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迷蹤

擬南芥

深秋的一個午后，天空陰沉，我乘上開往倫敦的火車，獨自坐在車廂的一個角落里，呆呆地望著窗外走馬燈似的風景。

自小疼愛我的拉菲忒姑媽去世了，我放下手頭的工作趕去愛丁堡參加葬禮。拉菲忒姑媽死于腦溢血，據(jù)說是在半夜昏睡中去世的，并沒有什么痛苦，這是唯一能讓我感到安慰的事了。

我搭乘了一條生僻的路線，一列火車上僅掛了四節(jié)客車廂，其余都是貨車廂。這四節(jié)車廂都沒有坐滿人，我走到最靠后的車廂，加上我也只有兩個旅客。由于這陰濕的天氣，我肩胛骨上的舊傷隱隱作痛，我情愿坐在這僻靜的地方度過我的旅途。

我和我唯一的同伴各占據(jù)了車廂的兩邊，我坐在靠近客車廂的邊上，而他坐在靠近貨車廂的邊上，我們呈對角線保持著距離。在路途上總有人會靠近到你身邊，交換趣聞來排解旅途的乏味，這對樂于寂寞的人來說是不小的折磨。所幸我的這位同伴并無親近的意圖，他用黑色呢子大衣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絲毫不在意壓壞寬邊帽子般枕著右手靠在窗邊，高高豎起的衣領(lǐng)遮住了他的臉。

火車呼嘯著經(jīng)過一片農(nóng)田，窗外盡是些深褐色的土壤和光禿禿的麥茬。我抱著手臂動也不動地坐著，不時地拿出懷表看看時間。

不一會兒，經(jīng)過一陣顛簸，火車進站了。隨著火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乘客陸續(xù)走出車廂散心。這是路上的一個小?？空?，清冷的月臺上只有幾個小販在叫賣。我在我的同伴出門后也走出了車門，涼爽的風和不同于車廂的廣闊環(huán)境讓我心情舒暢了不少。

我在車站買了一份報紙，走得身上有了些暖意，便回到了車上。大抵過了一刻半鐘，乘客多已回到了車廂等待著發(fā)車。列車員在外面搖著鈴催促著還沒上車的乘客，我乘坐的車廂的車門嘩啦一聲打開，那個乘客慢悠悠地走回老位置。

那人又和原來一樣安靜地坐在位子上。我則從衣兜里掏出買來的報紙瀏覽起來。這是一份地方小報，我匆匆翻過一些老掉牙的新聞后，勉強把目光落在娛樂版面的笑話上。

這樣過了不久，我突然感到一陣倦意襲來，合上報紙，調(diào)整了下姿勢，閉目養(yǎng)神。不知幾時，火車一陣顛簸進入了隧道，車廂里漆黑一片，大量的嘈雜塞入了我的耳中。這嘈雜后，我便失去了養(yǎng)神的興趣，發(fā)呆似的看著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四周一片昏暗，唯鐵軌兩旁衛(wèi)兵似的青松增添了些許精神。

列車員也來巡邏了，穿著深綠色制服腆著肚子的列車員經(jīng)過一直養(yǎng)神的旅客身邊時，懷表突然因為火車的顛簸而跳出了口袋，落到了我那沉默的同伴腳下。

“請幫忙撿一下，先生?！绷熊噯T說道。黑色呢子大衣里的乘客沒有絲毫反應。“請幫忙撿一下，先生！”列車員提高聲音又重復了一遍。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列車員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的不快，他嘟囔了一句，彎下笨重的身體半跪在乘客前。懷表好像掉到了乘客的腳內(nèi)側(cè)靠近車窗的那邊，列車員有些粗魯?shù)負荛_乘客的腳。

就是這一動作讓我乏味平靜的旅行全毀了！與我乘坐同一車廂的同伴搖晃了幾下，然后癱倒在地上。他倒下來正砸中半跪的列車員，肩膀在列車員寬大的背上彈了一下后翻過去仰面倒在地板上，帽子掉落到一邊。那是一張蓄滿絡(luò)腮胡的蒼白的臉，臉的主人已經(jīng)死了。

