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當做兵王

劉國強

人生中，沒人能躲得過困難和挑戰(zhàn)。

誰都喜歡順風(fēng)順水、平步青云。但要長期一帆風(fēng)順，這怎么可能？

難度決定高度。只有翻越常人難以翻越的困難，敢于向攔路虎叫板，才能抵達理想高地，領(lǐng)略無限風(fēng)光！

我欣賞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仍將兩塊石頭碰撞得咔咔響、冒火星。

我欣賞被風(fēng)劫掠的那粒種子，哪怕飄到天涯海角，仍然懷揣落地生根的夢想。

我欣賞早春滿眼萎黃的枯葉堆里，勇敢鉆出的那星搶眼的綠芽。

我欣賞哪怕腿骨斷了、個頭矮了，脊梁照舊高高地挺起！

一位年輕的八零后軍人正是這樣。請記住這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士官：遼寧邊防總隊大連邊防檢查站代理排長——姚林。

第一章 ?血性男兒挺脊梁

姚林帶兵日志：早飯后，我對戰(zhàn)士們說，今天上午隊列會操，我們要像上戰(zhàn)場一樣如狼似虎！只許勝，不許??！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們一定要挺起胸膛超越自己，超越極限！來，讓我們對著清晨的太陽大聲地吶喊、發(fā)泄;來，聽我口令，喊！戰(zhàn)士們聞聲拼命狂吼，憋悶已久的壓力瞬間釋放……

天下何處無壯舉

八零后九零后新兵多數(shù)為獨生子女，不少人個性強，出馬一條槍。許多人嬌生慣養(yǎng)，過慣了自由散漫、率性而為的生活。在家里，這不算什么;在部隊，則是大毛?。?/p>

頭一年帶兵，姚林面對五花八門的新兵很撓頭，不知道該怎么管理。但他很快理清思路，從自己入手，身教勝于言教。發(fā)現(xiàn)新兵們不愛惜糧食，泔水桶里漂浮了20多個饅頭，姚林氣憤又心疼。

既要讓新兵們接受批評，又不出現(xiàn)逆反現(xiàn)象，這是姚林面臨的難題。

這天，姚林召集新兵們緊急列隊，把泔水桶拎過來，指著那些漂浮的饅頭問：“這饅頭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吃？”

新兵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片沉默。

姚林清楚，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所為，而是普遍現(xiàn)象。批評個別人難以服眾，批評多數(shù)人容易犯眾怒。說服教育，又決非幾句話就能“到位”。思維高速旋轉(zhuǎn)，恰似苗要破土、翅要騰飛。電影《沖出亞馬遜》中的一個鏡頭突然在眼前浮現(xiàn)，那個被罰士兵在長官威逼下吃下泥土中的巧克力。姚林知道不能這樣責(zé)罰新兵，便決定拿自己開刀：用軍人的骨氣、勇氣和志氣，以懲罰自己的方式懲罰潛在的人性。姚林拿過泔水桶，撈出兩個饅頭狠狠摔在地上，又抬腳咣咣跺幾下，然后捧起滿是沙粒和沾滿剩飯剩菜的饅頭，當眾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姚林邊吃邊動情地說：“我們新兵中，許多都是來自農(nóng)村的孩子。這么好的饅頭說扔就扔了，難道就不心疼嗎？我們在家吃什么呀？我們這么禍害納稅人的錢，良心上過得去嗎？我們國家大，還有多少人吃不上飯？還有多少人上街要飯吃？”

刺耳的吞咽聲和牙齒咬碎砂粒的“咔咔”聲，撥動戰(zhàn)士們的心弦，姚林幾乎聲淚俱下：“我們從小就接受中國傳統(tǒng)教育，上小學(xué)就背誦古詩《鋤禾》，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凈？”

姚林激動又痛心，邊吃邊哭。戰(zhàn)士們個個激動得哭出聲來，眼前這一幕深深震撼了新兵們！他們紛紛勸慰姚林：“別吃了別吃了，班長，我們知錯了，我們改。”姚林說：“戰(zhàn)友們，農(nóng)民們種地該有多辛苦，這一個饅頭要多少粒麥子？從春到秋，要流多少滴汗水？現(xiàn)在，我們一齊背誦古詩《鋤禾》，鋤禾日當午，預(yù)備起——”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古詩字字引人聯(lián)想，句句催人感動，聲聲撥動心弦，所有人都情之所動、熱淚雙流……

姚林雖然沒有深究哪些人扔了饅頭，新兵們的內(nèi)心卻經(jīng)受到視覺沖擊和靈魂洗禮，此后新訓(xùn)三個月，浪費糧食的劣行一去不返。

凍死迎風(fēng)站，餓死打飽嗝——是軍人，當有這樣的風(fēng)骨！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軍人，當有這樣的氣節(jié)！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是軍人，當有這樣的豪情！

姚林不僅記住這些名言，還要以身踐行。

軍人的氣節(jié)、風(fēng)骨和豪情不僅僅在烽火連三月的戰(zhàn)場，不僅僅在面對面的生死格斗，更在每一個精微的細節(jié)，每一縷貌似渺小的思緒，這，才是主宰事物的本質(zhì)所在。戰(zhàn)前訓(xùn)練不能取“小勝”，戰(zhàn)時何以奪大捷？

2012年冬天，米粒大的碎碗碴雪花伴風(fēng)起舞，時而打旋兒，時而橫掃，如針如刺，打在臉上，扎在脖頸上，又疼又冷。新訓(xùn)戰(zhàn)士們的隊列東倒西歪，唯恐冷雪鉆進衣領(lǐng)。

“立正——！”

伴隨姚林英武響亮的一聲口令，新兵們精神猛地提振。

多雙鞋跟“咔”地一磕，戰(zhàn)士們昂首挺胸，站姿筆直，雙臂直線下垂。

這才像個軍人樣！姚林心中暗喜。

可惜暗喜過于短暫，冰冷的雪花像故意攪局，忽而斜吹，忽而歪掃，幾分鐘就把剛剛建立的“像樣”瓦解掉，新兵們?nèi)魜y柳扶風(fēng)。有的新兵凍得齜牙咧嘴，雞皮疙瘩乍起，面孔蠟黃。

姚林沒有訓(xùn)斥，沒有批評，也沒有慣常的苦口婆心地說教，而是挺直自己青春蓬勃的身體，仰頭看看雪花，低頭看看眼前的戰(zhàn)士，突然迅速解開外衣扣，脫掉。再解開襯衣扣，脫掉。又解開內(nèi)衣扣，脫掉……

這么冷的天，姚林竟然赤裸了上身！

面對新兵們驚駭不解的目光，姚林表情如常。仿佛雪片不是落在他的肉體上，而是落在雕像上。

“齊步——走！”姚林一聲令下，自己做起示范動作。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訓(xùn)練40分鐘。”

??？新兵們個個驚愕、目瞪口呆！

班長們主動排成一列，眼含敬慕向姚林敬禮！

姚林正面、側(cè)面分別做了兩組示范正步走，邊走邊講解，又逐一分解各個動作要領(lǐng)。單兵左腳向正前方踢出多少厘米，小腿大腿動作幅度多大，腳掌離地面多少厘米，這樣的細節(jié)，都一一分解示范。新兵們做不好，姚林就反復(fù)糾正、反復(fù)示范、反復(fù)演練。

