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寶鏞
劉德華不待見我
——印度游記(下)
孫寶鏞
孫寶鏞
1938年生于遼寧省蓋縣 (今蓋州)。退休前為遼寧教育音像出版社編審。出版語言文字、寫作、歷史等方面著作21本,其中長篇歷史小說兩部?,F(xiàn)為遼寧省散文學會榮譽理事,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和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省老教授協(xié)會人文社科委員會副會長。
我們的導游劉德華不待見我。這可能和我的購買力低有關。
我這個人不會買東西,也基本不買東西。衣食住行都有人管,何用我操那份閑心?我給自己定位為“著名小氣鬼”,別人的白眼或譏諷我也看不明白聽不懂。工資卡由老伴保管使用,更不用我操心,每月給我固定的零花錢,花不了地花。所以,我的工資是老伴給我開的。我與別的“氣管炎”不同的是,我的臉皮厚到不在乎這些白眼或譏諷,甚至首先聲明自己的“病癥”。它的效果是,你不怕,別人反而不說了。
我們的團不是購物團,去的幾個購物點都是出發(fā)前就告知的,并且那確實是參觀,比如地毯作坊和玉器作坊。這些作坊都有自己的銷售門點或展示廳,類似于“前店后廠”。我見過的幾乎所有小商販或老板,都會用漢語報價和砍價,他們也熟知人民幣與盧比的比價。在地毯作坊,老板不厭其煩地讓人把各種地毯、掛毯扛出來,不厭其煩地介紹每種產(chǎn)品的原料、特點、報價和給我們的優(yōu)惠價。其他如玉石作坊也如此。
我們這個團的購買力真高。很多人都買了上萬元人民幣的壁毯、玉石、紗巾、神油等等。我只是買了兩條單價400元人民幣的紗巾,因為老板說這就是沙麗,我就給女兒和兒媳各買了一條。最貴的上萬元,我買的屬于最低檔里面的中等。
我確信在這些店里導游劉德華是有“回扣”的。他說,從克久拉霍到瓦拉納西,原計劃乘火車,要13個小時,他決定改乘飛機,只用半小時。這就省出來一些時間。在大巴上,他極力向我們宣傳“全世界有名的印度神油”和它的功能。這是一種風流用品,但在宣傳它的功能時,還加一條能治關節(jié)炎。這就給不好意思買的人留一塊遮羞布。他帶我們?nèi)チ艘粋€據(jù)他說是國營的、唯一的一家“神油”專營店。店面很小,我們?nèi)珗F人進去就有點擁擠。這里除了銷售神油,還有各種在漢語中叫作“露”或“香精油”的瓶裝液體,都是各種花或茶的提取物,有各種神奇的治療功效。團友們買了不少。我當然什么都沒買,因為我根本不相信它的“療效”。參觀完下一個景點以后,他說:我要到那家專賣店去取點兒東西,大家稍等一會兒。有人分析,他是去取回扣。
他絕對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導游。每到一處,他都要事先告訴我們這里的推銷小販的手段和對付方法。還有,在印度,到處都要小費。他說:“誰要小費,你們都不要給,我一起給。最后你們一次性給我就行了?!弊詈笏笪覀兘o他9美元的小費,大部分人都給了10美元。
還有一次我也暴露了我的“本性”??刺┘Я旮栉鑴〉钠庇腥N價格,前面的60美元,中間的45美元,后面的30美元。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中間的,而全團其他的人都選前面的。我的想法是:坐在前面,脖子很辛苦。而中間的,不但自然地看到全豹,而且對于遠視眼來說,這里反而更清楚。幸好,引導員把我?guī)У街胁康牡诙胖虚g,這是我最理想的位置。我身旁的兩位講英語的女士,像貴婦。我問她們是英國人嗎,她們原來是瓦胡島的。
最讓他難以容忍的,大概是那次我給他提意見。別人不在的時候,我對他輕聲說:“德華,我有個建議。昨天你在介紹祭祀恒河活動那七位主持人的時候,說他們是‘算命的’,我建議你把他們稱為‘祭司’更好?!?/p>
他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我知道算命的,我也知道祭司。他們祭祀活動以后,給人家算命?!?/p>