列車員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死亡嚇壞了，他沒來得及直起身子就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我站起來想去幫他，他卻朝我一揮手：“別過來，安靜待著?！?/p>

確認死亡后，乘警很快就趕到了。我安坐在位置上，列車員就站在我旁邊，只要我一想站起來，他就按住我的肩頭把我按下去。

“我很抱歉對你這樣無理，但是這里你的嫌疑最大。華生先生，我們必須看好你，等一下車我們就會把你移交給地方的警察局?！背司既R克把我的證件放回到桌上。

“等一下，我并不是想為自己辯解，但是我想看看尸體。正如你所知，我是個醫(yī)生。我希望能用我的專業(yè)知識來為我擺脫罪名，當然，相不相信我的判斷在于你們。還有，你們可以緊緊地盯著我確保我不會毀壞和隱藏證據(jù)?！蔽铱粗既R克警官，“這是我作為一個軍人和紳士的請求。”他看到我的退伍軍人證后表情有所改變。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念還在倫敦的福爾摩斯了，這件讓我陷入困境的案子一定會讓我的老朋友感到好奇的。但是我的這位朋友正在倫敦為另一起案件而纏身，不然以他宛如魔術(shù)般的演繹法必能讓我脫困。

“你要明白你現(xiàn)在的處境，先生。”布萊克走近我，胯部靠著桌子說道，“如你所知，這節(jié)車廂只有你和死者兩人乘坐。死者在上個?？空具€活著，他是自己走進這節(jié)車廂的?！彼斐鍪址旁谧烂嫔?，像是為他的話做注解一樣用食指輕叩實木桌面。

“在發(fā)現(xiàn)尸體之前，沒有第三者進入這節(jié)車廂。也就是說，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環(huán)境中，有一個人被謀殺了，而僅存的另一個人面臨的是什么，你應該知道吧，華生先生？”

“無限大的懷疑，幾乎可以判定我有罪的鐵證?！蔽矣行擂蔚卣f。我本以為我能介入命案的調(diào)查，用上我在我好友福爾摩斯處學來的方法，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個希望很渺茫。

“約翰，放開我們的華生醫(yī)生。”布萊克對我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我姑且算是知道一些你的事跡，先生。我愿意給你一個機會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過我不太相信你能在沒有你那偵探好友的幫助下完成這件事?！?/p>

他是我所記錄的《福爾摩斯探案集》的讀者之一！

“你能給我這個機會已經(jīng)很不錯了?！蔽彝崎_列車員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慢慢站起來。

死者名叫威廉·黑格，大概五十多歲，留著茂盛的絡(luò)腮胡。他的體格比較瘦小，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左右。致命傷口在小腹，同時在傷口上也找到了兇器。兇手為了防止血液噴出污染到自己的衣物而留下了兇器。布萊克不放心我接觸兇器，所以由他裹著手帕將兇器取了出來。

這是一把只有六英寸的短刀，刀柄是木質(zhì)的。比起一件殺人的兇器，它更像是一件無傷大雅的玩具。憑我和福爾摩斯共事的經(jīng)驗來看，這上面多半沒有指紋。

“小心一點，這上面有劇毒?！蔽姨嵝巡既R克道，“刀傷致命一般是由于破壞重要臟器導致其喪失功能和傷口處大量出血。而死者明顯不是這兩種情況，再者，刀上有異味?！?/p>

布萊克道：“兇手為了在短時間不被他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殺死威廉·黑格可是想了不少方法。兇手是什么時候下手的呢？”他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令我覺得掉入了冰窖一般，不是說布萊克的眼神有多冷峻，而是我再一次感到了我處境的窘迫。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里，死者上了火車之后就只有我和他在一起。無論如何，殺死一個健全人而沒有一絲動靜是不可能的。

“尸體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尸斑，角膜濕潤，瞳孔透明，估計死亡時間在半小時以上，三個小時以下。”我利用法醫(yī)學知識做盡可能的努力。

臃腫的列車員撇了撇嘴：“這幾乎和沒說一樣。”