在冷風(fēng)中展露胸大肌、三角肌、肱二頭肌、腹外方斜肌等強健的肌肉塊，“亮相”哪塊肌肉被什么部位拉動，新兵們看得一目了然，惡劣條件方顯超常實力，其實，每塊肌肉都被千萬次重復(fù)的一招一式所雕刻，都是汗水和力道長期較量的驕子，這強悍來源于太多“笨功夫”，來源于無數(shù)晨光中、星夜下的訓(xùn)練。

同樣的寒冷，同樣的雪花飛舞，卻是冰火兩重天。新兵們身著厚厚的冬裝，姚林卻上身赤裸。冷熱對撞，懦勇對比，小伙子們的士氣被鼓舞，精神被提振。陽剛扶搖而上，熱血沸騰，乾坤倒轉(zhuǎn)。寒冷已不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相互溝通的橋梁;雪花已不是普通的雪花，而是心心相印的媒介。冰冷的雪花落在姚林的身上，疼在新兵的心上。戰(zhàn)士們個個聚精會神，生怕自己做錯一個動作而延長姚林挨凍的時間。當時針一秒不少地抵達40分鐘——收尾驛站，新兵們的齊步走隊列，整齊、雄壯、剛勁、優(yōu)美，風(fēng)采不輸老兵。

當姚林動情地表揚新兵們，向眼前的戰(zhàn)士們致謝、敬禮，新兵們威武整齊地向姚林回個軍禮，“解散”二字剛落，戰(zhàn)士們再也控制不住，“呼啦”一下圍上來，眼含熱淚搶著幫姚林穿上棉衣……

新戰(zhàn)士們這樣感慨：“我們仿佛看到了一尊不滅的軍神，就像國境線上的界碑一樣莊嚴，觸目驚心！”有人則吐露心聲：“我的天呀！就像在拍電影一樣，今天算是讓我們看到真正的陽剛，真實地感受到軍人如火的熱情和血性！”

40分鐘只是人生的短暫一剎，瞬間即逝。而對那些接受培訓(xùn)的新兵來說，卻是漫長的一生，永遠刻鏤在心靈的底片上。

寧折不彎，哪怕戰(zhàn)死沙場

2008年大年二十九，身在異鄉(xiāng)的華夏兒女爭先恐后，集體上演“返鄉(xiāng)”大片，“回家”二字情動千萬里，撥動游子的心弦。次日就是大年三十，這是最后的沖刺，春節(jié)魅力正借助各種車輪、翅膀迅猛奔跑，人們有個相同的期盼：快快縮短與家的距離，恨不能一步邁進家門，盡享期盼一年的喜悅和狂歡！

萬家團圓時，軍人的“愛侶”依舊是單調(diào)和孤寂。怎樣淡化戰(zhàn)友們的思親濃情，讓傳統(tǒng)節(jié)日在軍營文化中光芒四射，密切家國情懷？

姚林拼了，他抖出學(xué)生時代曾擔當樂隊主力的老底，精心策劃，縝密組織，晚會節(jié)目個個扣人心弦，高潮迭起。單演，戰(zhàn)友們拍疼了手掌;互動，戰(zhàn)友們喜極而泣。最后一個壓軸戲一亮相就抓人眼球，“少林”武者從側(cè)幕邊突然竄出，連續(xù)一串前滾翻后高高飛起，正欲翻連環(huán)動作，高空中的飛人突然“中彈”、一頭栽下、昏死過去……

“姚林——！”

“姚班長——！”

這是新兵連舉辦的第二次春節(jié)晚會。偏巧姚林患重感冒，高燒不退，渾身疼。他不在乎。比這更難辦的是與領(lǐng)導(dǎo)有分歧：“姚林，春節(jié)晚會要讓大家高興，不能有哭的節(jié)目?！?/p>

“不行！”姚林說，“必須要有大悲大喜，要讓新兵們有真誠的情感流露。通過這場晚會，觸動內(nèi)心，有益今后的管理。”換作他人，部下反駁上司，領(lǐng)導(dǎo)早就火了。對姚林，則另當別論。

心疼他的上司非常清楚，血性漢子姚林重情重義、敬業(yè)愛兵，常常把新兵們的情感同自己的身世命運融為一體……

姚林從小就缺少母愛。母親十七歲時生下姚林，氣丈夫整天不著家，索性背著小姚林去跳舞。母親把兒子從后背卸下來，用繩子綁住后掛在跳舞廣場邊的柵欄上，便下了舞池。這對年輕的父母頻繁吵鬧，半年里經(jīng)歷10次離婚、10次復(fù)婚后，第11次時徹底分手，當時姚林才三歲半……

那是一個毫無預(yù)兆的上午，天空像倒扣的大水盆，小姚林突然發(fā)現(xiàn)母親背個小包，坐上一輛三輪車離家而去！小姚林預(yù)感媽媽不要他了，拼命跑著追趕三輪車。邊跑邊大聲呼喊：“媽媽——！媽——媽——！”媽媽坐在三輪車里頭也不回，小姚林與媽媽的距離越來越遠……

此后7年，小姚林沒有見到媽媽。

媽媽親手做的“老虎枕頭”，成為媽媽的化身。晚上一想媽媽，小姚林就緊緊抱著它。想媽媽的淚水汩汩流淌，“老虎枕頭”濕了干，干了再濕……

晚會前，姚林真誠地向搭檔們感慨：母親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母愛是最明亮的太陽，多少年過去，盡管母親從小就不管他，他仍然不恨母親，有的只是深深的思念。新兵們在部隊過頭一個年，一定讓他們感受到濃濃的母親情、親人情、戰(zhàn)友情、軍營情……

頭一晚，姚林的頭滾燙滾燙，骨頭關(guān)節(jié)無處不疼。體溫計量出的數(shù)字太嚇人了，高燒40度！姚林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必須咬緊牙關(guān)挺住，節(jié)目需統(tǒng)籌，道具要改進，主持詞尚未出籠。熱汗淋漓，渾身無力，幾次頭暈?zāi)垦?，眼冒金星，姚林心中就一個念頭：咬緊牙關(guān)，決不后退……

幾個節(jié)目過后，姚林健步登上舞臺，向戰(zhàn)友們敬個標準的軍禮，開始深情地朗誦自己創(chuàng)作的抒情詩《痛心的嘶吼》：

半夜我醒來

看見窗臺下的月光里

一位新戰(zhàn)士隱約地哭著

他在說著夢話

班長我累了

班長我餓了

我悄悄地流著淚

附身貼著他的耳邊說

班長知道你累

班長知道你餓

可你要挺住

這一切

都是你成為一名真正戰(zhàn)士的資本

相信我

戰(zhàn)場上用得著

相信我

軍旅生涯的道路上用得著

相信我

人生的道路上用得著

相信我

因為我和你們在一起

向右看齊

向我看齊

姚林的朗誦聲情并茂，伴著感動和哽咽，全場戰(zhàn)士們?nèi)肭槿胄?，哭聲一片。新兵們只知道姚班長是條鋼鐵漢，能唱歌能朗誦還會多種樂器，卻不知道他們的班長每朗誦一句話，都要付出全身之力……

姚林把全體新兵請到臺上，動情地說：“今天當兵了，頭一次離開親人在部隊過大年，一定很想家，想哭你們就哭吧！”

當哭泣激蕩著舞臺，姚林又說：“親愛的戰(zhàn)友們，你們想一想，比你們思親更厲害，眼淚流得最多的人是誰？是你們的父親母親哪！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此時父母思念兒子的心情更加難忍！來，讓我們把軍人的聲音傳遍四方，大家齊聲吶喊：爸爸媽媽，辛苦了！兒子向你們拜年了，爸爸媽媽，新年好！”

