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超良,王向文
(湖南人文科技學院 教育科學研究所,湖南 婁底 417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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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辀重的生活課程及實踐之探析
劉超良,王向文
(湖南人文科技學院 教育科學研究所,湖南 婁底 417000)
[摘要]我國近代教育家羅辀重以生活教育為理念,為造就“千千萬萬新式農人”,開展職業(yè)準備的教育。為此,羅辀重建構“常識”“常能”的生活課程體系,開展“在做上學,在做上教”的教學實踐,采取“施教不限于校內,教學不限于課中”的教學組織,生活教育的成效顯著?;仡櫫_辀重生活教育改革的思想和實踐,當今的教育改革或可從中吸取有益的經驗。
[關鍵詞]羅辀重;生活課程;實踐;鄉(xiāng)村教育改革
羅辀重(1889-1950),出生于湖南省湘鄉(xiāng)縣勝巖鄉(xiāng)白鷺灣(今婁星區(qū)西陽鄉(xiāng)白鷺村),美國著名教育家杜威的學生,與胡適、陶行知同學,是中國近代教育史上被時人譽為“教育之神”的愛國教育家。羅辀重主持陶龕學校,埋首鄉(xiāng)村教育改革30年,以“血性”校訓、“群德體智美”五育并重、無分數(shù)教學、旬日教學制、學校家庭化等辦學特色而聞名海內外。
“在校之目的是教育,希望從生活里得到教育,在教育中充實生活?!薄耙郧笊钪L進,之更為豐富,更有意義,預備為人類謀幸福,為社會服務?!?《陶龕旬報》1938年2月18日)這是羅辀重對生活與教育的關系及生活教育目的的理解。從生活教育的目的出發(fā),羅辀重闡述了生活課程觀,構建了生活課程體系,并開展生活課程的教學實踐。
一現(xiàn)實與理想:羅辀重生活課程觀的由來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歐洲列強無暇東顧,暫時放松了對中國的政治壓迫與經濟掠奪,中國民族資本主義發(fā)展得到了一個短暫的“黃金時期”。然而,20世紀前半葉的中國政局動蕩,軍閥混戰(zhàn),匪患遍地,水旱災害頻發(fā),農業(yè)生產水平低下,且因1920年代末世界經濟危機的深度影響,以出口農產品和工業(yè)原料為特點的小農經濟面臨深淵。在當時中國的廣大農村,農民不能溫飽,醫(yī)療、教育和文化落后,身體孱弱,陋習盛行,公德不修。在這樣的背景下,救濟農村、改造農村是當時的時代潮流。為救亡圖存,為拯救農村平民于水火,廣大知識分子積極投身于鄉(xiāng)村建設的運動中。
羅辀重認為鄉(xiāng)村貧窮是中國衰弱之根,1920年留美歸國后便主持陶龕學校,實施鄉(xiāng)村教育改革,致力于通過教育改變鄉(xiāng)村貧窮落后的面貌。羅辀重指出:“一切社會的改革,應以教育改革為基礎?!?《陶龕旬報》1947年12月18日)他開展鄉(xiāng)村教育改革30年,理想是造就“千千萬萬的新式農人”(《陶龕旬報》1939年12月28日)。
杜威認為:“教育既然是一種社會過程,學校便是社會生活的一種形式”,“教育是生活的過程?!盵1]在杜威實用主義教育觀中,“教育即生活”“學校即社會”的理念強調教育具有生活的意義。在杜威看來,教育既是生活的本身也是生活的需要,教育使人適應生活,充實人的生活,更新人的生活。作為杜威的學生,羅辀重從當時中國社會的實際出發(fā),吸納了杜威的實用主義教育觀的一些主張,注重教育與生活的關系。
當時中國的教育存在著許多弊端,集中表現(xiàn)在教育脫離社會生活。對此,羅辀重認為:“文憑何足憑?證書何足證?文憑之謎不穿,教育之路不通;證書資格之束縛不解,學術思想之發(fā)展無望?!?《陶龕旬報》1943年7月18日)羅辀重在其鄉(xiāng)村教育改革中指出:“我們覺得小學畢業(yè)的兒童,既大多數(shù)無入普通中學之必要和可能;而年齡尚幼,不能直接就業(yè)。這中間必須有一種準備教育以補救之。在一個青年就業(yè)之前,實在有很多的常識常能,是必須要學好或養(yǎng)成的。”(《陶龕旬報》1947年1月28日)鄉(xiāng)村教育改革的目的就是為了“增加整個國民的力量,增強他們的生產力、組織力、政治力、社會力、知識力、生活力”,造就“千千萬萬的新式農人”。
羅辀重將杜威的“生活教育”思想加以改造,實施鄉(xiāng)村教育改革。為改變鄉(xiāng)村面貌,別人辦中小學以“準備升學”為目標,而他以“準備就業(yè)”為目標。對此,陶龕學校從生活教育出發(fā),實施職業(yè)準備的教育。羅辀重構建“新式農人”所必備的“常識”“常能”的課程體系,形成了生活課程價值觀。
二“常識”“常能”:羅辀重的生活課程體系
為造就“千千萬萬新式農人”,羅辀重開展“職業(yè)準備教育”。為此,他在課程體系上進行生活化改革。
