉書袋;三是史書源流、史學常識,因事附見,以切實有用為主?!盵2]6而錢氏則云:“我這一年所講,一面是為諸位指出道路,一面是為諸位打氣添油。雖是粗枝大葉……”[1]374兩相對比便可明顯看出二人授課對象和出發(fā)點不同。
錢書的體例按其自序云:“每堂必標一講題,然亦有前講未畢,后講補述,此稿皆一仍其舊。亦有前后所講重復,并有一意反復申明,辭繁不殺……亦多題外發(fā)揮,語多誡勸……雖非著述之體,然亦使讀者誦其辭,如相與謦欬于一堂之上?!盵1]1錢氏自云其書非著述之體,也就是說按照嚴格的著述體例來看,錢書是非常不合標準的。同時,他也說這雖然不是正確的著述體例,但讀者讀來自會有一番暢快淋漓之感,使讀者受益匪淺。這種風格在整本書中貫穿始終,如其中云:“我想我們該再回頭來重看一下,此是做學問一很重要方法。像走路,不能兩眼只看著腳下一步步往前,走到某一階段,該要抬起頭看看四面。又像爬山,不能一路往上爬,總要爬一段回頭來四面望一下。特別跑到山頂,當然不看腳下,要看四面。上了一峰又一峰,每上一峰必該一望,這是必然的。”[1]65這就是錢氏所謂“亦有前后所講重復,并有一意反復申明”。而且錢書在每一講的大標題之下沒有再分小標題,而是從頭講到尾一氣呵成,這雖然沒有在明面上將作者的觀點直接提煉展示出來,卻使文章更具感染力,讓人讀來欲罷不能,使讀者更好地理解作者當時的心境與思想。
而柴書則具有明確的體例,在其自作的前言中明說:“介紹的方法,以史籍的性質分類擇要來講,可分下列四個重點:(一)作者及著作時代;(二)史料來源及編纂方法;(三)優(yōu)缺點及在史學上的地位;(四)注解及版本。這只是大概,具體史書,講法可以變動,不完全以此四點為限?!盵2]5-6柴書之所以有這樣嚴整的體例,便是因為前文所論的授課對象是初學歷史的本科生,必須要從基礎開始。在柴書中基本按照此體例編排,并根據(jù)具體對象有選擇的變動,如《史記》《漢書》《后漢書》《三國志》這“前四史”便是嚴格的按照上文所列的四個重點依次論述,而《宋書》《南齊書》《梁書》《陳書》四書則有部分體例的變更,《宋書》《梁書》《陳書》三史沒有注解及版本的介紹,《南齊書》則沒有史料來源的介紹。之所以出現(xiàn)這種情況,是因為有的史書某一方面不重要或者本身不存在某些內容,因此不需要講。如若僵硬的按照體例來講述每一本史書必將畫蛇添足,不倫不類。其次,柴書在每一類史籍的開頭會有一段文字來對本類史籍做一簡單概括的說明,將本類史籍的大概、主要史籍和特點介紹給作者,這一點相較錢書而言更有助于讀者閱讀和理解作者思想。最后則是柴書中六類史籍的大分類之下還有小分類,例如政書類下分“十通”“會要”“其他”,傳記類下分“分類專書”“以朝代為主的傳記”“地區(qū)性傳記”“個人傳記”。這樣使得該書更加清晰有條理,也更便于讀者閱讀與使用,這是在體例上的突出優(yōu)點。
(一)總體上的差異
錢書以時間為線索,向讀者依次介紹了《尚書》《春秋》和《春秋》三傳,以及《國語》《國策》《史記》《漢書》《后漢書》《三國志》《高僧傳》《水經(jīng)注》《世說新語》《史通》《通典》《貞觀政要》《新五代史》《新唐書》《資治通鑒》《通鑒綱目》《通鑒紀事本末》《通志》《文獻通考》《明儒學案》《宋元學案》《文史通義》等27部中國史學名著,若把書中附帶所講的《國語》《國策》《隋書·經(jīng)籍志》《文心雕龍》《貞觀政要》等算上,且去掉書中一帶而過的其他史籍,則全書共有32部,此外有一篇是綜論東漢到隋代的史學演進。在32部史學名著中,錢氏又重點闡釋了《左傳》《史記》《通典》和《文史通義》。柴書則以《四庫全書總目》分類為基準,從中選擇了正史、編年體類、紀事本末體類、政書類、傳記類、地理類等六類史書,正說以及附說一共91部,從史籍數(shù)量來說幾乎是錢書的三倍。其中正史25部、編年體類9部、紀事本末體類6部、政書類22部、傳記類8部、地理類21部,此外還有一些篇章屬于綜述,沒有專門介紹某本書,但涉及的史籍非常多。
(二)正史的差異
柴書共分上下兩篇,上篇只有正史類一種史籍,下篇則是其他五種史籍,明確的以正史為主,《二十四史》全部在內且附說了《清史稿》,全書361頁,論述正史類的占了215頁,足見作者對正史的重視。而錢書對正史雖然也很重視,但全書所講解的正史只有“前四史”以及《新五代史》《新唐書》共6本,其論述文字共有92頁占全書374頁四分之一不到;而且正史中最早的《史記》也并沒有放在開頭,而是放在了第五講,這同柴書有著明顯的區(qū)別。
(三)先秦史書的差異
