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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學院 中文系;陜南民間文化研究中心,陜西 安康 725000)
李春平的小說《鹽道》,讓人深感震驚。它與其說是作者的一次成功轉型之作,還不如說是他創(chuàng)作成熟的里程碑。在由描寫外來者在上海艱苦奮斗,以求得人的尊嚴,到轉向自己曾混跡其中的官場,極力尋找現(xiàn)代官場中的理想人物,再到全身心挖掘家鄉(xiāng)古老厚重的生存史、文化史的創(chuàng)作歷程中,李春平為文壇奉獻了許多優(yōu)秀的長篇小說,而《鹽道》無疑是他走向歷史文化深處探尋人類永恒力量的成功之作。
《鹽道》是以清末民初“鎮(zhèn)坪古鹽道”為背景創(chuàng)作而成的長篇小說。這條鹽道當年是連接湖北、四川、陜西的生命線,是大山中人們與外界的主要聯(lián)絡通道。在文化史上這一帶是楚文化、巴蜀文化、秦文化的交匯融合之地。在這里生存著不為外界所了解的山民,他們艱難悲壯的生存史,堅韌強勁的生命力,原始深奧的鄉(xiāng)間文化,是一座值得書寫開掘的歷史文化寶庫。作者生動地敘述了生活在鹽道上的“鹽背子”們的艱辛悲苦生活,為這一歷史場景做了形象的描繪。從歷時性的角度看,李春平的小說從創(chuàng)作伊始到現(xiàn)在,變的是題材,不變的是對歷史和現(xiàn)實的人文關照,尤其注重表現(xiàn)邊緣或底層人物特有的道德情感,體現(xiàn)出對歷史文化的深度探索。
李春平的小說大多以第一人稱來敘述故事,具有強烈的主體參與意識?!拔膶W和文化理論越來越認為敘述在文化中占有中心地位。這個理論認為,不論我們是把我們的生活看作是通向某個地方的一系列連續(xù)發(fā)生的事件,還是對我們自己講述世界上正在發(fā)生的一切,故事都是我們理解事物的主要方式?!盵1]所以敘述就是通過安排情節(jié)把故事組成有意義的事件,而探究如何安排情節(jié),讓生活事件體現(xiàn)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是研究作者創(chuàng)作價值的重要一環(huán)。面對現(xiàn)實人生和歷史現(xiàn)場,是嚴肅客觀地面對還是歷史虛無化,是極端個人化還是現(xiàn)代碎片式隨意拼接,是在追問中探索人的自我存在意義還是在戲說中消解人的生存價值,這是關系著小說文本意義的根本所在。毫無疑問,李春平的小說總是以一個旁觀者或參與者的視角來表達自己的主觀意圖,并以此介入現(xiàn)實人生的評價和歷史文化的建構。正像“專注于小說技巧與特征批評家們論稱,主觀的視點與意識的記錄在哲學、政治思想和社會開始強調(diào)個人的獨立自主性時變得十分重要”[2],李春平的小說常站在時代的邊緣,冷靜客觀地描述維系人們生存不可缺少的精神的、人性的、文化的力量。
在《情人時代》中,李春平描寫了在經(jīng)濟大潮沖擊下幾位青年男女的靈魂世界。肖平是文本的敘述者和參與者,在市場經(jīng)濟的巨浪中,他始終保持著難得的高貴人品和獨立靈魂,既沒有瘋狂追求金錢,也沒有墜入無節(jié)制的情欲。在與自己的仰慕者劉亞琴若即若離的交往中,守住了道德底線,保留了一點人類精神的希望。從這部作品起,李春平就開始關注社會底層人群的生存力量。到了他的官場小說,他雖然寫的是權力中心的領導,然而與其他官場小說極為不同的是,他沒有寫官員的權利欲、金錢欲、情欲,小說中的官員都與丑陋的官場保持一段距離,他們身上不失傳統(tǒng)美德,都有自己的政治理想,具有人情味。