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振海
(首都師范大學 歷史學院,北京 100048)
巴黎和會與猶太復國主義運動(1918-1920)
成振海
(首都師范大學 歷史學院,北京 100048)
在巴黎和會召開前后,猶太復國主義者一方面通過欺騙手段爭取阿拉伯領袖的同情;另一方面積極確保英國的支持和保證,力推英國獲得巴勒斯坦的委任統(tǒng)治權。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實質是建立一個猶太人的主權國家。雖然和會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發(fā)展產生了積極影響,但也為未來的阿猶沖突埋下了隱患。
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巴黎和會;魏茲曼
巴黎和會是猶太復國主義第一次向國際社會宣傳自己的思想和主張。經過和會前后的努力,猶太復國主義者最終實現(xiàn)了使英國獲得巴勒斯坦的委任統(tǒng)治權和國際社會對《貝爾福宣言》的承認,開啟了一戰(zhàn)后猶太復國主義者實現(xiàn)在巴勒斯坦建國目標的第一步。本文試圖利用魏茲曼書信、英國外交政策文件等一手材料,通過對猶太復國主義者在巴黎和會前后的活動過程、目的和影響的歷史考察,從一個更具體層面展示一戰(zhàn)后猶太復國主義者的建國活動。
利用巴黎和會,猶太復國主義者希望實現(xiàn)兩個目標:一是爭取英國取得巴勒斯坦的委任統(tǒng)治權;二是贏得國際社會對《貝爾福宣言》的認可。
1917年11月英國發(fā)表了支持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民族家園”的聲明,史稱《貝爾福宣言》。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第一次獲得了一個國家而且是世界頂級強國的支持,開啟了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新時代。但《貝爾福宣言》是一個措辭相當模糊的非正式政策文件,并無法律約束力,以后的英國政府完全可以不予重視。對于猶太復國主義運動領袖而言,他們希望英國將“巴勒斯坦建成猶太人民的民族家園”,實質是一個國家[1]。此外,對于民族家園建立的具體措施和性質都沒有做出任何說明。英國作為域外國家,并沒有權力特別是單方面支配巴勒斯坦的未來,何況在當時的巴勒斯坦,猶太人實力微弱,在人口數(shù)量上也是絕對的少數(shù)??傊?,一切都還是未知數(shù)。
1918年,整個巴勒斯坦已落入英軍之手。隨著一戰(zhàn)的繼續(xù),協(xié)約國的勝利逐漸明朗。巴黎和會的召開,為猶太復國主義運動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為確保目標的實現(xiàn),魏茲曼等猶太復國主義領袖在和會前主要進行了兩方面的活動。
一是,爭取阿拉伯領袖的同情和合作。經英國政府批準,1917年12月,英國成立了一個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委員會,任命魏茲曼為團長。委員會的目標是建立猶太居民與英國軍事當局的聯(lián)系,協(xié)調猶太人救濟工作,重建猶太組織,并與阿拉伯人建立政治聯(lián)系[2,p20-21]。在開羅,魏茲曼首先會見了英國駐埃及高級專員溫蓋特(Reginald Wingate),以及英國遠征軍首席政治官吉爾伯特·克萊頓(Gilbert Clayton),此外,還會見了一些阿拉伯人士。除一些阿拉伯人對猶太復國主義的意圖表示質疑外,英國和阿拉伯人的態(tài)度總體溫和。
然而,英國中東軍事當局的態(tài)度則是明顯偏袒阿拉伯人。特拉維夫和埃及遠征軍司令埃德芒·艾倫比(Edmund Allenby)給他的印象是,英國中東軍事當局并沒有真正理解《貝爾福宣言》,他們十分重視阿拉伯人的立場[2,p118-120]。在許多軍官中存在著反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偏袒阿拉伯人的傾向。