“他是在一個半小時之前上車，然后被發(fā)現(xiàn)死亡的。在這段時間里，由于只有你一人在車廂里，你完全可以殺害威廉·黑格。要看到這里就只能通過車廂間門上的玻璃了，但是在長途旅行中誰會一刻不停地看著別人？”

確實如此，倘若我是兇手，只要瞅準一個時機，半分鐘我就可以完成謀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當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我的對手是睡眠中的人，哪怕他在死前再怎么掙扎，也難以被另一個車廂的人所察覺。

我坐著回想我的朋友在遇到這樣的情況時會采取的手段。倘若是福爾摩斯，他會……

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他在淡藍色煙霧中蹙眉深思的樣子，他總能把兩件看似無關(guān)的事情聯(lián)系起來并推導出真相，而起連接作用的就是演繹法。

“警官，警官！”這一陣叫喊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來人是另一個列車員，“警官，按照你說的，我們詢問了相鄰車廂的人。有人可以證明他沒有動手，不過……”

“不過什么？”我?guī)缀鹾筒既R克同時發(fā)出詢問。

兩個孩子從列車員身后走了出來，看起來他們有些緊張。那位列車員指了指：“就是他們兩個?！?/p>

我一怔，證人是孩子的話，就會缺乏可信度。兩個孩子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時刻盯著隔壁車廂也不太可信。不，說不定正因為他們是孩子，才會關(guān)注大人不會去關(guān)注的地方。

“你們叫什么？”

“我叫約翰遜，他是我的堂弟喬治?！鄙源笠稽c的孩子說道。

“你們憑什么說能為那位先生作證呢？”布萊克蹲下來保持和兩個孩子同一高度問道，“這是我的警官證。”他說著把證件在他們眼前晃了晃。這兩個小男孩盯著上面的警章膽怯地表達著自己的興奮。“我能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實話，現(xiàn)在把你們的手都放到我的警章上，你們還確定自己能為他作證嗎？”

那兩個孩子用自己肉乎乎的手覆蓋上冰冷的金屬警章：“是的，先生。我覺得我們能為他作證?！?/p>

布萊克站起來說道：“說說你們當時在干什么，為什么會一直看著另一節(jié)車廂？”

“我們當時在玩羅賓漢游戲?！奔s翰遜說道。

“羅賓漢游戲？”羅賓漢是家喻戶曉的傳說人物，他劫富濟貧，是個著名的俠盜。但是布萊克顯然聽不懂這個羅賓漢游戲的含義。

“就是這個?！眴讨螐耐馓卓诖锾统隽艘恍┘毿〉闹参锒骨v。躺在他手上的豆莢，小小的，兩面都長滿小刺。

約翰遜自知沒有說明白事情，也立刻補充道：“我們用這豆子當作彈弓的子彈，它們粘到衣服上很難取下來的。我們把一件毛衣掛在車門上，就在玻璃的下面，用它來當靶子。我們一直看著靶子，也一直能透過玻璃看見這邊的車廂。”

“沒錯，我和約翰遜在上個車站旁的草叢里發(fā)現(xiàn)的，然后一上車就在玩這個游戲了?！眴讨窝a充道。

他們從隔壁望過來是看不見處于死角的我的，但是威廉·黑格卻完全處于他們的視線之中，所以他們的話能證明我沒有接近死者。

“好了，你們和我一起回車廂吧?！彼麪恐莾蓚€孩子走了。

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案嬖V你一個好消息，同一節(jié)車廂的乘客都可以證明那兩個孩子沒有說謊。不過，還記得我們路上遇到過隧道嗎？那兩個貪玩的孩子在那樣黑暗的環(huán)境中不得不放棄游戲，也無法看見這里的情況?！?/p>

“確實有這樣的事，但是你要考慮到一個情況，正如他們看不見我，我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們。如果要發(fā)現(xiàn)他們，只能是離開我的位子接近威廉·黑格的時候?？晌覅s一次都沒有進入過他們的視野，這不就說明我沒有殺害死者的意圖？”

