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招標辦馬里卡
中國工人的“聲音”
——讀《我的詩篇:當代工人詩典》有感
□浙江省招標辦馬里卡
振聾發(fā)聵的字眼里都有一種高貴的尺度,這種高貴浸透在中國發(fā)展轉型的偉大歷程中
這是一部值得所有人去看、去了解的詩選。
它關注的就是這樣一個詩人群體,他們中有手機生產(chǎn)工,有軋孔工、爆破工、制衣廠女工、少數(shù)民族充絨工,乃至地下800米深處的礦工……他們有一個平凡又粗糙的名字——中國工人。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有首非常流行的歌,叫《咱們工人有力量》。這首歌唱出了當時新興中國向往早日成為工業(yè)化國家的急切和希望,也唱出了那個時代身為工人的自豪和驕傲。而如今,這首歌似乎成了時代的遺跡,只有在懷舊時才會被唱起。中國工人在“工字不出頭”的思維定式下,正一步步從名義上的共和國主人淪為被歧視與漠視的“弱勢群體”。
事實上,中國工人不僅是物質財富的創(chuàng)造者,更是精神財富的中堅力量,他們在生產(chǎn)勞動之余創(chuàng)作了數(shù)量驚人的詩篇,其詩作和知名詩人的作品相比毫不遜色,甚至更具經(jīng)驗的厚度和直指人心的力量。
《我的詩篇:當代工人詩典》收錄了50多位中國工人的作品,這些作者出生時間從上世紀40年代末橫跨到90年代后,透過他們樸實無華的文字,我就這么猝不及防地被帶入一個工人詩篇的世界......
制衣女工鄔霞,一名對時尚吊帶裙情有獨鐘的愛美女子。她寫的第一首詩就是關于服裝的,“多么可愛的腰身/可以安放一只白凈的手/林蔭道上/輕撫一種安靜的愛情”,現(xiàn)實中艱苦卑劣的物質生活狀況,與詩歌中展現(xiàn)的質樸高貴的精神面貌,形成一種強烈的張力,讓她在布滿荊棘的生活之路上依然翩翩舞蹈。
巷道爆破工陳年喜,他是每天拎著頭過日子的。他用冰涼的水洗浴,用“小二”的瓶子蓋喝酒,他干著如此危險的活,卻又如此熱愛勞動。他在詩中說,“勞動讓人活得有勁/勞動讓人死得踏實”。
煤礦工老井,一個每天跟瓦斯、黑暗等一切地下事物展開對話的人,詩歌卻充滿美妙的想象:“煤層中/像是發(fā)出了幾聲蛙鳴/放下鎬/仔細聽/卻沒有任何動靜/我撿起一塊矸石/扔過去/一如扔向童年的柳塘”。他在幾百米的地層深處下鎬,枯燥無比卻又浪漫無比,不僅聽到了煤層中的蛙鳴,他手中堅硬的鎬頭,也變成了柔軟的柳枝。
古往今來,異鄉(xiāng)的孤寂、青春的壓抑、夢想的失落是詩歌中恒常的主題。但鄔霞、陳年喜、老井等中國工人的詩作卻跳脫出“矯揉造作”的窠臼,更多的是對勞動的獨有敘述與想象。在詩篇里,幾乎每首都包含了機器、車間、廠房、螺絲、力、汗、血、肉等與勞動密切相關的字詞,這些字詞背后是拼命掙扎的生的希望、是難以抓住的文化逝去的速度......
在這里,詩歌古老的見證功能被賦予新的使命,他們用這種低門檻、零成本的方式來撫摸世界,來書寫滾燙的生命經(jīng)驗,來反思底層的命運處境,發(fā)出不再是他的、他們的聲音,而是“我的”和“我們的”聲音。這些聲音相互應和,宛如孤獨的演奏匯成宏大的交響樂,并喚醒所有社會的力量,陪伴他們擺脫危難,度過長夜。
可以說,中國工人是無聲的,但又是有聲的。它要求你俯下身、用心聽,那流水線上、建筑工地里、密閉車間中所縈繞的真思想、真感受。這些振聾發(fā)聵的字眼里都有一種高貴的尺度,這種高貴浸透在他們艱辛卻又飽含希望的生活中,浸透在中國發(fā)展轉型的偉大歷程中,浸透在人類的繁華演進中,猶如巖石的罅隙里掙出的最圣潔的花。
該是把眼光投向中國工人的時候了!慶幸的是,我們的社會正努力傳承與光大中國工人的光榮與驕傲,正愈來愈重視來自中國工人的發(fā)聲。媒體會去采訪他們,傾聽他們的講述;學者會去做農(nóng)村調查,整理反思他們的生存現(xiàn)狀。當今倡導的“工匠精神”也讓長期被低估的藍領技工正不斷獲得社會尊重?!爸貙W歷文憑,輕職業(yè)技能”的傳統(tǒng)觀念,也正逐步被扭轉和改變。
我堅信,不久的將來,千千萬萬的中國工人,將如歷史上的魯班、蔡倫、李春等能工巧匠一樣,成為支撐起現(xiàn)代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人才龍骨;也將如李白、杜甫、王維等文學大師一般,用詩性的語言發(fā)出不僅屬于自己更屬于這個時代的聲音,而這些聲音,亦攸關于中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