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與元九書》中“新樂府”問題考論

陸楠楠

(淮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安徽 淮北　23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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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與元九書》中“新樂府”問題考論

陸楠楠

(淮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安徽 淮北235000)

《與元九書》是白居易關(guān)于古代詩歌理論的批評專著。試從白居易《與元九書》中摘出關(guān)于“新樂府”的幾個易于混淆的問題加以論述。一是白居易心目中的“新樂府”起于何時，二是新樂府詩完成于何時，三則論述新樂府與古調(diào)詩相比有何特點。同時亦論及《七德舞》作為首篇之意義，《海漫漫》及《杏為梁》的完稿時間，及《與元九書》所述諷喻詩與《白居易集箋校》所錄數(shù)目不一等問題。

新樂府；起止時間；武德；元和；古調(diào)詩

《與元九書》是白居易于唐元和十年(即公元815年)寫給其好友元稹的一封信，當(dāng)時他因“越職言事”獲罪，左遷為江州司馬。安史之亂后,唐王朝面臨的現(xiàn)實是宦官專權(quán)、藩鎮(zhèn)割據(jù)、經(jīng)濟凋蔽、邊防不寧,內(nèi)憂不絕而外患頻仍。而此時，文壇上充斥的則多是逃避現(xiàn)實，歌頌升平，追求形式技巧的詩文。在這種情況下,白居易繼承了我國古代詩歌創(chuàng)作和理論的諷喻美刺傳統(tǒng)，團結(jié)了元稹、張籍、李紳、王建等人，掀起了以詩歌為武器，干預(yù)政治，改良民生的新樂府運動。

白居易的《與元九書》集中表現(xiàn)了他的政治理論和詩歌理論，同時又對其政治諷諭詩作了總結(jié)，可以說是新樂府運動的理論綱領(lǐng)，同時亦是概括詩歌創(chuàng)作發(fā)展歷程的一篇重要論文。作者于文中回顧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歷史，對《詩三百》反映現(xiàn)實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作出肯定，指出詩人杜甫的偉大之處在于深刻地反映現(xiàn)實。文中痛斥詩歌創(chuàng)作自先秦訖于梁陳，從“六義始刓”“六義始缺”“六義寖微”至于“六義盡去”每況愈下的趨勢，對晉宋以下嘲風(fēng)雪、弄花草的浮靡詩風(fēng)加以鄙薄，并提出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觀點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并指出詩歌的作用在于“補察時政，泄導(dǎo)人情”，使“言者無罪，聽者足戒，言者聞?wù)撸粌杀M其心焉”。同時，著重提出其所謂“新樂府”，“自拾遺來，凡所遇所感，關(guān)于美刺興比者，又自武德訖元和，因事立題，題為新樂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謂之諷諭詩?！标P(guān)于“新樂府”的概念的含義以及形成時間，學(xué)術(shù)界一直存有爭議，如陳寅恪先生所著《元白詩箋證稿》中“新樂府”一章；葛曉音先生《新樂府的緣起和界定》[1]161-173、謝思煒先生《從張王樂府詩體看元白的“新樂府”概念》[2]80-85等對此都有論述。下文試圖從文獻(xiàn)考辨角度入手，解釋這個問題。

一　 “新樂府”起于何時

白居易《新樂府并序》落款為“元和四年為左拾遺時作”。陳寅恪先生考證云:“元白二公作新樂府在元和四年，距構(gòu)策林之時甚近。”由此知新樂府創(chuàng)于元和四年，即公元809年。但上文所引《與元九書》卻稱“新樂府”起于“武德”。“武德”乃唐高祖年號，時間為公元618年至626年。而白居易生于唐代宗大歷七年(772年)。兩者年份相去頗為懸殊。那么白居易為何于《與元九書》中稱新樂府“自武德”始？