“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如果你確實有殺意就絕對暴露了。但是考慮到你的經(jīng)歷，我覺得你可能是個小心謹慎到在萬全狀態(tài)下才會殺人的人。漆黑的隧道才是你早就選好的時機?！辈既R克說，“我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性，所以這不足以為你開脫。你還是有著作案時間的，而且是黃金的作案時間?！?/p>

“我知道了，那么我希望能讓我再檢查一遍尸體。”所有的結(jié)論都只能建立在足夠的證據(jù)上。我沒有福爾摩斯那樣驚人的推理能力和偵查能力，前者建立在一個人的智力和思維方式上，我是無法趕上我的朋友的，但是后者只要用心就可以提升，并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前者。

威廉·黑格的尸體在慢慢變冷，我再一次把他的口袋一個個地翻出來檢查，同時也檢查他身上的其他角落。

“這是什么？”我的手套沾上了什么臟東西，黑糊糊的。

“好像是從死者的衣服上染到的。”布萊克提醒道，他用手在死者的黑色外套下摸了一下，手指也染上了什么。

這好像是黑色的粉末，因為死者的外套就是黑色的，所以在第一次檢查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它聞起來沒有奇怪的味道，可以說是無味的，粉末摸起來感覺很光滑。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這是靈感來的一瞬間，我不知道我的朋友破案時是什么感覺，但我突然感到了我能破解這謎題的悸動。我的靈感不是科學家似的來自詳細精確的理論和推導，而是如同藝術(shù)家創(chuàng)作時的那種靈感一般?！艾F(xiàn)在什么時候了？告訴我下一站停靠在幾分鐘之后？”我回過頭大聲問列車員。由于激動，我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

“呃……”列車員停頓了一下，匆忙地拿出懷表，“現(xiàn)在是三點四十，下一站是在范斯姆特鎮(zhèn)停靠，按照現(xiàn)在的時速，大概在半個小時后到站吧?！?/p>

那還來得及，我想。

“你在干什么？”布萊克問道。

“就如你所看到的?！蔽业椭^扶起了死者的腰部，把一支體溫計緩慢地插入死者肛門，“為了獲得準確的溫度，三分鐘后再把它取出來?！?/p>

我的思緒回到了不久之前。

“華生，這實在是一份能改變刑偵手段的發(fā)現(xiàn)。一項發(fā)現(xiàn)在人類的眼皮下居然潛藏了數(shù)十年或者是數(shù)百年之久。俗話說最黑暗的地方就是燈座下，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不過華生，這實在是一個偉大的發(fā)現(xiàn)?！备柲λ箤ξ艺f道。他的樣子就和在《血字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了能檢驗血跡的試劑一樣高興。

福爾摩斯把期刊放到書桌上?！罢缒闼赖?，尸體是最重要的證物之一，自古以來搜查者們就利用尸體的溫度、僵硬程度、尸斑來窺探真相。一般來說尸體越新鮮，我們能得到的就越多。在尚未冷透的尸體上，尸溫是揭露死亡時間的精靈，但是尸體體表的溫度容易受到穿著、氣溫、濕度等因素的影響?！?/p>

他點燃煙斗，吐出藍色的煙霧：“遇害不久的死者本來就不常見，而體溫的不確定性，讓人們更愿意通過其他的手段來推測死亡時間。但是人們遺忘了一個不受外界影響的地方，你說呢，華生，你所知道的最穩(wěn)定的場所是哪里？”

“穩(wěn)定？世上最穩(wěn)定的地方莫過于恒溫動物的體內(nèi)了。大到溫度、物質(zhì)種類，小到每種物質(zhì)的濃度，尤其是萬物之靈長人類，其內(nèi)部的精巧，令人不得不感嘆上帝造物的神奇?！?/p>

“華生，你說得對極了，多少年來偵探們著眼于外部，而忽略了內(nèi)部。體內(nèi)的溫度在人死后幾乎是勻速下降的。盡管我們不能測量體內(nèi)環(huán)境的溫度，但腸道的溫度也足夠精確了?！备柲λ怪钢诳系臄?shù)學模型說道，“按照這個公式，尸體肛腸處的溫度是以每小時一度的速度下降的，在十個小時之后則是以一小時半度的速度下降。這相對準確的死亡時間對刑偵無疑有著巨大的幫助?！?/p>

