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劉倬源(.西藏民族大學文學院陜西咸陽708;.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北京00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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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狄浦斯情結與語言建構下的無意識“自我”
劉鵬1,劉倬源2
(1.西藏民族大學文學院陜西咸陽712082;2.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北京100875)
摘要:弗洛伊德主要從生理層面上解釋了俄狄浦斯情結的形成與發(fā)作方式,但在語言建構下的社會規(guī)則中,語言構成的無意識“自我”與俄狄浦斯情結的關系是本文探討的主要內容。分析基于弗洛伊德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弒父者》一文對俄狄浦斯情結的說明,同時以村上春樹的小說《海邊的卡夫卡》作為引證材料,并且運用拉康的語言建構與無意識自我的理論,從另一角度對俄狄浦斯情結做深入思考。
關鍵詞:俄狄浦斯情結;癥候;語言;無意識;他者;建構
弗洛伊德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弒父者》中提出“俄狄浦斯情結”是個人的一種基本的原始的罪惡,因為男孩在幼年時處于父親的威嚴下,而父親是自己與母親之間愛情的強大競爭者,于是男孩與父親處在“矛盾”的關系中,一方面他懷著仇恨試圖除去父親來代替其地位,一方面又對強大的父親有恐懼心理,這種恐懼心理在弗洛伊德看來實際是由生理上潛在的恐懼造成的,即被父親閹割的恐懼,而“為了保持他的男性特征,他便放棄了占有他母親和除掉他父親的意念。這個意念于是留存于無意識之中,形成了罪惡感的基礎?!盵1](P156)在精神分析理論中,男孩擁有自我的意識是以父親的自居心理來支撐的,也就是說,這種心理最終為自己在自我中取得永久性地位。俄狄浦斯情結到底受什么影響?一方面,毋庸置疑是閹割的恐懼和占有母親的矛盾,另一方面,則是潛伏到無意識而出現(xiàn)的“超我”。當男孩具有可以與父親相抗衡的時候,就是其青春期前后。而幼年時由于“超我”繼承了父親的影響,即向父親靠攏、模仿,“自我”便被壓抑,俄狄浦斯情結就會進入到“超我”領域,所以當進入青春期時,當外界因素開始變化時,這種被壓抑的狀態(tài)就會釋放。但由于社會規(guī)定,男孩是不能與母親進行近親相奸式的關系,于是便會尋求無血緣關系的其他女性,當這種情感得到滿足時,便跨出了走向成人的重要一步。在弗洛伊德的理論中,青年期與異性之間的戀愛體驗就是男孩成長為成熟男性的重要的通過儀式(initiation),在無法擺脫戀母情結時,便會在超我中尋求滿足。
弗洛伊德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弒父者》中提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癲癇癥”正是俄狄浦斯情結的罪惡感出現(xiàn)時,“對于自我,死亡的癥狀是男性愿望和幻想的一種滿足,是一種受虐狂的滿足;對于超我,它是一種懲罰的滿足,是一種施虐狂的滿足。”[1](P158)將“癲癇癥”的發(fā)作看做是這種俄狄浦斯情結出現(xiàn)的前奏,將潛意識中的欲望以生理的形式來發(fā)現(xiàn),或者說是以生理上的預兆來推測無意識的狀況。這就是“癥候”(symptom)。