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際語境順應視角下美版《甄嬛傳》的字幕翻譯

張琨+成洶涌

摘 ?要：作為順應論的一個重要分支，交際語境順應對翻譯理論研究有著很強的解釋力。翻譯過程中，譯者要不斷地順應交際雙方，以達到預期的交際目的。本文以Verschueren交際語境順應論為理論基礎，以美版《甄嬛傳》為案例，分析論證了對心理世界、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的順應在字幕翻譯過程中的重要性。

關鍵詞：交際語境順應 ?心理世界 ?社交世界 ?物理世界 ?美版《甄嬛傳》

一、引言

進入互聯(lián)網時代后，各國間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影視劇的發(fā)展更是日新月異。近幾年，在引進大量外國電視劇的同時，部分國內電視劇開始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為幫助目的語觀眾最大限度地欣賞電視劇，越來越多的華語電視劇配上了英文字幕。字幕翻譯在跨文化交流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電視劇《甄嬛傳》講述了甄嬛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成長為一個工于謀權的深宮婦人的故事。為促進中西文化交流，加強西方觀眾對中國電視劇的了解，2015年該劇在美國播出。除了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jié)外，《甄嬛傳》的另一大亮點就是劇中富有文言色彩的臺詞。劇中臺詞引經據典，包含大量文化負載詞，無形之中增加了該劇字幕的翻譯難度。Verschueren的交際語境順應論為探究美版《甄嬛傳》的字幕翻譯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

二、交際語境順應論

順應這一概念最早由比利時語言學家、國際語用學會秘書長Verschueren在Pragmatics as a Theory of Linguistic Adaptation一文中提出。之后，Verschueren在Understanding Pragmatics一書中詳細介紹了順應論。順應論以全新的視角去理解和詮釋語用學。[1]

Verschueren認為語言的使用是語言發(fā)揮功能的過程，或者說，是語言使用者根據交際語境的需要不斷選擇語言手段，以達到交際意圖的過程。這里，順應就體現為語言的使用環(huán)境和語言結構選擇之間的相互適應。[2]順應論強調語言的使用是不斷進行選擇的過程。不管這種選擇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也不管它是出于語言內部還是語言外部的原因。[3]這種選擇發(fā)生在語言使用的各個層面。Verschueren還提出人類語言的三大基本特性，變異性、協(xié)商性和順應性。語言只有具備了變異性和和協(xié)商性，才能實現順應性，[4]三大特性不可分割，相輔相成。

語境關系的順應、語言結構的順應、動態(tài)順應和順應的意識凸顯是順應論的四個角度。語境關系的順應的提出是為了回答“是哪些順應的相關成分促成了并（或者）受影響于所做的選擇”[5]。它包含了交際過程中所有可能的元素?！罢Z境”就是語言交際的環(huán)境，用來指與話語相互順應的一切因素或者影響話語處理的一切因素，包括交際語境和語言語境。[6]交際語境與語言選擇相關聯(lián)?？傮w來說，它包括語言使用者的心理世界、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心理世界主要指語言使用者的個性、信仰、欲望、動機等情感和認知方面的因素。社交世界指的是社交場合和文化等社會因素。語言使用者在使用語言時必須符合一定的社會規(guī)范和準則。物理世界指交際過程中的時間和空間的指稱關系。交際語境順應與語用綜觀論關系如圖1所示。語言的順應要依賴語境，故語境關系順應是語言順應的重要環(huán)節(jié)。[7]

圖1：

三、交際語境順應與字幕翻譯

字幕翻譯屬于影視翻譯范疇，它既有普通文學語言的基本要素，又有其特殊性，即聆聽性、綜合性、瞬間性、通俗性和無注性。[8]影視劇對白多是觀眾通過耳朵聆聽，不需要過度集中注意力，所以字幕翻譯多使用口語化語言，使之貼近生活，使之易于上口，便于聽懂，[9]具有聆聽性，觀眾可以輕而易舉地理解影視劇內容。不同于文學，影視劇是綜合性藝術，觀眾在聆聽對話的同時也在觀看演員的表演、場景變化等，所以對于影視翻譯工作者來說， 最重要的是認識到演員的對白和表演兩者之間的密切關系。這兩者是一個完整的統(tǒng)一體，后者對前者不僅起著輔助性的作用，也起著制約性的作用。[10]瞬間性指字幕和人物對話同時在屏幕上出現，短時間內會迅速消失，觀眾只有幾秒的時間去閱讀思考，因此影視對白的譯文必須流暢通順，含意明白，讓觀眾一聽就懂，不能讓他們傷腦筋地思索。[11]影視劇的目標受眾有著不同教育背景或者來自不同的社會階層，因此字幕語言應該照顧到大眾的文化水平。其語言必須符合廣大觀眾的教育水平，要求能一聽就懂，故弄玄虛，只能適得其反。[12]在翻譯中，尤其是詩歌的翻譯，許多譯者會加上注解，幫助目標讀者理解原文。但字幕是閃現在屏幕上的文字，一現即逝，不像書本上的文字，可供讀者前后參照。[13]因此加上注解反而分散觀眾的注意力，得不償失。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造就了字幕翻譯的特殊性。

