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湯 唯美力量在指尖飛揚

王碧清

夏小湯是中國愛樂樂團熱情洋溢的青年常任指揮，也是中國青年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舞臺上，他雙臂舉起，眼神專注，神色莊嚴，迅速環(huán)顧四周后，他手中的指揮棒在空中劃出有力、準確的弧線，隨之音樂飄揚而起。

他說，不希望自己似局外人般冷靜理性地去控制各個聲部的高低，而是可以隨著音樂一起流淌徜徉，為觀眾呈現(xiàn)最原汁原味的交響樂。

舞臺上時而熱情飛揚、時而深沉內(nèi)斂的夏小湯也是中央音樂學院最年輕的指揮系教師，16歲時以第一名成績考入中央音樂學院指揮系、連續(xù)五年獲得學校獎學金。2002年，他被保送研究生，24歲便留校擔任指揮系教師。如今，他已是指揮系副教授。無論在國際舞臺、國內(nèi)大型比賽或者演出，35歲的他，廣受贊譽、折桂無數(shù)。

眼前的夏小湯是一位儒雅謙和的君子，穿深色羽絨服、格子圍巾，舉手投足間盡顯紳士風度。述說起點滴過往，他娓娓而談、抑揚頓挫，周身散發(fā)著沉靜的書香氣。每每談到音樂帶給他的震撼、感動、美好，他笑聲明亮、眼里閃耀著童真與興奮。

指尖到大腦的純美轉(zhuǎn)調(diào)

夏小湯的父親夏中湯是有名的作曲家，母親是教聲樂的老師。夏小湯接觸的第一件樂器，便是鋼琴。兒時的他有時會抱怨別人家的小朋友都在無憂無慮地玩耍，而自己卻要一遍遍枯燥地彈奏鋼琴曲。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夏小湯對每一部古典音樂作品逐漸有了較深的感受和理解，開始由被動的接受到欣欣然醉心其中。他建議，家長在培養(yǎng)孩子的興趣愛好時，也可以從吸引孩子的興趣點入手、不斷地去引導，而不僅僅是機械地練習。

夏小湯現(xiàn)在都覺得彈鋼琴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在自己的屋里、徹底沉浸在音樂當中。而談到為什么會選擇指揮，夏小湯則表示，指揮家是屬于大器晚成的，越到后期，對于音樂的理解和把握會更豐富，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站在舞臺上。

3歲學習鋼琴，11歲考入中央民族大學音樂附中主修鋼琴，這些專業(yè)持續(xù)的訓練都給了夏小湯極好的音樂感覺和音樂素養(yǎng)。在考入中央音樂學院指揮系后，他師從俞峰教授，正式進入了指揮的學習殿堂。

初學指揮時，他有些困惑，比如鋼琴可以反復地彈練，但對于指揮來說，反而不知從何處下手?！颁撉偈蔷毩暿种?，指揮則是練習大腦。那時學習的時候，沒有樂隊可以讓你指揮這種條件，基本上靠老師的啟發(fā)和引導，加上自己的模擬、想象。還有一種訓練方法：兩架鋼琴彈奏、模仿樂隊，自己指揮。所以，培養(yǎng)一名指揮家成本是很高的。”在俞峰老師的耐心引導下，夏小湯漸漸對指揮有了一定的理解，在后期的學校合唱隊、樂隊的實踐中，很快可以指揮得有模有樣。

還記得第一次實踐，夏小湯指揮舒伯特《未完成交響曲》。他笑著說，第一次指揮，不知道眼睛該看誰，因為第一次見到那么多人，感覺瞳孔當中散射的光都是虛的，“如同第一次和人說話一樣，或者第一次和很多人同時說話”。但不到幾分鐘，夏小湯便適應了，甚至在之后的20分鐘里，音樂整體的氣氛隨著指揮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夏小湯的指揮才華嶄露頭角，贏得了在場教授和同學們熱烈的掌聲。

