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卦

白艷平

周老爺子正在自家四合院里練氣功，突然聽到有人敲門，便吩咐孫女周湘湘趕緊去開門。周湘湘開門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年輕警察。年輕警察說自己叫佟小武，有要事找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對玄學(xué)方面頗有研究，佟小武在工作中遇到疑惑，經(jīng)常來咨詢周老爺子，兩人一來二去成了忘年交。

周老爺子見佟小武來了，便熱情地問他有什么事。佟小武說，今天一早，他接到報警說，在梧桐街有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黑大漢打車不給錢。他和另外三名警察趕到現(xiàn)場，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將黑大漢抓住。誰知，黑大漢被帶回派出所后，竟裝起了啞巴。中午吃飯時，黑大漢將盒飯里的雞頭啃得干干凈凈，然后捧起所有的雞骨頭嘩啦一下丟在了桌子上……

佟小武覺得奇怪，就用手機(jī)拍下了桌子上散落的雞骨頭的照片，上門找周老爺子來了。

周老爺子接過佟小武的手機(jī)一看，倒吸一口涼氣說：“趕快控制住這小子，他要逃跑！”

佟小武急忙給齊所長打電話報告情況，卻得知黑大漢借著上廁所的機(jī)會，打傷了兩名民警，已經(jīng)從派出所逃出去了。

齊所長還懊惱地告訴佟小武，這個黑大漢的身份剛剛查明，他叫黑子成，綽號黑熊，是個極其危險的角色。黑熊是本市人，過去經(jīng)營地下斗雞時，與人發(fā)生沖突，將人打成重傷，被判十年徒刑?？伤环肆晷蹋阍姜z逃了出來。

佟小武納悶地問周老爺子：“您怎么知道這個黑熊要逃？”

周老爺子轉(zhuǎn)頭對周湘湘說：“你給小武說說雞骨卦的事兒！”

周湘湘自幼在周老爺子身邊長大，對玄學(xué)方面頗有研究。她告訴佟小武，雞卦是用雞骨占卜吉兇的一種算卦方法。

黑熊想必是想通過雞骨頭拋撒在桌面上形成的形狀，來卜算出逃跑方向的吉兇。佟小武手機(jī)照片中雞嘴骨的方向顯示了，向東南方逃跑上吉、三公里之外可歇腳等隱秘的信息。

佟小武這才恍然大悟。他當(dāng)即請求周老爺子，讓周湘湘協(xié)助公安機(jī)關(guān)，將逃走的黑熊抓捕歸案。周老爺子同意了。

于是，佟小武和周湘湘一起開車來到了派出所，他向齊所長說明情況后，齊所長急忙給上級打電話，不一會兒，武警大隊的趙隊長就領(lǐng)著一批身穿便衣的武警趕來了。

周湘湘向趙隊長說明黑熊的逃跑線路后，趙隊長說：“你在前面帶路，這次可不能再讓黑熊逃走了！”

佟小武和周湘湘在前面開車指路，趙隊長領(lǐng)著手下開車跟在后面。派出所東南方向的三公里處是一片地形復(fù)雜的棚戶區(qū)，趙隊長對手下命令道：“仔細(xì)搜查，一定要將黑熊找出來！”

武警戰(zhàn)士們找到了這里的街道居委會，然后在街道干部的帶領(lǐng)下，以查戶口為名，將這片七八百戶的棚戶區(qū)都查了一遍，可連黑熊的影子都沒看到。趙隊長將信將疑地問周湘湘：“你沒有搞錯吧？”

周湘湘搖搖頭說：“不會錯的，黑熊一定藏在這片棚戶區(qū)里！”

佟小武正要建議趙隊長領(lǐng)人再將棚戶區(qū)仔細(xì)搜查一遍，周湘湘卻說：“不用了，我有辦法讓黑熊自己出來！”

這片棚戶區(qū)中只有兩個小超市，一個只經(jīng)銷日用品，另外一個則順帶賣一些燒雞、豬蹄之類的熟食。周湘湘和第二家超市的老板講明情況，然后花了兩百塊將老板的八只燒雞都買了下來。接著，周湘湘抄起一根搟面杖，對著燒雞的胸口就是一陣敲打。她將這八只燒雞胸口的肋骨全都敲斷后，便將燒雞又放回了貨架上，讓那小超市的老板繼續(xù)販賣。

吃晚飯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一個婦女和一個少年，分別買走了三只燒雞，身穿便衣的武警立即跟蹤這三個人。此時正是下班時間，人流量很大，加之街道比較狹窄，三名不怎么擅長跟蹤的武警將三個買雞的人都跟丟了。周湘湘聽完匯報，正發(fā)愁下一步如何行動時，只聽棚戶區(qū)的東面突然響起了“砰砰”兩聲槍響。

