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萱
(湖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0)
淺析電視劇《血玲瓏》中畢淑敏生命書寫的迷失
王宇萱
(湖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南 長沙410000)
摘要:畢淑敏作為當代文壇上不可多得的集醫(yī)生、心理咨詢師、文人三個身份于一身的作家,她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也往往帶有這些獨特身份賦予她的獨特的生命感悟和認知。她的作品《血玲瓏》在2002年被改編成電視劇上映,反響熱烈,但改編后卻缺少了她獨有的那份對生命意識的書寫。擬從人物的缺席和人物身份的改變、人物命運的改寫以及人物性格重點的偏移三個方面窺探改編過程中對生命書寫的迷失及其改編效果。
關(guān)鍵詞:生命;死亡;人物;母性;孕育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畢淑敏以處女作《昆侖殤》震驚文壇,從此開始了她繼醫(yī)生后一個全新的身份——作家的獨特的旅程。隨后的幾年中她陸續(xù)發(fā)表了《預約死亡》《紅處方》《生生不已》《血玲瓏》《拯救乳房》《女心理師》等多部膾炙人口的小說,以其雙重視角的探看為讀者推開了蒙在生命與死亡之間那層朦朧神秘的隔簾,讓讀者有了全新的對生死的認知與感觸。由此一來,她的多部作品先后被改編成了電視劇,《血玲瓏》就是其中之一?!堆岘嚒酚?002年由曾拍攝過《貧嘴張大民的辛福生活》《孫中山》的導演沈好放翻拍成一部三十集的電視連續(xù)劇,著名演員王姬、何政軍、蔣凱等人領(lǐng)銜主演,一經(jīng)播出,反響熱烈。雖然劇情已經(jīng)盡量最大程度還原原著精神,而筆者仔細對照文本,卻發(fā)現(xiàn)隨著眾多原著中角色及其身份的改變,原文的主旨精髓也隨之減色不少。
在任何一部小說中,人物都是支撐整個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載體,沒有人物就沒有情節(jié)的推動,就沒有作者思想的閃現(xiàn)。但是,在由文本向影視作品轉(zhuǎn)換的過程中,為了劇情的需要,往往會增刪或改變一些人物形象。而在這樣一種改寫中,一些看似不重要而“被”缺席或“被”改變的人物實則傳達了作者對文本主題的客觀深刻地探究與剖析。在畢淑敏的《血玲瓏》中,有著她作為一名女性、醫(yī)者兼學者的集三個身份于一體的獨特的對生命意識的審視和訴說。她站在一名獨立女性的角度來審視人性狡黠的商場上女性的生存困境,她身為一位行醫(yī)多年的專業(yè)醫(yī)者對生命的深度關(guān)懷和對生命本源意義的探尋,她作為一名文人在書寫人物命運時與之同呼吸共感受的真切與細膩。反觀電視劇版的《血玲瓏》,作為電視劇需要的懸念、高潮都增色不少,而對于畢淑敏原著中對生命的理解與探尋隨著人物的改變卻仿佛迷失了方向。本文將從人物的缺席與身份改變、人物命運的改寫、人物性格重點的偏移三個方面來窺探《血玲瓏》影視改編中對女性生命書寫的轉(zhuǎn)變。
一人物的缺席與身份的改變——作者生死話語的“失聲”
在小說《血玲瓏》中,夏早早身患罕見的血液疾病,生命時刻受到威脅,對于這樣的一個醫(yī)學難題,鐘百行應運出現(xiàn),牽動著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推移。鐘百行德高望重,是為人所敬仰的醫(yī)學泰斗,一生致力于醫(yī)學事業(yè),對疑難雜癥總是抱有一股勇于挑戰(zhàn)攻克的決心。當然,他也是整個“血玲瓏”計劃的提出者與執(zhí)行者,他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對夏早早的病情都一籌莫展時,魏曉日作為鐘百行的得意弟子,第一時間向他的老師尋求幫助。鐘百行第一次出現(xiàn)在文本中的場景與對話頗值回味,在幽靜得如古堡般的小院中,鐘百行的夫人告訴他這株從江南帶回北方生長的名叫“南丁格爾”的幼竹快要凍死了,而他只是從容淡定地說:“慌什么?一個生命,是那么容易就死的嗎?大驚小怪,就是真死了,也沒什么了不起,不過是從一種形態(tài)轉(zhuǎn)變成另外的形態(tài)罷了?!