新兵們流著感動的淚水，軍威嚴整，軍姿整齊，齊刷刷地敬著軍禮，聲音雄壯、激昂又嘹亮：“爸爸媽媽，新——年——好！”

姚林并不滿足，仍將情感波濤推向新高：“我相信，我們的嘹亮聲音，一定能傳到爸媽的耳中！家是最小的國，國是最大的家，我們扎根軍營，就是要把家國連在一起。遠離家鄉(xiāng)，我們想念父母，怎樣想念？我們要振奮起來，苦練本領(lǐng)，在部隊好好干，這才是最好的報答父母、孝敬父母！”

幾個節(jié)目過后，姚林再次出場。他英姿勃發(fā)地站到舞臺上躍躍欲試，表演叼桌子。一名戰(zhàn)士平躺桌上，姚林運足全身力氣，成功地將桌子叼了起來！

雷鳴般的掌聲遮掩了姚林的喘息，遮掩了濕透的衣裳，也遮掩了“知情”戰(zhàn)友的擔心和感慨。

當姚林最后登場表演騰空而起的前手翻功夫，渾身虛汗奔涌。姚林想，我是軍人，寧可戰(zhàn)死沙場，也決不退縮！他咬牙運力，翻到騰空半程便“咣”地栽下、昏倒，戰(zhàn)友們焦急地呼喊，喚醒了他。蘇醒的姚林雙手按地，“騰”地站起來。姚林淚滾如雨，不是疼痛而是難過。姚林說：“班長今天沒做好，對不起大家！”當姚林向臺下鞠躬敬禮時，知情戰(zhàn)友哽咽著道了實情：“班長太不容易，生病好幾天了，昨晚就高燒40度，他要求我們?yōu)樗Ｃ?，他咬牙……堅持……為大家表演?jié)目……”

姚林輕輕撥開衛(wèi)生員，威嚴而熱烈地說：“讓我們齊聲吶喊，2008，我——愛——你——！”

最后一個節(jié)目結(jié)束了，當戰(zhàn)友們洪亮激昂的聲音震撼響起，晚會圓滿落幕，五顏六色的燦爛煙花伴著戰(zhàn)士們的歡呼和吶喊沖向高空，姚林用盡全力來了個暢快淋漓的憨笑，這一笑，竟耗去他所有的能量，身體一下成了空殼，高高撐起的意志力轟然坍塌，再次昏倒在舞臺上……

第二章 ?態(tài)度決定行動

姚林帶兵日志：走我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我不僅走我自己的路，我還要看看別人怎么走路。我還要靜下心來反思，好好總結(jié)我所走過的路。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天下大事，當于大處著眼，小處下手”。

姚林深深理解此話真諦，這才由衷地感悟：“我做的都是簡單的小事，只是這些事沒人做?！?/p>

新兵們新奇而又激動地來到軍營，想象著軍人的威武和陽剛，有種跳腳歡呼、張開翅膀飛翔的沖動！

他們想不到，頭一項“軍訓(xùn)”便是打掃衛(wèi)生，這太民間化、太小兒科了！班長姚林進屋后告訴戰(zhàn)士們，“要這樣擦?！闭f著他鉆進床底，用抹布擦凈每個地方，連床腿、床腳和床后身都不放過。

灰塵是渺小的，但在姚林心里，抵達標準的理想?yún)s是高大的。要高標準地做好“小事兒”，沒有一點點，怎能聚沙成塔？沒有一步步，何以致遠？

“戰(zhàn)友們，立刻行動，一定要搞好大掃除，我們的口號是：‘爭分奪秒，不留死角！”姚林的口號跟這些新兵蛋子們很不合拍。

這些八零后九零后獨生子們，多數(shù)沒干過這活。更沒鉆過床下打掃衛(wèi)生，一套彎腰屈身動作“高山闊?！币粯訖M在眼前，他們幾乎束手無策。姚林說：“人要想有面子，首先要低下頭，彎下腰，放下面子?！?/p>

姚林告訴新兵們：“軍人要有大志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跪得下也是一種境界。要從日常生活中，培養(yǎng)和磨煉自己。在任何情況下，你都要學(xué)會彎得下腰，跪得下身子。這不是缺少血性，而是在打造堅強的意志！”

一個窗外霞飛云舞的傍晚，軍營內(nèi)卻“亂成一團”，大便池突然梗阻，臟物從二樓噴涌而出，流液外溢，濃臭的氣味四下彌漫。戰(zhàn)士們慌作一團，捂著鼻子嚷嚷：

“趕緊向上報告吧！”

“這么晚了，明天再說吧?！?/p>

姚林見狀二話不說，迅疾卷高褲管，卷起衣袖半跪在便池邊，右手伸進臟物噴涌的廁所洞眼，一把一把向外抓摳，臟臭污水沒了小臂，沒了大臂，姚林的手指還在向拐彎處探著，將堵塞物全部摳抓出來，在場的戰(zhàn)友們看得目瞪口呆！那一刻，大家都看懵了！

“這么臟，你不惡心么？”

“我當然惡心。但是不掏出來，我們怎么睡覺？就這么堵著，大家不是更惡心？”

姚林指著煙頭、手紙和塑料袋子，說：“你們看看，扔了這些東西，能不堵？”

此后廁所再沒堵過。

姚林用常人意想不到的行動，告訴新兵們廁所該怎么用？應(yīng)對突發(fā)問題該怎么解決？外延意義更啟發(fā)人，原來把身子放低，形象卻高了。在最臟的地方，也能體現(xiàn)一個人最潔凈的靈魂。

姚林帶兵有個慣用的辦法：“我說，你聽。我做，你看。我再做，你再看。實在不行，我再做，你再看。然后，認真講評?！?/p>

“不是頭疼醫(yī)頭，腳疼醫(yī)腳，而是抓住一個典型問題解剖、琢磨，再舉一反三，解決類似的所有問題。”

為了堅持高標準，姚林“改革”了掃除工具，別人用拖布擦地，姚林用抹布擦。別人站著擦，姚林蹲著擦、跪著擦。每次擦地都似在答卷，結(jié)果要對，卷面還要一塵不染。連小便池大便池也這樣擦?！熬碜印贝鹜赀€要“驗算”一遍，用白手套將所有地方抹一遍。

姚林的做法并未得到所有人的贊揚，有人說：“你這樣工作是不對的，還要想想別人。你這么干，我們怎么辦？”

姚林說：“我只想把工作干好，沒想別的?！?/p>

姚林樸實的話，卻引人深思：放眼中國，太多事因“工作外因素”而打折甚至擱淺，為什么？

當兵12年，姚林一直用這種方式擦地。當戰(zhàn)士這樣，當班長這樣，當代理排長仍然這樣。

大家表揚他，他淡然。因為，他早就習(xí)以為常。

姚林剛?cè)胛樵斶^通訊員?！白ゼ毠?jié)，一定要有頂尖的服務(wù)”，他這樣要求自己。每天清晨要把班里其他戰(zhàn)友的衣服疊好、放在床頭，一雙鞋橫放在床頭下，襪子放在鞋里。然后去水房把各自的洗漱用品擺放好。水盆的涼水在2/3處，留出兌熱水的空間。涼水多了人家會挑：“你這活怎么干的？”牙膏要擠好，劑量約占牙刷2/3，少了不夠，多了浪費。牙缸要整齊地擺在臺上，方向一致，“中國武警”四個字朝外，齊刷刷列隊成排。牙缸倒水要講究尺度，上邊留出一口。這一口可以倒熱水，不倒熱水也夠用。水太滿了不行，沒有倒熱水的空間;太少了不夠用，也不行。