在與阿拉伯領袖費薩爾的會談中,魏茲曼解釋了委員會的性質和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綱領,指出“猶太人沒有建立一個猶太政府的企圖”,希望得到費薩爾的支持。費薩爾對此表示“就個人來說,接受魏茲曼對巴勒斯坦領土的未來要求的可能性”[3]。顯然,費薩爾并沒有理解猶太復國主義的潛在目的。魏茲曼認為,他得到了阿拉伯民族主義領袖的同情和合作。然而,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對錯參半。1919年1月3日,雙方在倫敦簽訂了《魏茲曼—費薩爾協(xié)定》[4],這增加了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在巴黎和會上的籌碼。但是不久后證明,阿拉伯民族主義領導者,特別是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并不聽命于費薩爾。在1918年7月17日給貝爾福的信中,他熱情陳述了費薩爾進入大馬士革的前景,而不再考慮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地區(qū)影響[2,p228-232]。在離開巴勒斯坦前,魏茲曼似乎看到他追求多年的計劃即將實現(xiàn)。
顯然,魏茲曼將過多的希望寄托在與費薩爾的私人關系上?!段浩澛M薩爾協(xié)定》的實質是猶太復國主義企圖利用之為建立猶太國家提供合法性。但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哈桑家族或費薩爾本人支持或曾設想在巴勒斯坦建立一種猶太國家。在1918年11月11日歐洲停戰(zhàn)協(xié)定簽署這一天,費薩爾在阿勒頗發(fā)表演講,譴責奧斯曼對阿拉伯的統(tǒng)治,聲明他領導的起義并不是人們對某個人的忠誠或者家族權力的擴張所致,他也不是西方國家的工具。他表示如果阿拉伯人能夠組織一個有秩序且穩(wěn)定的政府,那么英法聲明——他所認為的獨立許可,就一定會到來??梢源_定,費薩爾要求的是建立一個包括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主權國家。魏茲曼的真實目的一旦暴露,協(xié)定不但不可能實施,阿拉伯人與猶太復國主義者的關系也會急轉直下。
二是確保英國忠實履行《貝爾福宣言》。1918年10 月5日,魏茲曼返回英國。不久后,形成了一個以赫伯特·塞繆爾為主席的小集團,成員包括阿爾弗雷德·蒙德(Alfred Mond)、索科洛夫(Sokolow)和魏茲曼,他們負責制定一個方案,以提高未來英國委任統(tǒng)治下巴勒斯坦猶太人的地位,戈爾也參與了工作[5,p40-43]。魏茲曼同時與一些主要的政界人士進行了一系列會談,包括貝爾福、塞西爾、賽克斯、塞繆爾、史沫資將軍,以及情報界的核心人物賀加斯和勞倫斯。魏茲曼關注的焦點是希望與費薩爾保持緊密關系。魏茲曼與這些高層的會談再一次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
魏茲曼預見在協(xié)約國關于戰(zhàn)后世界的安排上,猶太復國主義幾乎不可能成為協(xié)約國領導人首先考慮的問題。此外,如果《賽克斯—皮科協(xié)定》的更多內容被泄露出來,阿拉伯人的怨憤可能會導致哈桑王族與猶太復國主義的對立。在與英國外交大臣貝爾福等舉行會談后,1918年11月1日,魏茲曼向他們提交了一份建議草案,列舉了可能遇到的問題,主要內容有:意識到巴勒斯坦的控制權將掌握在英國手中,要求猶太復國主義委員會繼續(xù)工作,并在軍管猶太居民的問題上充當英國的顧問。此外,英國軍隊應幫助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委員會組織猶太人,并鼓勵猶太人參與行政管理。最重要的是,成立一個有猶太復國主義者參加的土地委員會,負責重新評估土地的占有權和所有權,包括審核土地登記冊,以及修改現(xiàn)有土地法律[5,p389-390]。在12月4日與貝爾福的會談中,魏茲曼提出巴勒斯坦在一個國家(英國)的托管下應該成立猶太人國家,相信英國會同意在未來25年里,允許巴勒斯坦的猶太人數(shù)量達到4至5百萬。貝爾福暗示其基本上贊成魏茲曼的要求,保證不會背離1917年11月發(fā)表的宣言[5,p53-56]。12月20日,魏茲曼與勞合·喬治會晤,確信首相完全贊成英國托管巴勒斯坦。1919年1月,組成了一個出席和會的統(tǒng)一的世界猶太人代表團,其成員包括美國猶太代表戴哈斯(Dehaas)、法國代表安德烈·斯佩爾(André Spire)和西爾維恩·萊溫(Sylvain Levi),以及魏茲曼和索科洛夫。