弗洛伊德認為,在人的心理狀態(tài)中存在的壓抑的過程,同時也預伏著轉移實現(xiàn)的可能,為了實現(xiàn)心理結構的平衡,人必須進行必要的心理能量的轉移,這就會在人的身體中產(chǎn)生某種癥候,“癥候派生于被壓抑物,它們宛如后者派往自我(ego)的代表”[2](P60)。并且,“無意識轉移最強烈和最直接的形式就是歇斯底里病癥(其中最極端的情況則是我們在生活里通常所說的‘瘋子’)。在這種情形下,無意識將不加任何改裝地闖入人的意識領域,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嚴重干擾和替代意識的作用和功能。”[3](P60)那么,在這種說法下,陀思妥耶夫斯基通過“癲癇癥”這種癥候來擺脫一種俄狄浦斯情結,通常人們是不可能成為歇斯底里患者來實現(xiàn)這種無意識的轉移,在我們幼年開始有俄狄浦斯情結時,就已經(jīng)被以語言為核心建構起的社會性規(guī)則所約束。
弗洛伊德認為在一般人身上無意識的轉移表現(xiàn)得比較平緩,通過夢的形式來釋放,出現(xiàn)連接夢的隱意和顯意的象征符號,一方面成為被壓抑的欲望的代替者,一方面進入意識領域。但拉康認為,象征是語言的本質功能,并畸化為對存在本身的殺戮。由此可見,在弗洛伊德對俄狄浦斯情結的闡釋上,雖然“癥候”的出現(xiàn)解決了無意識領域中被壓抑的欲望,但語言仍是成為這種俄狄浦斯情結進入無意識的最重要因素。在此我們引用拉康的鏡像理論——個人主體是不存在的,因為“一個尚處于嬰兒階段的孩子,舉步趔趄,仰倚母懷,卻興奮地將鏡中影像歸屬于自己,這在我們看來是在一種典型的情境中表現(xiàn)了象征性模式。在這個模式中,‘我’突進成一種首要的形式。以后,在與他人的認同過程的辯證關系中,‘我’才客觀化;以后,語言才給‘我’重建起在普遍性中的主體功能?!盵4](P90)這里的“我”實際是一種偽我,在自我的想象域或他人的反指中被偽造,但又在語言象征的主體建構中徹底被謀殺。個人在自我初始建構時期才第一次將自己指認為“我”,這個自我是主體在認定一個影響之后自身所起的變化,是與弗洛伊德的自我說法完全不同的,并不是一種肯定性的主體建構說。但是我們可以借用拉康對自我主體建構中自我否定和異化認同中形成的“我”的概念來解釋弗洛伊德所提出的俄狄浦斯情結。本文以村上春樹的《海邊的卡夫卡》為例,進一步具體說明語言在自我存在的建構過程中逐步實現(xiàn)對自我的異化及與俄狄浦斯情結的關系。
在弗洛伊德的理論中,陀思妥耶夫斯基通過“癲癇癥”的發(fā)作來釋放俄狄浦斯情結帶來的懲罰與罪惡感,可以理解為,俄狄浦斯情結在進入無意識領域后,在特定時刻通過生理上的一些“癥候”來表現(xiàn)出來。這個時期是俄狄浦斯情結進入人的意識的后期,而語言的作用則是導致俄狄浦斯情結產(chǎn)生的前期重要因素。
在發(fā)育初期階段的嬰兒和母親之間處于彼此未分化狀態(tài),嬰兒還不具備自己生存的能力,需要成人的哺乳與照顧;等到能夠雙腳走路,也就是一歲至兩歲時開始接受語言訓練。當嬰兒用更加明確的語言表達自己的需求時,母子間未分化的狀態(tài)就會被切斷,這是因為當嬰兒沒有掌握語言在有需求時就會發(fā)出呱呱啼哭,母親便會哺乳或換尿布,無條件滿足他們的需求;但當嬰兒學會用語言表達思想時,母親會同樣用語言交流并且告知嬰兒自己做。對嬰兒來說,母親從這時起與嬰兒分離,從嬰兒自我存在延伸的對象變成他者。這種距離感正是語言所建構的,由語言建構起一個社會的硬性規(guī)則、道德標準,割裂了男孩與母親之間的進一步接觸。而父親的出現(xiàn)更是加強了這種阻礙,男孩會認為父親搶奪了母親,父親的形象與社會性規(guī)則同時構成了象征性的“父式存在”,都是由語言所建構的。這種被父式存在壓抑的欲望就會聚集在“無意識”領域,同時被語言所限制,并逐步以“癥候”的形式釋放出來,或以夢這種平緩的轉變方式,或以更為激烈的方式。