戰(zhàn)友起床后，姚林再去疊被子，做衛(wèi)生，把床鋪整理利落。

姚林的工作如此細致，仍會“馬失前蹄”——有一次，上級首長來檢查衛(wèi)生，將白手套伸進暖氣管片縫隙后，食指居然臟了！直言不諱的批評驚雷一樣響在姚林耳畔、心窩：“姚林，你用抹布擦得很好，但你擦得不仔細?！?/p>

夜深深，姚林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拎起心愛的圓號，讓《茉莉花》旋律低緩沉穩(wěn)地響起，愁腸百轉(zhuǎn)，如泣如訴。

只有貼心好友才知道，對姚林而言，這首曲子常常愁云翻轉(zhuǎn)，愁浪奔騰！姚林吹得慢而抒情，就像人力車夫負重爬坡，爬上去滑下，再爬上去再滑下。因為沒有放棄，歷經(jīng)無數(shù)次艱難的“拉鋸戰(zhàn)”，車子終于爬上坡頂！陰云散了現(xiàn)黎明，遼闊的大海再次風(fēng)平浪靜，姚林反思道——

“當代軍人，只有平素精益求精，戰(zhàn)時才能出征即勝！”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越看不上我，我越要做得更好”

人生都是單行線，沒有返程路。我們不能選擇在哪個時代出生，我們不能選擇誰做我們的父母，我們甚至無法選擇誰做自己的頂頭上司。我們常常對“主宰”二字望而生畏。

但，我們可以選擇明天，我們可以選擇人生站位，我們可以選擇人生朝向，我們還能主宰自我，這，已足夠！

姚林入伍一年后創(chuàng)造了奇跡，從“大頭兵”一躍提為班長！這個破格提拔，如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亮的流星，格外引人注目。

外班人議論道：“姚林肯定‘有門子！”

“如果沒有后臺，怎么可能跳過班副，直接提了班長？”

熟悉姚林的戰(zhàn)友抱打不平：“這話可冤死姚林了！”

因為，只有整天摸爬滾打在一起的戰(zhàn)友們才知道，姚林幾乎以自絕后路、背水一戰(zhàn)的決心，縱身躍入軍營。入伍后，姚林下了太多笨功夫，付出了超出常人想象的努力……

參軍前，姚林爸爸的一句話砸疼了他的心：“你到哪也不會出息。你出息了，整個地球就沒人了！”

幾年后，姚林把兩個三等功、一個二等功榮譽證書拿給爸爸看，爸爸輕蔑地掃了一眼證書，打出他幾年前“刺激兒子”的另一張牌：“在哪整的？一定是假的！在淘寶網(wǎng)上買的吧？”姚林用比尖刀還鋒利的目光捅著爸爸，鼻子差點沒氣歪！和平年代的軍人，沒有硝煙戰(zhàn)火，沒有戰(zhàn)斗減員，沒有出奇冒泡的立功機會，這三張薄薄的立功獎狀，濃縮了多少智慧、堅韌、疲憊和汗水？

剛進新兵連，姚林吃不好睡不香。并非別人讓他吃睡失常，而是他的壓力太大。軍營是一方美麗而新鮮的風(fēng)景，青春活潑的戰(zhàn)友新鮮，激情綻放的軍訓(xùn)新鮮，無條件執(zhí)行命令新鮮，連吃飯不語、走路排隊、起床睡眠以號為令，被子要疊成刀砍斧劈般整齊都很新鮮，問題是，當新鮮習(xí)以為常，熟悉的地方?jīng)]風(fēng)景時，自己怎樣成為這方風(fēng)景中最出彩的部分？

大家是同一夜空中肩挨肩的小星星，大家是同一沙漠中身挨身的沙粒，大家是同一草原上頭頂頭的草葉，那么，怎樣在平湖靜水里揚起浪花？

參軍前父親刺激他的話，錘子一樣敲在身上，一下一下，又一下，肉疼。靜夜里，父親的話針一樣埋在胸腔，躲不開，趕不走，心疼。姚林知道，來之前，自己已山窮水盡！三歲半媽媽離開他，為了“有人照管”，他只好讀私立寄宿學(xué)校。自從告別了好苗子和少先隊大隊長頭銜，他已與上大學(xué)背道而馳……

在那個沒有星光的夜晚，姚林乘坐大巴車離開黑龍江省雞東縣家鄉(xiāng)的一剎那，就給自己切斷了退路：“混不出個人樣來，我就不回來了！”

還有另一句話在后頭堵著：“姚林呀姚林，連親爸都瞧不起你，如果干不好，你還有臉回來嗎？”

新兵連三個月訓(xùn)練在遼寧省普蘭店。姚林真正理解什么叫“軍營苦”！他曾抱怨同父親在一起生活的歲月，早餐從不重樣，方便面、火腿腸、咸菜。5年里吃的方便面能繞雞東縣城一大圈！吃水果就像犯精神病，要么沒有，要么買回來一大堆。到部隊才知道，這已不算什么。

高強度訓(xùn)練耗能太大，食物消損太快。不時出現(xiàn)這樣的情景，肚皮都快要貼后背，看看表，離開飯時間還有十萬八千里！實在抗不住餓，便賊一樣閃進小賣部買袋餅干。火速鉆進衛(wèi)生間吞食——犯紀律呀，只有這個地方最安全！姚林練就了快速吞咽法，遼寧產(chǎn)的3+2餅干，一盒8塊。他一把撕掉包裝快速抓填，張口、填塞、瞪眼、吞咽，不到10秒鐘結(jié)束戰(zhàn)斗……

在買與不買餅干前，兩個姚林會同時出現(xiàn)。一個姚林嚴肅地告誡：“你一定要做個最好的士兵，千萬不能違反紀律！”另一個姚林則持相反意見：“你一定要保持強悍的體力，不然，你怎么創(chuàng)先爭優(yōu)？”

每一次心理交鋒，都是“創(chuàng)先爭優(yōu)”占上風(fēng)。

當時姚林最崇拜袁班長，戰(zhàn)士個個對他俯首帖耳。在班里，他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每個聲音，都能指點江山、鼎定乾坤。論級別，班長實在算不得什么官。在新兵連，班長的命令則是皇帝的圣旨，況且姚林所在班的班字前還有含金量很重的“尖刀”兩個字！

姚林這樣嚴格要求自己，是軍人就要服從命令，想通了執(zhí)行;想不通，邊執(zhí)行邊理解。

袁班長明確規(guī)定：每人每個禮拜只能抽一支煙。這對資深煙民姚林等人是不小的挑戰(zhàn)。這意味著每人一個月只能抽4支煙，其余漫長的二十六七天，將沒煙可抽！姚林的一個點子填補了“空白”，班里10個人，每天點燃一支煙，人人都能過把癮。開抽的時刻緊張而富于情調(diào)，戰(zhàn)友們圍坐一圈手手相傳，煙火在每人嘴里吸一下吞咽入體，仿佛在九曲十八彎的胃腸里轉(zhuǎn)個遍，才慢騰騰地鉆出鼻孔。等待的人明明十分焦急，卻裝出公平、公正、公開的樣子，以業(yè)余監(jiān)理的身份提醒道：“輕點吸，輕點吸呀！”狼多肉少，姚林干脆向自己開刀、縮減分母——忌煙，把自己那份福利享受轉(zhuǎn)贈戰(zhàn)友。