據(jù)《元白詩箋證稿》考證，新樂府“自七德舞至海漫漫四篇，乃言玄宗以前即唐創(chuàng)業(yè)后至玄宗時之事。自立部伎至新豐折臂翁五篇，乃言玄宗時事。自太行路至縛戎人諸篇，乃言德宗時事。自此以下三十篇，則大率為元和時事”。[3]131白居易之新樂府“以時代為劃分，頗為明顯”。據(jù)此，可以將“七德舞”定為新樂府開篇。而在《七德舞序》中提及“武德中，天子始作秦王破陣樂，以歌太宗之功業(yè)。貞觀初，太宗重制破陣樂舞圖，召魏征、虞世南等為之歌詞，名七德舞。自龍朔以后，詔郊廟享宴皆先奏之”。序中所云“秦王破陣樂”，據(jù)《舊唐書·音樂志》云：“貞觀元年，始奏秦王破陣之曲。太宗謂侍臣曰：‘朕昔在藩，屢有征討，世間遂有此樂，豈意今日登于雅樂?！盵4]1045又據(jù)唐劉餗《隋唐嘉話》載：“太宗之平劉武周。河?xùn)|士庶歌舞于道。軍人相與作秦王破陣樂之曲。后編樂府云。”[5-6]18，1533由此可知，秦王破陣樂源于公元 620年，秦王李世民破叛將劉武周，解唐之危，河?xùn)|(山西永濟)士庶歌舞於道﹐軍人用軍中舊曲填唱新詞，歡慶勝利，遂有“秦王破陣”之曲流傳于世。據(jù)《新唐書》記載，太宗于武德九年即位，其年二十有九。那么，白居易所創(chuàng)新樂府?dāng)⑹庐?dāng)自武德九年始。綜上所論，筆者以為“新樂府”的創(chuàng)作時間始于元和四年，但是其敘事內(nèi)容則始于武德九年。所以“新樂府”文體的形成時間和其敘事時間不是同一個概念，不能含混使用。

以《七德舞》開篇，而以“美拔亂陳王業(yè)”為序，不僅顯示出白居易作詩的苦心經(jīng)營，同時亦表明他的政治傾向。七德舞(“七德”指“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既已被編入樂府，則與新樂府之名相偶合，兼其作為雅樂，于郊廟享宴奏之。它一方面弘揚唐代尚武之精神，另一方面又歌頌太宗創(chuàng)業(yè)之功績。同時又包含有樂府詩“采詩”“諷諫”“為君”之意，亦與新樂府創(chuàng)作之主旨相暗合。

新樂府詩以白居易應(yīng)試時所作《策林》為代表。而《策林》作為白居易早期的思想論述，主要探討了為君為圣之道、施政化民之略、求賢選能之方、整肅吏治之法、省刑慎罰之術(shù)、治軍御兵之要、矜民恤情之核、禮樂文教之功等八方面宏觀與微觀的問題，其理論觀點直接汲取并承襲自《貞觀政要》。七德舞作為開篇曲，其目的在于“鋪陳太宗創(chuàng)業(yè)之功績，以獻(xiàn)諫于當(dāng)日之憲宗”。這既表明詩人崇尚貞觀之治的政治傾向，同時亦期望憲宗能再創(chuàng)輝煌盛世。作為開篇，《七德舞》意在“陳述垂誡子孫之意”，從而呼應(yīng)“總序所謂為君而作”。因此置《七德舞》為冠，一方面是期待君王以太宗為榜樣，廣開言路，從諫如流，同時亦期望抬高新樂府之地位，將之與祖宗垂誡子孫之言論相提并論。

二　新樂府詩完成于何時

白居易曾為新樂府每篇各作一序，《白居易集箋?！芬嗍珍??！捌湫蛟弧镀叩挛琛?，美拔亂陳王業(yè)也。《法曲歌》，美列圣正華聲也?！抖鹾蟆?，明祖宗之意也?！逗Ｂ?，戒求仙也。《立部伎》，刺雅樂之替也?！度A原磬》，刺樂工非其人也。《上陽白發(fā)人》，愍怨曠也?！逗?，戒近習(xí)也?！缎仑S折臂翁》，戒邊功也?！短新贰罚璺驄D以諷君臣之不終也?！端咎炫_》，引古以儆今也。《捕蝗》，刺長吏也?！独ッ鞔核疂M》，思王澤之廣被也?！冻躯}州》，美圣謨而誚邊將也?！兜乐菝瘛?，美臣遇明主也?！恶Z犀》，感為政之難終也。《五弦彈》，惡鄭之奪雅也?！缎U子朝》，刺將驕而相備位也?！厄妵鴺贰罚趸冗兒筮h(yuǎn)也。《縛戎人》，達(dá)窮民之情也?！扼P宮高》，美天子重惜人之財力也?！栋冁滅R》，辨皇王鑒也?！肚嗍?，激忠烈也?！秲芍扉w》，刺佛寺浸多也?！段鳑黾俊?，刺封疆之臣也?！栋蓑E圖》，戒奇物，懲佚游也?！稘镜姿伞罚詈∫??！赌档し肌罚捞熳討n農(nóng)也?！都t線毯》，憂蠶桑之費也?！抖帕贳拧?，傷農(nóng)夫之困也?！犊澗c》，念女工之勞也?！顿u炭翁》，苦官市也?！赌竸e子》，刺新間舊也?！蛾幧降馈罚藏澨斠?。《時世妝》，警戒也。《李夫人》，鑒嬖惑也?！读陥@妾》，憐幽閉也?！尔}商婦》，惡幸人也。《杏為梁》，刺居處奢也?！毒滓y瓶》，止淫奔也?！豆倥！?，諷執(zhí)政也。《紫毫筆》，譏失職也?！端宓塘罚瑧懲鰢??！恫菝Ｃ！?，懲厚葬也?！豆炮：?，戒艷色也。《黑潭龍》，疾貪吏也?！短炜啥取罚瑦涸p人也?！肚丶恕?，哀冤民也?！而f九劍》，思決壅也?！恫稍姽佟?，鑒前王亂亡之由也?！盵7]140～263