從中央音樂學院畢業(yè)之后，由于成績優(yōu)異，夏小湯留校任指揮系教師，同時兼任中國青年交響樂團指揮。由于之前夏小湯與愛樂樂團的一面之緣，年紀輕輕卻對指揮有著獨到領悟與熱愛的他給愛樂樂團的余隆總監(jiān)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次，愛樂樂團即將與國際著名指揮家菲利普·奧古音合作20世紀最著名的現(xiàn)代派作品《春之祭》。在這之前，樂隊需要預先排練。適逢愛樂樂團副指揮職位空缺，余隆總監(jiān)便詢問夏小湯是否有時間幫助樂隊排練。深愛指揮的夏小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春之祭》是美籍俄羅斯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的著名作品之一，節(jié)奏狂野且不同節(jié)奏的旋律同時進行、和諧復雜，無論對于演奏還是指揮都有不小的難度，被譽為“世界各大交響樂團演奏水準的試金石”。在夏小湯準確、生動的指揮下，這部作品流暢而恢宏地響徹整個排練廳。排練結束后，演奏家們紛紛向余隆總監(jiān)建議：“何不讓夏小湯試試助理指揮一職呢，咱們不是正好缺人嗎？”

在眾人的期待與矚目下，夏小湯順利通過樂團的招聘考核，于2007年正式兼任中國愛樂樂團助理指揮，2009年成為駐團指揮。

在愛樂樂團的每一次排練演出，夏小湯都極其嚴謹、認真對待。在排練之前，他總是做好方方面面的準備。他甚至會注意到和每一位演奏家說話的方式。他要確保臺上的每一位演奏家都可以舒服、輕松地為觀眾演奏?！霸趷蹣返呐啪毿史浅８?，大家都是一點就透，所以對指揮的要求非常高，你要非常高效，這樣才能不耽誤每一位演奏家的時間。愛樂有很多年長、有經(jīng)驗的音樂家，如果你的水平不夠，準備不充分，就會影響排練。這么多年在愛樂，我已經(jīng)非常習慣高效地去排練?！?/p>

人與藝術相融的抒情行板

對于音樂家而言，中國愛樂樂團無疑是一個充滿榮譽感的平臺；而對于青年指揮家，中國愛樂樂團更是實現(xiàn)夢想的助推器。年輕而充滿激情的夏小湯在這個精英云集的大家庭中迅速成長。如今的夏小湯指揮諸如貝多芬的《第五命運交響曲》、拉威爾的《波萊羅》芭蕾舞曲、《庫普蘭之墓》、《鵝媽媽》組曲等難度較高的作品時，無論是音樂處理還是在舞臺投入等方面，他都有了更深刻的體會與精進。

夏小湯說：“在愛樂中，一些前輩對我的影響、指導讓我獲益匪淺。余隆總監(jiān)也曾提醒我要更好地把握音樂當中微妙平衡的分寸。他說‘光激動是不夠的，還要可以冷靜地控制藝術上的東西，火候要拿捏得更好些。”

平時空閑時，夏小湯喜歡讀歷史、文化、政治、地域風情等方面的書，以及中國的古詩詞，去尋找人性與音樂的契合點?！叭说母叨龋撬囆g的高度。首先要做一個有正能量的人，表達出來的藝術才能健康、有美感。我還是很喜歡美好的事物。像卡拉揚、阿巴多的音樂，傳遞無限的美好以及那種人性美好到極致，對我都有很大的啟發(fā)和引領?！?

在舞臺上，夏小湯的真性情與音樂相融，隨著節(jié)拍韻律高低起伏。2011年，夏小湯作為愛樂的駐團指揮到重慶巡演，演奏曲目之一是皮亞佐拉的《四季》，向三百年前維瓦爾第的《四季》致敬。當夏小湯指揮到“冬”的樂章時，蕭條之意拂面而來。音樂時空里，萬物逐漸消逝、衰竭，最終回歸音樂的空靈、純凈，然后再重新踏入新的輪回。他說：“當你瞬間融入，你的觀眾也會跟著你一起融入音樂，一起融于那即將終結的時空，沉浸在對往昔的依戀與巨大的回憶中。”夏小湯含淚指揮到樂章結束。

當然，夏小湯的指揮還富有青年指揮家的激情昂揚。2014年10月，中國愛樂樂團首次與流行音樂界跨界合作，改編呈現(xiàn)了一場鳳凰傳奇音樂作品交響演奏會，紀念鳳凰傳奇出道10周年，由夏小湯擔任指揮。演奏現(xiàn)場，古典與流行碰撞、高雅與通俗相融，深沉與奔放和諧一堂，令人耳目一新、熱血沸騰。一時間，演奏會現(xiàn)場視頻成為網(wǎng)絡熱傳、大家競相追捧。

