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橋
草蟲散記
王白橋
《棲息》之二徐 邠/作
我的窗臺上放了幾盆高大挺拔的花,這樣從窗戶看出去有一種茂密樹林的感覺,在這樣的案前寫作讓我覺得心氣平和。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我踏實了。
回憶自己每次和徐邠說很多話都是在整潔的飯桌上,陽光從臨街的大窗中透進來,顯得特別明亮,桌上幾碟菜肴楚楚動人。有一回徐邠從包里掏出一批工筆草蟲的照片給我看。我細細地咀嚼同時仔細地看并不特別歡喜或者感動。但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好,后來想了一下,就是在這樣的畫面前,我踏實了。
徐邠的草蟲很安靜,在這樣喧鬧的世界中突然體味到安靜,有些失聰般的不適應。最近我的一位朋友遠行,另外一位沉浸于古典情懷中的詩人做了一首古風送他,最好的一句就是“我心寂寞我心安”。寂寞中的安靜似乎總有些郁悶的感受吧。徐邠的安靜不一樣,他是恬然同時天真地安靜著。汪曾祺先生曾經評價一位返樸歸真的老人說,他是一位活莊子。我覺得徐邠也是。
草蟲的記憶既源于童年生活中廣褻的原野,也來自學院訓練中對院畫草蟲的親切感知,當徐邠落筆輕描漫寫地書寫那些草蟲時,淵源正是古老而優(yōu)雅的情懷。一只艷麗的蝴蝶,既飽孕著童年的眷戀,又何嘗不是在為經典悄然起舞呢?“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我們看到了川流不息中無盡的變數(shù),其實也可以看到如此變數(shù)中的不變因子,在這樣的因子中,就可以由色見空,由夢見幻,就可以真實而平靜地切入優(yōu)雅——當優(yōu)雅代表真實。
《棲息》之一(右圖)徐 邠/作
《魚之樂》之一徐 邠/作
當藝術成為宣泄的決口,涌動和華蕪也就成為時尚的風標。從一片紅色海洋中掙脫出來,卻又一頭扎在如此虛無的澎湃中,總使我感覺到個體生命的脆弱渺小。徐邠并非不能如此的澎湃。而頑強同時不失溫和地根祗于真實的自我,追求澄澈明凈的存在,卻是心靈的需求,在我們習慣面對的種種新潮美術散發(fā)出腐爛的氣味從而不能引發(fā)內心的沖動時,呷一口茶,坐在徐邠的工筆草蟲前,當然心生一種安然的眷戀,這就是家園的感受。
家園并非一成不變的空間,不經修葺家園就將荒蕪,衰敗和風化。我們注意到,徐邠的草蟲不再生活在天青地綠如此繁雜而愜意的空間中。簡凈是視覺上的追求,又何嘗不是現(xiàn)代存在的真實感受?壁虎孤獨地在光潔堅硬冰冷的地板上游走,蝴蝶平靜而僵直地被蛛網束縛,在一片艷美之中等待即將降臨的命運。這不是徐邠草蟲的全部,卻也從一個角度代表著身居鬧市的畫家隱約的孤獨。不過還是因為性情的關系,情感并不被導向更為激烈郁憤的空間。真實而感傷,平靜而安和地擁抱現(xiàn)實的存在成為宣泄的主流。
這就是平靜中的生機。是現(xiàn)代知識分子存在的一種方式。以筆為旗,堅守與吶喊是生存方式,緘默安和透出內在的堅定是另外的方式。我們所面對的,將是全新的未知世界,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傳統(tǒng)知識階層固然可以承擔起曾經承擔的責任,但是話語權的偏離已是不爭的事實。平靜地接受并不代表著全面的妥協(xié),由枯中看到榮,由無??吹胶氵h,以自我完善作為這個時代知識階層的文本貢獻,獻祭于文化發(fā)展的進程,這些都是今日可為之事。徐邠的工筆草蟲,簡凈的畫面寄托著的,也許正是如此純粹的追求。
我總是感慨于傳統(tǒng)文化那催人沉溺的巨大力量。當一個人被傳統(tǒng)牢罩之時,便如同云彩籠罩住太陽,而我分外喜歡陽光普照的感受。我記得每次和徐邠吃飯聊天都是陽光燦爛。今天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我將徐邠的一張工筆草蟲張掛在書房里,我回憶起多少次陽光明媚中的談話,這令我十分愉快。
徐邠簡介:
徐邠,1987年畢業(yè)于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F(xiàn)為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壁畫學會會員,揚州大學美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江蘇壁畫藝委會委員,揚州市花鳥研究院副院長,入列中國美協(xié)中國畫三百家。
出版畫冊《當代實力派畫家——徐邠畫風研究》《當代美術家徐邠》《徐邠國畫作品》《藝術名家·花鳥卷》等,《美術》《畫刊》《藝術界》《美術界》《畫壇》《中國畫家》《藝苑》《中國書畫研究》《藝術百家》《中國畫清賞》《美術報》《墨痕》《中國書畫報》等報刊發(fā)表并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