黑熊手持五連發(fā)獵槍，從那個買燒雞的少年家中的菜窖里逃了出來，并開槍打傷兩名攔路的武警，一頭鉆進(jìn)了夜幕之中……

在雞骨卦中，卜算藏身之所是否安全要看雞肋骨，那個買燒雞少年的父親是當(dāng)年黑熊開地下斗雞場時的一名馬仔。黑熊見買回的燒雞的雞肋骨都斷了，就預(yù)感到此地不可久留，便拿著當(dāng)年寄存在這名馬仔地窖中的五連發(fā)獵槍，沖出了院子，面對武警攔路，他開槍拒捕，并借著夜色，匆匆地逃跑了。

公安局的警力在全市展開了大搜捕，可黑熊卻像空氣似的，在市里消失了。無奈之下，周湘湘只好給爺爺打電話，想問接下來怎么辦，誰知周老爺子竟關(guān)機(jī)了。

半個小時之后，周湘湘的手機(jī)響了，竟是周老爺子打來的。周老爺子此刻正在翠平茶樓喝茶，他從樓上觀察到，黑熊拿著槍走進(jìn)了茶樓對面的魏家旅館。

周老爺子對于本市的地下斗雞非常熟悉。魏家旅館的老板魏三明著是開旅店，其實經(jīng)營的是地下斗雞場。六年前，魏老板用作弊的手段贏了黑熊，讓黑熊一下成了窮光蛋。黑熊上門尋仇時，將魏老板的保鏢打成了重傷，他當(dāng)初就是因為這事被抓進(jìn)去的。

周老爺子在電話里說，他覺得這次黑熊越獄回來，十有八九是想找魏老板算賬，于是便來到翠平茶樓，靜等黑熊出現(xiàn)。果然，黑熊找那個魏老板算賬來了，他這才撥通了孫女周湘湘的電話。

黑熊越獄的事，魏老板根本不知道。他雖然雇了四名保鏢，可他們面對黑熊黑洞洞的槍口，立刻就成了軟蛋。佟小武領(lǐng)人趕到的時候，魏老板早就成了黑熊的人質(zhì)。

黑熊太恨魏老板了，不想那么簡單就殺了他。他用繩子將魏老板捆了起來，接著走到魏老板的雞籠前，找到那只名叫“賽鷹”的常勝斗雞，說：“這么好的斗雞一定值不少錢吧，我今天要將它殺了吃肉！”

魏老板眼睜睜看著黑熊將斗雞從籠子里拎出來，然后殘忍地掐死了，心痛得不得了。

公安局隨后派出了談判專家，想通過談判救下魏老板，黑熊卻將死斗雞丟到談判專家跟前，叫道：“我餓了，你們趕快將斗雞燉上，等我吃飽了再談！”

談判專家沒有辦法，只好按照黑熊的要求，將雞燉好端給了黑熊。一旁的周老爺子看黑熊將斗雞啃得差不多了，便說：“小伙子，你吃飽喝足了，現(xiàn)在是不是該放人了？”

黑熊冷笑道：“放人？簡直是笑話！我這就一槍崩了魏三！”

周老爺子看著嚇得連叫救命的魏老板，說：“要不這樣，咱們先卜雞骨卦，看看老天的意思，是不是讓你殺了他！”說完，他便在桌子上撿起了一只黑熊啃干凈的雞腿碎骨，然后往桌子上一丟，只聽“嘩啦”一聲響，雞的腿骨竟斷成了兩截。

雞腿骨斷成兩截，說明黑熊的殺人行動，應(yīng)該停下來。黑熊詫異道：“雞腿骨怎么斷了？這不可能！”

周老爺子從桌子上撿起另外一只雞爪的碎骨，遞給了黑熊說：“我算得不當(dāng)準(zhǔn)，你自己試試！”

黑熊滿腹狐疑地拿起雞爪子，往桌子上一丟，只聽“嘩啦”一聲，這只雞腿骨也斷成了兩截！

黑熊如遭雷擊，握著槍的手顫抖起來。周老爺子看準(zhǔn)時機(jī)，一掌切在黑熊的脖子上，黑熊應(yīng)聲倒地。佟小武見狀，急忙領(lǐng)著警察沖了上去，將黑熊銬了起來。

周湘湘納悶地問道：“爺爺，雞腿骨怎么會折斷呢？”

周老爺子一伸手，從袖筒里取出了魏老板那只名叫“賽鷹”的斗雞的兩條雞腿骨。桌子上斷掉的雞腿骨，其實是周老爺子來翠平茶樓前，早就預(yù)備好的“表演道具”。

在西北山區(qū)，雞骨卦的發(fā)源地石山上，產(chǎn)一種“髓石”，一經(jīng)沾油，體積便會膨脹。將干燥的“髓石”塞進(jìn)鉆出了小孔的雞骨里，“髓石”沾到雞油，就會開始膨脹。這種被處理過的雞骨，再被雞骨卦的卦師用力丟在桌子上，在里外兩種力量的作用之下，雞腿骨就會斷成兩截了?！八枋迸蛎浰榱押螅雌饋砭拖耠u骨髓，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不久之后，魏老板也因開設(shè)地下斗雞場聚賭騙人，被公安機(jī)關(guān)逮捕。巧的是，魏老板竟被送到了關(guān)押黑熊的那個監(jiān)獄。

選自《今古傳奇·故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