國內關于字幕翻譯的研究遠遠落后于西方國家，其研究成果也是鳳毛麟角。上海外國語大學的錢少昌教授、中國傳媒大學的麻爭旗教授以及天津師范大學的李運興教授等一批學者長期從事字幕翻譯的研究，為我國影視劇的字幕翻譯開辟了一片新天地?，F階段，各行各業(yè)關注影視劇字幕翻譯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字幕組的出現，字幕翻譯愛好者有如泉涌，字幕翻譯欣欣向榮。

字幕翻譯是在原文作者和目標觀眾不在場的情況下進行的交際性活動。從譯什么到怎么譯，無不貫穿社會、文化、認知等因素的互動選擇機制，[14]所以影視劇的譯者就要充分考慮原文作者和目標觀眾的心理世界、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結合字幕翻譯的特殊性，最大限度地順應原文作者和目標觀眾，最準確地向目標觀眾傳達原文的意義，以達到和源語言觀眾一樣的效果。

四、美版《甄嬛傳》字幕翻譯的順應

（一）心理世界的順應

人的對物質世界的一切反應都基于心理認知，所以心理世界是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的基礎。順應論中，心理世界指交際雙方的情緒、愿望、個性等情感和認知因素。字幕中的對話既是影視劇中人物語言上的交流，也是不同思想之間的交流碰撞。心理世界比較抽象，不能直接表現出來。它隱藏于人物的對話。表情和身體語言中。因此譯者在翻譯字幕對話時既要順應原文語言使用者的心理世界，又要順應目標觀眾的心理期待。

（1）頌芝：這樣德行的人也配入宮，當真一副空皮囊而已。夏家這樣的人到咱們年府跟前連提鞋都不配。

譯文：How was someone like her selected？ Theres not a bit of good in her. The Xia family is even not on a par with the servants of the Nian family.

甄嬛等入宮不久，照例參拜了皇后與華妃等人。禮畢，夏常在公然譏諷甄嬛等人，而這一幕恰巧被跋扈的華妃看到，于是就有了華妃的貼身丫鬟頌芝的這番言論。華妃出身名門，生來囂張跋扈，即使身邊的丫鬟也耀武揚威?？吹叫逻M宮的夏常在大呼小叫，連華妃的丫鬟也嗤之以鼻。“這樣德行的人也配入宮”借用疑問句肯定了頌芝對夏常在的蔑視。“How was someone like her selected？”句式照搬，譯文語氣得以保留，頌芝的鄙夷之情也被強調，簡單明了地順應了原文作者的心理世界，目標觀眾又可以輕松地理解其意義。頌芝稱夏常在為“一副空皮囊”，在英文字幕中被省略?！翱掌つ摇睂儆跐h語文化負載詞，英語中沒有相對應的詞組。鑒于字幕翻譯的特殊性，翻譯者將其減譯為“Theres not a bit of good in her”。此處的翻譯很好地呈現頌芝的鄙夷心理，順應了原文作者的情感，表達出頌芝對夏常在的不屑一顧?！皀ot a bit of good”是全面否定，既包含了“空皮囊”的意思，又順應了美國觀眾的文化空缺?！斑B提鞋都不配”與“even not on a par with the servants of the Nian family”與上句的翻譯有異曲同工之妙。整句話的翻譯使用了減譯、意譯等方法，既順應了原文作者想要表達的情感，又順應了目標讀者的心理期待。

（2）華妃：青天白日的竟在宮里唱這些靡靡之音。

譯文：Here we are in full daylight. How dare she sing such unseemly songs.

一日安答應在宮中唱歌，不巧碰到華妃，便有了上面的對話。華妃一向對其他妃嬪尖酸刻薄，即使安答應的歌聲得到皇上的贊賞也是嗤之以鼻?！懊颐抑簟北蝗A妃用來形容安答應的歌聲，為了充分表達華妃的跋扈與不屑，譯者用了“unseemly”，與句子開頭的感嘆句式“How dare”相得益彰。整句翻譯順應了原文作者塑造華妃專橫形象的情感，也順應了目標觀眾的心理期待，一舉兩得。

（二）社交世界的順應

社交世界是交際過程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它意指社交場合、社會環(huán)境和機構等對社交雙方的言語行為起規(guī)范作用的原則和準則，包括文化規(guī)范和社會規(guī)范。為了交際，語言使用者在進行選擇時總會有意識或無意識地順應社交世界中的某些因素。

（3）沈貴人：啟稟皇上，尋常的絲竹管弦太過俗氣，不如讓臣妾撫琴，安妹妹高歌一曲，為莞貴人助興吧。

譯文：Your Majesty， the common musical accompaniment is vulgar. Please allow me to play the music. Attendant An will sing to accompany Lady Wans dancing.

安答應：自當為姐姐效力。

譯文：With pleasure.