錢書開頭四講為《尚書》《春秋》和《春秋》三傳以及《左傳》,錢氏將這五本書的論述置于開頭足見他對這幾部史籍的重視。錢氏認為:“《尚書》可說是中國最早的一部史學名著,而且也可說是中國第一部古書,中國還沒有比《尚書》更古的書留到現(xiàn)在?!士烧f《尚書》是中國古代一部大家都讀的書?!盵1]1錢書共用64頁來論述這幾部書,占了全書六分之一強。柴氏選書的原則是“只能選擇比較重要的,也就是常用的史籍來做扼要的介紹”[2]5,但在其書中對這幾部著作沒有提到一個字??梢姴袷蠈@幾部書并不重視,甚至并沒有將這幾部書視為史籍。在這一點上顯示出兩人在對中國先秦史看法上的差異,至少是對先秦時期史書的地位有不同的觀點。
(四)史學理論及學術史的差異
錢書中對劉知己《史通》、章學誠《文史通義》、黃宗羲《明儒學案》和全祖望《宋元學案》等花了很大的篇幅來解說,論述這四本書的篇幅共109頁,占了全書篇幅近十分之三,比正史類史書所占的比重還要大。這四本書中,《史通》可以說是中國第一部史學通論,自古便與劉勰的《文心雕龍》并稱,這可算中國史學發(fā)展史上極重要的一部書?!睹魅鍖W案》《宋元學案》和《文史通義》,按今天的劃分可以說是學術史?!睹魅鍖W案》則可算是中國學術史的開端,“諸位或許會認為《明儒學案》是一部理學書,用今天的話來講,是一部講哲學思想的書,不是一部史學書……所以諸位要覺得我今天講史學名著而來講到《明儒學案》,似乎有些奇怪,其實《明儒學案》也可說是一部中國的學術史”[1]316-317。在這里錢氏擔心讀者認為《明儒學案》不是史書而予以解釋,明確說明了這本書的屬性與價值?!端卧獙W案》則基本承襲《明儒學案》而來,按其方法來闡述宋元時期的學術史?!段氖吠x》從名稱上便可看出該書是文史并論的,所以主要內容也可說是在學術史方面,是自古以來的文史理論的集大成者,單論史學方面也是中國傳統(tǒng)史學理論的最高峰。由上述可知這四本書主要價值在于史學理論與學術史方面,這是史學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在柴書中卻對這四本專著只字不提,并沒有把它們當做是史籍、更不要說是史學名著來對待。這里顯示柴氏對學術史以及史學史的這些方面沒有足夠重視,這不得不說是柴書的重要缺憾。
(五)傳記類和地理類史書的差異
柴書中最后兩類史籍傳記類和地理類共介紹29部史籍,數(shù)量占了全書所論書目近三分之一,篇幅共52頁占了全書篇幅不到七分之一。這與正史25部占了全書一半以上的篇幅相比雖具有明顯的差距,但這不能責怪柴氏。因為這兩類書在歷史上就不受重視,該類史籍數(shù)量并不多,重要的就更少了。盡管如此,柴氏選擇這兩類書中重要的史籍,簡明扼要的予以闡述。而在錢書中,只有第十一講談到《高僧傳》和《水經(jīng)注》分別屬于傳記類和地理類,并且是與《世說新語》放在一起綜論的。《高僧傳》和《水經(jīng)注》兩書合在一起的篇幅才7頁多一點,在整本書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而這兩本書都被柴書所選入,因此在傳記類和地理類史籍方面,錢書相比柴書是有不足的。這不得不說是錢書的一個小缺憾,因為地理類的史書即使是在當今社會依然具有重要作用。例如:“《更路簿》是漁船航行南海的操作手冊,是漁民祖輩們積幾百年經(jīng)驗,以接力抄藏方式傳承下來的‘海道針經(jīng)’。”[3]《更路簿》所載南海諸島俗名絕大多數(shù)為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的島礁名稱,對解決當今南海問題具有重要作用。在政書類中,柴書較錢書多出會要和法律類的史籍,錢書對此類史籍則沒有提到。
同被兩書所選的史籍有《史記》《漢書》《后漢書》《三國志》《高僧傳》《水經(jīng)注》《通典》《通志》《文獻通考》《新五代史》《新唐書》《資治通鑒》《通鑒紀事本末》《通鑒綱目》等共14部。雖然這14部史籍均被兩書選入,但兩書在闡述這些史籍時重點和所關注的方面各有側重。例如在介紹《漢書》時,柴書就以作者、史料來源、編纂體例、優(yōu)缺點以及注本依次展開,在這五個方面柴氏的關注點是比較平均的,這與錢書則有明顯的不同。在錢書中也介紹了作者、史料來源、編纂體例和優(yōu)缺點,只有注本這一點錢書沒有提及。關于作者、史料來源、編纂體例這三個方面,錢氏花費筆墨較少,只是簡明扼要的介紹。錢氏重點是介紹《漢書》優(yōu)缺點,尤其是從班固個人身上去分析:“我們批評《漢書》內容,同時就應該批評到班固這個人”[1]115,“今再說班固《漢書》,略論考史方面,有他父親六十幾篇的傳,有劉歆之所編錄,選材大概是不差。論‘寫史’,班氏文筆也不差。班氏所缺乃在不能‘論史’”[1]119。