從上文所引新樂府詩順序可以看出，《采詩官》“乃全部五十篇之殿，亦所以標(biāo)明其作五十篇之旨趣理想者也”。又“采詩官乃標(biāo)明白居易于樂府詩所寄之理想，與首篇有互相救護之用”。因此將“采詩官”定為樂府詩之末應(yīng)無異議。又“白居易新樂府題為元和四年為左拾遺時作”。據(jù)此新樂府所止似乎亦元和四年。然據(jù)《白居易集箋校》“然詳考之，此五十首詩亦非悉在元和四年所作，乃以后數(shù)年間陸續(xù)修改增補而成”。[7]137《元白詩箋證稿》亦稱“樂府詩雖創(chuàng)作于元和四年，至于七年猶有改定之處”。而其中尤以“海漫漫”“杏為梁”兩篇之痕跡最為顯明。

《海漫漫》之旨為“戒求仙也”，而所本之素材為《舊唐書·憲宗紀(jì)上》。其本事云：“八月乙巳朔。乙亥，上顧謂宰臣曰：‘神仙之事信乎？’李藩對曰：‘神仙之說出于道家；所宗老子五千文為本。老子指歸，與經(jīng)無異。后代好怪之流，假托老子神仙之說。故秦始皇遣方士載男女入海求仙，漢武帝嫁女與方士求不死藥，二主受惑，卒無所得。文皇帝服胡僧長生藥，遂致暴疾不救。古詩云：‘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誠哉是言也。君人者但務(wù)求理，四海樂推，社稷延永，自然長年也。上深然之。’”[4]431此則記事為元和五年，故知《海漫漫》篇約成于元和五年之后。

又《杏為梁》篇落款亦為“元和四年”，所詠之人為盧將軍。按《舊唐書·憲宗紀(jì)上》載：“(元和五年四月)甲申，鎮(zhèn)州行營招討使吐突承璀執(zhí)昭義節(jié)度使盧從史，載從史送京師。丁亥，河?xùn)|范希朝奏破賊于木刀溝。福州復(fù)置 侯官、長樂二縣，建州置將樂縣。壬申，以昭義都知兵馬使、潞州左司馬烏重胤為懷州刺史、河陽三城懷州節(jié)度使，以河陽節(jié)度使孟元陽為潞州長史、昭義軍節(jié)度、 澤潞磁邢洺觀察使。戊戌，貶前昭義節(jié)度使盧從史為驩州司馬。”[4]430是故此詩作成亦應(yīng)在元和五年四月以后。

綜上可知，白居易雖云“元和四年為左拾遺時作”，但據(jù)上文考證當(dāng)完成于元和四年之后?！对自姽{證稿》考證云：“蓋白氏新樂府之體，以一詩表一意，述一事，五十之?dāng)?shù)，殊不為少，自宜稍積時日，多有感觸，以漸補成全數(shù)。其非一時所成，極有可能。”[3]133又陳寅恪先生據(jù)嚴(yán)震刊白氏諷諫本新樂府序末有“元和壬辰冬長至日左拾遺兼翰林學(xué)士白居易序”題款將新樂府之完稿定為元和七年，也即812年。上文考證亦可以佐證陳寅恪先生的觀點。