在得到了英國方面的保證后,魏茲曼仍然需要確保其他側翼的安全。1月初,魏茲曼抵達巴黎,14日與威爾遜總統(tǒng)會面。在給他妻子的信中,魏茲曼確信美國人將會支持一個英國贊助下的猶太巴勒斯坦方案,而這正是其準備借助和會實現(xiàn)的目標。
1919年1月18日巴黎和會正式開幕,克里蒙梭任會議主席。在眾多國家中,“十人會議”主導了和會的主要議程。實際上,會議主要由克里蒙梭、勞合·喬治和威爾遜三人主導。雖然巴勒斯坦問題未列入和會討論的議程之內,但魏茲曼可以利用勞合·喬治和貝爾福。
巴黎和會是魏茲曼“將猶太人問題變成一個國際化”的重要一步。將猶太人問題國際化主要有以下三點考慮:(1)整合分散的猶太復國主義運動觀點;(2)爭取歐洲列強的支持并協(xié)調與英國的政策;(3)獲取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事業(yè)某種形式的國際支持[6]。
2月3日,猶太代表團向大會提交了名為《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組織關于巴勒斯坦的聲明》的提案。該提案是以英國委任統(tǒng)治巴勒斯坦,且履行《貝爾福宣言》為前提而起草的。提案不但宣稱猶太人對巴勒斯坦的歷史性權力,而且聲明有權在巴勒斯坦建立民族家園;新成立的國聯(lián)將擁有巴勒斯坦的主權;任命英國為巴勒斯坦的委任統(tǒng)治國;規(guī)定了猶太機構和委任統(tǒng)治國對猶太人的職責和義務,同時,對巴勒斯坦的邊界也做了說明[7]。猶太代表團試圖以此影響大國的行動。后來表明,它的內容將很大程度上支撐此后英國對巴勒斯坦委任統(tǒng)治的性質。值得注意的是,在聲明中,猶太復國主義者指出“巴勒斯坦的政治、管理和經濟環(huán)境應能確保建立猶太民族家園并最終建立一個自治共和國”。可見建立“自治國家”而非“民族家園”才是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最終目標。這顯然超出了《貝爾福宣言》的許諾,也遠不是費薩爾理解的猶太復國主義。
與此同時,應英國的邀請,費薩爾作為阿拉伯世界的唯一代表,以觀察員的身份出席巴黎和會。2月6日,費薩爾向和會提交了議案[8,p889-894]。其基本主張是爭取戰(zhàn)時協(xié)約國允諾的亞歷山大勒塔——伊朗一線以南所有阿拉伯國家的統(tǒng)一和直接獨立;表示巴勒斯坦應獨立或接受委任統(tǒng)治,并建議應該咨詢當?shù)厝说囊庠竅8,p891]。需要注意的是,費薩爾雖然表示巴勒斯坦不存在種族沖突,但并無任何支持建立猶太國家的想法,只是暗指愿意接受委任統(tǒng)治。然而,需要指出的是,有關巴勒斯坦前途命運的議程并沒有巴勒斯坦代表參加,而巴勒斯坦對費薩爾的阿拉伯代表身份本身也充滿質疑。
1919年2月27日下午,猶太代表索科洛夫、魏茲曼、烏西施金(Ussishkin)、斯佩爾和萊溫5人在法國外交部依次接受了十人理事會的質詢。索科洛夫首先發(fā)言,他重述了猶太代表聲明中的主要建議。魏茲曼的主要關注點是讓協(xié)約國相信猶太方案的可實踐性,強調大國的支持是實現(xiàn)猶太人移民巴勒斯坦不可或缺的因素。烏西施金代表南俄三百萬猶太人表示完全支持索科洛夫和魏茲曼的意見。斯佩爾聲稱自己只不過是代表少數(shù)法國猶太復國主義者發(fā)言。以上四位的發(fā)言主要圍繞提案內容,簡單明了。
而到萊溫發(fā)言時,情況急轉直下。他認為東歐猶太人直接移居巴勒斯坦實踐困難;巴勒斯坦的面積狹小,不足以承擔大規(guī)模的人口移居;猶太人遷往巴勒斯坦將成為一種危險的激情,并最終會形成一個國家;世界各地的猶太移民會帶來雙重忠誠問題;他同時主張猶太復國主義機構只應具有組織移民、關心巴勒斯坦經濟和社會事務的功能,而不應附有任何政治職能。