袁班長曾找姚林談心：“你這小子與眾不同?！?/p>

姚林除了表態(tài)好好干，沒有多說。即便后來當了袁班長的通訊員，除了每天給戰(zhàn)友放鋪，更多的回應(yīng)便是“到”或“是”。是的，一個新兵蛋子，這兩個字是開門鑰匙，是序幕，也是照亮漫山遍野的晨光。

姚林不服氣自己做不好，放言一定當個好兵！

姚林沒有食言，第二年，他果然如愿就任班長！姚林就站在袁班長萬般風(fēng)光的尖刀班班長的位置上，培訓(xùn)一撥又一撥新兵，這一干，就是8年！

提及此事，姚林感慨彼深：“我真誠地感謝老班長。沒有他那樣不留情面地刺激我，就像我爸當年說‘你要出息了，地球就沒人了一樣，也許我沒有現(xiàn)在這樣堅強，也沒有現(xiàn)在這樣血氣方剛，敢闖敢拼，不怕硬。”

跟老班長置氣，挺胸昂首、叫板，只是瞬間的事。要在一群新兵中脫穎而出，絕非易事。僅僅隊列、擒敵、體能、戰(zhàn)術(shù)項項優(yōu)秀，這怎么行？

姚林失眠了。

姚林食同嚼蠟。

這是2004年春天。姚林的軍齡還不到半年。

多少次，深眠中的姚林猛地驚醒，見窗外彎月如鐮，星輝清麗，連忙穿戴整齊，在鏡子前整理好風(fēng)紀，跑步去換崗，值班老兵往回攆他：“今夜不是你的班，你來干什么？”

精神弦兒繃得太緊，筋兒抻得過長，就要崩潰！身體機能因何而亂？哪些神經(jīng)搭錯線了？姚林非常清楚，又非常糊涂。

多少回，姚林的身影出現(xiàn)在羊圈，出現(xiàn)在菜園，出現(xiàn)在鴨窩鵝窩（這都是部隊自己的給養(yǎng)陣地）旁。羊糞陳積過多，風(fēng)將難聞的氣味兒送進軍營，姚林來起糞;菜園荒草欺苗，姚林把它們拔掉;鵝鴨是戰(zhàn)友們的滋補佳品，怎能讓它們露宿而眠？姚林找來材料，親手給它們搭建棚蓋。

多少個午休時間、飯后時間和夜晚，都用在這上面了！

半夜突然被驚雷震醒，窗外閃電劃空，滾云潑墨。姚林連忙跑出去，用事先備好的苫布將鴨窩鵝窩遮蓋好。

在戰(zhàn)友們爭相為軍事訓(xùn)練“全優(yōu)”目標打拼時，姚林給自己定了“加量標準”，軍事素質(zhì)全優(yōu)只是“基礎(chǔ)分”，還要理想與道德、血性與靈魂同比提升……

要好的戰(zhàn)友見姚林身體和精神雙向透支、日漸消瘦，眼窩兒深了，眼白血絲密布，臉上的棱角更硬朗，心疼地勸他別再給自己添累，姚林客氣地婉言相謝。

“你天天這樣干，哪個領(lǐng)導(dǎo)能看得到？”

有人居然這樣說話，姚林只好果決表態(tài)：“第一，我這樣干，不圖領(lǐng)導(dǎo)看見。第二，我經(jīng)常這樣干，領(lǐng)導(dǎo)總有一天會看見。”

喜好“四兩撥千斤”沒有錯，但，喜好工作抄近道、少投入多獲取就大錯特錯了。姚林始終相信，滴水穿石靠韌性，重拳破壁仗功力，公正不負誠實人，只要勤勞樹上結(jié)碩果，別人能看不見？

最先看到姚林“找活干”的是一只鏡頭，這只鏡頭偷偷“跟拍”，悄悄記錄下新兵姚林的一舉一動。照片的背景各不相同，有月夜，有晚霞，有雨幕，有烈日，也有莊稼地。照片的風(fēng)格迥然有別，有頭像特寫，有月光下的飛奔，也有剎那間定格的動勢。只有人物是相同的，都是姚林的勞動場景。當這些照片在多級領(lǐng)導(dǎo)和戰(zhàn)友們手上傳看，人們才恍然大悟，鏡頭后邊那位按快門的人，便是新兵連指導(dǎo)員徐勝……

歷史的封面永遠是今天，翻開封面，才能看到疊加的無數(shù)個今天。我由近而遠地數(shù)了數(shù)姚林的軍旅歷史，上士，中士，下士，列兵。而熟悉姚林的人卻直抵事物本質(zhì)，只數(shù)一件事：“打個比方，姚林入伍12年，還像當新兵一樣用抹布擦大便池，誰能裝這么久？”

第三章 ?向縱深開進

姚林帶兵日志：理念是靈魂，灌輸給新兵的思想直接決定新兵的素質(zhì)，起主導(dǎo)作用。而理念是豐富多彩的，灌輸是有技巧的，從善理念是最高境界。所以部隊摒棄以前的以量練兵、打兵、罵兵的錯誤方法，改為以情帶兵、以禮帶兵，下連隊的那一刻起，必須用心對待他們，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弟弟對待，剪其不正，立其新風(fēng)，在訓(xùn)練方法方面不再是單一的量的突破，利用科技和手把手的教學(xué)法，使新兵感到營區(qū)的美好，從而激發(fā)學(xué)習(xí)的動力，快速融入到部隊的生活中去。

愛兵，從“第一次”開始

一群新兵交給自己，姚林的心如嫩芽興奮地抻腰萌發(fā)——激動、愛憐、心疼。他們跟自己的昨天一模一樣。臉龐稚氣未褪，眼神天真無邪，一舉一動都是未經(jīng)修改的自然生態(tài)。

2004年冬天，訓(xùn)練新兵的頭天晚上，姚林失眠了。

新兵是一張白紙，怎樣在白紙上勾畫頭一筆？新兵是未經(jīng)修理的小樹，怎樣在小樹上動頭一刀？第一筆在哪下？畫什么造型？涂什么顏色？下手輕些還是重些？

姚林想，世界上沒有相同的樹葉，也沒有相同的人。姚林又想，不能武斷地用削足適履的方式訓(xùn)練不同的兵。姚林還想，發(fā)揮個性特色是帶兵者的責(zé)任，但同時，也要讓新兵遵從軍營的傳統(tǒng)共性。

多元矛盾頻頻對撞，思考火花一次次擦亮黑夜，一路前行，義無反顧地犁向時間深處。

夜色由淺而深，由深而淡，當曙色黎明染紅了東窗，爽脆提神的起床號嘹亮地響起，姚林終于找到出口：個性要過硬，集體要結(jié)實。二者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則是：集體可以造就一個人，一個人永遠造就不了集體。

姚林決定，開場戲只突顯“第一”兩個字。

力避袁班長簡單暴戾的帶兵方法，對新兵情同手足，播撒兄弟之愛，親人之愛，溝通感情，貼近心距。讓新兵們感受到，離開故鄉(xiāng)親人，仍有部隊親人。

給新兵倒第一杯開水，不是倒了就遞給新兵，那么熱，誰能喝？而是事先倒好，擺放在窗臺，涼了再禮讓。

為新兵第一次系鞋帶，不是直接叫過新兵幫他系鞋帶，作秀一樣，那么假，誰能用？

晚上新兵們睡著了，姚林悄悄把鞋擺在走廊，邊晾潮氣邊把鞋帶系好、擺放整齊。故意留下一雙沒系的。新二天早上，新兵們起來后，戰(zhàn)士們會說：“班長，這不是我的鞋，我的鞋帶不是這樣系的?！币α指嬖V他自己重新給他系了鞋帶，并說出這樣系的好處。這時再把那雙沒系鞋帶的鞋拿過來，當著戰(zhàn)士們的面說：“來，班長教你鞋帶該怎么系?！北唤陶叻浅８吲d，永遠記著鞋帶該這樣系。旁觀戰(zhàn)士也在姚林的示范中學(xué)了一招。