雹偻ǔH藗兌及焉c死放在一個對立面去審視,而畢淑敏在高原部隊從醫(yī)十多年,見證過生命在極端惡劣的條件下不堪一擊的脆弱,也感受過生命在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面前所表現(xiàn)出的異常強大,在經(jīng)歷了母親、兒科和婦產(chǎn)科大夫的身份后,對于生死她充滿了自己獨到的理解和感悟。她曾在一段采訪中提到“生命就是一個圓形的地圖,而完美的生命一定是渾圓的。在這個地圖中,有對生與死的考驗,有對幸福的感受,有對成就的理解,有對自身的評價,這些指標得分越高,生命體就越接近渾圓?!雹诤5赂駹栐凇洞嬖谂c時間》中寫到“向死而生,意即生存是向著死亡的過程……死亡貫穿于人的生命過程的全部過程?!彼栌社姲傩械倪@一席話說出了她對生命的一種全新認識,“生”只是人存在于世界的一種狀態(tài),“死”也并非就是一種徹底的結(jié)束,不過是狀態(tài)的一種轉(zhuǎn)變而已,所以她并不認為生死是一種絕對的二元對立,而是一種循環(huán)往復,周而復始,生與死同等重要,是生命組成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然我們能珍愛生命,那么為什么不能直面死亡?鐘百行在隨后的治療過程中不止一次詢問卜繡文“當?shù)诙€孩子出生時,他算什么?是否算得上一個獨立的人?”③以及在卜繡文孕育過程中出現(xiàn)生命危險時,他也一再地強調(diào)為保胎兒甚至可以犧牲母體,但當胎兒即將降世時,他卻要用一管試劑將它永遠成為一個腦死亡的生命“標本”以此來擺脫法律的問責,這表現(xiàn)出的客觀理性甚至是冷峻,或許會讓很多人覺得這是一種無情冷血的做法,這是一個只追求醫(yī)學成就而沒有人文關(guān)懷的醫(yī)生形象。但這只是畢淑敏對于生死定義的進一步詮釋,鐘百行就像一個辛勤的墾荒者,在最貧瘠的土地上培育生命拯救生命,在他的手下送走了生命也迎來了生命,他就是“生”與“死”之間的紐帶,他本身就是一種生命的象征體。他并非不珍視生命,相反他對于生命懷揣著敬畏之情。鐘百行就算在重病之際也依舊牽掛著“血玲瓏”計劃,生怕有閃失,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謹慎小心,他說“醫(yī)學的道路,就是用無數(shù)病人的鮮血鋪出來的。假如我們成功了,就為千千萬萬患極惡性貧血的人,提供了一條生命之路。說句實話吧,要是我鐘百行的血可以救病人,別看我已過花甲,我會毫不猶豫地伸出胳膊去的。假如我能懷一個孩子,我也會把命貢獻出去做這個試驗。你們可能覺得我很冷酷,記住,醫(yī)學容不得太多善心的”,④并且在最后參與骨髓移植的手術(shù)時,鐘百行“刮了臉,一套筆挺的深色西裝,鮮艷的金色條紋領(lǐng)帶,仿佛是要出席盛大的頒獎儀式……”⑤盡管他要面對的很可能是一個幼小生命的死亡,但是對死亡的如此重視和尊重難道不就是對生命最崇高的敬畏嗎?畢淑敏在《女心理師》自序中曾說過“生存就是向著死亡的進發(fā),只要生命還存在,對死亡的關(guān)注就不會停歇。生命和死亡,是我們?nèi)松膬蓚€翅膀,你只有都思索了,才能飛翔。”畢淑敏設(shè)置的鐘百行這一人物,展現(xiàn)的是身為醫(yī)務(wù)人員對生命尊嚴的維護,他們延續(xù)拓展了生命的存在形式,同時也向社會和讀者提出,我們?nèi)绾稳タ创?,認識死亡這一思辨命題。
然而,在電視劇版的《血玲瓏》里,鐘百行這一人物被徹底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將所有的重任都放在了年輕醫(yī)生魏曉日身上?;蛟S為了使劇情更連貫易懂,確實可將之取代,但是至少在呈現(xiàn)畢淑敏的生命意識書寫這一點上,人物的缺席是堙沒了大部分作者的原有意圖的。
另一個在作品中幾乎貫穿全文并且起著重要作用的人物梁秉俊雖然被電視劇保留了下來,卻被徹底改變了身份,為了配合劇情以匡宗元被殺而引發(fā)出整個故事的需要,梁秉俊由文本中的古生物學家變成了刑警。這一改變顯然更符合電視劇劇情的開展,既是由疑案作為劇情的開始,梁子的刑警身份則為劇情的一步步推進起了無可取代的作用。為了電視劇觀看性的需要,適當?shù)貙⑷宋锏穆殬I(yè)身份進行改變當然是可以的,但是仔細研讀文本就會發(fā)現(xiàn),梁秉俊作為古生物學專家的敘述聲音中隱含著畢淑敏對生命溯源的探究和思考。