福爾摩斯的話，在這關(guān)鍵時刻又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

我小心地把溫度計抽出來拭去上面的污物，果然數(shù)值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三十五度。“我想我已經(jīng)解開這個謎題了?！蔽覐氖w旁站起來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兇手還在這列火車上。”

“那他在哪里，他又是如何實施犯罪的？當然我不介意接受你的自首。”布萊克說道。

“要解釋第一個問題，就要先回答第二個問題。兇手實施犯罪的手段就是謎團的關(guān)鍵。首先是時間，兩個小時前火車發(fā)車，半個小時前火車經(jīng)過隧道。我和列車員是親眼看著死者坐上火車的，而那兩個孩子除了在隧道中也一直盯著威廉·黑格。那么兇手是什么時候犯案的？”

“那當然是在隧道中，早就圖謀不軌的兇手借著短暫的黑暗殺害了死者?！?/p>

“但是這里就有一個問題了，我和他處于同一節(jié)車廂。我說我沒有察覺到動靜，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我當時昏昏沉沉以至于遲鈍到?jīng)]能察覺；二，身為兇手的我用這樣拙劣的伎倆來欲蓋彌彰。”我呼出一口氣，“我對我的警覺力有信心，而且我也知道我不是兇手。那么你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我們都被騙了。”

“什么意思？”布萊克露出困惑的表情。

“就是說我們一開始的前提就錯了，威廉·黑格根本就沒有坐上車，起碼是沒有回到這節(jié)車廂。他一直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我們看到一個身材、衣著差不多的人自然就會以為是他。”這樣程度的易容誰都做得到。

“你的意思是有人代替威廉·黑格被殺了？”

“不，你還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死者確實是威廉·黑格，但他卻不是在這節(jié)車廂里被殺的。因為在那之前他已經(jīng)死了，一個人假扮成他上了火車，給我們一個他沒死的假象。然后就是在漆黑的隧道中，那人離開車廂將威廉·黑格的尸體帶回來。”

“原來如此，兇手在上車之前先將尸體藏到了火車的某個角落，而后在黑暗中替換回來。”

“證據(jù)就是我剛才測的溫度，按理來說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肛溫不會下降這么多。至于兇手的藏身之處，那粉末也告訴我們答案了。為了能在那短暫的時間內(nèi)完成替換，他一定就把尸體放置在了附近。威廉·黑格坐的地方臨近貨車廂，而那貨車廂里裝的東西是煤炭。兇手一定就躲藏在那里。只要車一停，他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后我就百口莫辯了。”

“現(xiàn)在很快就到站了，只要控制住火車，他就插翅難飛。若是抓住他，便能證明醫(yī)生你的推理了?！?/p>

我坐在車站值班室的椅子上喝著咖啡。

“華生先生，真是太感謝你了?！辈既R克說道，“他們已經(jīng)抓到兇手了，我也見到了那個差點讓我萬劫不復的兇手，他的個子跟威廉·黑格差不多，不過他并沒有蓄胡子，我看到的胡子大概是粘上去的。他戴著手銬從我面前走過。我不知道他和死者有什么過節(jié)，但一定是個可悲的故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這個謎底的?！?/p>

“以我的能力確實不足以正面解開謎題，所幸我的人生給了我提示。我早年在阿富汗當軍醫(yī)，當?shù)氐慕煌ㄟ\輸很不發(fā)達。火車對于很多人來說是最好的交通工具，所以有人扒火車。每趟火車都會有大量的當?shù)厝硕阍谲噹倪B接點或者貨車廂里逃票出行。再說煤炭的粉末也是突破口?！蔽胰鐚嵳f道，“如果我的朋友在場，他一定能更快解開謎題?！?/p>

提起福爾摩斯，我就又想起了他在藍色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面容。得知這件事后，他大概會吐著煙圈拿我尋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