第一次給新兵蓋被子，怎么能讓人家知道？新兵睡熱了，半邊被子壓在身下，這時拽被會碰醒戰(zhàn)士。姚林拿過自己的被子，悄悄給戰(zhàn)士蓋上。然后披上大衣，自己坐著睡。

第二天早晨，姚林告訴全班戰(zhàn)士，肚子是薄弱環(huán)節(jié)，最容易著涼。夜晚不蓋被讓過膛風(fēng)吹了，第二天肯定出麻煩。

姚林僅此一次“示范”，戰(zhàn)士們再也沒有蹬被晾腹的。戰(zhàn)士們相互提醒道：“晚上要管好被子。咱們要是晾了肚子，班長就沒被子蓋，他會一夜不睡。”

“要抓住實質(zhì)和關(guān)鍵，就一次，解決所有類似的問題?！?/p>

——這是姚林的帶兵指南。

姚林的帶兵日志，鮮活地記錄了那段時光：

一連忙了三天，屬于我的10名新兵終于齊刷刷地站在了我面前！

“同志們，從今天開始，我和你們就要開始為期三個月的新兵集訓(xùn)，在這里，我先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并且把你們的情況也分別告訴大家，你們之間也先相互熟悉一下，然后我再對大家提幾點要求，說幾點希望?！?/p>

第一次站在我的下屬面前，我的口才發(fā)揮得令我自己都感到吃驚，一解散，他們就圍著我嘰嘰喳喳地問起來：“班長，你的被子是怎么疊的，每天都這樣嗎？”“班長，我們什么時候發(fā)槍啊？”“班長，我想給家里寫封信，怎么寄??？”接二連三的問題把我問得頭昏腦脹，一直到熄燈號吹響，我的腦子里還是這樣那樣的問題，心想這些調(diào)皮鬼，當初我當新兵的時候，怎么就那么單純哪！

姚林看不得新兵們第一次給父母打親情電話，會觸疼他。自己剛?cè)胛闀r，當戰(zhàn)友們打親情電話時，他就悄悄躲在暗處抹眼淚。母親失聯(lián)，父親瞧不起他。他帶兵后卻格外重視親情電話，他知道，對別離親人的戰(zhàn)士來說，這是久旱逢雨，久枯逢春啊！姚林納悶兒，新兵們個個爭先恐后搶話筒，九零后“叛逆兵”王小寶，怎么從未給家人打過電話？

知道王小寶驕縱慣了、個性強，姚林決定采用“對撞式”工作法，故意挑王小寶毛病，將他的軍：“你一心想當兵，你當了兵卻什么都干不好！”

第二次刺激，王小寶近乎精神崩潰，放下以往的驕橫和傲氣，主動提出跟姚林談心。姚林覺得火候不到不予理睬。直到王小寶淚眼婆娑，姚林覺得時機到了，才傾聽“打回原形”的王小寶吐露心聲：母親在他一歲時就離他而去，父親雖是吉林房地產(chǎn)業(yè)名氣不小的老板，對王小寶和繼母生的小妹妹嬌生慣養(yǎng)，王小寶卻跟父親勢不兩立，恨不能一步跨進軍營離開這個家。父親阻止他當兵，王小寶盛怒之下燒毀了自家的寶馬車……

姚林沒有立刻開“救治”藥方，任心潮翻卷、眼窩潮潤，媽媽當年尋找自己的情景就在眼前……

2003年冬天，姚林乘坐的汽車剛到普蘭店新兵連，教導(dǎo)員突然告訴姚林：“你母親找你?！?/p>

姚林幾乎懵了，聽說生母生活在大連，可他們已經(jīng)七年未見了！

母親聞知兒子當兵后，從大連打出租車火急火燎趕到沈陽，在沈陽找了多個軍營不見兒子，又打車去火車站。

在沈陽火車站，一位大高個兒、身著漂亮貂皮上衣、一頭濃發(fā)瀑布般垂落腰際的漂亮女人，迎著撲面的冷風(fēng)翹首以盼，每來一車新兵，她都瘋跑著擠過去看，一連看了六七車——這便是姚林的生母林雅鳳。當聞知姚林去了普蘭店，林雅鳳立刻返回沈大高速路……

出租車開到普蘭店軍營，剛進院的林雅鳳在二樓臺階看到姚林，一下?lián)溥^來，抱緊兒子失聲痛哭。足足哭了半個小時，姚林滴淚未掉，他摸著媽媽的臉：“別哭了，別哭了，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挺好的?！?/p>

全樓的人都看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七年未見，姚林的淚都哭干了！

母親當年離婚前，姚林在幼兒園流了太多眼淚！一連好幾天，每次午睡醒來身邊都擺一大袋子姚林最愛吃的小食品，火腿腸、炸雞腿、炸蝦條。幼兒園老師說：“這是媽媽送來的?！睘榱艘姷綃寢?，小姚林從此不敢睡午覺。等啊等，這天，終于等到媽媽了！媽媽見到兒子抱頭便哭，小姚林將頭拱在媽媽懷里，“媽媽，你別走了，回家吧！”一次，媽媽說了聲“好兒子，別想媽”，便哭得抽暈過去！人們趕緊送她去醫(yī)院搶救。小姚林指著媽媽被拉走的方向：“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幼兒園老師抱著小姚林：“哦，別哭了寶貝，你媽沒事了，沒事了?！?/p>

此后，姚林沒再睡過午覺。

繼母許春梅給姚林留下最感人的細節(jié)。父親姚文玉和繼母剛?cè)V東時生活寒酸，住低矮的小平房、一周只割一小塊豬肉。姚林探親回家，繼母熱情地說：“兒子，我請你吃頓‘煲仔飯。”煲仔飯其實是農(nóng)民工常吃的飯。繼母為省錢只給姚林買一大碗，謊稱她吃過了。姚林吃了大半碗放下筷子，繼母說：“別扔，我嘗嘗好不好吃?！爆F(xiàn)在，父親的工廠辦得風(fēng)生水起，生活水準堪稱“高端”，可姚林仍覺得當年那頓“煲仔飯”是世界上最香的飯。

發(fā)士兵津貼時，姚林偷偷從王小寶津貼里留下200元，給王小寶爸爸買了兩雙襪子，給他繼母買了一瓶護手霜，又給他妹妹買了可口的零食，再以王小寶的名義郵寄給他父親。隨信附張字條：“爸爸：這是我的第一個月津貼?！?/p>

一個星期后，姚林告訴王小寶實情，把剩下的津貼遞給王小寶，親手接通王小寶父親的電話……

親情是埋在地下的根，盡管它們隱沒了外形、位置很低，卻暗生美麗，位居所有形象之上……

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

八月如火。比火還熱烈的是這群熱血沸騰、青春蓬勃的中學(xué)生們！

聞知教官要告別大家，七八百個狂熱的身體一齊涌向操場，前浪奔騰后浪推擁，迅速淹沒了紅色塑膠跑道，淹沒了籃球場，淹沒弱小的體育用具。要不是圍墻擋著，這澎湃的人浪會不會沖出校門，沖上大街？