《步步高》中的古長書,是李春平描寫的一個官場典型,他經(jīng)歷了官場風雨,一路走來起伏跌宕難以言說。作為一位基層領導,他始終堅守自己的人生理想,以自己的實干精神盡心盡力地為民辦事,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官員的政治追求。到《郎在對門唱山歌》,李春平延續(xù)了對社會深層內(nèi)蘊的開掘,這部作品描寫了古典純情對現(xiàn)代欲望化愛情的勝利。而《鹽道》則深入到清末民初的陜南大山中,挖掘山民們的艱難生存之路,尋找山民們生存的力量。幾百年來,大山中的人們,為了獲取一點生活的必需品——鹽,翻山越嶺,在峭壁懸崖上行走。面對惡劣的天氣、土匪、各種誘惑,他們冒著生命的危險,奔走在崇山峻嶺中,上演了生命的奇觀。是什么讓崔無疾一家三代背鹽人堅持下來,成為生活的強者?“崔無疾讀過私塾,讀過諸子,在他看來,只有老子把這個問題看明白了,所以他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边@個道就是自然之力,就是從古到今人類頑強的生命力,就是知難而上不斷抗爭的精神,就是人類善良的本性,就是人性中愛的源泉。從李春平的小說創(chuàng)作道路來看,他長期關注社會生活中的邊緣人群,或那些生活中的平凡人物,極力描寫他們在市場經(jīng)濟沖擊下,在復雜險惡的生活環(huán)境中保存的人類可貴的精神品質(zhì),而《鹽道》寫得最充實、最震撼人心。崔無疾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對待兒子的教育和婚事,對待崔大嶺的土匪行為,對待“鹽背子”的關心,都顯示了自然人性的力量。
在《鹽道》中,李春平塑造的“鹽背子”形象,是他以前小說中沒有出現(xiàn)過的人物。這類人物可以稱為底層人物?!暗讓尤宋铩边@一概念最早指的是生活在城市底層的農(nóng)民工,后來泛指社會底層生存的人物,到最后指的就是民間百姓。在巴赫金的理論中,民間是與主流社會相對的社會階層,它對主流社會的更替發(fā)展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任何一種主流社會的文化觀念其原初性都來自民間,但一旦形成定型,則具有排異性、穩(wěn)固性,容易形成一種僵化的文化,成為人們生存的阻力。而民間文化具有原始野蠻性,充滿一種生命活力,它不斷沖擊、撕裂主流文化,促進和更新主流文化中僵化的內(nèi)容,形成人類文化的持續(xù)變遷,使人類文化充滿活力。李春平小說中的人物,經(jīng)歷了從社會中心地帶走向社會邊緣的過程?!肚槿藭r代》中的阿偉,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改革開放時期,最早下海經(jīng)商的先行者。他依靠自己的大膽、敏銳、精明、勤勞,還有狡黠野蠻,成為了改革開放的成功者,金錢美女應有盡有。他擁有一心侍奉丈夫,任勞任怨,從不敢懷疑和抱怨的妻子;他還有不要名分、不怕社會輿論指責、一心只愛著他的情人——醫(yī)院小護士,以及一位召之即來,能隨時滿足他情欲的辦公室主任,還有為了促成他生意成功,主動與南方老板上床的情婦。在這部作品中,無論創(chuàng)作意圖如何,作者的價值理念存在一定的缺陷,特別是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體現(xiàn)了男性霸權意識。到了《步步高》《領導生活》這些官場小說,作者塑造的絕大部分都是市級縣級領導,他們在工作中面臨著各種權力、金錢、世俗欲望的誘惑,但是作為一個基層官員,他們始終堅持著人之為人的正直善良和憂國憂民、為民做主的政治理想。這些人物的為官之道也許和現(xiàn)代政治學有著較大的差別,但開始展現(xiàn)民間正義最具活力的精神力量。而在《郎在對門唱山歌》中,雖然對劉小漾這一人物的描寫還可以更深入一點,但作品中的人物基本都展現(xiàn)了家鄉(xiāng)民間文化中的道德力量。