梁秉俊在古生物學中專門研究恐龍蛋,為何是恐龍蛋而非其他生物,畢淑敏的安排顯然是為了配合全文“孕育生命”這一主旨的,恐龍蛋是一個嶄新的生命誕生的場所,就如同女性的子宮,儲存精華和營養(yǎng),誕下生命,完成繁衍,這是任何一個生命的法則。如果說畢淑敏借鐘百行之口表達的是一種生死平等的生死觀的話,那梁秉俊所代表的就是一種更為豁達的生死觀,即死有時是超越生的一種恒遠存在?!八従彽卣f,在野外,當你和一塊七千萬年以前的骸骨相濡以沫的時候,……甚至連死亡,也變得微不足道了。你的手接觸到的就是死亡,……你只有羨慕??!生是無法保存這么久遠的,只有死亡,才是永恒?!雹奚怯邢薜?,而死亡卻是永恒的,我們不能親眼見證千萬年前生存著的物種,卻能在千萬年后通過它們的遺骸追溯其生命的狀態(tài),鮮活的生命已然不可觸碰,但恒久的死亡卻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畢淑敏說“終于一天,我們也將成為化石,唯有精神的財富駕著翅膀在洞穴中穿行。”⑦大多數(shù)的人都畏懼死亡,抗拒死亡的到來,而畢淑敏卻能想象自己化為百萬年后的化石,將精神的財富與身體的奧秘留待千年后被人發(fā)掘考究,由此可見她對生命的認識已經(jīng)超越死亡,成為一種凌駕于時空之上的闊大的考量。梁秉俊在文中的另一番話語則可見出畢淑敏生死觀中“生死相續(xù),死讓生更具價值”的論點。他說“如果恐龍不死,就沒有哺乳動物的崛起,也就沒有人類的輝煌,所以啊,滅絕是好事……人是應該滅絕的……因為人的發(fā)展到了頂峰……人也要抗爭?!雹喈吺缑粽f過人類只是生命鏈條上很渺小的一環(huán),整個宇宙是一代生命的結(jié)束與一代生命的誕生所相環(huán)相扣繁衍下來的,死亡與滅絕無可規(guī)避,但是一味的恐懼死亡只會影響我們對“生”的質(zhì)量的追求,不正視死亡就無法直面挑戰(zhàn),珍惜生活。在一次面對大學生的演講中,畢淑敏用一段哲人的話作為結(jié)束:死亡將導致我們的毀滅,但對死亡的察覺,又能拯救我們。追尋生命意義的價值感和目的,是人類最顯著的特性。能夠存在于孤獨,并且必須面對死亡的世界,才是我們最真實的挑戰(zhàn)。
二人物命運的改寫——作者對生命歸途探問的“阻斷”
電視劇《血玲瓏》結(jié)局是比較圓滿的,夏早早自殺未遂被搶救過來,夏晚晚順利誕生并且骨髓與早早完全匹配,一個新生命健康誕生,一個將逝的生命被從死亡線上拉回,故事看似將生死相續(xù)的主題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也似乎是觀眾所喜聞樂見的大團圓式的結(jié)尾。固然,作品也好,電視劇、電影也好,結(jié)尾對于讀者和觀眾十分重要,處理得當是對主題的升華,處理不好,就會抹殺原著的精髓。電視劇中這一結(jié)尾的設(shè)定在我看來是低估了大眾的鑒賞能力,阻斷了大眾的自我選擇和自我實現(xiàn),同時也阻斷了作者想要探問生命歸途的意愿。
在小說文本中,故事情節(jié)由夏早早罕見的血液病展開,她的生死牽動著所有小說人物的抉擇,也決定著她孿生妹妹夏晚晚的生死去留,故事的最后,由于夏早早的突然自殺,本來馬上就要實施的血玲瓏手術(shù)被迫中止,只能擇期再做,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畢淑敏在文中結(jié)尾部分留下的一段極具隱喻暗示意味的描述,當手術(shù)終止時,嬰兒的啼哭聲震九霄,梁秉俊將一顆棉花球輕輕塞入小嬰兒手中,“嬰兒就下意識地把它緊緊地握住了。過了一會,嬰兒手一松,棉花就飄了出來。梁秉俊把棉花球小心地收藏起來?!比木痛岁┤欢?。我們是否可以將這蓬松潔白的棉花球看成是生命張力的一種象征呢?這看似無意的一握一松之間實則包含著畢淑敏對于生命歸途的考究,夏早早是否搶救過來,夏晚晚又將何去何從,血玲瓏計劃還會繼續(xù)下去直至成功嗎?畢淑敏將這所有的疑問留給了自己也留給了讀者,由讀者去思考,去選擇,每一個人的選擇中都會留下個人對生命的感悟和思辨。這樣的結(jié)局無疑是聰明的,懸念總會讓人有進一步去探尋的欲望,探尋的過程就是對文本主題的升華和文本空白的延續(xù)。很巧的是,電視劇版是由懸念開篇,牽涉的卻不是這對孿生姐妹的生死,這樣的懸念倒置給觀眾帶來的感受就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關(guān)注的重心一下就被轉(zhuǎn)移。既然在制定以及執(zhí)行血玲瓏的過程中所有人都經(jīng)歷過了最難的抉擇期而選擇將其繼續(xù)進行下去,那么為什么畢淑敏在全書的最后還要安排這樣一個看似是“未完待續(xù)”的開放式結(jié)局呢?如果夏早早被搶救成功,文本故事的發(fā)展或許有可能就按照電視劇的情節(jié)進行下去,只是作為“藥源”的晚晚生死難料;而一旦早早搶救無效,所有人的付出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晚晚的存在又該如何定義,是替代品還是另一個完全獨立的生命?