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市博物館藏青柯亭刻本《聊齋志異》述略

王濱

摘要：蒲松齡的傳世巨著《聊齋志異》版本眾多，大都以青柯亭刻本為祖本、母本翻制刻印。青柯亭本的問世，真正實現(xiàn)了《聊齋志異》由稿本、抄本到刻本的突破，并且改正了一些稿本和抄本存在的訛誤，又由于其最接近原作，蘊含了大量的史料，青柯亭刻本無疑是對后世影響最大的版本，具有極高的學術(shù)研究價值。淄博市博物館藏的青柯亭刻本《聊齋志異》，是罕見的青柯亭初刻本、首印本，因存世量極少，彌足珍貴。該套書的征集入藏，是蒲松齡故里文化遺產(chǎn)保護中的重大收獲，為《聊齋志異》的綜合研究，增添了重要的文獻依據(jù)。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青柯亭刻本;趙起杲;鮑廷博

中圖分類號：I207.419 ? ?文獻標識碼：A

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在我國文學史上有著非常高的藝術(shù)成就，且蜚聲海外，它以簡練的文筆，講述了一個個情節(jié)曲折離奇的故事，塑造了眾多個性鮮明、家喻戶曉的藝術(shù)形象。文章結(jié)構(gòu)布局嚴謹、巧妙，人物描寫細膩、生動，堪稱中國古代文言短篇小說的巔峰之作。除此之外，版本繁多也是《聊齋志異》與眾不同的一大特色。這是因為《聊齋志異》在成書完稿之后，由于卷帙浩繁，加之蒲松齡一生潦倒，無力付梓刻印，只能以“手抄本”的形式在世間流傳。蒲松齡去世后，其長孫蒲立德曾多方謀求官方和私家的資助，亦未能如愿。直到蒲松齡過世五十一年后，同為山東人的趙起杲組織刻印的青柯亭刻本《聊齋志異》問世，最終實現(xiàn)了《聊齋志異》由稿本、抄本到刻本的重大突破。《聊齋志異》的版本，除蒲松齡手稿外，還流傳有鑄雪齋抄本、青柯亭刻本、二十四卷抄本、三會本等，總數(shù)達六十余種 [1] 1。毋庸置疑的是，青柯亭本對后世的影響最為巨大，其價值不言而喻。因在其后相繼出現(xiàn)的版本中，如石印本、鉛印本、評注本、圖詠本、拾遺本、輯校本、合編本、民族語譯本、外文譯本等，大都以青柯亭本為祖本、母本翻制刻印 [2] 88 。在對境外傳播中，《聊齋志異》也是外文版本最多的一部，多達二十多種語言，版本近百種 [3]81，足以說明其影響力。

淄博市博物館藏有一套珍貴的青柯亭刻本《聊齋志異》，是該館于2009年在上海嘉泰秋季拍賣會上，經(jīng)過十幾輪的激烈競價，最終如愿拍得。該套《聊齋志異》16開，線裝本，全套兩函16冊。長：20厘米，寬：12厘米，總質(zhì)量：1705克。書扉頁的上款題“淄川蒲留仙著”，中款為大字隸書“聊齋志異”書名，下款題寫“青柯亭開雕”，字跡飽滿，運筆有力，頓挫有致，富有節(jié)奏感，筆鋒蒼勁而不張揚。卷首有余集序，次有高珩序、唐夢賚序，繼有趙起杲弁言、聊齋小傳（淄川縣志）、聊齋自志、刻聊齋志異例言和王士正、鮑廷博等人題詞，最后是十六卷總目，卷末附蒲立德乾隆五年（1740）所作跋。共收文431篇，每卷首篇名前均印有“淄川 蒲松齡 留仙 著”“新城 王士正 貽上 評”。“新城王士正”即清代杰出詩人、文學家王士禛（1634-1711），原名王士禛，因避雍正諱，改名王士正，又號漁洋山人，人稱王漁洋。蒲松齡曾將《聊齋志異》求教他，王漁洋對其作品評價頗高。王漁洋不僅是《聊齋志異》第一位評論家，也是第一個給蒲著以正確、高度評價的文學家 [4] 84 ?！伴_雕”，意為開始雕刻，說明該書為木雕版本，而非影印本、翻印本等版本。