魏茲曼等對萊溫的發(fā)言極為震驚,代表團一時陷入尷尬的境地。在會上,美國國務卿蘭辛詢問魏茲曼猶太民族家園是否意味著一個猶太自治政府。魏茲曼表示猶太人并不想要后者,只是想在委任統(tǒng)治下建立一個猶太管理機構,隨著時間的推移,猶太人的國家意識會不斷增長,巴勒斯坦會成為猶太人的巴勒斯坦,就像美國屬于美國人、英國屬于英國人一樣。在接受美國記者沃爾特·杜蘭蒂采訪中,魏茲曼進一步說明:他重申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民族家園的權力,并借機進一步完善他與蘭辛關于建立猶太國家的對話。他強調,他們并不是想要立即建立一個猶太國家或共和國,未來一段時間內猶太人將只能是巴勒斯坦的少數(shù),他們不會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到巴勒斯坦多數(shù)人的身上。魏茲曼的陳述顯然獲得很大成功。克里蒙梭的秘書發(fā)表聲明表示法國將不會反對英國委任統(tǒng)治巴勒斯坦或建立一個猶太人國家;代表團2月29日與蘭辛的會談也很順利。兩天后,在倫敦的一次猶太復國主義者會議上,魏茲曼甚至信心十足地宣稱,猶太民族家園在理論上已經建立起來了[9]。
然而,事情并沒有那么順利。巴勒斯坦問題只是協(xié)約國戰(zhàn)后對原屬奧斯曼帝國的阿拉伯領土安排問題的一部分。1919年3月20日十人理事會召開會議,試圖研究解決敘利亞問題,英法就《賽克斯—皮科協(xié)定》是否繼續(xù)有效而陷入了僵局。法國堅持認為《賽爾斯—皮科協(xié)定》仍然有效,黎巴嫩和敘利亞都應受法國控制。勞合·喬治認為法國誤解了協(xié)定,法國只能直接管理黎巴嫩,英國戰(zhàn)時已將敘利亞許諾給費薩爾。艾倫比警告,如果法國統(tǒng)治敘利亞,一定會引起阿拉伯人起義,同時也會動搖英國在巴勒斯坦、美索不達米亞地區(qū)和埃及的統(tǒng)治地位。此時,威爾遜出面干預,他表示自沙俄崩潰始,《賽爾斯—皮科協(xié)定》即已變成一紙空文,建議派一個委員會前往敘利亞咨詢當?shù)厝说囊庖???死锩伤蟊黄冉邮埽柽h美國是危險的,他不得不在口頭上認可民族自決原則。然而,克里蒙梭堅持要求委員會的調查范圍應包括英國占領的美索不達米亞和伊拉克[10]。
英國并不完全認可這個調查委員會。然而,為了避免英法關系破裂,同時阻止委員會對英占美索不達米亞地區(qū)的調查,勞合·喬治同意,如果法國退出委員會,那么英國將緊接著退出[11,p176]。威爾遜總統(tǒng)的民族自決原則被“干干凈凈的拋之腦后”[12]。在費薩爾的懇求下,威爾遜任命了一個由兩名美國人:俄亥俄州歐柏林大學校長亨利·金和芝加哥商人查爾斯·R·克蘭組成的“金—克蘭委員會”執(zhí)行這項使命。1919年8月28日,金—克蘭委員會提出一份報告。關于巴勒斯坦,報告指出:支持猶太家園與猶太國家不同,猶太國的建立勢必嚴重侵害當?shù)胤仟q太社團的利益;猶太人試圖通過購買土地驅逐當?shù)匕⒗用瘢粚嵤敦悹柛P浴肥菢O不公正的,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對巴勒斯坦所提出的要求也是沒有任何根據(jù)的[13]。但是,金—克蘭委員會的報告由于與英法目標相悖而未被采納,并很快被遺忘。
隨著德國問題越來越成為英法等大國的主要關注點,巴勒斯坦事務自然成為次要問題。然而,英國并不確定最終是否會獲得巴勒斯坦的委任統(tǒng)治權。此時,巴勒斯坦的局勢漸漸不利于猶太復國主義者。費薩爾開始意識到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和猶太復國主義的關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簡單。在4月1日的會見以及其后的信件來往中,貝爾福提醒魏茲曼,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在巴勒斯坦的活動制造了阿猶雙方間的緊張。貝爾福先前一直專注于和平協(xié)議條款的原則,現(xiàn)在意識到似乎有必要考慮阿拉伯問題了,特別是和會已經接近尾聲。6月26日,貝爾福向首相遞交了一份備忘錄,表達了他對處理土耳其人的觀點。在這份文件中,他表示所有阿拉伯領土應從奧斯曼帝國中分離出來,并置于委任統(tǒng)治之下。法國委任敘利亞,英國委任美索不達米亞,巴勒斯坦應該由美國或英國委任??芩杀硎局С诌@一建議,但他認為美國國會不會允許美國委任統(tǒng)治巴勒斯坦[11,p211]。