七八百張熱情的面孔，七八百雙火辣辣的雙眼，都在關(guān)注著前方。當姚林健步走來，向大家敬個威武的軍禮，七八百雙腳同時跳躍，七八百雙手同時高舉，七八百張嘴同時歡呼，不知誰最先伸出手，青年教師、男生女生們“嘩啦”一下圍上來，數(shù)十雙手同時伸過來，抓起姚林向上拋。姚林索性配合著發(fā)力，身體呈“一”字直線在“嗷嗷”奔騰的呼喊聲中向上飛升，飛升，一下比一下高……

校長激動地說：“姚林，你退伍后到我們學(xué)校工作吧，擔任教務(wù)主任！”

“姚教官，我們女老師歡迎你！”一位年輕女教師熱情揮手。

“我們男教師也歡迎你！”一位男老師不甘示弱。

這是沈陽市第十一中學(xué)軍訓(xùn)結(jié)束的場面。

姚林擔任總教官，率15名教官執(zhí)掌此校軍訓(xùn)。

短暫而富于激情的軍訓(xùn)結(jié)束了，師生們由應(yīng)付差事到熱衷參加、情緒高漲，由“挨時間”到“剛剛上癮就結(jié)束了！”

剛開始軍訓(xùn)，問題如荒草橫生。這些長在福窩里的城市孩子體能普遍差，意志薄弱。但在姚林眼里，天下沒有練不出來的兵，只有教授無方的教官。體能韌性不行，軍事單項差，怎么連齊步走、站軍姿也不行？

姚林沒有批評學(xué)生，而是向自己的戰(zhàn)友“開刀”，在數(shù)百名學(xué)生面前責(zé)罰他們：“學(xué)生們訓(xùn)練項目不過關(guān)，責(zé)任在教官！”姚林命令教官們做俯臥撐。

俯臥撐數(shù)量連續(xù)遞增，50個，100個，200個……教官們大汗淋漓，動作越來越慢，眼見累得起不來、就要趴下，姚林的命令還是那樣斬釘截鐵：“做！做！再做！”

同學(xué)們自責(zé)又慚愧、看不下去了，男生們表情痛苦，女生們眼淚汪汪。因為自身訓(xùn)練差，無辜的教官代他們受過。

“姚排長，放過教官吧！”男生們求情。

“求求你了姚排長，別做了，別做了！”女生哀求道。

姚林說：“你們可憐教官，有同情心，這很好?？墒牵銈兛蓱z過你們的父母嗎？為了你們成長，父母挑好吃的給你們，挑好穿的給你們，怕你們冷了，怕你們熱了，怕你們受屈。而他們自己，寧愿省吃儉用，寧愿吃苦受累，寧愿把你們天天捧在手心上，因為，你們是他們的希望！”

見同學(xué)們個個專心在聽，姚林又說：“可是，作為父母捧在掌心的孩子，你們連個軍姿都站不好，這么小的困難都戰(zhàn)勝不了，你們的父母還有希望嗎？”

前排的少男少女們連連點頭，幾個女生已熱淚滾滾。姚林又燒一把火：“同學(xué)們，任何人都會遇上困難，被困難擋在門外的不是你們！因為，你們是父母的希望，也是國家的希望！”

最烈的火，不是燃燒在大自然，而是燃燒在內(nèi)心;最強勁的力量，不是來自身體，而是來自精神。還是這些學(xué)生，還是這些教官，此后的訓(xùn)練越加嚴厲，同學(xué)們卻脫胎換骨、春意盎然、繁花茂盛……

校長由衷地贊賞：“太好了！從沒見過這么有激情的軍訓(xùn)?！?/p>

姚林還親手策劃、組織了一場晚會。同學(xué)們發(fā)揮所長，激情、熱烈、火爆，精彩紛呈。面對膽小的西藏班學(xué)生，姚林親手把她們請上舞臺：“孩子，這舞臺就是專門給你們預(yù)備的。就跟在家一樣，眼前的人，都是你的親人。想對親人表達什么，就大膽地唱出來吧！”

姚林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天籟之音，他在舞臺上拿著麥克風(fēng)，對藏族班同學(xué)們說：“不要膽怯，不要害羞，你們是最棒的，來，請用你們的聲音證明給他們看，什么叫天籟之聲！”

姚林親手把麥克風(fēng)遞給她們，孩子們深情地唱道：

天上飛的是什么

鳥兒還是云朵

我把自己唱著

你聽到了沒

風(fēng)里飄浮著什么

花瓣還是露水

我把歡樂散布

你收到了嗎

用天籟傳遞哎

中國愛拉索……

西藏班的孩子們唱得純情、優(yōu)美，這天籟般的聲音感動了所有人。姚林和戰(zhàn)友們流著感動的淚，熱情地給孩子們鼓掌。

告別時，藏族孩子給教官們敬獻哈達。姚林和戰(zhàn)友們向孩子們敬軍禮，告別他們，感覺后頭有熱烘烘的留戀目光。姚林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知道，自己一旦回頭，就走不了了……

向全體師生告別時，姚林做了即興演講——

尊敬的校領(lǐng)導(dǎo)、親愛的同學(xué)們：

大家好！

五天，可能獲得一場戰(zhàn)役的勝利，可能是一個主權(quán)國家的建立，可能是一個發(fā)明的誕生，而同學(xué)們在這五天內(nèi)，卻完成了從稚氣到敢于吃苦的蛻變，梅花香自苦寒來，吃苦是對人的磨礪、是對意志品質(zhì)的一種完善，幾天里，炎熱不能動搖我們;辛苦不能阻止我們，而大家把炎熱當成一種考驗，把辛苦的汗水當成一種澆灌，堅持把軍訓(xùn)任務(wù)完成，發(fā)揚了軍隊“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雖然教官們的嗓子喊啞了，同學(xué)們皮膚曬黑了，但這些付出，換來了我們良好地完成訓(xùn)練任務(wù)的回報，證明了付出等于回報這一符合客觀規(guī)律的事實，這不單是我們教官的努力，更離不開同學(xué)們的積極配合。

幾天前，讓我忍俊不禁的你們，和現(xiàn)在的你們是一個明顯的對比，從站不好隊到掌握了軍隊隊列的基本動作，明白了哨音就是我們的命令，這段時間里，男同學(xué)少了調(diào)皮嬉笑、女同學(xué)少了撒嬌，而你們的身上多了頑強。

你們還是十幾歲的孩子，想到這里，你們的教官在每次訓(xùn)練時，看見你們臉上滴下汗珠時都想為你們?nèi)ゲ?每次訓(xùn)練間歇，你們的教官都恨不得把床搬到訓(xùn)練場上，讓同學(xué)們休息?？赡銈兪菄业臈澚骸⒆鎳南Ｍ?，我們擔負著學(xué)校的重托，便運用部隊的傳統(tǒng)和良方，通過嚴管厚愛，提高大家的意志品質(zhì)和吃苦耐勞的能力。也許，教官做得有些嚴厲，不講情面，希望大家能夠理解我們的出發(fā)點和用意。

短短的五天里，我看到了同學(xué)們的活潑朝氣，追求新事物的執(zhí)著態(tài)度，也無形地鼓舞了我們大連邊防檢查站監(jiān)護五中隊，我想同學(xué)們和教官們之間已經(jīng)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在訓(xùn)練場上，他們是你們的教官;但在平日里，他們是你們的大哥哥。你們那可愛的身影，會讓我們倍加留念，會成為我們?yōu)閲冶ｑ{護航的一種動力，我們所處的環(huán)境不同，但仍有著共同的志向。最后，把我的座右銘送給大家——“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希望大家能夠把軍訓(xùn)精神發(fā)揚光大，投入到學(xué)習(xí)中去。