在村上春樹所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海邊的卡夫卡》中,就以俄狄浦斯弒父娶母的神話為原型,賦予主人公十五歲的少年田村卡夫卡一種俄狄浦斯情結?!澳泻⒃隗w力方面開始具有與父親相對抗的能力,是在迎來青春期之前的十五歲前后,這恰好與卡夫卡少年決意在十五歲生日離家出走的情節(jié)設定相符。這一階段的男孩會產(chǎn)生將父親抹殺掉的愿望?!盵5](P32)在希臘神話《俄狄浦斯王》中,青年時期的俄狄浦斯是通過神諭才得知自己將弒父娶母,因此才離家出走,遠赴忒拜城,“你將弒父娶母”這樣的話語實際上激發(fā)了無意識中的俄狄浦斯情結。而在《海邊的卡夫卡》中,故事被搬移到現(xiàn)代都市中,少年從小便生活在預言中,不斷被父親告知“你遲早要用那雙手殺死父親,遲早要同母親交合”。這種話語被父親不斷重復,其實有一種警告的意味,但同時也因語言將無意識的俄狄浦斯情結轉移到有意識領域。在神話中,俄狄浦斯本人被神諭告知后走向忒拜城,開展了巧合中的必然。忒拜是俄狄浦斯親生父母所在地,當神諭進入到他的意識中,這種弒父娶母的行為就成了無意識中的舉動。這其實是因為言語在破壞人的無意識領域后,原本被壓抑的情緒通過平緩方式釋放的過程被擾亂,轉而為急切地需要發(fā)泄,此時歇斯底里癥或者癲癇癥等激烈的癥候方式就會出現(xiàn),但這些只是間接地發(fā)泄無意識中的俄狄浦斯情結,仍然被轉換了一種方式;最直接的就是無意識被直接表現(xiàn)出來,即弒父的行為。
在言語建構的社會規(guī)則下,人們遵守社會倫理,壓抑情緒,言語在每個嬰兒開始存在于這個社會時便以規(guī)則的方式將這種俄狄浦斯情結轉移進了每個人的無意識領域。但言語又時時破壞著無意識中的自我存在,俄狄浦斯情結的爆發(fā)便是受到了言語的刺激,使無意識中的自我走向毀滅。拉康認為語言給“我”重建起在普遍性中的主體功能,又在語言象征的主體建構中徹底被謀殺。
弗洛伊德認為人格結構由本我、自我、超我構成,三者互動與配合,滿足人的基本需要和欲望;當人格三個系統(tǒng)相互沖突時,人就會處于心理失調狀態(tài)。本我相當于“無意識基礎”,認為是源于個體出生時存在的各種各樣的本能沖動;自我指個體成長過程中由于接觸現(xiàn)實而分化的一種有組織、有個性的感性人格系統(tǒng),本質是認同,通過對象性存在而獲得的,從而使自我的連續(xù)性知覺系統(tǒng)的肯定性建構成為可能;超我是自我的高級存在,也是兒童早期在教育下,將社會的法律規(guī)范、倫理道德內化所形成的“自我理想”和“自我良心”系統(tǒng)。因此,弗洛伊德對俄狄浦斯情結的解釋便是從本我存在的本能沖動出發(fā),認為俄狄浦斯情結是本能欲望。
但拉康對作為人的本真基始性是否定的。拉康提出了著名的鏡像理論,實質便是偽自我說,認為與動物對鏡子形象稍縱即逝的興趣不同,面對鏡中的影像,孩子“會由此發(fā)出一連串的運作,他要在玩耍中證明鏡中形象的種種運作與反映的環(huán)境的關系以及這復雜影像與它重現(xiàn)的現(xiàn)實的關系,也就是說與他的身體、與其他人,甚至與周圍物件的關系?!盵4](P90)這里的鏡像是本體論的意向性整合,而鏡像的“我”的確認就是一種從視像開始的保證自身連續(xù)性、統(tǒng)一性心身整體的視覺格式塔(Gestalt)建構。[3](P135)也就是說他者是個象征性語言介體,“一個‘我’對于相互主體的共同尺度的參照,或者可以說就被當做是他者的他者,即他們相互是他者?!盵4](P219)一個人只能在他人的身上認出自己。巴赫金也曾說:“用他人的眼光看自己?!盵6](P355)比如說在《海邊的卡夫卡》中,少年卡夫卡這樣理解自己與父親之間的關系:
“我之于父親不過類似一個作品罷了,同雕塑是一回事,損壞也好毀掉也好都是他的自由?!?/p>
“在我成長的場所,所有東西都是扭曲的,無論什么都是眼中變形的?!?/p>
“父親玷污和損毀他身邊每一個人。至于那是不是父親的本意,我不清楚。但不管怎樣,我想父親在這個意義上恐怕都是同特殊的什么捆綁在一起的?!?/p>