在寇松建議下,于和會未結束前,魏茲曼前往倫敦,以保持對白廳的壓力。魏茲曼公開譴責巴勒斯坦英國軍事當局對阿拉伯人的偏袒。魏茲曼在倫敦的活動似乎取得了一定成功。8月4日,寇松發(fā)電報給首席政治官約翰·弗侖士(John French),指示巴勒斯坦行政當局:“國王陛下政府的政策是考慮接受大英帝國對巴勒斯坦的委任統(tǒng)治。委任條款中將體現(xiàn)1917年11月2日宣言的主旨”[11,p236]。8月11日,貝爾福表示英國無意甚至走過場式的考慮巴勒斯坦居民的意愿,“四大國致力于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無論對錯好壞,它都扎根于久遠的傳統(tǒng),現(xiàn)實的需要和未來的希望之中,它們要遠遠比70萬現(xiàn)居于此的阿拉伯人的欲望和偏見更加深厚”[11,p242]。至此,英國的政策已顯而易見:接受對巴勒斯坦的委任統(tǒng)治權,支持猶太復國主義運動,遵守并履行《貝爾福宣言》。但由于巴黎和會上對土耳其問題的分歧,巴勒斯坦問題難以得到解決。
盡管作為國聯(lián)行政院成員的四大國——法英美意在1919年5月7日就已以劃分好B和C兩類委任統(tǒng)治地的委任統(tǒng)治國,但對A類委任統(tǒng)治地的劃分存在巨大分歧[14]。協(xié)約國最高委員會決定,巴勒斯坦問題將在1920年4月召開的圣雷莫會議最終解決。
猶太復國主義者活動實質是在巴勒斯坦建立獨立的猶太人主權國家,這在巴黎和會前后的言語中不時表露出來。通過巴黎和會,猶太復國主義者達到了自己的預期目標,第一次向國際社會展示了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存在,擴大了自身的影響。然而,由于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最終目標是建立猶太國家,這與阿拉伯人的主張根本對立,必然為阿猶關系的未來埋下沖突的種子。
第一,擴大了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國際影響,獲得了英國對履行《貝爾福宣言》的確切保證以及重要的國際支持,是猶太復國主義運動運動史的重要一步。在圣雷莫會議上,英法之間達成妥協(xié)。會議表面上承認“肥沃新月”地帶的阿拉伯國家應該獲得獨立,但又把敘利亞(包括黎巴嫩)劃歸法國委任統(tǒng)治,把伊拉克和巴勒斯坦劃歸英國委任統(tǒng)治。英國將履行《貝爾福宣言》的義務,各協(xié)約國承認《貝爾福宣言》[15]。1920年8月10日在協(xié)約國與奧斯曼帝國簽訂的《色佛爾條約》的第95條中,再次重申對國聯(lián)盟約第22條的責任,確定巴勒斯坦歸英國委任統(tǒng)治[16]。1922年7月1日,英國第一任高級專員在巴勒斯坦就職。24日,國聯(lián)行政院正式向英國頒發(fā)巴勒斯坦委任統(tǒng)治書。直到1923年7月《洛桑條約》簽訂,將阿拉伯地區(qū)從土耳其領土中分割出去才得到法律上的正式確認,標志著英國在巴勒斯坦委任統(tǒng)治的完全建立[17]。至此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分子通過巴黎和會爭取英國對巴勒斯坦的委任統(tǒng)治權力并以國際條約的形式獲得國際對《貝爾福宣言》的認可的目標得以完全實現(xiàn)。1897年巴塞爾大會標志著政治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興起;《貝爾福宣言》的發(fā)表標志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第一次獲得了一個大國的支持;而巴黎和會及其有關和約使得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獲得了國際的支持,《貝爾福宣言》成為英國必須履行的義務和責任,從而大大增強了猶太人的民族自信心。