話音落下，操場上響起滾雷般的掌聲，經(jīng)久不息。

姚林對筆者感慨：“五天軍訓(xùn)，能在師生們心中留下永遠的印跡、一生受益，為什么？這是軍隊和軍人的魅力！那么，我必須思索，我在部隊服役那么多個五天，哪些魅力是我奉獻的？”

“我當你們的靶子，朝我打！”

單項訓(xùn)練實打?qū)?、硬碰硬，來不得半點虛假。血性和英武難能可貴，更要有響當當?shù)膶嵙ψ骱蠖?。姚林入伍不久，就向武藝高強的老兵們學(xué)習(xí)。他們的每次精彩亮相，姚林都主動陪伴、樂于陪練。著名的“少林塔溝武校”和“四小龍武?！背Ｉ涎胍暣和?，更是姚林“偷藝”的典范。

九個來自浙江、河南的習(xí)武新兵，個個身手不凡。有的甚至在地方打過“黑拳”。曾經(jīng)在江湖里摸爬滾打，出生入死，哪還把班長姚林放在眼里？

姚林欣賞他們的武藝，但不能容忍他們忽視訓(xùn)練。

當代中國軍人，不光軍事過硬，還要道德過硬、思想過硬、職責(zé)過硬、使命過硬！

這天，姚林把九個武功高強的戰(zhàn)友叫到一起，不提紀律，不提訓(xùn)練，而是開門見山，以“打一套拳”當開場白。

姚班長瘋了吧？

九個人面面相覷。

“各位武藝基本功不錯，我很欣賞。但，你們的漏洞和軟肋也不少?！币α终f著拉開架勢，“我自編一套動作，你們模仿著打下來。”

姚林打完了這套拳，新兵們大吃一驚。

九個人中只有陳寶金打了下來。

姚林見戰(zhàn)友們意猶未盡，指著自己的胸脯道：“來，我當靶子，你們往我身上打，發(fā)力！”

戰(zhàn)友們一通重拳，姚林挺身迎擊，堅如磐石站似松，大家肅然起敬。

一位武功相當好的新兵盛氣凌人，從不把訓(xùn)練當回事，這怎么行？

姚林暖言講解，他不理。

姚林震怒了。

“你說過戰(zhàn)友就是親兄弟，彼此不分，那么，親哥讓親弟好好訓(xùn)練怎能不聽？”姚林疾步向前，“既然彼此不分，那好，你錯了就是我錯了，你的手就是我的手，用你的手打我的嘴巴！”

拔下最后一個釘子，姚林帶領(lǐng)的第13班成了公認的“王牌班”，“五項考核”次次拿第一，此后，“流動紅旗”多年在此安營扎寨。

新兵營的突發(fā)矛盾往往讓人猝不及防。

這天，姚林路過一個新訓(xùn)班，眼見一個新戰(zhàn)士斜姚林一眼，突然倒地不起。訓(xùn)練班長讓他站起來，新兵看著姚林說：“我起不來了，班長打我。”

姚林心里很不高興：怎么能無中生有？

姚林走過去，單膝跪地問他：“班長打你哪了？告訴排長?！?/p>

新兵“疼得”表情豐富而夸張，姚林說：“來，排長背你，肯定為你出氣?！币α诌吷蠘翘葸呄耄骸澳銈€小崽子，我爸我媽我都沒背過，今天卻要背你！”

上樓后，姚林叫出班長，向他使個眼色，“啪啪啪”扇自己的嘴巴?！八蛐卤稿e誤，是我沒帶好，今天，我情愿和他一塊受罰！”新兵連忙勸阻：“排長別打了，別打了！”

“不行！”姚林說，“班長打你了，我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復(fù)！”

姚林跟班長搭成默契：新兵這樣搗蛋，一定要讓他觸動心靈，觸動人性，把這教訓(xùn)記一輩子！

新兵終于說了實話：“排長，我錯了，班長沒有打我。”

“怎么能這樣做人？”

“這么差的人，少理他！”

戰(zhàn)士們背后議論紛紛，主動與新兵劃清界限，躲著他。新兵實在忍受不了冷落和白眼，火急火燎地找姚林：“排長，全排的人都不理我，以為我是壞人，我呆不下去了。”

新兵要離開部隊。

姚林召開了專題排務(wù)會：“不要以為這件事只錯在新兵。我們來到部隊，首先要知道怎么做人。在這件事上，你們要感謝他。沒有他，你們沒這教訓(xùn)。不要以為你們比他強，實話說，好多地方還不如他。今天他要離開部隊，一個滿懷熱切希望的新兵來了，又因倍受冷落而走了，這是你們逼的吧？”

姚林這番綿藏針芒而又溫情向上的話，讓導(dǎo)航向轉(zhuǎn)舵，戰(zhàn)友們紛紛表態(tài)：

“我支持你，別走了！”

“今后，我們互幫互愛！”

一只手向新兵伸過去，多只手伸過去，十多只溫暖的大手緊緊按在一起，感動得新兵熱淚滾滾……

事后，姚林找那位班長：“新兵為什么跟你胡攪蠻纏？原因就在于你遇事不冷靜。戰(zhàn)士們都在場，小戰(zhàn)士跑步說肚子疼，你的話太粗魯：‘肚子疼就下去！小戰(zhàn)士這才借坡而行：‘下去就下去！如果你不這樣激他呢？我倆演苦肉計，打你了，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但是我要強調(diào)的是，小戰(zhàn)士如果真的離開部隊，你心里能不難受？對你今后帶兵能沒負面影響？”

一番話，讓班長陷入沉思。

小戰(zhàn)士從此換了人一樣，項項爭先奪優(yōu)。因表現(xiàn)突出，被提拔到營機關(guān)工作。

姚林的帶兵日志里有這樣一段話：“刺頭兵”年年都有，前幾天我發(fā)現(xiàn)有個戰(zhàn)士很難帶，每天以各種理由不參加訓(xùn)練，還多次頂撞班長?，F(xiàn)在都是以情帶兵，過去的粗暴方式我也不喜歡，我把這名戰(zhàn)士叫到班里談心，我說別人怎么樣看我不管，我是你的班長，我必須對你負責(zé)，我進一步深入工作，誠心地關(guān)心他的家人，這名戰(zhàn)士觸動了心靈，他說，班長，我這么不聽話，戰(zhàn)友們都說我，而你對我這么好，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練習(xí)本領(lǐng)，為班爭光。

沈陽某私立學(xué)校操場。

早上八點半。

黑云翻滾，隨后大雨傾盆！

同學(xué)們剛要跑回屋避雨，集合號卻急促地響了起來！

好幾天了，姚林終于等來這個特殊的時刻。

“馬上列隊！”

教官們一聲喊，高中生們依次排隊。

雨越下越大，操場的水沒腳脖了，總教官姚林筆挺地立在學(xué)生們隊前。

水沒膝蓋了，姚林一聲命令，教官們指揮大家冒雨訓(xùn)練。

校長跑過來向姚林低語：“這樣不行，小女孩來例假會傷身的?！?/p>

姚林不為所動。

一個女孩跑到姚林跟前：“報告！”

姚林回禮：“你不說我也知道！堅持！”

另一個女孩又跑過來：喊完“報告”，立刻挑戰(zhàn)姚林的底線，一下從兜里掏出一包衛(wèi)生巾遞過來，姚林還禮后接過來：“謝謝，我正好要擦擦汗！”，他快速撕開包裝掏出一張衛(wèi)生巾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