我說:“祭司是可以給人算命的。”
他什么也沒說。也許是因為別人都對他的解說表示贊許,而我卻提出不同意見,讓他不舒服。
原來,恒河是印度的圣河,這里經(jīng)常有人在河里洗澡,人們認為在圣河里洗澡可以洗去晦氣。瓦拉納西是恒河邊上的一個城市,這里每天晚上都要舉行祭祀恒河的活動,所以每天晚上都有大量印度各地的人和外國游客來這里參加或者參觀祭祀活動。我們的大巴根本無法到達祭祀現(xiàn)場,便遠遠地停了車,劉德華為我們雇了八輛人力三輪,拉我們到近一點兒的地方,我們再走過去。
這短短的一段路,讓我們徹底地領略了印度的交通管理。各種小型汽車(大型車根本進不來)、摩托車、人力三輪車和朝各個方向的行人,擠在一起,穿插在一起。要論行進速度,就得把前邊的順序倒過來,人最快,汽車最慢。汽車喇叭、摩托車的發(fā)動機聲、人力車的鈴聲和大人孩子男男女女的喊聲,讓我希望自己是個聾子。一頭牛用舌頭舔一個小孩的臉,直到被嚇哭的孩子的哭聲嚇跑了牛,也沒有人敢把牛趕走。有時道上還很任性地躺著一頭牛,旁若無人地“倒嚼”,或者有人踩到牛屎上滑個仰八叉。在印度,牛是神,誰也不敢得罪神牛。路邊五米以內(nèi),準能找到一兩個乞丐,躺著或坐著伸著手。
一段路上密密地并排立著高高的門字架,架上纏著景觀燈,所以,我們好像走在燈的隧道里。突然,這些燈全滅了——停電了,好在路邊的店鋪的燈都亮著。直到我們走出這個“隧道”,電也沒來。
在大巴車上,劉德華說:“幾個算命的每天都要在這里作法,然后有人會找他們算命。”到現(xiàn)場一看,還真如劉德華所說。這里有一個永久性的祭祀臺,臺前向河的一面立著八根高高的鋼管搭成的像大門似的東西,八根柱子七個門洞,每個大門洞都有一個穿著法服的人在那里“作法”。那幾個人在照明燈下一致地做著我們看不清楚也看不懂的動作,岸邊擠滿了祭祀的和觀光的人。我真替劉德華擔心,要是有人在這里失散了,是很難找到的,好在他告訴我們的最后集合地點很明確,很顯眼。
第二天上午,我們又來到河岸,劉德華為我們雇了一條動力船,從河中間看一下恒河白天兩岸的景色。這一段恒河并不寬,也許正值這里的旱季。河里的船大都很破舊。南岸(不知道對不對,我找不著北)就是我們已經(jīng)住了一夜的城市,河岸邊有很多各種式樣和顏色的建筑。劉德華說,這都是富人捐建的房子,供無家可歸的人居住或供來祭祀的人暫住。河的北岸,除了莽莽曠野,看不到有什么建筑或是農(nóng)作物。
劉德華也和我們談了印度的政治。
最后一天是在德里度過的。第一個景點是甘地陵園。劉德華說,莫漢達斯·卡拉姆昌德·甘地被印度人尊稱為圣雄甘地。他是一位非暴力主義者,他主張“你打了我的左臉,我就把右臉也轉(zhuǎn)給你”。這樣,人們就打不起來了。沒有戰(zhàn)爭,百姓才能安寧。印度人民非常崇敬圣雄甘地。印度獨立的時候,人民希望他當總理。他不干,讓他的戰(zhàn)友尼赫魯干,還認了尼赫魯?shù)呐畠簽楦膳畠海褪怯⒌侠じ实?。這個說法解答了我長期的疑問:英迪拉是尼赫魯?shù)呐畠海瑸槭裁葱崭实兀?/p>
劉德華說,印度人非常信任甘地家族。凡是他們家族的人參加選舉,印度人就會投他的票。所以,尼赫魯去世后,英迪拉·甘地被選為國大黨主席,并成為總理。英迪拉·甘地被暗殺后,她的兒子拉吉夫·甘地又被選為國大黨主席,成為印度總理。拉吉夫·甘地又被暗殺,他的夫人索尼婭·甘地又成為國大黨主席。但索尼婭·甘地是意大利人,根據(jù)印度憲法,不能當總理。這樣,外姓的辛格才當上總理?,F(xiàn)在,拉吉夫與索尼婭的兒子拉胡爾·甘地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劉德華預言:拉胡爾·甘地以后可能成為印度總理。他還透露了一個秘密:拉吉夫·甘地被暗殺,死得非常慘。是一個女子以獻花的名義,以人體炸彈近身炸死的,所以根本無法找到拉吉夫的遺體。但根據(jù)印度習俗,出殯的時候必須有遺體在。當局無奈,只好找了一個塑像代替,百姓不知道。
責任編輯 王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