第二,激化了阿拉伯人與英、法、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矛盾,為日后英、阿、猶三方沖突埋下了隱患。戰(zhàn)時英國為打擊奧斯曼帝國,在《麥克馬洪—侯賽因通信》中曾許諾戰(zhàn)后允許阿拉伯獨立,與此同時,又與法國簽訂《賽克斯—皮科協(xié)定》分割阿拉伯。在巴黎和會及其有關和約中,支持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在巴勒斯坦建立民族家園,并在實際上與法國分割了阿拉伯國家。英國的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印在了阿拉伯人的意識中,阿拉伯人此后對英國的所有行動懷有質疑和不滿,這種情緒隨著阿拉伯人民族和國家獨立呼聲的高漲以及英法愈來愈固化的統(tǒng)治,必然會在一定時間爆發(fā)。由于猶太復國主義者的真實目的是建立猶太國家,移民的增加,資源間的爭奪,阿、猶兩個民族間的矛盾愈來愈不可調和,并很快顯現(xiàn)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系列的沖突、戰(zhàn)爭以及持續(xù)至今的對立與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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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郭 靜)
The Paris Peace Conference with the Zionism Movement (1918-1920)
CHENG Zhen-hai
(School of History,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China)
Before and during the Paris Peace Conference, on the one hand, the Zionists sought the sympathy of the Arab leaders by deception; on the other hand, actively to ensure that the British support and assurance, and to push the United Kingdom to obtain the Palestinian power of mandate.The essence of Zionism Movement was to establish a sovereign Jewish State in Palestine,the Conference had a positive impact on Zionism Movement, but also Made the hidden trouble between the Arabs and Jews.
Zionism; the Paris Peace Conference; Weizmann
K382.51
A
1009-9115(2016)06-0105-05
10.3969/j.issn.1009-9115.2016.06.024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6CSS032)
2016-07-11
成振海(1991-),男,河北邯鄲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現(xiàn)代國際關系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