該套《聊齋志異》完整無缺冊，內(nèi)頁無缺失，通過對紙張、印刷及雕刻風格仔細甄別、揣摩，觀其雕工精到，筆劃清晰，棱角分明，選用紙張考究，印制墨色均勻。經(jīng)過“蒲學”研究專家盛偉先生等人鑒定，這是青柯亭版本的真本、初刻本，并且還是罕見的初印本！初印本因其印制數(shù)量有限，流傳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能夠完好地保存至今，實屬不易，更彰顯其珍貴，是不可多得的《聊齋志異》青柯亭刻本真品。

青柯亭本初刻發(fā)起者趙起杲（1715-1766），字清曜，號荷村，又號冠峰，山東萊陽城西祝家樓村人。書香門第，是進士趙崙之曾孫。乾隆初年，他以貢生起家任小吏，因為善于治獄，處事英敏，歷任福建連江、古田知縣，浙江杭州府總捕、同知。乾隆十一年（1746），趙起杲得到兩本《聊齋志異》手抄本，如獲至寶，珍愛有加，遂萌生出版刊印的意愿。之后，在相繼采集了周季和、鄭荔薌、吳穎思等人收藏的手抄本基礎(chǔ)上，趙起杲又將多部手抄本集合在一起相互校核，逐漸形成了一個較為完整的本子。

直至乾隆三十年（1765），因接待乾隆南巡有功，趙起杲升任嚴州（今浙江省建德市東北梅城鎮(zhèn)）知府，隨后開始著手《聊齋志異》的編輯校訂工作。為更加專業(yè)嚴謹，他邀請當時杭州博學多才的文人雅士余集擔任主編，對《聊齋志異》進行?？本幣趴逃?。由于當時木雕制版成書費時費力、耗資巨大，趙起杲動用自己的薪俸甚至典當家產(chǎn)籌集資金，可以說是傾其所有，歷經(jīng)磨難，才使這部《聊齋志異》得以順利刻印。乾隆三十一年（1766），《聊齋志異》前十二卷在嚴州刻成問世，原本準備一并把余下的四卷本刻完，趙起杲卻由于積勞成疾，不幸去世。余下四卷，后由其四弟趙皋亭及友人鮑廷博主持刻成。

縱觀清代品類繁多的雕版印刷書籍，綜合評判其優(yōu)劣，以私家刻書價值為最高。它們大致分兩類：一類是有名望的文人所刻本人的著作和前賢詩文，此類書大都是手書上版，即所謂的“寫刻”，對于紙墨的選用較為考究，完成后的刻本即為精品，世稱“精刻本”。另一類則是輯佚、考據(jù)、校勘學興起之后，藏書家和?？睂W家輯刻的逸書、叢書或影摹?？备队〉呐f版書。乾嘉時期的一些藏書家聘著名校勘學者從事校書刻書，以叢書居多，其中以鮑廷博的《知不足齋叢書》較為著名。

鮑廷博（1728-1814），清代著名藏書家、目錄學家、刻書家。字以文，號淥飲，別號通介叟，室名知不足齋，取“學然后知不足”意。祖籍安徽歙縣長塘，后定居桐鄉(xiāng)縣青鎮(zhèn)（今烏鎮(zhèn)）楊樹灣。藏書甚富，廣錄先人后哲所遺手稿不計其數(shù)，僅流傳至今有名可稽者就達140余種。乾隆三十八年（1773），開《四庫全書》館，詔求天下遺書，共收書3503種，鮑廷博長子士恭以所藏精本626種進獻，內(nèi)多為宋元以來之孤本、善本，居私家進書之首。從此，知不足齋之名上達朝廷。同時，鮑廷博也是趙起杲的至交好友。他以藏書家、刻書家的獨到眼光，看到了《聊齋志異》所蘊含的市場價值，鼓勵趙起杲完成刻書，他不僅出資相助，在正式“開雕”后，還幫助審定解決遇到的問題。后來趙起杲猝然離世，更是鮑廷博完成了他的未竟心愿，給后世留下了一部完整的16卷本的《聊齋志異》。所以鮑廷博成為青柯亭本《聊齋志異》完整刻印成功的關(guān)鍵，自始至終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做出了重要貢獻。

趙起杲為《聊齋志異》的出版殫精竭慮，耗盡心血，為緬懷他，《聊齋志異》的首刻版本即被稱為“青柯亭刻本”，簡稱“青柯亭本”、“青本”?！扒嗫峦ぁ笔菄乐莞锏囊蛔胀ㄋ闹?，但由于趙起杲和青本《聊齋志異》的淵源，而被世人傳頌。當年，趙起杲和編輯勘校人員常聚于亭中討論稿本，青柯亭刻本故因此而得名。青柯亭現(xiàn)坐落于嚴州中學后面，亭匾“青柯亭”三字為已故前國家圖書館館長任繼愈先生的墨寶，亭聯(lián)“桂館秋香青柯傳世，梅城春麗聊齋留仙”，則由詩詞大家戴盟老先生親筆題寫。