其實對于早早和晚晚的生死去留問題凝聚了小說中每個人物對于生死的考量,從他們的選擇中看出的是人性的不同面。作為父母,同樣都是骨肉,能否坦然面對姐妹倆只能生死接力的事實;作為一名救死扶傷的醫(yī)者,在兩條鮮活的生命面前,究竟是選擇醫(yī)學上的創(chuàng)舉還是選擇心靈上的坦蕩?這是關(guān)于兩條生命歸宿的問題,生育不僅是創(chuàng)造而且也可能是毀滅,新生的背后存在著死亡的陰影。畢淑敏雖然沒有直接告訴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每一個讀者都會面對這個選擇,進行思考,答案已不重要,這種對生命的思考更加值得關(guān)注。
三人物性格重點的偏移——作者母性孕育主題的“消隱”
畢淑敏說“我是女性,母親,還做過多年的兒科和婦產(chǎn)科醫(yī)生,總能感覺到母親們在生死抉擇之際不可理喻的母愛?!薄堆岘嚒分械牟防C文就是這樣一位堅強獨立豁出自己的性命“不可理喻”地愛著自己孩子的偉大母親。她在事業(yè)上精明能干,作為一名年輕的女老板,在商場上斡旋于形形色色的人物中頗具氣場與風采;作為一位平凡的母親,在女兒重病之際,她冷靜果敢,不顧高齡孕育的危險,毅然接受“血玲瓏”計劃,獨自承擔一切后果。在整個計劃過程中,面對她孕育的第二個生命,她的決絕、掙扎、矛盾和痛苦都出自一個母親深愛自己孩子的本能。
電視劇中,編劇將卜繡文作為事業(yè)上的一名女強人加以重墨渲染,在前八集中,通過不同的敘述者的回憶,將卜繡文如何從一名普通的大學老師轉(zhuǎn)向商場最終成功創(chuàng)立了自己公司的過程補敘了出來,這是在原著中沒有出現(xiàn)的,這樣的安排的確增強了其性格中獨立精煉的那一面,也為后面劇情中她處事果斷冷靜的作風奠定了基礎(chǔ)。但在劇情的后半段,也就是從血玲瓏提出后她最終懷上了夏晚晚開始,編劇將重點放在了她對匡宗元的仇恨中,她在孕育過程中不止一次地萌生了殺死匡宗元的想法,還不顧危險想要投毒謀殺他,卻不曾表現(xiàn)過她對這第二個生命從懷孕到出生直到送上手術(shù)臺的過程中作為母親的感受,這樣的一種偏移使得全文的母性孕育主題大大削弱。孕育過程是生命體驗中一個特別又神圣的事情,女性本身作為一個獨立的生命個體通過交媾、孕育,最終又誕生出一個生命,這種體驗身為母親有著超越自我的感觸和理解。卜繡文懷孕之初,對于這個新生命充滿了好奇和矛盾,“對這個孩子——姑且把它稱為孩子吧,不然叫它什么呢……她不能像一只下蛋的母雞那樣,把它做一個正常的雞蛋看待,但她又強烈希望它是完全正常的……她無時無刻不在感覺著它的存在,比一個初孕的少婦還要草木皆兵……”⑨盡管懷的這個孩子只是作為一劑可以救早早的“藥”,但母性本能是掩蓋不了的,它吸收你身體的精華,與你共呼吸,它的心跳蘊藏在你的身體里,這是一種無法忽略的存在。當卜繡文由于高齡孕育而患上子癇生命垂危時,文中有這樣一段描述:昏睡中的卜繡文,仿佛遠古時代先民生殖崇拜的圖騰,面色凝重肅穆,腹部膨隆如鼓。無知無覺,無愧無悔。令人感到生命的森嚴和種系延續(xù)的不可抗拒性。孕育是女性的特有體驗,在這里女性所有的生命意識前所未有地全面綻放,不僅更認識了自己,還對生命本身有了更深刻地感悟。如果說孕育時,卜繡文還能刻意地回避這個孩子的存在的話,孩子降生后,母體與孩子之間的心靈互動是她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了。她不愿見這個孩子,不愿哺育她,不是因為冷漠反而是因為刻骨銘心的母愛,“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我哪能不心疼?一見之下,我怎么還能舍得從她身上吸出骨髓……我只能硬著心腸,不認那個孩子。”⑩一番話道出了作為母親的心酸和無奈。斬不斷的血緣更是在母親與孩子之間洶涌地流淌著,卜繡文半夜夢中驚醒隱約感覺到孩子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果然孩子的嘴被飛起的被角堵住差點活活憋死。別人什么動靜都沒感受到時,她就會驚叫起來,預示孩子要哭了,這種神秘的聯(lián)系叫人無法解釋但又確切存在。
通過孕育、生育這一過程,女性體驗到一種無私、超越、忘我的精神。母愛是生命延續(xù)的原動力,是個體生育的內(nèi)驅(qū)力。畢淑敏通過文本傳遞給我們的就是這樣一種源于母愛的生命意識,這樣的描寫也讓人物的性格變得更加真實立體。