三　新樂府與古調(diào)詩之比較

從《與元九書》“自拾遺來，凡所遇所感，關(guān)于美刺興比者，又自武德訖元和，因事立題，題為新樂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謂之諷諭詩”可以看出，白居易將其諷喻詩分為新樂府和古體樂府(即古調(diào)詩)兩種。既如此，新樂府與古體樂府有何異同之處？

所謂“新樂府”，宋人郭茂倩于《樂府詩集·新樂府辭一》中稱“新樂府者，皆唐世之新歌也。以其辭實樂府，而未嘗被于聲，故曰新樂府也”。[8]1262而新樂府的內(nèi)容形式，白居易于《新樂府并序》中亦有詳細(xì)介紹“凡九千二百五十二言，斷為五十篇。篇無定句，句無定字，系于意不系于文。首句標(biāo)其目，卒章顯其志，《詩》三百之義也。其辭質(zhì)而徑，欲見之者易諭也。其言直而切，欲聞之者深誡也。其事核而實，使采之者傳信也。其體順而肆，可以播于樂章歌曲也?？偠灾?，為君、為臣、為民、為物、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也”。[6]136后世亦贊“樂天新樂府五十篇，每篇皆以卒章顯其志”。

新樂府乃白居易苦心孤詣所作，與古調(diào)詩相比，其創(chuàng)制“乃以古昔采詩觀風(fēng)之傳統(tǒng)理論為抽象之鵠的,而以唐代杜甫即事命題之樂府,如兵車行者,為其具體之?？?；其形式則取法于詩三百，“有總序，即摹毛詩之大序。每篇有一序，即放仿毛詩之小序。又取每篇首句為其題目，即效關(guān)雎為篇名之例”；其句律則“多以重疊兩三字句，后接以七字句，或三字句后接以七字句”?！邦H同當(dāng)時民間流行歌謠之體制”而不以入樂與否為衡量標(biāo)準(zhǔn)；其主旨則用新題，寫時事，不雜不復(fù)，“每篇之篇題，即此篇所詠之事。每篇下之小序，即此篇所持之旨也。每篇唯詠一事，持一旨，不雜以他事及他旨。此篇所詠之事，所持之旨，又不復(fù)雜入他篇?！盵3]123-128白居易之新樂府，自不同方面立論，又為各別之針對，首尾結(jié)構(gòu)互相勾連，義旨情思自相暗合，其用心經(jīng)營可謂甚矣。

又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稱其作諷諭詩一百五十首，其中新樂府五十首，則古體樂府應(yīng)為一百首。但據(jù)《白居易集箋?！匪浿耪{(diào)詩為一百二十二首，所作諷喻詩之總量當(dāng)為一百七十二首。則多出這二十二首不知為何故？筆者以為當(dāng)有如下之可能：

1.作者筆誤或后世誤傳。但詩人不曾于其他作品中稍作解釋，后世學(xué)者亦不曾考證，故恐非正解。

2.白居易作新樂府五十首，此應(yīng)為確鑿之論。則其變故應(yīng)在古調(diào)詩之中，或刪減一二亦有可能。但以其當(dāng)時“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但傷民病痛，不識時忌諱”的思想來看，“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fēng)俗”的諷喻詩應(yīng)是他最為看重的，不應(yīng)削減。況且對于其數(shù)量龐大而部分題材又空虛無聊的閑適詩，白居易尚且不忍于割截。又，即使削奪，也不應(yīng)刪去五分之一而未曾說明。故，于情于理，刪減之說不足為信。

3.白居易《與元九書》乃元和十年十二月在江州司馬任內(nèi)所作，而其編撰的詩文總集《白氏長慶集》則于穆宗長慶年間定稿，據(jù)元稹所提序應(yīng)為長慶四年，距其時又十年矣。另據(jù)《白居易集箋?！匪}底款，從《寓意詩五首》以下則多作于元和二年至元和十三年，僅《青塚》篇題為“約作于元和十四年前后”。故認(rèn)為這多出的二十多首應(yīng)為白氏貶江州后所作的一些合乎諷喻之旨的五言詩。

四　新樂府與儒學(xué)之關(guān)系

唐王朝出于正統(tǒng)觀念考慮，推崇道家，將老子李耳奉為祖先，莊子、列子、文子則被封為真人，將道教列為國教，《老子》《莊子》《列子》《文子》列為經(jīng)，開元年間更設(shè)道舉科，以四子為考試科目；又唐朝皇族本出于夷狄，具有鮮卑血統(tǒng)，故而對少數(shù)民族采取包容的態(tài)度，太宗李世民稱：“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李華亦云：“國朝一家天下，華夷如一?！碧仆醭@種海納百川的氣度使得當(dāng)時思想文化界百家爭鳴，因此當(dāng)時儒家并不占據(jù)正統(tǒng)地位。后因安史之亂，嚴(yán)華夷之防，維護道統(tǒng)的思想復(fù)為人提起。由韓愈發(fā)起的古文運動是如此，由白居易倡導(dǎo)的新樂府運動亦是如此。