一部文學作品只有通過有效的傳播方式和傳播效果來取得人們廣泛的認可接受才能算完成，并以此確立其社會影響 [5] 70 。青柯亭本《聊齋志異》問世后，在《聊齋志異》的流傳和當今“蒲學”的發(fā)展史上，有著很高的地位 [2] 70，對《聊齋志異》的廣泛傳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進一步擴大了其社會影響力。青柯亭本是《聊齋志異》的首刻本，是依照蒲松齡原稿本校排的，上有趙起杲的長篇弁言，詳細講述了《聊齋志異》抄本的流傳過程，因此，青柯亭本在一定程度上就顯得更加珍貴，具有極高的學術(shù)價值。與手抄本相比，刻本在流行傳播中有著明顯的優(yōu)勢，印量大且可以避免在傳抄過程中發(fā)生謬誤，保證了書籍版本傳承的相對穩(wěn)定。青柯亭本《聊齋志異》所依據(jù)的幾種抄本中，山東鄉(xiāng)宦鄭荔薌的抄本是淄川蒲家的“原稿”之過錄本，雖不一定是定本，但與原稿已相差無幾，保證了青柯亭本源頭上的純正。不僅如此，青柯亭本的編者在與各種抄本、稿本作了比較對勘后，改正了稿本和抄本的訛誤，提高了書稿的質(zhì)量，具有一定的權(quán)威性。由于刊刻較早，也是最接近原作的刻本，且保存了大量的珍貴史料，如某些篇后的附記，僅見于青柯亭本，這對于作品探源，對作者創(chuàng)作心路歷程的研究，具有極高的價值 [2] 89。

長期以來，淄博市博物館為弘揚和傳承地域文化，把與淄博清初三大名人（王漁洋、趙執(zhí)信、蒲松齡）相關(guān)的遺物和文獻資料作為征集收藏的重點。青柯亭本《聊齋志異》存世量極少，僅有山東、天津等少數(shù)博物館、圖書館有收藏。因此，這部珍稀的青柯亭刻本《聊齋志異》不僅是祖國文化遺產(chǎn)保護中的重大收獲，填補了實物資料的空白，而且為《聊齋志異》及作者蒲松齡的進一步研究增添了重要的文獻依據(jù)，顯示出它獨有的價值。淄博市博物館不惜重金，將該套書帶回蒲松齡先生的故鄉(xiāng)——淄博，對“蒲學”研究者和喜愛《聊齋志異》的讀者更是一件幸事，同時也給了蒲氏后人和廣大市民一睹青本真容的機會。

參考文獻：

[1]趙永泉.《聊齋志異》稿本鑄本青本之間的差異[D].曲阜師范大學，2010.

[2]朱睦卿.書傳四海 版刻嚴陵——趙起杲和青本《聊齋》[J].蒲松齡研究，2005，（4）.

[3]李海軍.追隨蒲松齡的足跡——《聊齋志異》英譯概述[J].外國語文，2009，（5）.

[4]周錫山.王漁洋《聊齋志異》評批述評[J].蒲松齡研究，1995，（1）.

[5]白鷗.齊魯文化的影響與青刻本《聊齋志異》的出版[J].管子學刊，2013，（1）.

The Brief Account of the Qingketing Carving Copy

of Liao Zhai Zhi Yi Collected by Zibo Museum

WANG ?Bin

（Zibo Museum，Zibo 255035，China）

Abstract： There are many editions of Pu Songling's masterpiece Liao Zhai Zhi Yi，which are mainly duplicates of the Qingketing carving copy. The appearance of the Qingketing carving copy truly realized the breakthrough from the manuscript and transcript copies. It is the closest to the original works and contains an abundant of historical materials，which makes it have the greatest impact and very high academic values. The Qingketing carving copy of Liao Zhai Zhi Yi collected by Zibo Museum is the rare master copy，and is extremely precious for its rare distinction. The collection of this set of books is the major harvest in the cultural heritage protection in Pu Songling's hometown，and it adds vital document basis to the integrated study on Liao Zhai Zhi Yi .

Key words： Liao Zhai Zhi Yi;the Qingketing carving copy;Zhao Qigao;Bao Tingbo

（責任編輯：朱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