到了《鹽道》,小說人物體現(xiàn)的文化含義達到了新的深度,顯示了李春平小說創(chuàng)作新的高度。作為“鹽背子”的后代,崔小嶺為了生存,聽從父親的安排,做了“端公”?!岸斯本褪且运忝龇ǖ奈仔g行為為生的巫師。巫術體現(xiàn)的是一種原始性思維,它是從人類史前文明開始就廣泛存在的現(xiàn)象,是人類對世界構成的一種想象性認識與把握,隨著人類認識能力的進化,巫術也逐漸被否定和拋棄。崔小嶺學做“端公”的過程,實際就是對巫術的解構過程,是人類從原始愚昧走向文明的過程,是人性回歸的歷程,是原始自我建構的過程。崔小嶺與師傅的關系是一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情誼,但他并沒有被“端公”法術的神秘所控制,始終沒有達到極端崇拜的程度,更沒有成為失去靈魂的軀殼。在一次作法的過程中,偶然的機會與運氣,使他救活了鹽老板王國江的妻子,這不但沒有使他形成對“端公”的信仰,反而讓他對巫術的力量產(chǎn)生了懷疑。王國江懷疑有人有意堵塞了自己的制鹽鹵水,請求崔小嶺作法,懲罰對手。出于巧合,被懷疑的鄭拐子的鹽鍋炸裂,王國江認為是崔小嶺的巫術發(fā)揮了作用。但崔小嶺親自查看后知道是鹽鍋老化所致,根本不是什么巫術的作用。這正是人類從原始混沌走向理性自我的過程,是人類走向文明偉大的開始。一旦人類具有了這種自我意識,就會思考自身存在與世界的關系,以及自我生存的各種可能性,從而追求自我生存的意義。正因為崔小嶺懷疑巫術無法咒死土匪,所以他要上山一尋究竟。而社會處于動蕩之際,當父親要他算算天下形勢時,他無言以對。當保安隊長要他算算土匪隱藏的地點時,他只能說假話蒙騙過關。崔小嶺學習做“端公”,本是為了學到一種生存本領,然而結局卻是他放棄了這種生存本領。崔小嶺的行為,是巫術的失靈,是人類理性的勝利,也包含著人間親情。這個人物既是原始的,又是人性的,還是神秘的。他與大山一樣厚重,值得品鑒回味,是李春平小說中頗有文化底蘊的人物。
歷史是過去的人類文明史,而民間文化則是人類一切文明的源頭。大巴山鹽道是中華文明中楚文化、巴蜀文化、秦文化的交匯地。因為偏遠,所以沒有失去原始本味,具有巨大的本源性精神價值。在《鹽道》這部作品中,李春平從眼花繚亂的市場經(jīng)濟中冷靜下來,從知識分子的憂患意識中退出,開始從自己家鄉(xiāng)的歷史中去挖掘民族生存的生命之根。而大巴山民眾身上的民心民性,就是我們要尋找和堅守的文化力量。人類生存史告訴我們,外部世界作為人類生存依靠的自然世界,它永遠都不是丑惡的。沒有這個外部自然世界,人類就失去了生存的依托,人就變成了大地的幽靈。這個自然世界養(yǎng)育我們,召喚我們,為我們的生存展開寬廣的胸懷,并提供了豐沛的物質(zhì),它是那樣的美麗純潔,是人使它變得丑惡。從這個意義上看,人類生存的自然空間是一個依賴人心感受的世界。面對無限的自然和偉大的生命,要想生命永恒、生存美好,只有不讓人心污染,永葆人性純潔。崔無疾這個生活在大山深處的“鹽背子”,他的人生經(jīng)驗還是鮮活的,人性還是純潔的,對當下人類現(xiàn)實生存有獨特的歷史文化啟示價值。