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湖日記

楊天祥

艾比湖日出

艾比湖的堿草

干涸的動物飲水點

2015年9月12日 ?晴 ? 艾比湖鳥島

周六與楊良其、李開河三人約好去艾比湖鳥島管護(hù)站拍日出和水鳥。車穿過蘑菇灘火車站的涵洞以后，就是一望無際的蘆葦蕩，車輛開始顛簸起來，我說：“要是剛下完雨來拍日出效果會更好些。”老楊說：“剛下完雨這鹽堿地滑得很，不管什么車都進(jìn)不了管護(hù)站，得曬上兩三天才敢去。”也不知汽車轉(zhuǎn)了多少個彎，忽然看到前面白茫茫的一片，老楊離湖老遠(yuǎn)就喊：“停車停車！”生怕車陷到沼澤地里。楊李二人跳下車走到湖岸邊發(fā)呆，沉默了片刻，老楊說：“這是怎么回事，去年這里還有水，這個時節(jié)還有很多遷徙的鳥在這里。”看著老楊和李開河的背影有著太多的無奈迷惑，跟在后面的我按下了相機(jī)的快門。接著我們發(fā)現(xiàn)小河的入湖口、動物的飲水點都已見了底，艾比湖水面迅速退縮的具體原因在我心中至今仍是個謎。

我在想沒有水、沒有鳥，看樣這趟白跑了，什么也拍不成。大家沉默片刻，老楊忽然說：“我們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夜里四點半出發(fā)，找有湖水的地方拍日出?！?/p>

第二天夜里，我們?nèi)藫Q上齊腰深的水衣，扛著三腳架，背上攝影器材，在泥濘的沼澤地里走著。走了約一公里半的樣子，老楊的腳陷到小腿肚那么深的泥巴里，停下了。他說大家都不要走了，沼澤地太深了會有危險。此刻，我們被恐懼的心情籠罩著，像是站在薄冰上，腳下就是深海。

這時我們往回走了一會，找到一個沼澤稍淺的地方，支起三腳架準(zhǔn)備拍日出，站在冰涼的沼澤地里約一小時，天亮了許多，隱約可以看到遠(yuǎn)處的水面，天邊開始泛紅，太陽就快出來了，最激動人心的時候就要到來。我們想要拍的是水天一色的效果，在美景和恐懼面前，我們選擇了美景。不顧危險向有湖水的方向沖去。終于走到了有水的地方，剛支好三腳架天邊就出現(xiàn)了一抹火紅的光，我在水里來來回回蹚著選角度，李開河喊：“快看現(xiàn)在的太陽像皇帝的帽子?！蔽遗牧巳龔?，在相機(jī)里回放了一下說：“這里角度好，你們快來。”老楊聽完就雙手扶著三腳架，在泥沼里扭動著身子半天才拔出一只腿，等他到我這邊來時，太陽已經(jīng)從天邊爬上了半尺高。

在回家的路上，老楊一直在嘮叨：湖里的水咋越來越少了呢……唉，鳥也不出來了。

干涸的小河河床

結(jié)晶的鹽花

2015年9月27日 ?陰 ?艾比湖五道泉

兩年以來一直想到艾比湖五道泉看看，今天這個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到了之后，發(fā)現(xiàn)只有四戶人家在，跑了一整天天氣也沒個晴的時候，沒有拍上一張像樣的片子，令人心情沮喪。

在去往五道泉的路上，走到桑德庫木時，鐵力吾阿茲把我?guī)У揭粋€巨大的沙梁上。手指向前方的河谷說：這就是奎屯河谷。寬闊的河谷里長滿了蘆葦，其間夾雜著紅柳還有成片死去的胡楊，枯死的胡楊樹枝上的喜鵲窩看得格外清晰，循著河谷走去發(fā)現(xiàn)大部分的河床已經(jīng)見了底，只留下了小片的積水。

到了五道泉，從小在這里長大的也爾森告訴我說：往年奎屯河里的水很大，有洪水來時水更大，今年雨水也不少，可不知什么原因河里一點水也沒有。

多姿的胡楊

枯死的胡楊

接著又沿著河的南岸往烏蘇方向走了20公里，在胡楊林和梭梭林里會偶爾看到一小片一小片的棉田，在往前走就到了三排子牧場。也爾森說：這里是牧場。有些讓人難以置信，因為這里到處都是棉田，也爾森又說：“這幾年，種棉花比放羊賺錢，哈薩克族人現(xiàn)在都不放羊了，都種地?！边@里每家的庭院都沒有圍墻，院落的界限就是齊腰深的野草，院子里沒有種菜，全是棉花，房子都是70年代左右的土坯房子，要是有誰想拍過去的老電影，這里倒是個好去處。

天擦黑時，下起了小雨，這時心里很是煩躁，心想雨如果下大了，就會幾天都住在這，哪也去不了。轉(zhuǎn)念又想現(xiàn)在是秋天就下點毛毛雨不會有大礙。吃完晚飯雨下大了，令我懊悔不已。

雨一口氣下了兩天，車子無法動彈，人也無法出門，到對面廚房端個飯回來整個鞋子都會沾滿泥巴。到了天快黑時，在貼著地平線的阿拉山口方向露出一道火紅的光，常言道：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道光讓我看到了明天天晴的希望。

清早，被開門聲驚醒，睜開眼睛，恍惚看見被晨光染成了金色的女主人，天真的晴了，心里一陣狂喜。遂從炕上跳起來穿上衣服拎著相機(jī)飛奔奎屯河方向。雨后絕佳的空氣透視度，讓遠(yuǎn)處的天山清晰可見，還有秋天斑斕的色彩，所有拍攝的條件都具備了，一陣狂拍。晚上回家在電腦上一看片子，沒有一張堪稱作品，大多是層次沒有拉開，俗話說疊了?？偨Y(jié)經(jīng)驗，機(jī)位高度不夠，下次拍片得備個梯子。

去年到平遙參加影展，在城里一下住了五天，心里悶得慌就想找個開闊點的地方透透氣，上高樓保安不準(zhǔn)，爬城墻大門緊閉，愣是沒找著。坐火車回家，天一亮剛好到艾比湖，拉開窗簾透過窗戶，我看到了空曠的灰色的戈壁灘、白色的艾比湖，我的心落地了、踏實了。這空曠的灰白色的戈壁灘、艾比湖是我夢中永遠(yuǎn)也揮之不去的色彩和印象，是永遠(yuǎn)也抹不去的記憶，是安放我靈魂的地方。

從艾比湖回到家，夜里做了個夢：夢到艾比湖里沒有了一滴水，從阿拉山口這邊經(jīng)常刮大風(fēng)，吹起漫天塵土、遮天蔽日，至此之后住在湖下邊的人們開始得一種怪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