因為在舞臺上熱情飛揚、活力四射，許多觀眾中尤其是年輕人成為夏小湯的擁躉，親切地稱夏小湯“忘情起舞的男子”。夏小湯聽到這個稱呼時，嘴角咧開，呵呵地笑?！拔姨貏e喜歡、期待自己能夠完全融化在音樂里，融化在聲音中，而不是在外界機械地指揮。所以有時，我的肢體動作也會情不自禁地表達。當然也分音樂，比如鳳凰傳奇的音樂表現(xiàn)得都很清晰，所以我指揮得也更加外化，我希望盡可能把音樂的快樂呈現(xiàn)給大家。而在指揮古典音樂時，風格會有所轉(zhuǎn)變，更加深沉、內(nèi)在些?！?/p>

潤物細無聲的回旋之曲

2015年，中國愛樂樂團迎來了她的15歲生日。夏小湯也在愛樂度過了8個寒暑。讓他最為感動的不僅僅是愛樂為優(yōu)秀青年音樂人提供機會，更有愛樂在追求高雅音樂道路上不畏困難、堅持向觀眾呈現(xiàn)一臺又一臺高雅音樂的藝術追求。最初中國愛樂樂團以雄厚實力建團，始終朝著“國內(nèi)一流、亞洲前列、世界著名”的目標進發(fā)，并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矚目的輝煌戰(zhàn)績。然而，發(fā)展至今，演奏家的薪資并沒有隨物價一同高漲。但即便資金困難，愛樂樂團還是堅持每年舉辦高雅音樂季以及其他高水準的音樂會。

夏小湯的聲音透著真誠和對愛樂樂團的熱愛：“我們的精神就是在不管什么情況下都能堅持陽春白雪式的古典音樂，我們始終堅持攀登藝術的高峰，始終要做行業(yè)高峰的引領，不斷給音樂市場新鮮的血液與營養(yǎng)。能堅持下來，非常不容易。在余隆總監(jiān)、李南團長的堅持下，今天的愛樂得到了整個中國音樂界的巨大認可，中國愛樂的精神真的讓我非常感動。”也正是這么多優(yōu)秀音樂家的堅持，才讓音樂與藝術的回旋曲吸引著越來越多的觀眾、贏得了他們的認同與喜愛，也點滴浸潤大眾的心靈。

對于中國愛樂樂團之后的展望，夏小湯覺得培養(yǎng)年輕音樂家很重要，要適當補充新鮮血液。夏小湯也曾與年輕的音樂家有許多精彩的合作，包括青年演奏家李云迪、鋼琴公主王羽佳以及其他青年作曲家、小鋼琴家。

夏小湯神采飛揚地說：“現(xiàn)在很多中學、小學都有非常優(yōu)秀的樂隊，他們都是古典音樂的忠實聽眾。等到他們成長起來，將來的古典音樂市場會非常好！另外，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交流。中國愛樂在這方面一直堅持邀請其他優(yōu)秀的指揮家、音樂家，使愛樂始終保持領先水平?！?/p>

除了愛樂樂團云集眾多優(yōu)秀的音樂家外，愛樂的發(fā)展更離不開樂團領導的睿智、果斷。一次，愛樂從湖南出發(fā)至廈門巡演。受大霧影響，所有航班停飛。熙熙攘攘的人群更顯焦躁。然而，樂團領導當機立斷，迅速改簽為次日的飛機，然后安排100多位音樂家乘大巴返回酒店休息。而較充分的預留時間允許樂團緩沖停留。從機場到返回酒店，不到兩個小時。樂團領導并沒有因為資金的壓力而選擇低效耗時的等待，這種高效睿智讓夏小湯驚訝和感動。

現(xiàn)在，夏小湯的手機除了基本的短信、電話，主要是用來觀看古典音樂大師的指揮視頻，有空時，他便沉浸其中。他身邊的朋友也受到了他的影響，也漸漸喜歡上了古典音樂。

從兒時便在音樂中浸泡的琴音少年，成長到中國愛樂樂團著名的青年指揮，夏小湯堅守著對高雅音樂的信仰，踐行樂團追求高雅音樂的愛樂精神。作為古典音樂的演繹者和傳承者，唯美的音樂力量在他的指尖飛揚：“音樂是一種靈魂的東西。我希望在我的指揮下，觀眾們在音樂廳中可以非常享受、更加愉悅，能產(chǎn)生一種巨大的情感共鳴。我也希望自己對音樂有更好的把握，把西方原汁原味的古典音樂呈現(xiàn)給大家，讓觀眾感受到，音樂是如此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