“而我繼承了其一半遺傳因子。母親之所以扔下我出走,未必不是處于這個原因?!盵7](P243)
少年卡夫卡認為自己是被父親所塑造出來的,如一個按照父親所想制作出的“雕塑”,同時“玷污和損毀”是父親的特點,完全滿足了弗洛伊德所說的暴戾的人格,同樣在父親身上,少年認為自己繼承了其遺傳因子。也就是說少年卡夫卡在成長過程中已經(jīng)在父親的身上認出自己,并且察覺到了后果——母親未必不是處于這個原因扔下自己。而所謂的“認出”,就是主體間性的言說,他者①并不真在我們之外,因為它是由我們的言說建構出來的。除此之外,我們的言說也建構起了一個偽自我,或者說主體就是被言語中的象征性他者建構起來的。這個偽自我簡單理解,就是我們在鏡中看到的自己,并當有他人的面容出現(xiàn)時而確定是自己的“我”。我們所理解的“我”就是處于語言想象域中,也就是說,此刻語言已經(jīng)將“我”建構了起來。而“我”在語言象征的主體建構中徹底被謀殺。也就是說,在“我”認為鏡像中反映出的是自我時,主體的存在就已經(jīng)死去,接下來的存在就是他者的影子,即“無上之無”?!拔摇钡难孕袑嶋H上完全被他者支配,自己并沒有做主,也不知道自己的言說實際上是他者的言說。于是,“無意識不是壓抑了的原欲本能,而是來自于他者的隱性強暴”[3](P287),無意識即是他者的話語。這樣我們就可以理解,無意識的“自我”也在語言開始之時就已被他者控制,建構起的是一個“偽自我”,摧毀的是無意識的“自我”,看似存在的無意識“自我”實際上已經(jīng)被他者的話語控制,無意識就是像語言一樣被組織起來的。
既然無意識領域上的“自我”存在也是由他者的話語所控制,實際上,我們本身就是建構于象征性他者的語言中。那么在無意識中的俄狄浦斯情結實際上就可以理解為由語言建構,也由語言控制?!拔摇睆膩聿皇俏?,開始是鏡像之我,然后“我”成為他者的控制對象,不得不向他展示我的存在,也就是說我們的“精神總是在他處”[4](P281)。這樣,俄狄浦斯情結的發(fā)作就處于他者的影響下。由于已經(jīng)沒有了可以自我控制的“自我”存在,無意識就很容易被掌握于言語中,俄狄浦斯情結的發(fā)作到底是如何經(jīng)由象征性他者從無意識“自我”中拖拽出來的?
《海邊的卡夫卡》中設定了一個“叫烏鴉的少年”伴隨在主人公左右,從田村卡夫卡離家時便跟隨左右,在小說中,“叫烏鴉的少年”不是一個具體的形象,但是它如同一種意識,卻用言語進行表達。比如在少年卡夫卡十五歲準備離家出走時,“叫烏鴉的少年”向他祝賀“生日快樂”,這無疑是在提醒卡夫卡已經(jīng)具備了同父親抗爭的能力。而在這種他者的言語植入下,少年“意識到時,時針已移過半夜十二點,我的十五歲生日于是自動來臨,就好像被誰推上前來似的。”[7](P13)此時,少年認為有一種力量在“不知不覺”地支配著其主體,主體已經(jīng)“不是在說話而是在被說”。當少年愛慕上自認為是離家出走的“母親”佐伯后,在她的臥室看到一幅畫中與年輕的佐伯并肩的少年的背影時,產(chǎn)生了嫉妒心理,這時“叫烏鴉的少年”就再次強調:“你在嫉妒畫中的少年”。從故事的發(fā)展來看,這個少年可以理解為對卡夫卡構成威脅的父式存在,并且成為一種他者形象,與“叫烏鴉的少年”一起構成了象征性他者語言,讓俄狄浦斯情結慢慢激化。
除此之外,小說中還出現(xiàn)了具體的“他者”形象,如與卡夫卡進行深入對話的圖書管理員大島、櫻花等人物。在與具體的他者對話過程中,少年的主體已經(jīng)成為了背負“弒父”預言的形象。這種無意識自我就在少年不斷的敘述與承認、思考、聽取他人意見的過程中被建構,從而形成了“自動化”的無意識行為。比如,少年與自認為是素未謀面的“姐姐”櫻花的對話:
合不來?到底該如何回答呢?我一聲不吭,只是搖頭。
“倒也是啊!合得來就不至于離什么家出什么走了?!睓鸦ㄕf,“總之你是離家出走,今天突然失去了知覺或者說記憶?!?/p>
“嗯?!?/p>
“這樣的事以前有過?”