又稍論及新樂府與新樂府運動，新樂府之名，是白居易為有別于漢樂府而提出的，以自創(chuàng)的新樂府題目詠寫時事，目的是“極帝王理亂之道，系古人規(guī)諷之流”，使“上感于上、下化于下”。作為詩歌運動，它繼承了詩言志的傳統(tǒng)，呼應(yīng)了韓愈、柳宗元倡導(dǎo)的古文運動，并且其創(chuàng)作題材并不限于寫新題樂府，如當(dāng)時張籍、王建、劉猛、李馀等人，既寫新題樂府，又寫古題樂府，亦體現(xiàn)了詩歌革新的方向。而這場旨在“諷興當(dāng)時之事”、補察時政的活動，被胡適先生稱為“新樂府運動”。

姑且不論中唐時期是否存在所謂的“新樂府運動”，但是韓愈、白居易等人要維護儒家正統(tǒng)地位這一結(jié)論是毋庸置疑的。首先，樂府詩是同儒家經(jīng)典一脈相承的，尤其繼承發(fā)揚了詩經(jīng)的采風(fēng)傳統(tǒng)，于敘事中寓于諷喻，為儒家士人所激賞。白居易所作之新樂府詩，無疑也遵守這一傳統(tǒng)。其次，新樂府無論是從選材或是內(nèi)容而言，都持守著儒家兼濟天下，為君為民的思想準(zhǔn)則，期望建立一個符合儒家所追求的理想社會。故而，我們可以將新樂府詩看作是白居易儒家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

結(jié)語

綜上可知，白居易所作之新樂府起于元和四年而始敘武德時事，大體完備于當(dāng)年，最終定稿約為元和七年。其特點是用毛詩，樂府古詩，及杜少陵之體制，改進(jìn)當(dāng)時民間流行之歌謠而成，一篇專詠一事，以述其采詩匡主之志，表現(xiàn)其兼濟天下的儒者思想。加之語言明白曉暢，風(fēng)格平易近人，故為時人所誦，而為權(quán)要者切齒扼腕，而為后世廣為傳誦。

[1]葛曉音.新樂府的緣起和界定[J]. 中國社會科學(xué)，1995(3).

[2]謝思煒.從張王樂府詩體看元白的“新樂府”概念[J]. 北京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1999(5).

[3]陳寅恪.元白詩箋證稿[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5(5).

[4](后晉)劉昫，等.舊唐書·音樂志[M].北京：中華書局，1975.

[5](唐)劉餗.隋唐嘉話[M].北京：中華書局,1997(12)：18.

[6](宋)李昉，扈蒙，徐鉉，等.太平廣記[M].北京：中華書局,1986(3).

[7](唐)白居易.白居易集箋校[M]. 朱金城，箋校.北京：中華書局，1988(12).

[8](宋)郭茂倩.樂府詩集[M].北京：中華書局，1979(11).

Class No.:I207.22Document Mark：A

(責(zé)任編輯：宋瑞斌)

A Study of New Yuefu From the Book Yu YuanJiu Shu Written by Baijuyi

Lu Nannan

(School of Liberal Arts, 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 Huaibei, Anhui 235000，China)

Yu Yuan Jiu Shu is a monograph of criticism on the theory of ancient poetry. We explained the problem of New Yuefu extracted from the book Yu Yuan Jiu Shu written by Bai Juyi that often confused by people . The first part of the article discusses the starting time of New Yuefu. The second part discusses the completed time of New Allegory Yue Fu Poetry . The third part compared New Yuefu with Gu Diaoshi . At the same time, the article also explained the meaning of “Qi Dewu” , “Hai Manman” and “Xing Weiliang” .We also discussed the differences of allegory poetry between “Yu Yuan Jiu Shu” and Collation and Annotation of Bai Juyis Complete Works.

New Yuefu; starting and ending time; Wude; Yuanhe; allegory poetry

陸楠楠，在讀碩士，淮北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2015級。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xué)。

1672-6758(2016)09-0115-4

I2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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