《血玲瓏》的影視改編一方面確實使文本以更直觀形象的方式讓觀眾了解到作者文字背后的生動景象和情感沖擊,但是為了配合劇情的觀看度和大眾的接受性又不得不將文本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過程中有得有失。由懸案入手一步步通過破案的過程,從不同敘述者的回憶中抽絲剝繭將整個故事托盤而出是電視劇版的《血玲瓏》作為影視作品奪人眼球、值得稱贊之處,但原著中畢淑敏通過精心安排的各種人物,以及人物的身份、性格、關(guān)聯(lián)都浸透著她多年來行醫(yī)救人、關(guān)照生命、感悟生命的絲絲弦音,打動人心又令人反思,這些都是改編過程中疏忽遺漏的寶藏。
注釋
①畢淑敏:《血玲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96頁。
②畢淑敏:《生命和死亡是平等的——在大連大學的演講》,畢淑敏:《我敬畏生命的過程——畢淑敏演講與低語》,花山文藝出版社,2006年版,第47頁。
③畢淑敏:《血玲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27頁。
④畢淑敏:《血玲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258頁。
⑤畢淑敏:《血玲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332頁。
⑥畢淑敏:《血玲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52頁。
⑦畢淑敏:《一百萬年之前》,畢淑敏:《人生真實》,時代文藝出版社,2006年版,第127。
⑧畢淑敏:《血玲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54頁。
⑨畢淑敏:《血玲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228頁。
⑩畢淑敏:《血玲瓏》,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3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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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No.:I207.352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鄭英玲)
The Lost Expressed in the TV Series Exquisite Blood Adapted from the Cognominal Novel Written by BiShumin
Wang Yuxuan
(School of Liberal Arts ,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00,China)
Abstract:BiShumin is taken as a combination of doctor, psychologist and literati . Her work Exquisite Blood was adapted into a TV series which was released in 2002. The adaptation is thought of lacking of her own life consciousness. The paper focused its attention on the character's absence and the identity of the figure, the fate of the characters to study the adapting effect of the novel Exquisite Blood.
Key words:life; death;characters; maternity; inoculation
中圖分類號:I207.3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6758(2016)01-0126-4
作者簡介:王宇萱,在讀碩士,湖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