羅辀重認為,中小學課程的設置應該與兒童的生活和心理發(fā)展相適應。他指出,當時“各書肆所出教科書,多是閉門造車,與現(xiàn)實生活隔離,程度深淺,更漫無標準”(《陶龕旬報》1940年3月28日)。有的教科書內容生硬難懂,根本不適合兒童,而“兒童腦筋發(fā)育未全,把堅硬的東西塞進去,非徒無益,而且有害”(《陶龕旬報》1940年3月28日)。他要求各科教師從生活中選取適合兒童的材料作為生活課程的內容。羅辀重主持陶龕學校的生活課程體系由日常生活課程和戰(zhàn)時生活課程構成。
陶龕學校不僅注重對學生進行基礎知識的教學,更強調教給學生以“新式農人”所必備的“常識”“常能”。陶龕學校開設的社會科學科目,重在教給學生政治、文學、英語等方面的知識,還特別注重習字;在自然科學方面,注重教給學生“各種真確而又實用的技能,叫他們活用知識”,“在鄉(xiāng)村中,就應用方面說,則珠算實較筆算為重要,故該校極注意珠算之指導與練習”[2]。在工藝教學方面,教學生做信封、扎花燈、編竹籬笆、線裝課本、燒爐火等。此外,陶龕學校還以“職業(yè)陶冶”為目標組織30多個活動小組,如珠算、應用文、木工、化工、雕刻、印刷、樂器、照相、園藝、理發(fā)、烹飪、縫紉等,開展與當時鄉(xiāng)村實際生活需要相適應的教學活動?!皩W生打破班界,各就志愿學習,這樣興趣特別增強;在校即養(yǎng)成一點常能,他日出校就業(yè),自然就比較順利?!盵3]在抗戰(zhàn)時期,羅辀重提倡“從生活里得到教育,在教育中充實生活”(《陶龕旬報》1938年1月28日)。陶龕學校打破一切普通中學之成規(guī),實施一種戰(zhàn)時生活之教育。至于課程方面,廢除教室上課的形式,設置活動課程,大體可分為食、衣、住、行、樂、育6個方面。如食:自辦伙食、種稻、種菜、養(yǎng)豬、養(yǎng)魚;如衣:紡紗、織布、縫紉、做鞋、織襪、打草鞋、制防毒面具、造紗布藥棉;如?。荷w屋、筑墻、挖壕、建地下室;如行:修路、造艇、交通利器使用法;如樂:演劇、歌詠;如育:醫(yī)藥常識、急救法、團體操練等。這些課程直接來自農村的生產和生活,也適應農村的生產和生活。陶龕學校在生活中教育學生,并服務于農村的生產和生活。
還有,在以抗戰(zhàn)為中心的教育方面,陶龕學校的訓育實施軍事訓練和軍事管理,強調生活規(guī)律化,要求絕對服從真理(知其所以然而服從,不是盲目服從)。在知識教學方面,把民族抗戰(zhàn)的基本認識、戰(zhàn)時常識及和抗戰(zhàn)有關的技術加以充分的灌輸,并研究如何增強抗戰(zhàn)的力量,如何增加戰(zhàn)時生產,如何改進戰(zhàn)時科學,如何引起國際同情,如何組訓民眾,如何服務軍人、傷兵、難民等。
羅辀重從日常生活和戰(zhàn)時生活兩個方面構建生活課程體系,不僅注重對學生進行知識教學,更重視聯(lián)系鄉(xiāng)村生活實際以活動的方式開展教學,既讓學生學習生活知識,也培養(yǎng)學生的生活能力。
三在做上學,在做上教:羅辀重生活課程的教學實踐
對生活課程的教學實踐,羅辀重要求:“在做上學,在做上教;用理論指導實踐,在實踐上診驗理論,充實理論;從動的方面獲得靜的知識,從做的過程找出有效經驗;在實際生活中去求一切教育的機會?!?《陶龕旬報》1938年1月28日)生活課程之教學實踐,陶龕學校將理論與實踐緊密聯(lián)系起來,學問與勞動相結合,學用一致。以現(xiàn)實生活需要為目標,對課程教學中存在的問題,羅辀重鼓勵師生進行集體研究,大膽試驗。試驗成功與否,都是一個學習的過程,都能獲得課程實踐的經驗。
羅辀重認為課程是生成性的、開放的,以過程或活動形態(tài)存在著。“一切重在做,重在實踐?!?《陶龕旬報》1938年1月28日)陶龕學校的生活課程不搞課堂教學,而是“需要某種學科時即教學某種學科”,師生在集體生活中互相學習,共同研討,一起實踐,而“導師并不教書,只做實際工作的指導者、推動者”(《陶龕旬報》1938年1月28日)。
陶龕學校對生活課程的教學組織,羅辀重要求“施教不限于校內,教學不限于課中”(《陶龕學校聘約》),以多種組織形式開展教學活動。羅辀重認為:“‘求學’是尋求真實的學問?!?“真實的學問”既包括書本知識,也包括非書本知識的各種社會實踐知識和能力。求學“本不限于向學校求”,“不過,學校卻是專為求學而設的,它除求學而外,沒有別用”,所以它必須有“便于求學的一切設備,如博物館、實驗室、圖書館、閱覽室、農場、工作場、運動場等”。這些設施都是學生“求學的好地方”。求學除了在學校求,還可以“向有學問的人求,向實驗室求,向大自然求,向工廠農場求;也向書本求,但只限于‘用書’而不死讀”(《陶龕旬報》1947年12月8日)。陶龕學校的教師不教死書,學生不讀死書,而是既將教學活動從課堂內延伸到課堂外,也將教學活動從校內擴展到校外;既學書本知識,也學書本外的知識;既從學校中學習基本的技能,也在社會活動中發(fā)展多種能力[4]。