論史是指班固在史識上有問題,在這一篇文中錢氏的批評主要就是圍繞這一點來的。柴書批評《漢書》則主要針對該書的一些內容和體例上,如:“我們認為班固創(chuàng)《五行志》,把春秋以來迷信荒謬的事連篇累牘記載,既傷繁富,又含毒素,而開后世五行符瑞等志的惡例”[2]26,“我們認為《古今人表》和《漢書》其他篇目一樣,有些是補《史記》所不足的”[2]27。錢書這一篇文章的主旨是告訴我們:“書的背后必該有人,讀其書不問其書作者之為人,絕非善讀書者”[4],“我們果能用這樣搬的眼光來讀書,自然能增長了自己的見識,抑且還能提高了自己的人品”[1]121。錢氏在本篇文章中,其實更多的不是在介紹《漢書》,而是在介紹一種讀書論史的方法,在史籍介紹方面并沒有如柴書一般詳細。
錢書和柴書所論史籍,其中有14部是相同的,對某些史籍的評價基本一致,但更多的還是不同。有的是對某部史籍中的某些方面評價不同,有的甚至是整部書的整體評價基調不同。兩書在哪部書、哪些方面評價不同?為何不同?這是非常值得分析探究的。限于篇幅,這里僅舉兩書對《新五代史》評價為例來作一說明。柴書在評價此部書的優(yōu)缺點時,首先介紹了吳縝的《五代史篡誤》,其次引用周密的《齊東野語》中劉貢父對焦干所說的關于《新五代史》缺點的的一段對話,再次引用《十七史商榷》《十架齋養(yǎng)新錄》以及《南江文鈔》中批評《新五代史》的話,最后則說司馬光修《通鑒》時史料多取自《舊五代史》而對《新五代史》則所取不多。柴氏所引的這些人批評《新五代史》,都集中在史料這一方面。在此柴氏雖然沒有一句直接批評《新五代史》的話,而且在有些地方還為《新五代史》辯解,但通觀此節(jié)文字還是可以看出其對《新五代史》評價的基本格調。而且,在前面兩節(jié)解說《新五代史》作者和編纂方法時,不時流露出此種傾向:“但如五代五十三年中,換了十幾個皇帝,這些朝代都是因殺人如麻而建立起來的,歐陽修卻一定要鼓勵別人向他們效忠,正說明《新五代史》維護封建統(tǒng)治的用心;另一方面也說明后世對《新五代史》的擁護,也在于它能起維護封建統(tǒng)治的作用。讀《新五代史》者,不可不認識到這一點?!盵2]161而在錢書中,錢氏首先提出《新五代史》有兩點非常值得我們注意:一是“歐陽修《新五代史》,則是后代唯一的一家私人著作”[1]225。二是《新五代史》學法《春秋》,并說“但歷史不單是一堆材料,清代講史學的人,就有人贊成《新五代史》,有人贊成《舊五代史》,把此兩書來詳細比較。諸位也可自己把此兩書仔細去對看。但史學上更重要的,是寫史人的義法所在,這可說《舊五代史》根本不能同《新五代史》相比”[1]227。從錢氏所提出需要注意的兩點,以及上文所引錢氏自己所說的話,可看出錢氏對《新五代史》在史料方面的不足性并不認為是多大的問題,相反他對《新五代史》中所用的春秋筆法或者說是歐陽修所創(chuàng)新的義法非常的贊賞。由此可以看出錢氏對《新五代史》評價的基本格調是積極贊賞的。
《中國史學名著》和《史籍舉要》兩本同是介紹中國史籍的著作,照理應該具有很多的相似性,但為何有如此大的差異,其原因是復雜而深層的。但筆者認為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二人的學術背景、學術取向和指導思想與理論具有較大差異,從而導致了兩書的差異性。錢氏是在中國傳統(tǒng)的學術環(huán)境之下成長起來的,他的父兄都是學習傳統(tǒng)文化的,因此他從小就受著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熏陶。他所接受的教育也是中國傳統(tǒng)的教育,從小進入私塾學習“四書五經(jīng)”,后來雖進入新式小學,但授課老師也多是具有深厚國學根底的傳統(tǒng)學者,“親其師則信其道,感其言則效其行,是《學記》中關于師生關系的重要表述”[5],教師對學生的巨大影響,因此錢穆更多的還是接受傳統(tǒng)的文化知識。初中畢業(yè)之后到鄉(xiāng)村當小學老師,依靠自學不斷提高自身學術水平。由于他當時所處的位置比較偏遠,受當時流行的西方思想影響較小,并且對西方思想持一種觀望拒絕的態(tài)度。因此,錢氏的學術思想可以說是中國傳統(tǒng)的學術思想。中國傳統(tǒng)學術思想的關注點更多的是集中在人的身上而不是事的身上?!抖氖贰房梢哉f都是以人物為中心的,而且自古以來不論是史書還是筆記小說,談論到某件事某本書大多都是從人的身上去分析,更加注重對人的評價。錢氏就是這種傳統(tǒng)的學術取向與思想的代表人物,不僅在《中國史學名著》中,在他的《國史大綱》《中國文化史導論》《國史新論》等書中都貫穿著這一思想。