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中國當代文學敘事呈現(xiàn)出明顯的個人化敘事特征。“從其與主流話語的疏離關系來看,大多數(shù)小說的敘事脈絡又不乏相通之處,似乎都緣于當下的個人經(jīng)驗,都導向一種‘缺席’的自由;他們從世紀末的現(xiàn)實場景中脫落出來,漂移到歷史的背面,欲望的現(xiàn)場或精神的邊緣地帶,以一種曲折的方式映射著一個淪失的世界?!盵3]196因此,很多作家放棄了對當下現(xiàn)實中人的生存、物化空間、歷史文化的深度思考。思想變得無力,精神變得虛無縹緲,詩情變得奢侈,人類失去了生存的方向,文壇呈現(xiàn)出一種整體性的精神危機。而李春平始終堅守人文立場,立志為墜入物質(zhì)化、娛樂化、消費化的人類,找尋值得追求的生存力量。他把我們的視野引向一百多年前的大山中,那一群“鹽背子”身上,去觸摸他們鮮活的生命脈搏,從而為在世俗泥潭中掙扎的人類指明方向,開出一條新路。
這條路在民間,是我們祖先千百年來走過的鹽道。這條路穿行在大巴山中,荒草樹葉風霜雨雪已經(jīng)讓它變得模糊不清,甚至被人們遺忘??墒抢畲浩接盟闹腔壑郏碎_了歲月的巨石,披沙揀金,從中找到了祖先生存的經(jīng)驗,而它已凝固為歷史化石,永恒地昭示著人類生存的精神坐標。作為“鹽背子”的崔無疾是一介草民,為何在鹽道上、在自身生存空間中具有高尚而強大的人格力量?那就是由于他身上質(zhì)樸原始的民間道德光輝,使他全身閃現(xiàn)出一層圣光。他在對待生存、對待兒子、對待婚姻等方面保持民間的道德觀和價值觀,同時還有綠林好漢的俠義精神。
崔無疾對待人的生存,體現(xiàn)了堅韌、勇敢、仗義、重承諾、知恩圖報的生存觀。上百年前,生活在山中的人們,生活異常艱苦,日常飲食中需用的鹽,就成為一種珍貴的奢侈品,獲取它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是生命。從陜西鎮(zhèn)坪到四川大寧縣去背鹽,沿途需翻山越嶺,經(jīng)受惡劣的天氣,忍受物質(zhì)的短缺,還有土匪的搶劫,這讓許多人不敢動背鹽的念頭。然而崔無疾祖上三代都做“鹽背子”,不懼背鹽的艱辛,用自己的勤勞,憑借堅韌的毅力,成為生活無憂的家庭。許多人在背鹽途中,遭遇各種困難,甚至失去性命,可是崔無疾卻安然無恙,靠的是遇到土匪時勇敢面對,從不懼怕,顯示了邪不壓正的正氣。而在路途中,對遇到生活困難的同伴常常仗義相助,更是為他贏得了友情、贏得了尊重。他和鹽老板王國江成為好朋友,體現(xiàn)的就是知恩圖報的義氣。在對待兒子如何成長的問題上,他顯得很嚴厲,強調(diào)生活的磨礪。他當然知道背鹽的辛苦,但是他并沒有因為親情而溺愛兒子,他的人生經(jīng)驗告訴他,生活不需要弱者,所以他支持兒子們?nèi)ケ雏},讓他們學會生存。這種簡單的生存哲學現(xiàn)在許多人已經(jīng)忘記了。當看到大兒子崔大嶺落草為匪時,他內(nèi)心很痛心,不清楚大兒子這樣做的原因,也無法理解自己生存的時代,更不知道他這樣做的意義。最后他選擇與他劃清界限,告知親友與他斷絕關系,大義滅親。這看起來有點殘忍的行為,實際上體現(xiàn)的是民間正義中正邪誓不兩立的觀念。在對待婚姻時,他以情為主、不拘禮法、重視生育。雖然他們家的女人都是“搶”來的,但那是在被土匪欺凌或落難時的仗義相助,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行為。這里沒有傳統(tǒng)婚姻中的酸腐氣,什么媒人、門第、財產(chǎn)、禮法,甚至關于寡婦的忌諱等等,根本就沒有存在之地。