特別是陶龕學校開辦的農村實驗中學班“廢除上課形式,隨時隨地可以施教,連校舍都不一定在哪里”?!半m然沒有上課形式,而實際上是隨時在上課,隨地在上課。多設講座、座談會、研究會等。在集體生活中互相學習,互相督促,互相批評?!?《陶龕旬報》1938年2月8日)為讓學生獲得一技之長,教學注重理論與實踐結合,學生直接參加生產勞動,學以致用,同時注重培養(yǎng)學生吃苦耐勞和為公犧牲的精神。
陶龕學校開展的生活課程教學實踐,有明確的生活教育目標,規(guī)范的生活課程體系,多形式地組織教學,因時制宜,因事制宜,因材施教,不僅使學生獲得生活所需要的知識,也讓學生得到了生活所需要的能力。
作為中國近代教育家,羅辀重致力于鄉(xiāng)村教育改革,不僅重視小學的基礎教育,也重視農村的中等職業(yè)教育,成績斐然。羅辀重受到美國教育家杜威“生活教育”和同時代其他教育家的生活教育觀念的影響,積極開展生活教育改革的實踐[5]。無論是小學基礎教育,還是中等職業(yè)教育,陶龕學校都注重為生活準備的課程價值,將二者置于生活教育之中,強調學生從小就應該獲得生活必備的知識和能力,也為了造就“千千萬萬新式農人”,建構“常識”“常能”的課程體系,開展“在做上學,在做上教”的教學實踐,采取“施教不限于校內,教學不限于課中”的教學組織,生活教育的成效顯著。面對當前我國的教育改革,回顧羅辀重生活教育改革的思想和實踐,我們或可從中發(fā)掘出可資借鑒的生活教育思想和改革經驗。
參考文獻:
[1]杜威.我的教育信條[M].趙祥麟,王承緒,編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1:4.
[2]佚名.一個鄉(xiāng)村小學的寫真[J].湖南教育月刊,1937.
[3]佚名.陶龕學校受教育廳嘉獎[N].湘鄉(xiāng)民報,1931-02-12.
[4]佘國綱.羅辀重文集[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35.
[5]佘國綱.教育之神羅辀重[M].香港:新風出版社,2000:22.
(責任編校:彭巍頤)
On Luo Zhouzhong′s Idea and Practice of Life Education
LIUChao-liang,WANGXiang-wen
(Institute of Education Sciences, Hunan University of Humanitie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oudi 417000, China)
Abstract:Chinese modern educator Luo Zhouzhong promoted the idea of life education by providing pre-vocational education for peasants to prepare them for new life as a modern peasant. He developed a life curriculum which proved fruitful. It focused on "common sense" and "practical ability", so teaching and learning could be completed in the process of doing. With this curriculum system, education was no longer confined to a classroom. To reform the present-day education, educators therefore can draw on Luo Zhouzhong′s experience of developing life education in rural areas.
Key words:Luo Zhouzhong; life curriculum; practice; rural education reform
[收稿日期]2016-02-26.
[基金項目]湖南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課題“羅辀重的教學思想研究”(XJK015BLL001)。
[作者簡介]劉超良(1965—),男,湖南邵東人,湖南人文科技學院教育科學研究所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教育學原理、德育原理;王向文(1974—),男,湖南新化人,湖南人文科技學院教育科學研究所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教育史。
[中圖分類號]G4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0712(2016)02-003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