某宮廷宴會上甄嬛被要求跳舞助興，為緩解尷尬，沈貴人主動請纓。即便是一般的宮廷宴會，從沈貴人的言語也可以看出社交場合較正式。因此譯者用了“Your Majesty”，與“啟稟皇上”相匹配，順應此場合的重要性?！癙lease allow me to play the music”中的祈使標志詞“Please”向目標觀眾傳達了皇上的九五之尊地位，順應了宮廷宴會社交的基本禮儀，一箭雙雕。“allow”詞義本身就有祈使、請求做某事之意，用在這里襯托了皇上的威嚴，順應了宮廷宴會言語使用的規(guī)范。安答應的回答“自當為姐姐效力”被減譯為“With pleasure”，簡介明了，沒有意義上的缺失，是譯者考慮到字幕翻譯特殊性的最好例證。兩句翻譯的用詞考究，順應了目的語觀眾的社交世界，有助于目的語觀眾理解影片內容。

（4）果郡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惟贊宮廷而衍慶，端賴柔嘉。鈕祜祿甄嬛，毓質名門，溫恭懋著。仰承太后慈諭，冊為熹妃。欽此?！?/p>

譯文：“By the Grace of Heaven， the Emperor decrees that the liveliness of Imperial Palace endures by virtue of the good and the beautiful. Niohuru Zhen Huan， a well born lady of benevolence and many virtues， is now conferred as Consort Xi in accord with the Empress Dowagers order.”Issued by His Imperial Majesty.

甄嬛結束在甘露寺的生活，果郡王奉命接駕，甄嬛重新回到皇宮，風光無限。例（4）是典型的清朝圣旨，凝煉有力，字字珠璣，對甄嬛的贊譽溢于言表。該圣旨用詞考究，每個字都經過仔細斟酌，完全符合此社交場合下對言語規(guī)范的要求。譯者在翻譯時也考慮到了這些因素，用到了“By the Grace of Heaven”“decrees”“by virtue of”和“benevolence”等較正式場合使用的詞匯，順應此語境。

（三）物理世界的順應

順應論中的物理世界主要指時間和空間的指示關系，事件發(fā)生的時間、言語所指事件和絕對空間關系等都是譯者翻譯時對物理世界的順應。除了這兩個因素外，交際雙方在物理世界中表現出的肢體語言、目光、外貌打扮以及一些生理特征等對于某些言語意義的指示也有很重要的作用。

（5）果郡王：前面就是縹緲峰，小王的清涼臺就在那兒。每月我總會有十來日住在那。日后如果娘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助，派人過來通報一聲就是。小王一定盡力。

譯文：In front of you is Mount Piaomiao， where my pavilion is located. Each month I stay there for some ten days. Do inform me if you are in need of anything. I will do all I can.

果郡王前往甘露寺與甄嬛相見，恰巧果郡王素愛的清涼臺就在甘露寺附近，于是果郡王就指給甄嬛清涼臺的方向?！癐n front of you”明確了果郡王所指的方向，電視劇中有果郡王的手勢相配。“十來日”表示約數，符合漢語的表達習慣。為準確翻譯，避免誤導目標觀眾，譯者在翻譯時加上了“some”，順應其時間所指。例（5）的四句話中既有時間所指，又有空間所指。譯者在翻譯時借助英語的空間、時間指示代詞很好地順應了原文作者和目標觀眾的物理世界，使目標觀眾一目了然。

五、結語

電視劇的字幕翻譯在跨文化交際方面起著具足輕重的作用。Verschueren的交際語境順應論為電視劇的字幕翻譯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基礎。本文通過對美版《甄嬛傳》的字幕翻譯進行描述性和解釋性的分析，發(fā)現交際語境順應論在字幕翻譯領域的可行性。譯者在翻譯字幕時要盡可能地順應原文作者與目標觀眾的心理世界、社交世界與物理世界，最終實現不同文化和語言的交流，從而達到借助電視劇傳播人類文化的最終目的。

注釋：

[1]辛春暉：《順應論視角下的翻譯標準》，南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9期，第84-87頁。

[2]李捷，何自然，霍永壽：《語用學十二講》，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3][4]Verschueren：《Understanding Pragmatics》，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0年版。

[5]錢冠連，霍永壽：《語用學詮釋》，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6]謝朝群，陳新仁：《關聯(lián)-順應-模因》，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

[7]李錦，廖開洪：《文化語境順應與翻譯策略》，語言與翻譯（漢文），2005年，第2期，第49-52頁。

[8][10]錢少昌：《影視翻譯——翻譯園地中愈來愈重要的領域》，中國翻譯，2000年，第1期，第61-65頁。

[9]麻爭旗：《論影視翻譯的基本原則》，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1997年，第10期，第81-84頁。

[11]付穎：《廣告翻譯中的語境順應策略》，大江周刊：論壇，2012年，第1期，第105-106頁。

[12]張春柏：《影視翻譯初探》，中國翻譯，1998年，第2期，第50-53頁。

[13]李運興：《字幕翻譯的策略》，中國翻譯，2001年，第7期，第38-40頁。

[14]宋志平：《翻譯：選擇與順應——語用順應論視角下的翻譯研究》，中國翻譯，2004年，第3期，第19-23頁。

（張琨，成洶涌 ?河南鄭州 ?河南工業(yè)大學外語學院 ?45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