只要兩情相悅,身體健康,能夠生兒育女,就足夠了。就連多日不見之后的夫妻之愛,也是那樣大膽而充滿活力。這不就是千百年來民間對婚姻家庭最實用、最樸素、最簡單的觀念嗎?在主持家庭生活時,他追求自然、看重親情、鐵面無私?!凹议L”這一詞語,在中國文化中不僅是自然人的概念,更是文化秩序的象征。從人的角度看,崔無疾具有人情味,他愛自己的家、妻子、兒子、兒媳。對待妻子和兒媳,他沒有嚴肅的面孔、獨斷的行為、僵化的意識,全家和氣美滿。從家庭秩序的維持上看,他講究的是以身作則,平等待人,以德感人,公私分明。在崔無疾身上體現(xiàn)的這種民間文化價值,正是被后現(xiàn)代消費文化遮蔽了的人生哲學,是隱藏在民間不被注意但永遠鮮活的人類生存之精神力量。用一句老話說,人類創(chuàng)造了文化,文化反而制約了人類。要打破這個怪圈,需要從民間文化中去找尋解答的方法,體察民間大眾的民心民性,方可為人類留下一線希望。
《鹽道》確實標志著李春平的小說創(chuàng)作走向成熟,它達到了一個新高度。在主題的確立、人物的豐滿、結構的多元、語言的表達等方面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道路。李春平的早期小說書寫社會底層人艱難的生存之道,具有自我激勵的力量,但畢竟只是人類苦難歷史中常見的一種形態(tài);為作者贏得巨大聲譽的官場小說,受當下政治生態(tài)的限制,無法探索更為深層和更為敏感的政治主題,只能表達傳統(tǒng)的政治倫理和重申知識分子的憂患意識,此類小說聲勢浩大,卻不被文學史承認。從《郎在對門唱山歌》到《鹽道》,李春平找到了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廣袤大地和文化血脈,這類小說中的陜南就像莫言筆下的山東高密,賈平凹筆下的棣化街,蘇童筆下的清風鎮(zhèn)。陜南民間才是他真正觸摸歷史的地方,揭示民間百姓的民心民性才是他永恒的主題。用韓少功的話說:“文學有‘根’。文學之‘根’應深植于民族傳說文化的土壤里。根不深則葉難茂?!边@“根”就“是一種對民族的重新認識,一種審美意識中潛在歷史因素的蘇醒,一種追求和把握人世無限感和永恒感的對象化表現(xiàn)”[4]。《鹽道》就是一個承擔著把握民族歷史心靈史的重任,具有歷史深度的文本。而從文學發(fā)展歷史的角度看,“在意識上更年輕的小說家那里,上一代的血、罪、屈辱連同其精神遺產(chǎn)已‘不復存在’。對他們來說,衰敗和沒落早就注定,歷史的悼亡意識也已經(jīng)完成,所有那些革命傳奇、文化寓言不過是文學蒙昧時代的遺跡,根本沒必要認真對待并給予‘憑吊’或‘清理’。寫悼詞不是他們的事情。他們喜歡做的僅僅是對各種歷史圖像的拆解,是借助某種特別的敘述去切斷與‘過去’的聯(lián)系?!盵3]221割斷了歷史和人類生存的經(jīng)驗,我們就像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生存之道將坎坷難行。李春平的《鹽道》,在荒山野嶺中,尋找著人類生存的精神文化資源,堪比西西弗斯遭受懲罰,他的堅強行為和超人意志,永遠昭示著人類的偉大。
[1]喬納森·卡勒.文學理論入門[M].上海:譯林出版社,2008:86.
[2]華萊士·馬丁.當代敘事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6.
[3]曲春景,耿占春.敘事與價值[M].上海:學林出版社,2005.
[4]韓少功.文學的根[J].作家,1985(4):8-11.