柴氏雖然小時候也進私塾學習,但后來接受新式教育,并且在求學的過程中積極參與學生運動,進入北師大之后師從陳垣、錢玄同等,接受西方新式思想。之后受馬克思主義影響,試圖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來進行史學研究工作。這一點在《史籍舉要》中有著比較明顯的體現(xiàn)。在書中他主要以馬克思主義史學方法來選擇與講解史籍,并以此來評價某書某人以及某事。這就使得這本《史籍舉要》,是在馬克思主義史學思想的指導下完成,這就與中國傳統(tǒng)學術思想指導下完成的《中國史學名著》不可避免的產生巨大差異性。
《中國史學名著》與《史籍舉要》雖然具有很大的差異性,但都是歷史學習者尤其是初入門的學習者所必讀的著作。讀者應當將兩本書對比著來讀,一來可以加深印象,二來可以感受大師們思想的碰撞,這對我們未來的學習必將產生重要作用。
[1]錢穆.中國史學名著[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3.
[2]柴德賡.史籍舉要[M].北京:北京出版社,2011.
[3]王彩.海南漁民抄本《更路簿》所載南海諸島俗名再研究[J].瓊州學院學報,2015(3):17-26.
[4]錢穆.八十憶雙親 室友雜憶[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115.
[5]宋愛芬,余詠梅,史學武.黎族兒童的師生關系、自我調節(jié)學習和學校適應[J].瓊州學院學報,2015(6):55-61.
(編校:李一鳴)
Comparative Study on ChineseHistoricalMasterpieceandShiJiJuYao—Differences under the Similar Appearance
SHEN Da-xiao
(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100, China)
ChineseHistoricalMasterpieceandShiJiJuYaoare monographs about traditional Chinese historical books, which are respectively edited by Qian Mu’s and Chai De-geng’s lecture notes. When it comes to the title and the background, these two books have a lot of similarities. However, after analysis, we can conclude that they have lots of differences in many aspects such as target audience, style, selected works, different perspectives and comments on the same book and so on. ChineseHistoricalMasterpieceandShiJiJuYaohave wide and profound influence on historian circle. The necessary research on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books is significant for us to study history of historical science and historical theory.
ChineseHistoricalMasterpiece;ShiJiJuYao;Qian Mu;Chai De-geng; differences
2016-11-13
諶大笑(1993-),男,安徽明光人,陜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中國史專業(yè)2015級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史學理論與史學史。
K092
A
2096-3122(2016)06-0086-06
10.13307/j.issn.2096-3122.2016.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