“時不時地?!蔽覍嵲拰嵳f,“一下子火躥頭頂,腦袋就好像保險絲跳開似的。有人按下我腦袋里的開關,沒等想什么身體就先動了起來,置身那里的是我又不是我?!?/p>
“這么厲害的還是頭一次。這回的……我根本搞不清自己是如何失去知覺的,失去知覺之間干了什么也半點兒記不起來。記憶‘咕?!幌伦用撀淞恕_^去沒這么嚴重過?!盵7](P215)
同樣,少年卡夫卡依然通過與大島的對話來從他者的角度建構自我形象:
我們沉默有頃,試圖把長期未能訴諸語言的事情訴諸語言。
大島沉默不語。但那沉默給了我以鼓勵。[7](P242)
這樣,我們就可以理解俄狄浦斯情結是如何被語言所建構的了。俄狄浦斯情結不能為“自我”所控制,在“他者”的言語建構中呈現(xiàn)出來??梢哉f,俄狄浦斯情結的發(fā)作正是由于“他者”的言語刺激,并且在這種刺激下,無意識“自我”便呼應他者,為了證明“自我”而自動地產(chǎn)生行為。從以上與櫻花的對話中可以看出少年卡夫卡俄狄浦斯情結的“癥候”——失去知覺,失去知覺后的行為對于少年來說是完全無意識的,是自動性的。
俄狄浦斯情結由語言所建構,無意識中的“自我”實際上是無中之無,由象征性的他者言語所支配。當言語建構起社會性規(guī)則來抑制俄狄浦斯情結時,外界言語就已經(jīng)成為一個象征性他者,控制無意識的“自我”,使“我”的行為出現(xiàn)自動性效果。
語言抹殺掉真正的“我”,建構起無意識的“自我”,又通過無意識的自我建構起表現(xiàn)出來類似“我”的“偽自我”。俄狄浦斯情結在語言還未形成時就出現(xiàn)在還未被摧毀的“我”之中,通過嬰兒的生理需求所展示,當嬰兒受到語言建構的影響時,“我”已被抹殺并被另一個無意識的“我”和“偽自我”所替代,此時俄狄浦斯情結成為象征性他者,作為被禁止的語言被抑制在無意識自我中。
俄狄浦斯情結作為他者言語的一部分,可以伴隨著社會規(guī)則而一直存在于無意識自我中,通過和緩的“癥候”——夢的形式釋放;但在他者言語的刺激下,俄狄浦斯情結從無意識自我中被動的呈現(xiàn)出來,被他者控制,以當事人“無意識”或者說是無知覺的方式自動進行,出現(xiàn)一種激烈的“癥候”——癲癇癥、歇斯底里癥或者更徹底的弒父方式。在弗洛伊德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弒父者》中就提出,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癲癇癥發(fā)作時,其本人處在深度無知覺的混亂狀態(tài),村上春樹的《海邊的卡夫卡》中也說道弒父的田村卡夫卡在這一過程中是“根本搞不清自己是如何失去知覺的,失去知覺之間干了什么也半點兒記不起來”的情況。這些都可以說明俄狄浦斯情結的發(fā)作是由于他者控制了無意識自我,使無意識自我在無知覺、自動化過程中完成了“弒父”行為。
[注釋]
①他者(autre)與他人(autrui)不能混為一談,他者以形象為介體,但并不是另一個人,拉康認為是存在之缺失。他者與他人的概念并不在本文所探討的問題范圍內,可不做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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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學海]
[校對趙海靜]
作者簡介:劉鵬(1966-),男,陜西三原人,現(xiàn)為西藏民族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語言文化。
收稿日期:2015-12-03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388(2016)01-01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